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现代史「13」‖淮上军四次组建，被迫参与军阀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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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嗣冲主政安徽的八年时间，对淮上军残酷屠杀，严密监控，取得了一些成效。但历史一再证明，残暴与屠杀，只能取得一时的优势，却不能成为历史发展的方向。袁世凯如此，倪嗣冲也是如此。

1917年"府院之争"时，倪毓棻率10营北上进兵到天津，反对黎元洪。事成后，回到安徽。8月在军中突发暴病而死。这个吃过淮上军人心，屠杀无数淮上军的残暴将军，结束了一生。

倪嗣冲以投靠袁世凯起家，以屠杀淮上军作为自己一生最大的功绩。袁世凯死后，改投段祺瑞。1919年冬，即重病缠身。直皖战争结束后，皖系军阀失败，1920年9月，被免去安徽督军职务，住进天津英租界内，退出历史舞台。1924年7月倪嗣冲病死，一说死于精神分裂症。

民国十二年（1923年）10月5日，直系军阀曹锟重金收买议员进行贿选，从而被选举为中华民国第五任大总统。消息传到安徽，引起全省各地民众的气愤。芜湖各校学生数千人举行示威，抄毁受贿议员彭昌福、吕祖翼家宅。通电全国，反对曹锟就任大总统。安庆安徽省学联与安庆各团体联合召开安徽国民救国大会，提出“反对曹锟贿选”等口号。当时安徽军务督办、兼省长马连甲（之前省长是吕调元）对学生等各界进行打压。

安庆谯楼

马连甲，江苏东海人，曾任倪嗣冲武卫右军倪嗣冲部帮带。参与进攻颍州屠杀淮上军的战斗，也参与二次革命对张汇韬讨袁军的进攻。后为皖南镇守使、安徽军务督办。马连甲本是倪嗣冲部下，属于皖系军阀，却投靠曹锟的直系，因此对安徽的反对曹锟贿选的群众运动进行打压。其次，他还派兵参加江浙战争，支持江苏督军齐燮元对与浙江督军卢永祥的进攻。江苏是支持曹锟的，浙江是属段祺瑞皖系，是反对曹锟的。

在这个背景下，民国十三年（1924年）秋，在上海避难的岳相如、廖梓辛、王绍九等原淮上军诸多军官，返回寿凤，他们联络有关人士，决定再举义旗，开展倒曹行动。到十月间，各方负责人议定举事日期，分头行事。负责寿县的是袁家声、程华亭、柏幼臣、常持青；负责寿县东乡（长丰一带）的有费子良、王绍九、刘郎清、廖梓辛；负责凤台西乡的是岳相如、黄金盘等，各路人员各自努力，各尽其力，共召集人马二千多人及各色杂械枪支。

凤台丁集

1924年10月20日，各路义军聚集在凤台丁集，进行起义，成立“淮上讨马自治军”，竖起反对安徽军阀马联甲的旗子。讨马军遭到安武军第五旅旅长华锐章的围攻，由于人员和枪支的悬殊差距，这支成立不久的淮上军难以抵御，不得不撤退，取道蒙城、涡阳，撤离安徽，退到黄口（今萧县黄口镇，当时属江苏）、永城（河南永城县）一带。后由柏文蔚协调，由河南军务督办胡景翼收编，改编为国民第二军第十五混成旅，袁家声为旅长，岳相如、程华亭、廖梓英分任团长，驻军河南夏邑、永城。显然十五旅全部高级军官，就是当初淮上军第一路军的军官。

当时，柏文蔚已是国民党中央执委，正奉命赴北方策动军队，奔波于豫、鲁、冀、察各省和上海之间，为北伐做准备。在年底至翌年春，柏文蔚又奉命赴河南，协调国民军第二军、第三军的团结问题。这时袁家声起义军恰好撤到河南，所以柏文蔚安排胡景翼收编这支军队，为其提供栖身之所，也是很方便的事。

这是淮上军第四举起义旗，换句话说是第四次组建成军。地方一些资料，一般都将淮上军概括为三次起义。我通过研究认为四次起义，比较恰当。第一次是1911年，寿州首义，组建淮上军，光复江淮、皖北诸多州县；第二次是1913年，再次起义，组建讨袁军，参加二次革命；第三次是1918年，三次起义，组建讨倪军，策应护法战争，这次虽然时间非常短，但它已组建成军，并且已开始战斗。第四次，就是这次1924年丁集起义，组建讨马军，反对曹锟贿选。

夏邑县

这里有必要简要介绍一下背景，否则很难看懂。1924年，这一年中国革命形势发生重大变化，1月份，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开幕，孙中山担任主席。安徽代表6人出席了大会，其中陈独秀、柏文蔚、张秋白3人由孙中山指派。孙中山明确提出反对帝国主义，打到军阀的革命目标，提出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第一次国共合作正式形成。柏文蔚被选举为中央执行委员。

胡景翼是老同盟会员，是孙中山忠实支持者，此时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控制北京中央政权，所以胡景翼与冯玉祥都是接受他们领导。国民党一大后，孙中山派人向胡景翼传达会议精神，指示他联合北方进步势力，发动反直系军阀的斗争。1924年9月，江浙战争爆发，揭开第二次直奉战争的序幕。胡景翼认为时机来了，于是与冯玉祥、孙岳结成反直同盟。当吴佩孚率军与奉系作战时，冯玉祥乘机进攻北京，胡景翼作为后援。冯玉祥攻占北京后，把溥义赶出皇宫，迫使曹锟下台，同时电邀孙中山北上。三方召开军事会议，改组成立中华民国国民军，冯玉祥为国民军一军，胡景翼为国民军二军。冯玉祥为了控制京津，任命胡景翼为河南军务督办，孙岳为河南省长，因孙岳不愿到河南，所以胡又兼任河南省长。所以淮上军投奔胡景翼，在政治理念上是一致的。

1925年，第二次直奉战争战争期间，袁家声的十五旅奉命讨伐张宗昌（奉系，驻山东），攻到泰安以北，攻占奉军数个据点。此时，忽然接到胡督办停止进攻的命令，十五旅停止进攻，退守大汶口。

大汶口镇

这时，直系十五省讨贼联军（实际是讨伐冯玉祥的）副司令靳云鹗（司令为吴佩孚）部，派人到到大汶口意图收编十五旅。来人说，袁家声旅皆是淮上健儿，是有志气的军队。因淮上军本身就是反对曹锟、吴佩孚的，所以没谈成。

是年除夕，张宗昌亲自率所部围攻十五旅，该旅被迫转移砀山。1926年初，十五旅与张宗昌发生激战，全旅退守洪佛寺村（河南夏邑东），团长岳相如被俘，后经多方营救获释。十五旅又开往马牧集（河南商丘虞城县）驻扎。

国民二军督办胡景翼病逝（1925年4月），继任者为岳维俊。这时常恒芳在开封，听到靳云鹗由陇海线向岳维俊部进攻，岳军危在旦夕，故连夜前来十五旅告知这一情况。

门头沟

随后，十五旅开到雎县（属河南商丘）赵家寨附近，不料在赵家寨与靳云鹗部遭遇，双方发生激战，赵家寨被攻破，十五旅俞伟樵参谋长、张东野参谋、廖梓英团长、周龙亭营长均被俘。袁家声率部向赵家寨进攻，意图救出战友，敌军死守寨内，双方鏖战一昼夜，为分胜负。次日，敌军突然将张东野送出寨子，并说靳司令希望袁旅长前来洽谈处理善后事宜。袁旅长当即致函，表示愿意被收编，并提出要求，并派张东野赶回面陈。靳云鹗当即同意，并说，袁旅长所率是一只有志气的军队，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对袁旅长万分钦佩等话语。当即将所有被俘军官送还十五旅，只留张东野一人领取新番号，办理相关事宜。十五旅改为靳部联军第一军第一独立旅（为了叙述连贯性，以后我们仍称十五旅或袁旅），给养弹药照发，袁旅开往拓城、夏邑驻防修整。

1926年2月，袁旅又被调防到京汉铁路琢县、定县一带驻防。因靳云鹗主张连冯（冯玉祥），吴佩孚主张连张（张作霖），靳被免职，靳部为吴佩孚所并，袁旅自然也归吴佩孚所辖。吴佩孚进攻北京的冯玉祥，冯玉祥放弃北京，退守南口（北京昌平南口镇）。

这时，吴佩孚令十五旅参加作战，仅留王绍九营驻定县修整，不久，也调出参战。吴佩孚对这只这只军队极不放心，调来参谋吴大明监视袁旅。

十五旅转战路线图

淮上军重新组建的政治目标，就是反对直系曹锟、吴佩孚贿选，而目前处境却成为直系驱使的军队，与当初的政治理念背道而驰。于是十五旅官兵对于今后的出路进行了激烈讨论。王绍九认为：“十五旅是淮上革命的本钱，现在又被迫接受吴佩孚指挥。主义不同，水火难容。十五旅应与冯玉祥配合，使其突出南口，会师北京。”岳相如、程华亭、廖梓英一致赞同。旅长袁家声于是亲自写信给在北京东交民巷的柏文蔚。柏文蔚立即与冯玉祥密商，冯玉祥即委任袁家声为国民一军暂编第一师师长兼北京警备司令。王绍九晋升为团长，率部开往安家庄，靠近冯玉祥部驻地南口。

恰在这时，褚玉璞电令袁旅星夜绕道南口，会同诸军包围国民一军，一举歼灭。王绍九团被派为先头部队，在快要到达安家庄时，立即与国民一军联系。王绍九明为向前推进，实则掩护一军撤退。待王绍九到达长城外京绥线的怀来时，国民一军已安然撤出南口。

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在广州举行北伐。在北伐军尚未攻占武汉、南昌之前，十五旅官兵闻此消息，欢欣鼓舞，决定响应北伐号召。这时吴佩孚有四个师，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准备围攻十五旅。八月某日，袁家声全旅孤军南下，迎接北伐。十五旅从驻地北京西郊三家店（北京门头沟）出发，经丰台、琢县、保定，沿京汉线，过卫辉、彰德（河南安阳）、偷渡黄河，复又抵达豫东拓城、鹿邑。当时，驻蚌埠陈调元部（属孙传芳所辖）部第二混成旅旅长马祥斌率部迎头阻击十五旅，疲惫之师的十五旅一路向大别山撤退，马部一直追击到金家寨的胡店子。马祥斌原是倪嗣冲团长，后属孙传芳所辖，之后也参加北伐军，合肥一战，随成名将。此时弹尽粮绝的十五旅撤到鄂东罗田、黄冈、丹店、上巴河一带。当地革命军得知十五旅为淮上革命军，非常欢迎，待若家人。

1926年十五旅孤军南下路线图

十五旅官兵，在袁家声的率领下，为响应北伐号召，孤军南下，历经艰难险阻，纵跨北京、河北、河南、安徽，湖北五省市，行程约3000里，历时五个月（从八月到十二月），最终到达北伐革命中心武汉附近，此壮举也堪称传奇。廖梓英在自述中曾感叹说：“（十五旅孤军南下）未被歼灭或缴械，亦云幸矣。”

淮上军这次再次成军，很有意义，这是自二次革命失败之后，长达十年之后，再举义旗，并且坚持下来，实属不易。以前淮上军遇到强敌时，为了减少牺牲，采取就地解散，以待时机的策略。其明显的不足就是，散易聚难，任人宰割，难以发挥作用。而这次，在面临强敌围攻之下，跳出省外，委身他人，保存实力，以待时机。这与朱德在南昌起义失败后，将余部投靠范石生的策略是一样的。

柏文蔚之所以这样呵护安排，蓋有二个原因，一是军阀混战，使得这只淮上军可以选择栖身之处。二是淮上军虽不是柏文蔚亲自组建的，确是一直得到柏文蔚关心和爱护，差不多是自己家乡子弟兵。自二次革命失败，淮上军遣散，柏文蔚就失去了这只力量。所以在之后诸多事件中，如护法战争中也难以作为。这次淮上军再举义旗，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委身以待时机，是正确而明智的选择。事实上，二年后，柏文蔚就是以这只淮上军为骨干，组建国民革命军三十三军，参加北伐的。

十五旅官兵在身陷军阀混战旋涡，始终坚持自己的政治信念，不为私利改变信仰，虽历经艰险，不改初衷，这是最是令人钦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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