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多个国家列为禁书,它是本“坏”小说,却是个好预言

《1984》是乔治·奥威尔在1948年写的一部抨击极权主义,拥护民主社会主义的虚构的政治讽喻小说,和他的《动物农场》一样在世界文坛享誉盛名,堪称传世之作。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明明知道一切都是虚构,但并不妨碍讲述的那种“真实”让我们似曾相识并毛骨悚然。


什么是真相,就是权力允许你看到的东西。历史很多时候并不是一面镜子,它只是一块黑板,可以涂抹篡改,然后销毁所有的证据,于是后人看到的就是无迹可寻的以为的真相及全部。


村上春树的《1Q84》就是向这本书致敬的。有人说看完这本书是从未有过的恐惧,有人觉得是吐不干净的悲伤,有人觉得这不仅是一种政治寓言,更是一则人类预言。


社会科技的进步,让我们确实可以制造出更多智能精密的机器,而人自身却发展的越来越像机器,甚至变成物品,不需要有人性和思维,只需要去相信、热爱并无条件服从。就像书中所言的真理部大楼上醒目的标语“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


如果一个人活着,身体的自由和思想的自由你只能选择一种,你会怎么选?我大概会选后者,因为一旦思想被严格控制,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严酷的刑罚。《1984》就讲了虚构的极权社会中,人们被无情的操控,谎言像春天的柳絮一样总是让你惊讶于它出现的地方。当时的爱情有多美好,最后的背叛就有多虐心。爱情和极权政治的结局似乎都是:为活命而互相背叛并对绝对权威献身。



其实逼迫一个人什么都不再相信了,和让你什么都相信一样,是极其困难的。但是在小说最后,一直追求自由的温斯顿,终于明白,这个世界 “思想罪并不导致死亡,思想罪就是死亡。”


这类题材的小说并不在少数,有1931年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珠玉在先,为何《1984》会有这么高的成就和地位,这和当时的时代背景密不可分,那时二战的硝烟已过去三年,西班牙内战和大清洗过去九年,介于当时冷战的铁幕已悄然垂下,而“自由世界”的人对于法西斯的暴行还记忆犹新,所以奥威尔在《1984》中塑造的这种虚构的极权社会可以震慑人心也就不足为奇。不过客观审慎的纵观历史,还没有哪一个社会真的可以靠小说中所描述的这种监控、洗脑、连坐得以长久延续的,往往都是其兴也勃,其衰也忽。人们可以不用清醒、不用头脑和思想,很多时候只用本能就可以去反抗和推翻一个时代。这也可能是奥威尔忽视的一点,他对恐怖暴政统治有着太多的创伤和关注,其实雅各宾派的统治也只持续了短短数年。有时候鲜花比枪炮更有效,当然也更危险。


小说中这个虚构的极权世界被三个超级大国所瓜分:大洋国、欧亚国和东亚国。三个国家之间战争不断,国家内部社会结构被彻底打破,均实行高度极权统治,用监视人思想行动功能的“电屏”控制人们一切行为,整个社会就是一座流动的监狱。“宇宙间有多少生物,就有多少中心。我们每个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因此,当一个沙哑的声音向你说你被捕了时,天地就崩塌了。”永远处在争议漩涡中的俄国作家索尔仁尼琴这句话像一个法器,对扛着自由大旗却实则走在奴役之路上的人施了最后一道唤醒术,可大家还是执着并笃定地坚信,2+2=5,不容置疑。


/ Part 01

是爱情故事,还是恐怖小说

“在绿荫如盖的栗子树下,我背叛了你,你背叛了我。”现实永远比艺术荒诞的多,人心是始作俑者,这才是最可怕的。


温斯顿三十九岁,患有各种慢性病,在这里生活的极其孤独绝望,但又不得不每天喝着难以下咽的杜松子酒,吃着如同嚼蜡的恶心食物,看着貌合神离互相背叛的同事,做着重复单调又毫无意义的工作。他是一个外党党员,不同于内党的核心组成员,他只是负责处理一些机械化的流水事务,触及不到最高权力中枢的核心。但他是一个非常渴望精神自由和思想独立的人,在一群行尸走肉却可以随时随地背叛对方获得肉体苟活的人中间艰难的跋涉着。他的这种独一无二很容易被当做异类而清洗掉,这里设立的所谓“真理部”、“仁爱部”“富足部”和“和平部”,遮盖在这些有血有肉又天下太平词语之下的是另一幅恐怖无情的面容,就像“和平部”实际负责的是战争,“富足部”负责把按需分配的食物一降再降,而他们需要做的只是用一则类似的警告来代替之前的任何承诺。


一切如幻象一般的感觉如此强烈地在温斯顿边角的意识游移着,如同天天眼角扫过的从不成景观但却埋进潜意识的东西一样,你想描述出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但就是不行,不过那种硕大又离散在四周的能量,却可以把你轻易嵌入到一种甩不掉的绝望里。



偷偷避开电屏和老大哥的各种监视写几句真实的日记,已经是他能触及到的对权力最大的亵渎了。也只有在他和日记中那些回忆直面相对的时刻,他才能无数次想到那个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回忆的情景,他的父母应该是在五十年代最早几次人类清洗中被吞噬的,还连带着怀里抱着的妹妹。虽然那是很遥远的年代了,但是那时候至少还有隐私权,还有可以相信和依附的爱与友情,而现在波澜不惊的情感已经没有丝毫的高尚可言,没有真正的深沉的爱,也当然不存在复杂又壮阔的悲。


在这里生活,除了工作、吃饭、睡觉以外就是要接连参加好多集体娱乐活动,独处这种事早晚会带来杀身之祸。权力机构是不会放掉任何一个希望激活自己思想力的人。这里最不需要的就是指令以外的第二个声音,哪怕是窃窃私语或心照不宣都能被电屏捕捉到然后提交“仁爱部”进行严酷审讯。人的脆弱和顽强在某种极权社会都会显得有些滑稽怪诞又不可理喻,面对随时可能被炸飞的人群和坍塌的房屋,人似乎更可以接受血肉模糊的一团手臂,但是却不能接受一片惨白的精神瘫痪。要不然就彻底归顺,要不然就像温斯顿一样总是活在质疑和矛盾中。其实精神上的拷问和折磨往往更容易摧毁一个人,而在自行肢解的精神世界,对其马上注入另一种颠覆性思想往往会被全盘接纳。就像勒庞在《革命心理学》中描述法国大革命时所说“任何理论一旦在人们的思想中稳固地扎根下来,并裹以坚硬的外壳,它就会经历多少代的风风雨雨而不衰,持续发挥作用”。


当然爱情来的时候,它确实真实地存在过。被温斯顿误以为是特工要把他出卖给思想警察的那个女孩,叫茱莉娅,是她那张“我爱你”的纸条把温斯顿从不断坠落中拉回来一点,虽然最后他们还是共同地跌落进深渊,但是那一双双凝视的眼神已经不再像最初那么恐怖,因为温斯顿在酷刑审讯面前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信念,最终也背叛了自己曾以为付出全部的那份感情,所以当人性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烟消云散的时候,恐惧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把自己全部交付出去,任人宰割的感觉其实是一种解脱。


温斯顿在遇到朱莉娅之前是有妻子的,她叫凯瑟琳,但是他们分居已经八九年了,因为没有孩子,他们接受党的号召尽量夫妻分居,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淡漠,连做爱凯瑟琳都是程式化的用最粗鄙又呆板的手势撩开裙子,像喊口号一样让温斯顿按照步骤进入自己。尽管这些年的遭遇已经让温斯顿对生活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就像那些低矮馊臭食堂的黏糊糊像呕吐物一样的炖菜,早都忘了他们活着的模样,但是他还是会时不时用日记的方式宣泄一下自己的情感并舒缓一下麻木的神经,他会设想一切如果可以被推倒重来,那么希望的关键就在于群众。“除非让他们觉醒,否则永远不会反抗;但除非他们反抗,否则永远不会觉醒。”


机构声称是对群众解救于水深火热中,但实际上是在把“双重思想”强行灌入进他们的脑袋,“解放”他们的同时便让他们自愿接受低人一等这个事实。除了干活、繁衍,别的无意犯上的行为甚至都无关紧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种非常初级的爱国感情被随时唤起,那种很强的政治感,是给权力更高的人配给的,对于群众而言所需要回报的就是更长的工作时间和更少的需求。



一旦一种精神清洗进入到群众层面,理性的影响会立即在情感力量和集体力量的排挤下变得无影无踪,而其中掌控一切的神秘主义要素,便可以畅行无阻成为人类信仰的根基,使得军队发痴,群众盲从,并把新的信仰广为传颂。


温斯顿就在这样的地方,小心地呵护着自己还一直坚挺着的那一小束理性的思想枝丫,但是他知道身体各处已彻底向生活缴械。直到看着“我爱你”三个字歪歪扭扭挤出自己被汗水浸透的手掌,温斯顿才顿时涌出了要真正活下去的欲望,他好像被点燃一般,一次次迫不及待甚至不计后果地和女孩约会。于是多年练就的不动声色,甚至不动唇齿的说话,就成了他们每次约会的重要技能。电屏虽然强大无比,但是对于捕捉人们之间的唇语和气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于是温斯顿和女孩的爱情就在这些精密仪器的小疏漏中见缝插针地生长了起来。那时候他们只想关注这份任性强烈又不合时宜的爱情,至于娜拉出走后的其他,无心也无力去管了。


在黄昏的小屋里,他和她从缱绻后的睡梦中醒来,不分昼夜的做爱聊天,窗外夕阳的光芒投射在她的身上,光滑的肌肤反弹着楼下洗衣妇人的歌声和尘世的车流如织,音符的跳跃按摩着他们紧张又矛盾的思想。那样的时刻,那样的爱情,不容抗拒。但是他们如若想从此复活拯救人类的情感,其实彼此都清楚,不可能。


当然,他们还是毫无悬念地被抓了。若干年后,他和她。在那个冬日的小公园里平静的相遇。她对他说:我背叛了你,他说,我也背叛了你。她说:真的有让你害怕到心底的东西,让你想叫另一个人代替你受苦,而且,想的时候,你确实是那么的坚定与真实。他点头。她起身离去,她和他的爱情像她离去的背影一样,曾经是实体的又是如此易逝的。


在这个高度集权统治毫无任何自由可言的社会中,一个人轻易又彻底的消失是非常容易的事。而且在一切发生之前往往没有任何征兆,你和你的名字以及你做过的一切都会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以至于你自己都怀疑是否来到过这个世间,而这种此起彼伏的“蒸发”就是政府不断清洗人们思想和行为的法宝。


在这里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不动声色的活着。正统就意味着不要问为什么,不去多想,就是彻头彻尾的无意识。温斯顿和朱莉娅又何尝没试过向正统低头,但他们还是本能地去爱了,曾经日日夜夜都难以说完的话,被清洗到最后,连挤出“我背叛了你”都显得有些过度修饰、用力过猛。词语定义的不断窄化也是让人思想不断坍缩的关键。“新话是世界上唯一词汇量在逐年缩小的语言。新话的全部目的就是要缩小思想的范围,最后我们要使得大家在实际上不可能犯任何思想罪,因为将来不可能有任何语言来表达这些思想。”看上去是在从事语言创新工作的人,实际上是在做大量的剔除和消灭,把丰腴的语言系统剥离地只剩下可以永远忠贞与党的一地骨头。


整本书除了“我爱你”这三个字以外,都是令人绝望的压抑和窒息。到最后男女主人公被推入最令人恐惧的一一密室,这个房间有着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可能是活埋、是烧死或者淹死,但是对某些人可能只是让你和一群饥饿的动物捆绑在一起……,就足以摧毁你所有的坚持耗尽你所有的勇气。因此,在疼痛面前如果还能有残留英雄的话,那么在心底最深的恐惧面前是不会有绝对忠于信念之人的。他们还是大声嚷出了那句要杀死对方的恶毒的话,在长长望远镜那一端的老大哥,欣慰的笑了,这才是他的子民。庶民是没有胜利的,准确地说是让他们连胜利的希望都不会再有。


体力的削损、精神的磨灭,爱情亲情的崩塌以及尊严理性在残忍酷刑面前都溃不成军。从认知的改造到情感的服从,从“循循善诱”的劝服再到残酷的“鼠刑”相加,从指鹿为马的洗脑到虚构“兄弟会”的套路筛检,他们一步步从抗拒到坦白再走向最终的互相背叛。“我背叛你了,我也是”,我认为是整本小说最让人筋骨断裂的一句话。


最后已经完全归顺老大哥的温斯顿,脸上的皱纹又增加了几分,不过甚至在阳光下都再找不出潜藏在皱纹里的细小灰尘,一切都苍老和麻木的如此猝不及防又蓄谋已久,温斯顿如同在白天街道上算错时间出没的鬼混,不知道人间和地狱到底哪个才能少几分几厘的痛苦。这种彻头彻底的改造抽取了个体的灵魂,只剩空喊集体精神至上的一滩躯体,维护着虚无又崇高的“老大哥”。集体拥趸下的产物,总是这样整齐划一又让人欲哭无泪。


/ Part 02

自由,让我们在黑暗中相见

很多时候我们坚持活着,可能并不是因为自己需要,而是别人需要。对于爱情和集权,此处同理。


如果你想拥有长久的集权,你不仅需要控制人们的肉体和思想,还要阉割他们的精神和灵魂。一切都消失在迷雾之中,过去被抹掉了,而抹掉本身又被遗忘了,于是,谎言便变成了真话。


很多人根本没有能力把一个时代同另一个时代作比较,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中他们最多记得都是些多如牛毛细碎又无用的事,比如突然狂风袭来的冬日昏黄和横在路中央的破旧自行车,死去妹妹脸上的表情,母亲怀里零部件随时可以脱落的坏掉的手表等,但是他们很难爬到事实的坟头上面看看思维的掌控层面那条条经纬。历史被篡改,记忆被洗掉,标准自然不在,那么一切的真相就是控制者想让你相信和看到的事实,生活水平确实大幅提升了,现在的苦已经是之前奢望的幸福。你要不断抛弃2+2=4的自由,要发自肺腑地相信真的是等于五,没错了。


作者并无意于记录时代的浪潮,他只希望疼惜那些浪潮中飞溅的叛逆,那个希望的载体,温斯顿比那些轻易接受洗脑的人活得痛苦多了,他总是突兀地站在那里,在一群鸡同鸭讲中活得形单影只,这时候突然出现的朱莉娅,就像在怒吼翻船的海面上,另一个抱着木桩游向你的人,你不仅觉得她是同类,更觉得她就是黑暗中的另一个自己。


其实自由有很多种,看你想赌上所有的一切换取哪种自由。伪自由的之外必定存在真自由。即便后者来之不易甚至饱含艰涩,也有人愿意放弃蒙蔽的愉悦而换取真实的痛苦。温斯顿被自己对现实的质疑折磨得日益枯竭,甚至在电刑架上死去活来,也不愿放弃自己的疑虑,这些疑虑其实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线希望。“谁掌控过去,谁就掌控未来。”他做着掌控过去的工作,却仍旧看不到一丝真正的未来。但是却被一群掌控着未来的权力机构狠狠地掰弯了曾经如此坚信的一切过往。他偷着写日记,偷着收藏被党禁止的东西,偷着和朱莉娅在小屋中拥抱做爱等日出日落,偷着思考,偷着绝望,在黑暗中偷着和光明较着劲,试图激活一些七零八落的勇气,拼凑一点支离破碎的信念,但还是被即将迎面扣在头上的鼠刑彻底打败。刀光剑影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人类,最后有可能在一只老鼠面前低头。极权对人的控制最可怕的就是对人类恐惧的精准把握。温斯顿一直抗争地被奴役,也没能换来最后的真自由。



如果伪善还算是对善的肯定,那么惩罚本身就是为了惩罚,权力本身就是为了权力。这一切都是为了传递那个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个人的无意义和集体的不灭性。像极了进军蚁,这种所过之处都将一片死寂的生物,它们并不在乎抱团过河时外围成千上万死去的同胞,即使它们自己也对于这种死亡毫不在乎,根本使命就是集团的存在和永续 。


其实温斯顿要的不是一份那个时代泛滥的廉价自由,更不是一份可以摆上台面的高贵奴役,“愚蠢像智慧一样必要,也同样难以学到”。因此他只是想“被消失”,逃逸电屏和所有监控之下。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在思想上被奴役,但很悲哀,我们又总是不自觉地从思想上奴役别人。我们在成为了一个自主行动上的矮子之后,又沦为了一位不自知的思想上的极权者。所以自由和奴役就好像两个互相挑衅又生死相依的二律背反。我们靠近自由的每一步其实都在给试图奴役我们的权力机会,而如果不渴求获得自由,又无法真正体会自己已假戏真做,深陷奴役很久很久。


但无论如何人就算假装活着也得去追求一种状态,要么自我掌控,要么听命于别人,完全被掌控就会完全够自由,因此绝对自由是一种异化的自由。温斯顿还是在权力的改造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牢笼自由者”,享受着井底的自由之光,心中充满感激。他热爱老大哥,这是他之前在黑暗中挣扎时,从未见到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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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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