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交大寒门学子早逝背后的“人间悲情”

床前小儿女，
人间第一情。
永远与你相伴的是那天下的父母心，
永远与你相伴的是那天下的儿女情。

——题记

西安交大仪器仪表工程专业的硕士研究生牛忠楠，因颅脑内的一根畸形血管突发性脑出血，于2020年10月走完人生路，年仅24岁。

牛忠楠从西安电子科大保送读研，仅仅一年，命运就戛然而止，魂归无常、魄去离恨，去往另一个世界。

垂危之际，从山东聊城莘县匆匆赶来的农家父母，有感于各界义士为孩子赞助、捐助治疗费，倾心相帮，捐献出了孩子的双肾、肝脏及两片眼角膜共五项器官，五项器官全部移成功，帮助3位终末期器官衰竭者获得新生，为2名眼病患者送去光明。

这就是人间大爱，这就是人间至爱，身受磨难，历经劫难，却心向暖阳，将微光回馈于人间，让人间更加温暖。

世人感溉于寒门学子的人生磨难、命运多舛；

感溉于寒门学子的半生苦读、结果却不遂人愿；

感溉其父母的多灾多难，却仍以大爱昭示人间，对其铭记怀念。

这是一个地道的纯朴的农民家庭，竭尽全力托举孩子上岸，却终未逃脱命运的诘难，功败垂成！即使命运亏待于他们，他们却终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温暖了这个人间，这就是生命的意义，这更是寒门家庭努力的意义。

（一）夜晚惊魂

牛父章华，命比黄连苦，泪水涟涟，他识字无多，没有文化，养育了24载的长子，转瞬没了踪影，唯有梦里寻，他的苦处无语言表、无以诉说，只有用长茧的老手拼命压抑着昏浊的眼泪，枯木独坐，这人间的苦难昨就没个完呢？

牛忠楠下面还有一个14岁的正在读书的弱弟，为了活着的人，牛父拼命支撑住自己，自己倒下了，这个家就倒下了，即使痛到极点、悲到极处，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一个人独坐在余辉中，任悲痛溢满身。

他想起了二十多年来的前尘往事，想起了两个儿子，在如烟的往事中，他最害怕的就是那个夜晚电话，就是2020年10月5日的那个夜晚电话，那个电话将缠绕他接下来的半辈人生。

十月份的鲁西，晚上已是凉意暗生，月华满地，劳累一天的牛章华正坐在炕头，突然电话响起，是远在西安交大读研究生的儿子牛忠楠打来的。

“爸爸你来一趟吧，我问他你咋啦？他光说有点不舒服，没敢说有啥毛病了。”事后，牛章华这样讲起。

挂断电话，牛章华心里忽上忽下，七上八下，眼皮跳个不停，不到万不得已，儿子是不会打电话的，他预感大事不好。

他们夫妇连夜赶往西安，这才知道儿子病情多么严重。保守治疗不见好，忠楠又接受了开颅血肿清除手术、住进ICU病房，可最终还是抢救无效，10月9号在西安去世。

短短的五天时间，梦里想着念着的儿子就活生生地倒在了眼前，再也见不到踪影，牛章华悲痛欲绝。他无数次人群背后，以手遮面，痛哭连连，坐在冰冷的医院台阶上失声痛哭，坐在孩子的宿舍外问求苍天，然而，终究还是无济于事，儿子眼睁睁地走上了不归路。

牛章华是个老实人，手头银两无多，儿子的手术费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底，他向能借的戚朋友借了个遍，这个时候，西交大学校老师和社会义士，也向牛忠楠捐了款。

正是这些好心人的帮助，让牛章华燃起感恩之心：“人家帮助了咱，咱也要回报人家、回报社会。我当时就和医生说，身体外面不要动，里面能用的器官咱都可以捐。”

牛忠楠和妻子商量后，捐献了五项器官，拯救了5个重症病人，逝去的牛忠楠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人间，他把社会曾给予他的关爱无偿地还回了这个社会，这个人间。

（二）痛彻心扉

24载的生命走过人间，牛忠楠的一生可谓活得十分不轻松，家境贫寒，自小他便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和懂事，在读书上十分用功。

贫穷催生渴望，渴望燃起梦想，他期盼可以通过读书走出农门，融入社会发展的蒸蒸日上，可以走出鲁西，融入都市的繁华繁忙，他为此付诸了全部的努力。

“初中三年一直是第一名，中考的时候更是全县第一名，考上的莘县一中。”高中三年，牛忠楠一如既往，高考考上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后又被保送西安交通大学读研。两个月前他和同学还获得了2020中国大学生机械工程创新创意大赛优秀奖。

一路走来，牛忠楠不曾懈怠半分，不曾停歇半分，然而，即使这样的努力，却不曾改变得了命运，命运对他却不曾怜悯，别的同学都是健健康康，唯独他却进了重症监护室，并且永远的离开了人世间。

命运究竟是什么？让你怀抱满腹希望，用尽一生去努力，就在你将要接近命运，以为大功告成之时，却又突然告诉你，所有的一切皆如虚幻，皆如空幻，你等待的就是无常，命运就是这样无情地戏弄于人间，一个又一个的人生却又对他奈何不得。

命运究竟在哪里？努力过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命运它本就不欲你努力；拼搏过了，才发现命运他本就不欲于你拼搏，一棍子把你打回到圆点，让你面对冷冰冰的死亡。

命运如此的无常，好在还有温情在人间。牛忠楠主宰不了命运，对抗不了命运，但他却以自己独有的方式，把温暖永存人间、普照人间。他不曾离去，他如一粒种子存续在受捐者的心里；他不曾离去，会留在我们的心里，永远将他记忆。

（三）恨无绝期

返回鲁西老家后，这对朴实的农家父母为孩子举行了葬礼，聊以告慰逝去的亡灵，聊以给曾经来过的儿子以最后的体面。

在丧子十天后，牛章华重新返还工地，继续他的搬砖生活，为了所有活着的人，他得鼓起勇气，继续和命运缠斗，身为男人，他没有躺下去的资格，更没有倒下去的理由，既然背负起了生活的担，就只能义无反顾、风雨兼程、一无往前。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落日余晖映照着山川大地，牛章华坐在柴垛上，吐几口烟圈，卸下满身劳作的疲惫，忙里偷得半刻的闲，募然恍惚间，他看到余晖中，走来一个英俊的青年，背负着行囊，边解下行囊，边快步奔向于他，嘴里大声喊着：“爸爸，爸爸，”那一刻，牛章华看清楚了，那是他的长儿，他的忠楠。

牛章华呵呵地笑着，想站起来，去迎向经年不见、在外读书的长儿，然而，他却迟迟站不得身，挪不得步，他几欲挣扎却是徒劳，他再揉揉昏浊的老眼，想看得真切，然而，看得只有那如血的残阳，看得只有那半圆冰轮已掩映挂在西边。

牛章华潸然而下：“我的儿啊，你去了趟西安，昨就没了影呢？”我的儿啊，你究竟在哪，为父情愿去陪伴……”牛章华哭倒在柴垛上，哭倒在大路边。

月华满地，悲苦度年华

踩着暮色，披着薄霜，牛章华返还家门，柴扉虚掩，他踉跄着推开小院的门，小院里一片静谧，从窗户上射出黄晕点点，厨房里飘出了菜籽油香，他知道，小儿子今天从学校回来了，还爬在桌子上攻读，老伴在厨房忙碌，一切的往昔如日常。

生命不曾失去什么，生活还在继续，小儿子踩着哥哥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套着兄长的模子，继续向前走，生命艰难，容不得迟缓，更容不得停顿。

死者已矣，活着还得继续。牛章华不得不放下悲伤，着手眼下的生活。人心十八瓣，瓣瓣是绝望，人心十八瓣，瓣瓣是希望，死者走远，活着亦歌，大悲大痛，皆血泪，苦中作乐，须前行。

那个一路奔忙的聪颖青年，匆匆的去了，如花朵儿在最好的时节凋逝了，却把温情，却把希望还给了世间，正是有了无数这样的青年，这个社会永远向阳花开，欣欣向荣。

正是：

长夜空虚枕冷夜半泣

父母亲爱心

柔善像碧月

惟独我离别

无法慰亲旁

怀念怎不悲莫禁

陈百强的《念亲恩》在夜空缓缓传来，二十四载的生命曾经来过，哭倒了白发的双亲。

人间至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