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郑小悠：雍正给你当领导，你愿不愿意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宋浩 通讯员 胡金媛

雍正穿越到现代社会，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2003年香港TVB电视剧《九五至尊》已经开过脑洞了。严谨从历史真实出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日前，学者郑小悠回应了记者采访。

电视剧《九五至尊》

郑小悠《雍正：天地古今惟一啸》日前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呈现了康熙到雍正初年的历史。

郑小悠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现为国家图书馆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清史，去年她的博士论文《人命关天：清代刑部的政务与官员》出版。在研究之余，她以专业背景撰写通俗文章，出版了《九王夺嫡》（合作）《年羹尧之死》两部畅销历史书，围绕雍正，将很多历史细节和研究成果进行了普及。

在几部或通俗、或严肃的书之后，郑小悠以雍正为男主角，推出这部传记式的小说，康雍年间的政治人物一一登上她笔下的戏台。比如坊间传闻康熙准备传给十四皇子，四皇子雍正偷改了遗诏，当时真实形势如何？在历史真实的基础上，也要在小说里着力描写。康熙末年的储位之争、年羹尧与雍正关系的演变等重大历史事件都写入了小说。

“牵手”雍正20年，与二月河有关

“天地古今惟一啸，书名有点武侠风格，很多人第一眼可能会猜是武侠小说。”郑小悠介绍书名的来源，“其实这是雍正自己写的一句诗，他在做皇子时喜欢写诗，有点王维田园诗的味道。因为做皇子时，他要突出自己是个富贵闲人，与世无争的心态。”

“天地古今惟一啸，悠然自得有谁如？”这句诗出自雍正的《热河闲咏》，自比一个啸傲田园的闲士。那么雍正果真如此吗？当然是假的。郑小悠说，不光如此，雍正内心有自我压抑、极隐忍的一面，外面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自负自高。尤其是即位之后，他追求“天下一人”的心态，其实在“天地古今惟一啸”这句诗中，早已经隐隐反映出来了。

电视剧《雍正王朝》

对于雍正的戏说和故事，电视剧小说里历来很多。上世纪90年代，那时候还没有辅导班，小学生郑小悠，放了学就去书店玩，在琼瑶、金庸等一众作品中，她翻开了二月河写的《雍正王朝》，一下子喜欢上了。后来她辗转淘来了电视剧《雍正王朝》VCD光盘、拿到过二月河的小说签名版。

郑小悠写小说，甚至可以说选择历史这条道路，可能都与二月河有关。读硕士时，她就开始动手写这部关于雍正的小说了，上课猫在后排，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写小说。这部小说一度在晋江文学网连载过。在这之后，才有了她在公众号等平台写小文章，最后结集出版《九王夺嫡》《年羹尧之死》。

雍正其人，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

小说开头第一章《密晤》，众皇子跟随晚年康熙出去热河，这是康熙最后一年，故事上来就是九子夺嫡。晚上驻扎某地，十三阿哥与四阿哥“碰巧”见面了。郑小悠写小说的优势，在于她是历史学者，她对清代政治和社会的把握高于绝大多数人，在写作中成为她的助力。

如果用一句话去概括雍正，郑小悠说“可远观，不可以近距离接触”。她欣赏雍正作为帝王的政治素养，从夺嫡时的处心积虑、果断决策，到即位后推行摊丁入亩、耗羡归公等利民政策和制度改革，雍正一步步走向中国古代“人治”（皇权）的巅峰。

作者郑小悠。颜科兴摄。

但如果给雍正做下属，郑小悠是不喜欢的。如果穿越到现代，雍正是怎样的？郑小悠说，他自我很强大，是创业型的人，如果当领导，他强势又务实、理性，能听进去不同意见，哪怕是反对他的意见也能接受。领导的能力是蛮不错的。

而处理人际关系，“特别是你跟他关系相对亲近，我觉得好难。”郑小悠说，你拿不准他的那种表演型人格，表演出来的人设和他实际心里想的可能有很大的差距，一般人肯定是看不透他的。“所以如果密切接触的话，我觉得这个人很难搞。”雍正欣赏有才能的下属，但一旦超过了他的心理防线，覆巢之灾转眼便到，年羹尧从“千古君臣知遇榜样”到“深负朕恩”，不过短短三年。

电视剧《雍正王朝》剧照。雍正与年羹尧。

古典白话小说式的语言

小说中，郑小悠力图写出各个人物的复杂。比如雍正这一多面帝王，郑小悠认为不应以道德标准去塑造人物，雍正既腹黑狠辣，又勤政爱民。年羹尧、怡亲王、允禩、隆科多、年贵妃等人的描写，她也尽力突破脸谱化。

雍正画像。

北京大学的赵冬梅教授说，这部作品“事理情顺，知识疏密有度，文字自成风格，人物各人各面”。值得一提的是，小说的语言比较特别，可以明显感受到，作者受到古典白话小说的影响。比如第一章这样写八阿哥和四阿哥：

“左边胤禩四十出头年纪，容长脸，面色白净，细眉弯眼，观之十分可亲。再听他言辞款款，也是不徐不疾，不矜不盈样子，要不看那腰间黄带，就说是位书香世家的翰林，也不算过誉。右边胤禛年长三岁，已经有些发福。他原本也是长脸，颧骨高耸清癯，可这会儿看着，却是地阁方圆，隐有丰颔重颐之相。”

雍正画像。

关于行文和语言，郑小悠坦言，自己崇拜的是历史小说家高阳：不故作高深，雅逊简洁，有一点古味，是她心中的历史小说模范。故事从康熙年间到雍正初年，波澜壮阔雍正王朝画卷尚未展开，郑小悠表示，会以多卷本的形式完成整个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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