文/万物君

中国的第一大母系单倍群为D4，占比高达16.3%，属于M系，来自北方。中国的第二大母系单倍群为F1，占比高达9.7%，属于N系。（其实B4支系汇总的话，也很高，达10.5%，属于N系）

F1系兴盛于上山文化、跨湖桥文化、马家浜文化、河姆渡文化、崧泽文化、良渚文化等文化区，大约5000多年前北上中原，参与创造了仰韶文化、龙山文化、陶寺文化、石峁文化、齐家文化等。

那么，D4起源和兴盛于哪里？下面根据考古研究结果做下推测。

1

一万年前，D4被发现于黑龙江流域和北美大陆。

黑龙江流域古人NE-5，距今14000多年，母系单倍群为D4h3a-C152T!!，父系单倍群为C-F3447（C2北下游）；

黑龙江流域古人NE34，距今14554年，母系单倍群为D4h3，父系单倍群为C-F1699（C-F3447的下游）；

黑龙江流域古人NE-8，距今13-10K，母系单倍群为D4o，父系单倍群为C-M48（C-F1699的下游）；

北美大陆克洛维斯文化人Anzick1，距今12750年，母系单倍群为D4h3a，父系单倍群为Q-FGC47595。

上述个体的父系单倍群主要是C2北。其中，C-F3447形成于18220年前，C-F1699形成于15180年前，C-M48形成于13960年前。

上述个体的母系单倍群主要是D4h3a，形成于两万年前，但现代人群的最近共祖则是5500年前，看来其诞生后的一万五千年里，只有一个人留下了后代。

大家一定很好奇，D4h3a的后裔去了哪，根据古DNA，她们去了美洲成了印第安人，在4800年前的中美洲伯利兹和830年前的南美洲智利有过她们的身影。不过，D4h3a的姐妹D4h3b和D4h3*倒是留在了东亚，在中国现代人群中有一些。当然，她的另一姐妹D4h1则大量出现在中原，后边会提到。

2

1万年前到9000年前，D4被发现于黑龙江流域和南美洲。

黑龙江流域古人NE30，距今9900年，母系单倍群为D4m2，父系单倍群为C-Y163913；

巴西古人Sumidouro5，距今9240年，母系单倍群为D4h3a，父系单倍群为Q-M848；

巴西古人Sumidouro7，距今9070年，母系单倍群为D1（实际是D4下游），父系单倍群为Q-M848；

巴西古人Sumidouro4，距今9015年，母系单倍群为D1（实际是D4下游），父系单倍群为Q-M848；

黑龙江流域古人NE-22，距今9000年，母系单倍群为D4a，父系单倍群为C-F3447（C2北下游）；

黑龙江流域古人NE39，距今9000年，母系单倍群为D4m2，父系单倍群为C-F1756（C-F1699的下游）。

D4h3a上文已经讨论过，这里讨论下D4m2，它形成于20000多年前，最近共祖于14600年前。

在古代遗址中，D4m2主要存在于蒙古高原。

2800年前，蒙古高原石板墓人群有D4m2（样本 I6349 ERR5211325 的父系单倍群为Q-FT9308）。石板墓文化是青铜时代晚期和铁器时代早期蒙古地区的一种考古学文化。根据各种来源，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300年至前300年。

2300年前，巴泽雷克文化有D4m2（样本 BRE002 的父系单倍群为Q-F26196）。巴泽雷克文化是欧亚大陆早期铁器时代最为著名的考古学文化之一，它的分布范围十分广泛，遍及整个阿尔泰山，包括现今的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蒙古国。它的年代范围为公元前6世纪中叶-公元前3世纪间。在这一时期，中国北方和新疆的一些考古学文化和巴泽雷克文化关系密切。公元前2世纪，匈奴打败了巴泽雷克人群，控制了东西交通的要道，巴泽雷克文化因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700年前，金帐汗国人群有D4m2（样本 DA28 ERS2374307 的父系单倍群为C-Y4633）。金帐汗国又叫钦察汗国，是大蒙古国的四大汗国之一。由成吉思汗长子术赤之次子拔都于1243年所建，都城为萨莱。钦察汗国即以钦察草原为主体。其主要居民为早已居住在此地的钦察人，语言属突厥语系。汗国的统治者蒙古人在当地居民的影响下，逐渐采用了突厥语。

D4m2的现代人群，主要是黑龙江和内蒙古的达斡尔族、新疆的柯尔克孜族，以及汉族。

3

9000年前到8000年前，D4被发现于南美洲。

巴西古人Sumidouro6，距今8990年，母系单倍群为D1（实际是D4下游），父系单倍群为Q-M848。

根据上文，巴西古人Sumidouro系列发现了4个，时间跨度从9240年前到8990年前。母系单倍群中，有一个是D4h3a，有三个是D1（实际是D4下游）。父系单倍群都是Q-M848。

D1明明是D4下游，却不按规则取名，可能是因为她偏居美洲，和D4主流下游人群距离较远。

关于父系单倍群Q-M848，他是现代和古代美洲单倍群Q中最具代表性的分支，其中，Q-M925是其亚单倍型群中扩散最广的。

4

8000年前到7000年前，D4被发现于西伯利亚、蒙古高原、中美洲、南美洲和山东省。

外贝加尔新石器古人brn008，距今7400年前，母系单倍群为D4ak，父系单倍群为N-L392；

外蒙古古人I11696，距今7508年前，母系单倍群为D4j，父系单倍群为C-TY140960（C2北下游）；

外蒙古古人I11697，距今7501年前，母系单倍群为D4j8，父系单倍群为C-TY140960（C2北下游）；

中美洲伯利兹古人I5457，距今7390年，母系单倍群为D1（实际是D4下游），父系单倍群为Q-M3；

中美洲伯利兹古人I5456，距今7370年，母系单倍群为D1（实际是D4下游），父系单倍群为Q-Y165186；

南美洲阿根廷古人I0309，距今7700年，母系单倍群为D1（实际是D4下游），父系单倍群为Q-Y749；

山东省济南市章丘区小荆山遗址后李文化古人XJS-M4，距今7877-7735年，母系单倍群为D4b2b2，父系单倍群为N1b1-CTS582；

山东省济南市章丘区小荆山遗址后李文化古人XJS-M7，距今7872-7721年，母系单倍群为D4b2b2。

太难得了，终于在8000年前到7000年前，在泛中原地区，看到了属于D4的古人（古DNA研究者要继续努力）。

D4b2b2 形成于8800年前，最近共祖于7100年前。看来小荆山遗址的XJS-M4 和 XJS-M7 个体，没能留下属于现代人的后代。

D4b2b2 既然形成于8800年前，那么她应该诞生于山东之外，很可能诞生于辽宁。后来，其后裔南下山东，参与创建了后李文化。

后李文化的年代，距今8500年前到7500年前，是迄今为止在中国北方发现的最早的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之一，与河南的裴李岗文化、河北的磁山文化齐名。

根据统计，后李文化的父系单倍群主要是 N1b1-CTS582；母系单倍群主要是 B4c1c、B5b2（最早发现于山东沂源县扁扁洞遗址，距今9500年） 和 D4b2b2。

标记为 N1b1-CTS582 的共同祖先是大约生活在 13640 年前中国北方的一位男性，该类型的后裔在新石器时代有较多的支系爆发，显示出强烈的人口增长。

标记为 B4c1c 和 B5b2 的祖先单倍群 B4'5 竟然发现于4万年前的北京周口田园洞人身上。这可能意味着这一母系一直生活在华北。

换言之，新石器时代， B4c1c 和 B5b2 为泛中原土著（很有可能是环渤海土著）。

相比之下，D4b2b2 则是外来移民，准确地说，是来自东北的移民。

接下来看看，D4b单倍群是如何在中华大地上进行繁衍生息的：

距今5500年的山东省即墨市北阡遗址有发现D4b1a、D4b2；

距今5500年的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有发现D4b2；

距今4800年的山西靖边五庄果墚遗址有发现D4b2b；

距今4000年的黑龙江齐齐哈尔洪河遗址有发现D4b2a；

距今4100年的山西绛县周家庄遗址（陶寺文化）有发现D4b1a2、D4b2b、D4b2b1；

距今4000年的河南平粮台遗址有发现D4b1a；

距今3900年的陕西石峁遗址韩家圪旦有发现D4b2b、D4b2b2；

距今3000年的周代后李遗址有发现D4b2b；

距今2800年的山西长子西南呈墓地有发现D4b2b；

距今2000年的青海大槽子汉墓群有发现D4b2b；

距今2000年的汉代受降城（蒙古国南戈壁省）有发现D4b2b2b；

距今1400年的柔然汗国有发现D4b1a2a1。

综上可以认为，D4b最先到达泛中原的山东，然后一路向西向北，扩散到了河南、山西、陕西、青海和蒙古等地。

5

7000年前到6000年前，D4被发现于俄罗斯滨海区。

俄罗斯滨海区鬼门洞NEO235，距今6826年，母系单倍群为 D4m；

俄罗斯滨海区鬼门洞NEO239，距今6678年，母系单倍群为 D4m，父系单倍群为C-MPB373（C2北下游）。

俄罗斯滨海区鬼门洞位于兴凯湖周围，这里的东胡（主体单倍群为C2北）的发源地。

6000多年前，他们偏居一隅。3000年前之后，他们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3000年前-2400年前，属于夏家店上层文化的赤峰市龙头山遗址，发现了 D4m1。夏家店上层文化通常被认为是东胡文化。

关于 D4m2，前文已经叙述过，她们先后出现于2800年前的蒙古石板墓文化、2300年前的巴泽雷克文化、700年前的金帐汗国等。

总之，D4m人群在中原较少。

6

6000年前到5000年前，D4在中华大地多处开花。

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山东省即墨市北阡遗址，出现了D4h1d、D4b1a、D4b2；

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出现了D4a5、D4b2、D4e1、D4j、D4h1c、D4q、D4g2；

四川营盘山文化中，出现了D4c1a2；

青海省同德县宗日文化遗址，出现了D4i。

前文已经梳理了D4b和D4m的繁衍情况，这里继续梳理D4h、D4a、D4e、D4j、D4q、D4c、D4g和D4i。根据古DNA的研究提取情况，她们好像突然出现于5000多年前。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但基于当前的研究，我们只有6000年前之后的样本。

D4b发展得最好，可能与早到泛中原有关

关于D4h：

5500-5000年前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有发现D4h1c；

5500-5300年前山东省即墨市北阡遗址有发现D4h1d；

4000年前陕西府谷寨山石城遗址有发现D4h4；

3900年前陕西石峁遗址韩家圪旦有发现D4h；

3300年前青海拉芨盖遗址有发现D4h1c；

3000年前山东潍坊辛置周代墓群有发现D4h1d；

1200年前缅甸有发现D4h1c。

D4h可能和D4b一起，最早到达泛中原地区，但不如D4b发展得好。

关于D4j：

7500年前蒙古国有发现D4j

6500年前俄罗斯有发现D4j

5600年前内蒙古科尔沁哈民忙哈有发现D4j

5500-5000年前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有发现D4j15、D4j-T146C!

5100年前俄罗斯有发现D4j

4800年前青海宗日文化遗址有发现D4j1b

4800年前陕西靖边五庄果墚遗址有发现D4j3、D4j-T16311C!

4500年前新疆查干郭勒切木尔切克文化有发现D4j15、D4j7

4300年前俄罗斯有发现D4j1

4200年前陕北神木新华遗址有发现D4j、D4j1

4100年前陕西石峁遗址皇城台有发现D4j3、D4j-T146C!

4100年前山西绛县周家庄遗址有发现D4j

4000年前陕西府谷寨山石城遗址有发现D4j3

3300年前陕西石峁外城东门遗址有发现D4j11

3300年前西藏阿里格布赛鲁遗址有发现D4j1b

3288年前俄罗斯卡拉苏克文化有发现D4j1

3200年前蒙古国有发现D4j

2800年前内蒙古赤峰市夏家店上层文化有发现D4j14

2775年前尼泊尔有发现D4j1b

2700年前新疆哈巴河县东塔勒德墓地有发现D4j8

2600年前新疆尼勒克县东麦里墓地有发现D4j3a

2500年前新疆伊犁有发现D4j8

2400年前西藏阿里格布赛鲁遗址有发现D4j1b

2400年前新疆且末县有发现D4j5

2100年前新疆伊犁有发现D4j12

2000年前新疆石城子遗址（疏勒城）有发现D4j7

2000年前蒙古国晚期匈奴有发现D4j12

1800年前哈萨克斯坦有发现D4j8

1500年前匈牙利有发现D4j8、D4j12

1300年前青海都兰县吐蕃墓有发现D4j13、D4j1b

1300年前匈牙利疑似阿瓦尔人可汗为D4j5a

1000年前匈牙利征服者贵族有D4j5a

900年前西藏日喀则有发现D4j15、D4j3

400年前青海河东有发现D4j11

D4j到达泛中原的方式可能很多。

关于D4a：

5500-5000年前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有发现D4a5

4100年前山西绛县周家庄遗址有发现D4a5

3000年前山东淄博周代后李遗址有发现D4a5

2000年前青海大槽子汉墓群有发现D4a3

关于D4e：

5500-5000年前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有发现D4e1

4100年前陕西绛县周家庄遗址有发现D4e1a

3900年前河南郝家台遗址有发现D4e1a

3900年前陕西石峁遗址韩家圪旦有发现D4e1、D4e1a

2900年前哈萨克斯坦有发现D4e1

关于D4q：

5500-5000年前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有发现D4q

4800年前陕西靖边五庄果墚遗址有发现D4q

1200-700年前缅甸古人有发现D4q

960-800年前西藏日喀则有发现D4q

D4q到达泛中原的方式也不少。

关于D4c：

5000多年前四川营盘山文化古人有发现D4c1a2

4000年前黑龙江齐齐哈尔洪河遗址有发现D4c1b

3100年前山东济南刘家庄商代墓地有发现D4c1b1

3000年前西关周代黎国墓地有发现D4c1a

2000年前新疆汉代石城子遗址有发现D4c2c、D4c2b

1500年前韩国群山堂北里瓮棺葬有发现D4c1b1

1000年前新疆哈巴河县东塔勒德墓地有发现D4c2b

D4c似乎为边缘人群，生活于高地区，偏离泛中原地区。

关于D4g：

5500-5000年前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有发现D4g2

4100年前石峁外城东门遗址有发现D4g2a1

3977-3600年前石峁遗址韩家圪旦有发现D4g2a1

3900-3600年前陕西神木神圪垯墚遗址有发现D4g2a1

2300年前西藏阿里皮央吉翁遗址有发现D4g2a1

2000年前西藏阿里桑达隆果墓地有发现D4g2a1

2000年前山东潍坊辛置汉代墓群有发现D4g2a1

1300年前青海都兰县吐蕃墓有发现D4g2a1

关于D4i：

5260-3700年前青海宗日文化遗址有发现多个D4i

3500年前蒙古蒙赫海尔汗文化有发现D4i

2700年前哈萨克斯坦塔斯莫拉文化有发现D4i

2000年前西藏阿里桑达隆果墓地有发现D4i3

1500-1363年前西藏日喀则有发现D4i3

7

D4下游重要的、有古DNA的单倍群，上文基本上都列举出来了。

给人印象最深的是，5500-5000年前的河南青台仰韶文化遗址存在大量的D4下游单倍群：D4a、D4b、D4e、D4j、D4h、D4q、D4g。

青台遗址位于河南省荥阳市广武镇青台村东、枯河（古称砾石溪）北岸的岗地上，为仰韶文化中晚期遗址。文化遗存分为三期，一期约相当或稍早于庙底沟早期，二期约与秦王寨类型早期相近，三期则与秦王寨类型晚期相同。

青台遗址最重要的发现是北斗九星，距今约5300年。另外，青台遗址附近的双槐树遗址也发现了北斗九星。据竺可桢先生考证：“距今 3600 年以迄 6000 年前包括右枢为北极星时代在内，在黄河流域之纬度，此北斗九星，可以常见不隐，终年照耀于地平线上。”

这意味着，仰韶中晚期青台遗址有着发达的农业，从而能够聚集大量的人口。

据统计，青台遗址D系占比约40%，除此之外，B、F、M、A、G等也占有一定的比例：

B：B5b1、B4d、B4a4、B4a3；

F：F2、F1b1、F1a1c；

M：M10a1b、M9a1b、M9a1a1；

A：A7、A8、A11、A18、A22；

G：G3a2、G1a1、G2b2、G2a1。

可见，这里是南北人群交汇之地。

5000多年前，不仅南方的人群如马家浜-崧泽人群北上中原，东边的后李-北辛-大汶口文化人群也西进中原。虽然没有更多古DNA支持，但一定有很多北方人群南下，他们有可能是红山人群。

根据考古可知，5900年前，庙底沟文化崛起，然后人群向四周扩散，在这一过程中，一定会融合周边的大量女子。这可能就是中原成为南北母系汇聚的重要原因。

具体到D4人群，他们会聚中原的路线，很可能有如下几条：

首先是从东北到山东再到中原，如D4b、D4h支系。这一条路线最早，与后李文化、大汶口文化有关；

其次是从东北到河北再到中原，这条路线可能与后冈一期文化、庙底沟文化与东北的红山文化交流有关；

最后是从东北到内蒙古中南部、冀西北、晋西北，再到中原，这条路线可能与红山文化解体后的人群交流有关。

8

做个小结：

一、作为中国最大的母系单倍群，D4起源于东北中俄交界处的黑龙江流域；

二、8000年前之后，D4散布在蒙古高原、西伯利亚、美洲和山东中国等地；

三、5500年前之后，D4大量汇聚中原，主要是中原强势的仰韶文化与北方和东边人群交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