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家凹传奇（八）》

2023.10.9./作者:杨永辉

编者按：《凤翔地名溯源》一书中对窦家凹村有这么一段话:“140多年前，窦家凹村全住着窦姓人家，加之地势低凹，所以叫窦家凹村。这些窦姓居民是东汉灵帝时大将军窦武的后裔，他们后来信奉了伊斯兰教，于1862年加入回民起义的行列，最终为清钦差大臣多隆阿及其先锋甘肃提督陶茂林部所击溃。窦家一部分人随回民一起逃到甘肃省张家川地区；一部分一直溃退到今哈萨克斯坦境内，成为前苏联的东干族。窦姓人撤出窦家凹后，其他姓氏的人就住了进来，但村名未改。现东窦家凹居民以张姓、崔姓为主，西窦家凹居民以杨姓为主。这里历经150余年的繁衍生息，现在又成为一个具有488户，1768口人的大村子。”根据这段文字，窦家凹村距今已有1800多年历史，在凤翔县乃至关中地区也是不多见的，其中一定有很多故事和传奇等待我们去发掘。

第五章、窦姓迁徙窦家凹村的前后情况

据有关资料记载，东汉（25～220）时期，右扶风治所移槐里（今陕西兴平南），辖15县（槐里、茂陵、平陵、鄠县、武功、美阳、郿县、雍县、杜阳、陈仓、渝麇、汧县、漆县、旬邑、安陵）人口9万。东汉初年，撤虢县（今凤翔南部、千河以东地区）入雍县，雍县就是今天的凤翔县，虢县并入雍县后应该比今天的凤翔县大，毎个县平均只有6000人。

今天的凤翔县总面积为1179平方公里，按今天这个面积计算，东汉时期凤翔县每平方公里仅5.1个人，可见当时这个地方非常荒凉，人烟非常稀少。

根据《凤翔地名溯源》介绍，当时，窦家凹村周围只有东边二、三公里外的老营村（老营村是秦朝建村的，周边其他村都是宋明清建村的）。窦姓居民迁来时，人口不会很多，估计二、三户，10多人。住地不能距离有人烟的地方太远，就选择在老营村西边二、三公里的地方住下。

这个地方是一个东南、西北走向、类似于季节河的低凹地带，西边有后来的南家凹、白家凹等村庄，东边有后来的朱家凹等村庄。窦姓人家当年的具体住地应该在今天窦家凹村北边、南旗务村南边，在低凹地带的北坡上（阳面），与老营村东西在一条平行线上。把祖先的墓地（柏树陵que）选在活人居住的西南方向，即低凹地带的南坡（阴面），附合当地人选择墓地的习惯。

陕甘回民起义距今150多年，窦姓居民从入住窦家凹村到撤出窦家凹村在这里生活了1500多年，历经三国、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明、清等多个朝代。在这1500多年时间中，窦氏家族在南北朝和隋唐经历过两次大的兴盛期，时间大约持续了360多年，对窦家凹村的窦姓居民一定有很大的影响。

天和七年(572年)3月18日，周武帝宇文邕在长安含仁殿设计杀死权臣宇文护后，立即召窦炽回朝（窦炽曾以武帝年岁已长，劝说总揽朝政大权的宇文护把皇权还给武帝，宇文护便心生怨恨，把他贬到宣州，今陕西铜川)，升任太傅，累封万户；召窦毅入朝升任大司马、加授上柱国，累封3600户；命窦炽长子窦恭出任岐州(今陕西凤翔)刺史。

574年，京畿西部的岐州、豳州(宁州)大旱。窦恭奏请朝廷开仓放粮，时直朝廷正准备筹集粮草伐齐。窦恭在未等到皇上救灾诏书之前，就先以库存军粮赈济饥民而触犯军法，按律当斩。岐、豳二州百姓闻讯成群结队，入京请赦窦恭。周武帝见窦恭深得百姓爱戴，加封窦恭为雍州牧，拜为大将军，兼任长安府尹。可见当年，窦姓人在雍地（凤翔）影响很大。

575年10月，周武帝决定再伐北齐，命窦炽长子窦恭为左二军总管，带领窦荣定、窦洪景、窦文殊、窦招贤、窦敬远、窦璨等窦氏将领追随武帝杀敌，其中窦毅次子窦文殊在黑夜登城中率先上城，被守城齐军乱刀砍死。武帝灭北齐回朝后，凭功又封分了一批窦氏将领，使窦氏家族一时权倾朝野。

另外，北周还有窦炽、窦颜，陕西茂陵人。窦炽，历官泾、原二州刺史，官至上柱国，封邓国公。窦颜，拜大将军，官至上柱国。前秦还有窦滔，为秦州刺史。隋代还有窦士荣，平陵人，为太学博士。窦建德，陕西章南人，农民起义军领袖（隋末被李渊李世民父子诛杀后，葬在凤翔县柳林镇颜家河的西岭上，当地人称窦王陵。）

隋唐两代，窦姓昌盛不衰，名人辈出。仅唐代就出了6名宰相。他们是窦威、窦抗、窦徳玄、窦怀贞、窦参、窦易直（两任宰相）。五代后周有窦禹钧，渔阳人，官至右谏议大夫。宋代有窦仪，渔阳人，为工部、礼部尚书。还有窦俨，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金代有窦汉卿，河北人，为医学家。窦氏祠通用联中的“四相”指的是窦威，字文蔚，唐朝代郡人，武德初年（公元618年），任内史令，其父窦炽，仕北周，官至上柱国，其堂兄窦荣定在隋朝又因功拜上柱国，堂兄窦颜，历官蒲、金二州总管，又加上柱国，侄孙窦怀贞入唐又官至左仆射，古上柱国为武官勋级中最高衔位，与宰相平级，唐、宋以后左、右仆射与宰相同职。窦氏一门四相，故称门传四相。“五桂”出自窦禹钧，五代后周渔阳人，官至右谏议大夫，家教有方，五子：仪、俨、侃、偁、僖兄弟五人皆有名望。五代时诗人冯道曾作诗赞道：“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仪方，灵椿一株志，丹桂五枝香”。

据有关资料记载，唐开元初年，玄宗特许庆阳窦庭萱经营灵州盐池；命窦诫盈后裔经营北海盐池（今山东寿光盐池）；命汾州长史杞国公窦灵运后裔经营解州盐池（今山西运城盐湖）。这是窦姓三个外㽒皇帝（汉景帝刘启、唐太宗李民民、唐玄宗李隆基）之一的李隆基，为舅族经济扶持的一个重大事件。历经整整几代人的发展，至开元末期，窦氏在全国形成了五大经济盛族。长安以昭成皇后侄窦乂为首富，商号遍及京城；庆阳以窦义节孙窦庭萱家族通西域丝绸商路；山东以青州窦诫盈长子窦庭芝家族专营盐铁茶酒；扬州以窦庭蕙家族形成扬泰最大的丝绸购销商号；山西窦灵运之后在潞安、沁水开矿冶铁，在汾州、平阳造纸、炼矾，在解州、蒲州开发盐业。安史之乱，庆阳、山西窦族以大量资财扶持唐肃宗在灵武称帝，平定安史之乱，使大唐江山得以延续。为此，肃宗皇帝后来赐窦氏“大唐义商”匾额。玄宗命窦庭兰主持对外贸易。这期间，玄宗命窦诫盈三子窦庭蕙出任扬州长史、窦庭兰的长子出任江南织造使、次子在扬州创办丝织厂；窦诫盈长子窦庭芝出任朝廷太常少卿，窦庭芝长子窦伯元出任会稽（浙江绍兴）令，次子窦伯昌出任江陵（今湖北荆州）令。玄宗为窦氏在江南丝绸业的发展不仅出台优惠政策，还配置了保驾护航的官员。开元4年（716），李琮领安西大都护，窦庭萱在李琮军事力量的保护下，常常西出玉门关，在吐鲁番与天竺、波斯商人互市。窦氏家族的丝绸经营，从江南的生产到西域的贸易形成一条龙，传说从平陵家族专开商旅驿站，自扬州至凉州，窦家的商队不宿他人驿馆。

天宝2年（743），玄宗为了显示开元盛世，决定在长安城东望春楼畔的广运潭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商贸会（就是今天的国际商贸交流会）。有很多外国使臣和商人参加，京畿帝都普天同庆。玄宗观摩盛会，召见外国使臣与商团巨头。他单独召见李琮与窦庭萱，鼓动窦庭萱把商贸重点放在京师。时昭成皇后堂侄窦乂已拥有长安最大的商号，他是这次盛会的最大商家。

这次盛会是一次国泰民安、君民同乐的盛会。陕郡太守、水陆转运使韦坚预先准备了新船数百艘，每船标明郡名，陈列着各郡的土特产品。还有窦庭兰组织的来自西亚、南亚的商船，运来珍宝、香药，运走绫绢、丝绵、瓷器之类。其中象牙是从非洲东海岸转口阿曼运到中国来的。

开元盛会后，窦庭萱把商贸物品的贮运移到凤翔，开通了益州、南诏的茶叶商路。以凤翔为中心，分别在益州、南诏、洛阳、扬州、宁州、三水、邠州、灵州、凉州建立了商号。窦庭萱堂弟窦子禹、窦子夏、窦薇、窦薕等都随他从事商贸活动。此时，窦氏已拥有庞大的丝路商队和精锐的商队武装，以扬州、会稽（今浙江绍兴）、南诏茶绢为江南主要采购品；在吐鲁番与拂麻（东罗马）、波斯（伊朗）、天竺（印度）、吐火罗（阿富汗）、泥婆罗（尼泊尔）、狮子国（斯里兰卡）及西域诸国互市，换取珠宝、马匹等。家族经济局面达到顶峰，时有日进斗金之实况，成为陕甘巨富，为国家经济的发展立下大功，也为家族经济的发展打好了基础。

天宝十三年（754），窦庭兰与清河郡主先后病逝，玄宗为旌表其功勋，特命其陪葬太宗于昭陵。

从以上文字可以看出，窦氏家族这一时期的兴盛，不同于在汉朝当权臣，把持朝政或独霸一方。这次兴盛已超越政治和权力范筹，全方位、多角度的涉足国家经济领域，而且是国家的命脉经济领域，然后用挣来的钱维护当时有着㽒舅关系的国家政权，这是窦氏家族和皇族关系的一个重大转变。

在这个过程中，凤翔是窦氏家族一个重要基地。开始在凤翔设立商号，随后把凤翔作为商贸物品的贮运中心，以凤翔为中心，开通益州、南诏商路，并在益州、南诏、洛阳、扬州、宁州、三水、邠州、灵州、凉州等地建立商号。使凤翔成为连接窦氏家族东南经济与西域贸易的中枢和物资集散地。

窦氏家族一直与皇族联姻，长期在囯家权力中枢活动，为官者很多，多次联手掌控朝政，几度兴衰，几次沉浮，是一个宗族观念比较强大和团结的家族。低层攀附高层，高层提携低层，这是少不了的事情。窦家凹村距离凤翔县城只有10公里，紧挨村子西边有一条东南、西北走向的官道，把窦家凹村和凤翔县连接到一起，干什么事情都很方便。

窦家凹村西约半公里的柏树陵（que）是窦氏家族墓地，从其规模和规格上看，窦家凹村的窦姓居民在这一时期配合窦氏家族在朝廷、地方任职的官员，为国家稳定和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并有所建树。只不过是层级可能不高，没有达到进入史册的程度而已。

后来，随着窦姓家族的衰落，窦家凹村窦姓居民也一起衰落。西北地区逐步伊斯兰化后，没有依靠的窦家凹村窦姓居民在一种茫然的情况下，加入了伊斯兰教，并逐步脱离了家族主体。参加同治元年的回民超义失败后，被迫舍弃宗庙，扶老携幼，撤离他们经营了1500多年的窦家凹村，一部分人随回民一起逃到甘肃省张家川地区；一部分一直溃退到今哈萨克斯坦境内，成为前苏联的东干族。

今天，在中亚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交界处，居住着一群特殊的居民——黄皮肤、黑头发，讲着地道的陕西方言。他们称呼政府部门为衙门，称呼干部为衙役，把飞机叫风船。村内的儿歌:“月亮月亮渐渐高，骑白马带腰刀……”秦腔仍是村内人的传统项目。他们居住的地方被统称为“陕西村”，他们中可能就有窦家凹村窦姓居民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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