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凄凉晚年:对邓华耿耿于怀,被蒋介石诬告贪污

抗战胜利后,被誉为抗日名将的薛岳踌躇满志,就任徐州绥靖公署主任,统帅蒋介石数十万嫡系人马,和解放军在华东一决雌雄。

一开始,薛岳的“战绩”还是相当可观,拿下淮安、淮阴,侵占了淮北、苏北大片解放区。可在这之后就走下坡路了,宿北、鲁南、莱芜三场大败,赔掉了国军6个整编师/军,15万人马。薛岳这主任也做到了头,调任有名无实的国民政府参军长。

1948年5月20日,蒋介石就任“中华民国总统”。薛岳的职务也由国民政府参军长改成了“总统府参军长”,10月30日又转任专门安置过气军政大员的“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委员”。

1948年6月,在家赋闲已久的刘峙就任徐州“剿总”司令,主持华东战局。薛岳听到这个消息,直摇头:“完了,半壁江山就快没了。”便萌生了退意。

果然不出他所料,11月,解放军发起了淮海战役。刘峙指挥华东国民党军节节败退,损失惨重。11月底,蒋介石决定任命汤恩伯为京沪警备司令,以加强长江两岸防卫。明眼人都清楚江北的形势已无法挽回了。薛岳当然也看出国民政府前途无望,便向蒋介石提出辞呈,获准后回到了家乡乐昌。

面对我党的节节进逼,国民政府又起内讧。素与蒋介石不和的桂系首领李宗仁、白崇禧等趁机“逼宫”,要求蒋介石下野。面对内忧外困,蒋介石不得不考虑暂时退避。但是,为了在下野之后能继续掌控国民党政府的军政大权,蒋介石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人事调整。

蒋介石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小舅子宋子文主持的广东政局。自从1947年9月就任广东省主席以来,宋子文几乎一事无成:物价飞涨,老百姓怨声载道;黑市炒汇,受政敌攻让;加上军事上“剿共”不利,致使广东的解放军各纵队从1947年底的17000多人增加到35000多人,扩大了一倍多。

蒋介石遂决定让薛岳去接宋子文留下的烂摊子,授意宋子文邀薛岳赴广州商议交权。

本来,按照蒋介石的盘算,薛岳已觊觎广东省主席一职已经一年多了,接到宋子文的邀请定会欣然赴穗。但出乎他的意料,宋子文发出了三次邀请函。薛岳竟无动于衷。蒋介石和宋子文都大惑不解,原因何在呢?

原来,薛岳有自己的考虑:首先,国民政府在内战中败局已定,他已经没有信心扭转局势了,接任广东省主席一职很可能扮演替罪羊的角色。其次,蒋介石即将下野,由李宗仁接任。而薛岳素与桂系不和,一旦接受了时任广东省主席 宋子文的邀请,难保不穿小鞋。最后,这次蒋介石和宋子文要他去广州,一定希望他把广东建设成为对抗解放军的坚强堡垒。但他此时是一无人,二无枪,三无钱,啥也干不了。

因此,尽管蒋介石和宋子文 接连来电催促中,他都置之不理。

1949年1月,蒋介石和宋子文无奈之下,只好派出多位广州市议员携宋子文的亲笔信,来到薛岳家中,苦苦哀求他出山。同时,蒋介石还让陈诚致电催促薛岳尽快去广州。这下,薛岳实在推脱不掉,便同意了。

1月21日,薛岳在广州正式就任广东省主席。也就在这一天,蒋介石宣布下野,由副总统李宗仁代行其职;薛岳的老上级张发奎也被任命为海南特别行政区长官。

薛岳虽然对前途没有信心,可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当了广东省主席,就得表表决心。1月30日,他就向记者发表了对时局的看法,认为解放军不久将打过长江,粤桂湘闽四省将成为“反共”的最后防线。他有信心把广东的事搞好,顶住解放军的进攻。

时值李宗仁代表南京政府向我党求和之际,此言一出,无疑给和谈浇了一盆冷水,一时间舆论大哗。广东省政府只得于次日出面否认薛岳的说法,弄得狼狈异常。

不过,薛岳这次冒失的谈话却鬼使神差地给他与桂系的关系带来了转机。李宗仁通过谈话的内容看出了粤桂合作的可行性:既然广东方面准备把粤桂两省都纳入“反共”的最后防线,那么桂系和粤系必须团结一致才行,这对李宗仁来说,这无疑是根救命的稻草。

这时,李宗仁尽管名义上接管了南京政府,实际上什么实权都没有。遍观所有的地方实力派中,只有粤系跟他们桂系有合作的可能,中原大战时4军系统、1931年两广联合出 兵湖南和两广事变中的陈济棠系统,都与桂系合作过。

于是,李宗仁和白崇禧极力鼓吹两广合作。为了协调与广东方面的关系,他们借张发奎不愿去海南上任的机会,将海南特别行政区长官一职授予粤系耆宿陈济棠,另任命张为陆军总司令,派回广州,协调粤桂之间的关系。

张发奎一回广东,就与薛岳及新任广州绥靖公署主任余汉谋等人共同提出了“粤人治粤”的口号。他们致电南京、湖南等地,召他过去的广东籍老部下来粤任职,如吴奇伟、欧震等,就连陈济棠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形成了真正的“粤系大联合”。

余汉谋

薛岳主政广东,最大的困难就是缺钱。广东本来是全国富庶之区,但经过8年抗战和3年内战,已是经济凋敝,财穷民贫。广东各县市财政收入微乎其微,省财政主要靠广州市的工商税、关税和其他税收。但广州市早在1947年6月就被国民党政府定为院辖市(后改称直辖市),财政收入全部收归中央财政。

为了节省开支,薛岳想到了他在湖南的老办法——精简机构。1949年2月起,薛岳开始裁并省级机关,裁员1600余人,占省政府总人数的80%,各市、县机构也照此比例压缩人员。

但是由于广东国民党军与解放军游击队的作战越来越频繁,省政府在军事方面的开支大大增加,故而财政支出不降反升,省库照样空空如也。

穷得实在没办法了,薛岳牙一咬,心一横,下令增加捐税、包烟包赌,甚至巧立名目进行摊派。尽管使出这些饮鸩止渴的办法,省财政还是亏空巨大,入不敷岀。

薛岳无奈,只得打起了广州的主意。他联合张发奎、余汉谋和广东省原主席李汉魂等人,力争将广州市改制为省辖市,但受到广州市市长欧阳驹等人的阻拦。

在李宗仁等人的支持下,薛岳等一再坚持,才于8月27日得到行政院的批复,确定广州市政府改为广东省政府管辖,同时任命薛岳亲信李扬敬为广州市市长。

这样一来,广东省的财政危机相对缓解。但是,这时距广州解放已经不到两个月了,于事无补。

钱和人的问题告一段落,接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军事。当时,广东境内活跃着粤桂边纵队、闽粤赣边纵队、粤赣湘边纵队等三支主要武装,已经形成燎原之势。

为了改变军事上的被动局面,薛岳大力扩充保安部队,把原有的26个保安团中的16个团,编为5个保安师(每师辖3个团)和一个直属特务团,配备必要的重武器,以便大部队作战。后来又把直属特务团扩编为保6师(师长薛季良)。

除保1师驻北海外,薛岳逐步把其余的保安师集中在广州附近及粤汉、广九两条铁路的沿线,利用交通之便灵活调动。

同时,薛岳也积极整顿正规军,重建了在华东战场上被解放军歼灭的62军、63军、64军,以加强军事实力。

但是,扩充军力需要时间,没等薛岳和余汉谋整军完毕,解放军各路纵队就接连出击,到1949年3月,解放区人口已达300万。薛岳和余汉谋虽力主“清剿”,但“有了枪,没有人;有了人,没有时间”。国民党的内斗使他们的计划胎死腹中。

蒋介石听说“两广合作”,极为不满,不断通过各种手段打击广东地方势力。1949年3月,吴奇伟奉命前往粤东出任闽粤边区“剿匪”总指挥一职,遭到之前主持闽粤赣边区作战的闽粤赣边区“清剿”指挥官喻英奇的坚决抵制。薛岳不得已调喻英奇为粤桂边区“剿匪”总指挥。

对于蒋介石的拆台,粤系非常恼火。张发奎、薛岳、余汉谋等暗中向李宗仁提议扣押蒋介石。但李宗仁毕竟只是个傀儡,既无兵,又无钱,根本无法实施这个建议。薛岳对之十分失望,以至于后来李宗仁来到广州。薛岳甚至不愿让他住进自己的官邸,还是张发奎出面,才帮李宗仁解了围。

4月21日,解放军百万大军发起渡江战役,迅速突破国民党军长江防线,于23日解放南京。国民党的统治宣告终结。5月,薛岳亲信吴奇伟等率领保12团、13团、保5团1营和保安独立营等部起义,解放军乘机出击,先后解放了粤东、闽西一带16个县。

吴奇伟

面对这种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绝境,薛岳彻底绝望了,于5月31日派省府委员韩汉英、肖次尹去海口,部署省府迁移之事。通知乐昌老家的亲属赶快逃往香港。

但是,他的二弟薛孟坚恋乡心切,不愿离开,说:“走什么走?日本鬼子来了都对薛家没怎么样,解放军好歹是中国人,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嘛。”薛岳只得又让三弟薛仲述回到老家劝说, 才请动他前往香港。

9月,四野大军攻入广东,于10月初突破了国民党军粤北防线,直逼广州。10月12日,国民党政府下令撤出广州。

在撤退之前,薛岳听说广州卫戍司令部准备捕杀莫雄。当年陈炯明叛变,薛岳等人前往梧州劝说驻桂粤军指挥官关国雄讨陈未果,正是莫雄帮助他们躲过陈炯明的魔掌,这份情谊让他终生难忘,再绝情也不能致自己的恩人于死地啊!

于是,薛岳找来与莫雄关系密切的省府顾问官祎,告诉他,莫雄可能是共产党,要扣押法办。官祎立即暗中通知莫雄快逃。莫雄随即带着家人逃往香港。

10月14日,薛岳和余汉谋从黄埔码头乘轮船驶往海南岛。当天,广州宣告解放。

偌大的广东,竟无处可以安身。这次离开家乡,何时才能回来啊?想着想着,薛岳两行眼泪夺眶而岀。

10月28日,国民党政府撤销华南军政长官公署和海南警备总司令部,另行成立海南防卫总司令部,由薛岳出任海南防卫总司令,统一指挥海南的陆、海、空三军部队,调余汉谋为海南特区副行政长官。

当时,海南守军连同原在海南的驻军32军、64军等部,尚不到7万人。其中,薛岳手里只有保5师主力和保1师、保3师残部共5000多人的部队,其余兵力大多属陈济棠和余汉谋系统。

薛岳上任后,必须做的另一件事就是整顿部队。他将部队整编为5个军又两个师,即4军、32军、62军、63军、64军、教导师和暂13师,另设立琼北、琼南两个要塞及海口警备司令部。同时,薛岳下令将地方团队分别编入各军师, 以加强战力。

经过整顿,各军师实力有所恢复,加上海军和空军,总兵力10万余人,还有舰艇18艘,飞机45架。

薛岳将所辖部队分为四路,并划定了其各自的防区:

以李玉堂为第1路军司令官,指挥32军和琼北要塞, 守备琼东;

李铁军为第2路军司令官,指挥62军、教导师、暂13师和琼北要塞所辖秀英要塞,驻防琼北;

容有略为第3路军司令,指挥4军和64军,驻防琼西;

陈骥为第4路军司令,指挥63军、琼南要塞和宪兵3团,驻防琼南。

4 个防区中,琼北守备区为防守正面,琼西和琼东守备区为防守侧面,琼南守备区是防守背面。这就是所谓的“四区三面”。

虽然部队编成和训练需要时间,装备也没有配齐,但是海南防务的严峻形势不会留给薛岳更多的时间。当时,在海南岛腹地活跃着一支中共武装——冯白驹领导琼崖纵队。他们从1927年到这时,坚持了20多年的武装斗争,已经发展到3个总队又一个独立支队约2万人,严重威胁着海南国民党军的后方安全。

12月中旬,广西战役刚结束,解放军43军及40军10万人马就开进雷州半岛集结,做解放海南岛的准备。

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薛岳知道仅凭海南海空军那10多艘舰艇和几十架飞机要封锁琼州海峡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决心实施各个击破的战略,解放军作渡海准备需要时间,可以先集中主力抢在解放军渡海之前“剿灭”岛内的琼崖纵队主力,再对付解放军的登陆。

要达成这一目标,就必须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要干扰解放军的渡海作战的准备工作,尽可能拉长解放军的渡海准备时间;另一方面,要调整部署,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围剿”琼崖纵队根据地。前一个方面如能顺利实施,不但可以为后一个方面争取必要的时间,而且也可以打击解放军的信心,为后一阶段抗击解放军登陆作战创造条件。

故而,薛岳对此十分重视。他命令空军和海军不断侦察粤西沿海和雷州半岛各港口的情况,摧毁其渡海设施和船只,并不断派原广东各地军政人员潜回大陆进行侦察和破坏活动。

但是,由于解放军防备甚严,派回大陆的特工多数被抓获。而由于海南国民党海空军的飞机和舰艇数量太少,无法对粤西沿海进行有效侦察和控制。因而效果不彰。

那只剩下清剿“琼纵”了。1950年1月15 日,薛岳不等各部整顿就绪,就下达了第一期“清剿”计划,命令1、2、3路军各抽一个师,与4路军主力于当月25日开始,向琼崖纵队进攻,限于2月25日击溃琼崖纵队,并将其压迫到琼中山区聚歼。

但是,由于各部均在整训和加强海防,都只能派一部分兵力参战,而且出动时间不一,难以形成有效的协同。琼崖纵队抓住敌人的这一弱点,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采取避实击虚的战法,巧妙地避开了国民党军的锋芒。经过一个月激战,国民党军一直没有捕捉到琼崔纵队主力,反而损兵折将。

在此期间,解放军加紧了进攻海南的准备,决定在主力强渡之前,40军和43军各抽调一个团分别偷渡,以加强琼崖纵队力量和取得渡海作战经验。

不久,雷州半岛上掀起热火朝天的渡海演练的消息就传到了对岸。薛岳大为紧张,他知道解放军的渡海作战很快就要开始了。而海南守军兵力有限,解放军主力一旦登陆,海南防御在内外夹击之下必然崩溃。于是,他决定调整部署,一面根据2月1日制定的《海南防卫计划》加强海防,一面加紧“围剿”琼崖纵队。

3月2日起,薛岳亲自指挥部队向琼崖纵队发起了最后一次“围剿”。但由于32军军长李玉堂毫无战意,行动迟缓,致使琼崖纵队主力轻易转移,使薛岳精心策划的围剿扑了空。

就在薛岳为“围剿”琼崖纵队焦头烂额的时候,位于雷州半岛的解放军主力开始行动了。对于解放军的偷渡行动,薛岳之前是预见到了的。为 了阻止解放军偷渡和登陆,他加强了海南岛北部的防御工事,号称“伯陵防线”。

尽管薛岳心里清楚这条防线纯粹是纸糊的,一捅就破,但他和参谋长李扬敬仍对外大肆鼓吹其如何坚固,以鼓舞士气。而解放军将偷渡时间正好选在了薛岳集中兵力大规模“围剿”琼崖纵队之际,伯陵防线的守备兵力严重不足,漏洞较多。

因此,解放军偷渡部队避开敌海空军的阻拦后,于6日下午3时左右在白马井以南的超头市强行登陆成功,并与前来接应的琼崖纵队内外夹击,击溃了岸上守敌4军59师187团一个营,于7日晨攻占半猛老村,实现了两支部队的会师。

薛岳听说解放军第一支偷渡部队登陆成功,立刻命令海岸守备部队加强正面防御,准备迎击解放军再度偷渡,并下令封锁岛上北部各港口,严禁出海捕鱼。

果然,3月10日,43军383团加强营1000余人利用阴雨天国民党军飞机无法 起飞的机会,从砲洲岛起航,于次日上午在文昌赤水港、鹿马岭至铜锣岭一带海岸登陆,并突破266师一部的防御,于12日到达文昌地区,与前来接应的琼崖纵队独立团会合。而后,两部又在琼山东山、咸来附近伏击暂13师37团和36团1营,歼敌约一个营。

解放军连续两次偷渡都取得成功,使薛岳大为震惊。他感到解放军不久即将大规模渡海,不能再“围剿”琼崖纵队了。于是,他下令停止“围 剿”琼崖纵队,各部队迅速返防,以加强海岸防御。

对于薛岳这个命令,陈济棠表示反对,认为必须先消灭岛内的琼崖纵队才能避免腹背受敌的局面。但是, 薛岳坚持,不加强两翼防御,将会有更多的解放军潜入海南。薛岳负责军事指挥,所以陈济棠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意见。

陈济棠

韩先楚后来在评论这场争论时,认为:“在这个问题上,薛岳比陈济棠有远见。”

第一批两个加强营的部队偷渡成功给解放军以极大的鼓舞。解放军15兵团司令员邓华决定,40军和43军各组织一个加强团,在国民党守军正面进行偷渡,加强岛上解放军实力,配合琼崖纵队消灭敌人,进而夺取海岸一两个登陆点, 为主力强行登岛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26日傍晚,40军118师一个加强团近3000名官兵在琼崖纵队副司令员马白山和118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率领下由灯楼角出发,向海南岛北岸的临高角驶去。但是,由于大雾迷航,这个加强团于次日拂晓在澄迈县玉包港附近。

解放军登岸后,薛岳认为这是围歼的大好机会,便调驻花场市、澄迈老城和临高的153师457团、459 团和保2师6团,速向玉包港以南的桥头驰援,并令海、空军立即出动支援。

国民党军在海空火力的掩护下,向上岸的解放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同时,薛岳发现琼崖纵队1总队正向临高方向进攻,除急令131师和159师475团向其合击外,又调163师488团和156师466团驰赴玉包以南集结。

解放军加强团经艰苦奋战,突出重围,一路击退国民党军阻击,于29日胜利到达五指山,与琼崖纵队会师。

31日夜,43军127师一个加强团3733人由博赊港启港向南进发。薛岳见解放军认为又是一个机会,便一面命令北湾、白沙门守军极力将登陆的解放军拒止于滩头,一面调暂13师和163师主力向塔市附近增援。

但是,薛岳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这次解放军的偷渡和接应部队都比上次多。127师加强团,以及前来接应的琼崖纵队1团和383团先锋营对塔市附近的守军教导师1团实施前后夹击。没等援军到达,教导师1团就顶不住了,塔市、迈德相继失守。

随后,琼崖纵队独立团又加入战斗,与127师加强团、琼崖纵队1团及383团先锋营协同,击溃了薛岳派来的援军暂13师两个团,于4月1日进入琼崖解放区。

不服输的薛岳着手加强海防。他根据解放军几次偷渡的情况判断,解放军主力极有可能在临高一带建主登陆场,命令64军、62军加强沿海一带戒备,32军266师加强琼北要塞。

4月10日,岛内解放军在全岛范围内全面出击,重点指向岛的北半部,以策应主力即将到来的登陆。16日傍晚,解放军第一梯队开始起渡。第一梯队分东西两路:东路为40军6个团,西路为43军两个团,于17日凌晨到达临高角附近。

此时,薛岳已得到海军通报,命令守备临高一带的64军131师和62师153师进入阵地。同时,64军也奉命调156师468团增援131师。

滩头的战斗从凌晨3点半左右打响后,守军未能阻止解放军的前进。17日拂晓,薛岳从64军的报告中得知解放军攻势甚猛,判断这是其主力大规模登陆,急调部队增援澄迈。

然而,解放军登陆部队和琼崖纵队接应部队不等国军来到就发起猛烈进攻。20日晨,解放军128师两个团攻克战略要地裙带山、平顶山阵地,153师节节败退,使得前来增援32军252师主力陷于孤立,252师师长康乐三于当晚被迫下令该师主力退守美亭。128师当即将其包围。

薛岳又幻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急调153师、151师、163师、教导师,共4个师的兵力,约占海南岛上守军的三分之一,归62军军长李铁军指挥,全力向美亭前进,将128师围了起来。

邓华发现岛上守军向美亭集结,立即调登岛的40军主力沿澄琼公路向美亭进攻,又在外面对国军4个师进行反包围。

22日凌晨,解放军抢先发起进攻。美亭一带的国民党军阵线很快崩溃。62军全部和252师被歼。李铁军无奈,只得率仅存的教导师向海口撤退。这样一来,海口门户洞开。

22日晚,邓华下达向琼南追击的命令。次日拂晓,解放军分东、中、西 三路向南追击。4月29日晨8点,薛岳满怀惆怅地登上了去台湾的飞机。

这是薛岳终生难忘的时刻。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能回到大陆,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他军旅生涯的终点。三天后,海南全境解放。

对于在海南岛作战的经历,薛岳一直到晚年仍然耿耿于怀,常说:“很多人总看到眼前有利益可钻,哪里会想到潜藏的危机。以本人来说,我戎马40年,败仗也有不少,最笨的就是美亭那场,贪便宜想吃掉共军一个师,哪想到堕入邓华的圈套,反而赔掉了四个师。”

1950年4月底,薛岳来到台湾后,立即把从海南岛撤出粗来5万部队交给了“国防部”整编。早在来台前,薛岳就在香港浅水湾购置了一栋别墅,除留在军中服役的大儿子薛昭明陪自己来台外,其他子女与襟弟丘国维、岳叔、方学芬、方人矩、 内弟方兴、方介,均住在香港。

本来,薛岳交出兵权后,就想第三次退居香港。可蒋介石不答应,给了他一个“总统府二级上将战略顾问”的虚衔,不让他离台。于是,薛岳就在嘉义阿里山脚下的竹崎乡忠恕村找了一块和他家乡环境相似的土地,雇人平地,开路凿井,建了 5间房子,种上花木果树,又把几个弟弟的全家都接来居住。经历这么多变故,这一大家人又在一起了。

安顿好之后,薛岳又让三弟薛仲述、四弟薛叔达和五弟薛季良相继退出军界。之后,除薛叔达住在桃园,薛季良举家迁往美国外,薛岳和二弟薛孟坚、三弟都住在嘉义。

薛岳原来的夫人方少文女士在他当参军长时就去世了,到台后,经 人介绍,他与小他30岁的女教师谭幸申女士结婚,一家人其乐融融。这是他戎马半生后渴望的一种生活。官场上的钩心斗角让他疲惫不堪。他需要休息了。

但是,形势所迫,不是薛岳想休息就休息得了的。1951年,部分“立法”委员就有公开指责他在广东省主席任内有“公款用项不明”的嫌疑,言下之意是说薛岳贪污。蒋介石以此为借口派人暗中监视薛岳。台湾“警备司令部”还搜查了薛岳的住所,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真相到50多年后才大白于天下,2005年10月,高雄发现了薛岳任广东省政府主席时印行大洋钞票和当时广东省政府的重要文物共700多箱。薛岳来台后,把这批物资存放在了一个私人仓库里,请“行政院国有财产局”、“国家档案局”和“中央银行”等部门登记,并专门托随他一起来台的原广东省财政厅职员陈兴初保管。

可谁想一堆就是56年,除薛岳曾派人来查看过几次外,无人问津。陈兴初也尽职尽责,看守了 56年。如果薛岳真有贪心,大抵可以把这批广东省政府资产中有价值的部 分据为己有,实在无须如此劳神费力,挑选可靠的人看守。

此事以后,薛岳算是看透蒋介石了,和他“没得玩了” 。有一次,他给侄子薛维忠闲聊时讲道:“孙先生打天下是这样的……”说着,他用手指从里往外画圈,越画越大,然后又说:“蒋先生打天下是这样的……”他又从外往里画圈,越画越小。言下之意,蒋介石来台后任人唯亲,让人失望。

本来宋美龄与方少文是拜把姐妹,来台前对薛岳也还多有照顾。这以后关系也越来越淡了。蒋介石出于装点门面的需要,经常让薛岳担任一些无关痛痒的职务。从1952年10月开始,薛岳连续岀任国民党第七到第十三届中央评议委员,第十届到第十三届中央评议委员会议主席团主席,台湾行政部门政务委员等职务。1965年9月10日,他还晋升一级“上将”。

对于这些差事,薛岳只是应付而已,开会时去一下,散会之后就回家休养。他平时生活非常有规律,每天早上4点多钟起床,洗漱完毕就去锻炼身体运动完洗个澡,然后就坐下来练字。

薛岳专门临摹岳飞的字,想从字中体会岳武穆精忠报国的真谛。写完字,他就读书。午饭过后,睡半小时,起来后继续读书。他喜欢读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些经典著作,如《论语》《易经》等。

优秀的传统文化陶冶了他的性情,改变了他原来的火爆脾气。晚年的他温文尔雅,很少对人大声说话。有一次,一位他遣送回国的日本老兵专程来嘉义拜访他,对侵华时期的罪行表示忏悔。薛岳待他很客气,一起心平气和地讨论双方交手的得失。

他吃东西基本上不忌口,可是吃什么都点到为止,从不贪食。规律性的生活或许是他能颐养天年,终得长寿的秘诀吧。

尽管薛岳身在台湾,年事越来越高,他对家乡的思念却从来没有减退过。1995年,台湾公共电视的抗战纪录片《一寸山河一寸血》摄制组来嘉义采访薛岳。薛岳一讲起抗战保家卫国的经历,精神百倍,口若悬河。

采访完毕,薛岳到他的书房,提笔为摄制组写了四个大字:“精忠报国”。导演陈君天看后非常感动,说:“100岁的退役将军,还在念着精忠报国,看了让人动心。”

上世纪80年代,薛岳的侄子多次回大陆探亲。有一次,薛仲述的儿子薛维忠从乐昌家乡带回来很多客家特产白辣椒,给薛岳送去。薛岳吃得津津有味,吃着吃着,顿时流泪:“家乡菜,真香啊,可是落叶归不了根了。”

1992年夏,乐昌县举办九泷十八滩漂流节,邀请了广东省内外和港澳有关人士出席。乐昌县政府首先想到的就是薛岳,遂代表全县父老乡亲打电话请薛岳及其家人回故乡参加这次盛会。

薛岳虽因年事已高未能成行,但为表谢意,仍于是年冬委托“世界客属总会”理事长胡均发博士一行带一面铜镜送给乐昌县政府,上书“桑梓情深”“乐昌县乡亲惠存薛岳敬赠”。 这也是薛岳留给家乡的最后一份厚礼了。

薛岳初到台湾时,陈诚、余汉谋、李扬敬等老朋友,甚至远在香港的张发奎,都常来看望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老朋友都先后离世,儿女大都出国不在身边。20世纪90年代,薛孟坚、薛仲述、谭幸申等也相继去世,只剩下薛岳孤零零地住在乡下,除了一些侄儿常去看他外,已找不到同辈知己了。那种寂寞是无法排遣的。

薛维忠后来不无遗憾地评论道:“高寿则高寿,但是与自己同时代的人都走了,这个世界上只留下他一个人,你能想象得到那种孤独的光景。”

1996年,100岁的薛岳因病先后住进了台北市的荣民总医院和“三军”总医院,在医院里度过了人生的最后两年。1998年5月3日,薛岳终于走完了他 跌宕起伏的人生,享年102岁。台湾当局按照“一级上将”的规格为他举行了葬礼。

当时的台湾,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一位名叫“薛岳”的百战名将了。人们时而提及这个名字也只因为有一位与他同名的歌手。

值得一提的是,薛岳五兄弟都非常长寿,薛岳本人活了102岁,二弟薛孟坚寿命相对较短,也活了82岁,三弟薛仲述活了91岁,四弟薛叔达活了90岁,五弟薛季良更是夸张,活了107岁。比起薛岳赫赫战功,他们五兄弟的长寿基因更让人殷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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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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