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白江口,一战打出千年和平

今年8月24日,日本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排放核污水,引发全世界人民的千夫所指。

激愤之下,中国网友蓦然回首,想起中日之间第一次大决战——“白江口之战”,为之悠然神往,为之浮想联翩。

在美、日恶意鼓动下,目前朝鲜半岛波诡云谲,台湾海峡黑云压城,亚洲版“小北约”正隐隐成型。今天,“程奇夜谈”想从地缘战略的角度,聊一聊“白江口之战”如何“一战定乾坤”,奠定一千年的东亚和平发展史,从中汲取中国先贤的战略大智慧,探索西太平洋方向的战略突破新思路。

白江口之战

开局:大唐全力对付高句丽,日本出现严重战略误判


千载之下的我们,从“上帝视角”,重新审视公元663年的“白江口之战”,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中、日双方,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战略误判,隐隐然与1950年的抗美援朝战役之前的双方战略误判,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唐初的中国,刚刚结束了魏晋南北朝的361年华夏大分裂和隋朝末年的战乱,一个中央集权的新型帝国,如旭日东升,呈现生机勃勃的上升趋势。

从战略高度,从隋炀帝,到唐太宗,再到唐高宗,似乎无暇顾及日本这个“蕞尔小国”,中国优先考虑的头号大敌,当然是具有高度文明的高句丽帝国。



唐代东亚形势图

和今天的“东亚怪物房”类似,东亚五个国家,个个实力不俗,各有盘算,纵横捭阖,纷争不断。高句丽是扶余人建立的中国边疆政权,长期是中国的藩属国,却利用魏晋南北朝的大分裂野蛮生长,将中国的东亚朝贡体系冲击得七零八落,其疆域横跨今天的中国东北和今天的朝鲜,这个扩张性大帝国,如附骨之疽,对中原帝国形成巨大的战略压迫态势;同时,从中国集安迁都朝鲜平壤后,高句丽便与朝鲜半岛南部的百济国(今韩国西南部)、新罗国(今韩国东北部),形成三足鼎立、互相攻伐的战略格局。

刚刚崛起的岛国日本,与百济关系密切,并已以百济王子扶余丰为人质,变相控制该国,日本以朝鲜半岛为纽带,间接学习大唐的政治、文化、科技等先进知识,推进方兴未艾的“大化改新”,作为利益攸关方,日本时刻都在关注朝鲜半岛的局势,随时准备介入半岛争端。

客观说,号称“天下共主”的隋、唐帝国,压根瞧不上朝鲜、日本这些资源贫乏的地盘,但对辽东半岛这个战略要地情有独钟。自古以来,中原帝国都以辽东半岛为战略支点,对付中国东北的少数民族政权、朝鲜、日本,羁縻各种势力,形成东亚的朝贡体系。出于这个战略,隋炀帝咬紧牙关三征高句丽,甚至导致了隋朝的灭亡;唐高祖、唐太宗仍秉持同一战略,虽然在与高句丽的战争中屡战屡败,仍然不屈不挠坚持用兵。

为了对付高句丽,唐高宗采用“远交近攻”战略,与新罗国联合,夹击高句丽,军事上不断取得胜利,战争的天平逐渐向大唐倾斜;高句丽则联合百济国,抵抗大唐、新罗联军的持续进攻。每到战争关键时刻,百济总是出来捣乱,牵制新罗军队主力。

为了剪除高句丽“右臂”,唐高宗派苏定方领兵13万,干脆利落地占领百济首都泗沘城,国王扶余义慈及王公贵族1.3万人被押送到长安,百济喜提“灭国套餐”。之后,唐军主力转移到辽东半岛与高句丽军队对峙,朝廷任命陕西绥德人刘仁愿为都护,率1万军队与七千新罗军队留守泗沘城,百济故地则设立熊津都督府,但都督王文度很快暴死,唐高宗提拔河南尉氏人刘仁轨代替王文度统军。

立国数百年的百济残余势力当然不服气,以鬼室福信为首组成复国军,从日本迎回作为人质的王子扶余丰为国王,并向日本和高句丽求援,期望复国。

公元4世纪,日本列岛才出现第一个统一政权——大和国,通过“大化改新”,刚刚有了“日本”这个国名,国势正蒸蒸日上。立国之初的日本,很是夜郎自大,竟然把自己放在与隋唐帝国平起平坐的位置。在给隋炀帝的国书上,居然说“日出处天子致日落出天子”、“东天皇敬白西皇帝”,气得隋炀帝当场把国书扔在地上,但为了不影响征伐高句丽的总战略,隋朝并没有对日本用兵,其后的唐太宗、唐高宗也没有重视日本;大唐联合新罗,对日本的同盟国百济进行灭国战争,让日本产生了战略误判,认为大唐希望以朝鲜半岛为跳板,跨海进攻日本,开展灭国战争。

出于战略误判,日本决心进行出兵朝鲜半岛,对抗大唐。客观说,日本之所以敢与大唐为敌,与隋炀帝、唐太宗进攻高句丽屡战屡败,让日本感觉大唐国力不过如此的错觉,自己有实力火中取栗并战而胜之,进而控制整个朝鲜半岛。

日本齐明天皇(又称皇极天皇)虽然是女性,居然也要“御驾亲征”,可惜没等出发就染病“驾崩”;其子中大兄皇子自认监国皇太子,征集举国之兵,兵发朝鲜,与大唐势力发生直接碰撞。

面对日本与百济复国军的双重压力,唐高宗一度考虑到敌强我弱,准备避其锋芒,把大唐百济驻军撤退到新罗。刘仁轨上书皇帝,坚持留守百济,完成东西对进、夹击高句丽的战略目的,获得朝廷的赞许。

刘仁轨

客观说,日本军队如果第一时间进攻驻扎百济的唐军,很有可能获得大胜;可日本人搞错了战略方向,首先登陆新罗并与其缠斗,错过了宝贵的战略机遇期。

由于情况紧急,大唐甚至来不及从江淮地区调派水师,只能就近从山东征集7000水勇,紧急增援百济。

过程:唐朝版“天炉战法”,日本舰队遭遇“赤壁火攻”


从战斗角度看,“白江口之战”,也属于误打误撞,双方舰队出于不同的战略考虑,在百济白江口不期而遇,东亚两大势力,迎头相撞。

“白江口之战”的战前局势,和中日“甲午海战”战前惊人神似。此时,都护刘仁愿带领部队,围攻百济复国军的据点周留城;代理熊津都督的刘仁轨与唐将杜爽和百济王子扶余隆,率领唐军1.3万人、新罗兵5000人,乘坐170艘战舰,准备南下增援刘仁愿,为其送兵、送粮。

白江口之战形势图

公元663年(唐高宗龙朔三年)8月17日,一个注定铭刻史册的日子,日本前将军安昙比罗夫、后将军阿倍比罗夫和百济新王扶余丰率领的日本百济联军,其中日军4.2万人、百济复国军5000人、1000多艘战船,在白江口,与刘仁轨率领的大唐、新罗联军正面相遇,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对于这场大战,《旧唐书》、《新唐书》的记载都很简略,只是说四战全胜,焚毁日军战舰400多艘,敌人的鲜血染红了海面。而日本史书《日本书纪》的记录,则相对详细。中日学者根据《日本书纪》和其他记载,还原出“白江口之战”的基本过程——

中日双方舰队初次战斗,日军小负而退。唐军则在白村江口列成“一字长蛇阵”,严阵以待。日军将领认为只要自己奋勇争先,唐军肯定会望风而逃,于是全军出击,以“群狼战术”,冲击唐军中央阵列,企图将唐军分割包围,聚而歼之。

面对日军舰队的疯狂进攻,刘仁轨好整以暇,从容应对,他指挥中军缓缓后退,左、右两个舰队则向两翼包抄,将庞大的日军舰队,压迫成密密麻麻的三角形阵列。

由于唐军舰船高大,日军舰船低矮,日本前将军安昙比罗夫为了改变仰攻的不利局势,率先尝试火攻,向唐军舰船扔出火把,可唐军舰船的防火设施很完善,日军火攻起不到作用。

日军“火攻”受挫,唐军的大规模反击开始了。

这里,需要简单介绍一下唐军的舰队编制。用唐朝中叶的宰相杜佑的说法:唐军战舰主要有斗舰(类似巡洋舰,三重楼船)、走舸(高速快艇)、艋艟(类似侦查艇),游艇(联络战舰,用于指挥调度)四部分组成。唐军战船上配置的远程、中程、近程武器,使得倭船只能挨打,远了用抛石机、绞车弩进行打击,中程用弓箭射击,近了用拍杆砸。

拍杆,是唐代战舰的特殊装备,有点像大型“苍蝇拍”,在海战时利用自身重力,对敌方舰船进行大力拍打,往往导致中小型船只倾斜、翻船。

面对日军舰队挤成一团的“三角形阵型”,唐军用“拍杆”对日军舰船进行拍打,把临近的日军小船砸碎、中性船只砸翻,日军士兵纷纷坠海;唐军利用自己身处“上风口”的优势,顺势施放火箭(早期火药武器),日军舰船纷纷着火,只好向后退却,却将后方的本方战舰引燃,一时风助火势,火助风威,越烧越大,但见日军舰队火光冲天,战舰燃烧声、翻船声、士兵哀嚎声,响成一片。

抗战时期,国军名将薛岳在长沙保卫战中,祭出“天炉战法”,聚歼进攻的日军。“白江口之战”中,刘仁轨所用的,正是“天炉战法”外加“赤壁火攻”,最终大胜日军。

薛岳将军

薛岳将军的“天炉战法”,不知道是否学习自刘仁轨的“白江口之战”,当然也有可能两个人“心有灵犀一点通”,默契地用同一战法绞杀日军。

莫以成败论英雄。客观说,日军将领安昙比罗夫前期的“分割包围战法”、“群狼战术”,中期的火攻,后期阿倍比罗夫稳定战线、收拾残局,堪称指挥有方、进退有度。

客观说,“白江口之战”,日军是征发全国精兵,以举国之力对抗大唐;大唐出动的是一支偏师,主力部队则在辽东进攻高句丽。以一隅敌一国并大获全胜,堪称古代战争史的奇迹。

长篇科幻小说《三体》中有一句名言:“毁灭你,与你无关”,客观说,唐朝初年,训练有素的“府兵制”仍保持充足战力,而中原帝国的科技优势,大唐中央政府的组织动员能力,这三种能力,对刚刚走出奴隶社会的日本的松散地方豪强势力组成的联军,形成绝对意义上的降维打击。

结局:中国、日本、新罗三方受益,开启东亚千年和平时期


“白江口之战”后,东亚大局,仿佛按下“快进键”,日军惨败后撤出朝鲜半岛,百济再次灭国;公元668年(唐总章元年),唐朝大将李勣(徐茂公)率军攻灭高句丽,大唐设立安东都护府,管理辽东半岛、高句丽和渤海国故地;同一年,新罗在大唐协助下,统一朝鲜半岛大同江以南地区,建立新罗王朝。

百济灭国后,老国王扶余义慈被押到东都洛阳应天门“献俘阙下”,死后埋在洛阳邙山凤凰台村;末代太子扶余隆参加“白江口之战”后,被封为带方郡王,管理百济故地和遗民,他不敢回国,死后埋在洛阳北邙清善里;百济末代国王扶余丰战后逃亡高句丽,之后被大唐俘虏,流放中国江南,不知所终。

战后,刘仁轨一路加官进爵,被封为“乐城郡公”,任文昌左相;公元685年,85岁的刘仁轨寿终正寝,武则天为其辍朝三日,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陪葬唐高宗的乾陵,赐其家实封三百户。

对大唐帝国来说,“白江口之战”和高句丽灭国之战,占据了辽东半岛这个战略支点,去除了高句丽这个心腹大患,痛击了日本染指朝鲜半岛的野心,在东亚建立了以大唐帝国为核心的朝贡格局,重新构建儒家文明圈,开启了东亚地区的千年和平时期。由此来看,大唐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也是最大的战略受益方。

新罗,是“白江口之战”的直接受益者。借助大唐势力,新罗驱逐了日本势力,吞并了百济故地,统一朝鲜半岛,成为中原帝国朝贡体系的忠实藩属国和东亚秩序维护者。

作为战败方,日本举国震惊,一时患上“恐唐症”,甚至有点“杯弓蛇影”。中大兄皇子继位后成为天智天皇,由于担心大唐和新罗联军渡海进攻,日本在在九州北部和本州西部,筑起坚固堡垒,随时准备迎接大唐的进攻;为了自保,日本甚至将首都从飞鸟(奈良县高市郡明日香村),迁到内陆的藤原京(奈良县橿原市)。

通过遣唐使等渠道,日本这才确认中国没有渡海进攻日本的打算,整个日本,都松了一口气儿。

从长期来看,日本也是“白江口之战”的受益方。首先.通过“白江口之战”,参战的地方豪强死的死、伤的伤,日本天皇的中央集权得到大大加强;其次.日本遭遇惨败后,此后900多年内再也不敢跟中国交手,自己也享受了近千年的和平红利;中国、日本从此确立师徒名分,日本“以唐为师”,派出多批遣唐使,学习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科技,“大化改新”获得成功,日本实现了第一次“大国崛起”。

当前,东亚格局风云变幻、波诡云谲,我们如何从“白江口之战”汲取战略智慧,如何在美日同盟的压力下实现大国崛起,重新建立和平、发展的东亚新秩序,这才是真正的战略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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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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