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岁失独母亲冒死生下双胞胎:为了两个孩子,我想活到100岁


2022年农历正月初七,空气中还弥漫着新春的欢乐喜庆。


58岁的张玉梅,正躺在产房里紧张地迎接着新生命的到来。


凌晨4点20分,一声啼哭划破了夜的静谧,一分钟后,又一声啼哭紧随其后。张玉梅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诞生了。


听着两个孩子嘹亮的哭声,张玉梅泪如雨下。这两个孩子,她等了七年,终于等到了。


此时,张玉梅已经58岁了,她的同龄人大多做了奶奶,但她为何却选择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




这次当母亲,对张玉梅而言,是一场失而复得之旅。


25岁时,张玉梅便生了儿子,做了母亲。因当时政策要求,这个儿子成了张玉梅唯一的孩子。


陪儿子长大的每一天,张玉梅都是幸福的。她去田间劳作,儿子就像个小跟屁虫,跟在她身后挖野菜、奔跑、玩耍。


一年又一年,看着儿子从咿呀学语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张玉梅也幻想着未来的生活——再过几年,儿子就该娶妻生子了,自己可以帮他带带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然而,2014年某天的一场事故,击垮了张玉梅,26岁的儿子,因交通事故,去世了。


儿子的去世,仿佛抽掉了张玉梅的魂。失去儿子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这个原本坚强乐观的母亲。


她无心再去田间劳作,因为每一次来到田间地头,张玉梅都仿佛看到那个小小的儿子跟在她身后。


她不敢去回忆与儿子过往的欢乐,每一次追忆都像一把刀,直入胸膛。


张玉梅断断续续将家里的田都送给了街坊邻里耕作,自己闲了下来。但这样一来,张玉梅更没什么事可做,整个人都围着想念儿子这件事打转。


既然想儿子,那就不妨再生一个孩子。


一个月后,张玉梅向家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要再生一个孩子。


彼时的张玉梅已经51岁。


要想生孩子,只有一条路可选——做试管。在命运的无常面前,医学成了张玉梅最后的寄托。



只是,除了张玉梅自己,家里没有一个人支持她。


妹妹质问她,50多岁了还要生孩子,是不是想让全家人被耻笑;丈夫不愿意配合检查,觉得再生一个孩子会沦为别人的笑柄,也会有经济压力;父母因为担心她身体,也持反对意见。


一时间,张玉梅孤立无援。但她并没有想过回头,丧子之痛,只有她自己明白。


求子这条路,她是一定要走的。抱着这样的信念,张玉梅独自踏上了坎坷求子路。



张玉梅带着自己微薄的积蓄和儿子去世的赔偿款,开始到处求医问药。


然而因为丈夫反对,既不肯配合检查,也不肯提供精子,无奈之下,张玉梅只能选择售卖精子的医疗机构。


为了尽快怀上孩子,只要是医生开的检查,张玉梅照单全收,只要是医生开的药,张玉梅一顿不落地吃。


最多的时候,她要同时吃四种药,还要打促排针。频繁地吃药与打针让张玉梅身体开始没有由来地痛。


张玉梅丝毫不在意这些,她只在意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然而年龄摆在那里,求子这件事,依旧希望缥缈。



有些医生一听她已经51岁了,就劝她别想什么买精子做试管的事,还是回家安度晚年更好。


毕竟,就算前期胚胎形成,能够发育良好,但后期流产的可能性也极大。花钱,又伤身体,到最后还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是没有必要。


只是,张玉梅怎么肯听,不再生一个孩子,她心里对儿子无处安放的思念该如何安顿。


这个医院不做,那就换家医院。张玉梅相信总有一天能再听到孩子叫一声“妈妈”。


丈夫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执着,她也不懂丈夫为何不肯提供精子,两个人在天桥上大打出手,本就失去孩子羁绊的夫妻关系,变得更加脆弱不堪。


张玉梅的坚持在他人眼里,完全是魔怔了。


就连平日里最支持她的姐姐,也因为一次求医事件,和她形同陌路。那时,病急乱投医的张玉梅通过广告找到了一个私立医院,医生许诺她只要配合治疗,怀上孩子不是问题。


这句许诺,仿佛一束光,照在了张玉梅黑暗的世界里。求子心切的张玉梅忘记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必然有黑暗的存在。



她对这家医院的医生言听计从,吃药、针灸,做各种各样的治疗,前前后后花了数万块钱,但张玉梅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


姐姐觉得她是遭遇了骗局,毕竟之前在别的医院检查,医生都说张玉梅的身体是具备试管条件的。这家医院所谓的调理身体,不过是为收费找个借口。


姐姐想要带着她去讨回被骗资金。但张玉梅却说什么都不肯,甚至还与医院签了免责声明书。姐姐愤而离开,决定再也不管张玉梅求子的事。


其实,张玉梅并非没有怀疑自己被骗,只是她总是心存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这家医院就能让自己怀上孩子呢?


当然,张玉梅所希望的奇迹没有出现,这家医院最终还是没能让她怀孕。张玉梅又踏上了看病求子之路。



南京、北京、上海、青岛……为了求子,张玉梅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时间越长,张玉梅的手头就越紧,她只能想尽办法省钱。


高铁太贵了,张玉梅就选最便宜的火车,车速慢也不要紧,早点出发就好,车次在深夜也没关系,她早就习惯在车站睡觉,这样还能节省一晚酒店钱。平日吃饭张玉梅也总是控制着,绝不超过5元,泡面成了她最好的伙伴。


张玉梅遇到的困境,是许多失独家庭求子路上都有的坎坷。徐喜娣的儿子19岁那年因救落水儿童不幸身亡,为了能再要一个孩子,43岁的徐喜娣东奔西跑。


为了省钱,她住在80元一晚的宾馆,老板问她要不要住好一点,她却说:“自己一个人住嘛,我不要住好一点,现在还没移植,回头移植上了,就住个120元的。”



这些失独的妈妈们,早已将自己置之度外,唯有孩子,才是她们在意的。


许是张玉梅的努力感动了上天,也许是丈夫实在被折磨累了。2021年,历经7年,张玉梅的丈夫终于答应陪她去检查。


躺在检查室的张玉梅紧张地等待着医生的宣判,这一次,她终于听到了好消息: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好,子宫与卵泡的情况都适合做试管手术,老公的精子也没问题。


那个瞬间,张玉梅觉得生活终于拨云见日。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调养,医生为张玉梅进行了受精卵移植,正式将她的“孩子”交给了她。为了提高成活率,这次胚胎移植手术,医生一共为张玉梅移植了4个胚胎。


胚胎移植只是第一步,胚胎能不能成活,是张玉梅接下来要面对的挑战。但好在这一次张玉梅获得了幸运之神的眷顾——体内的四个胚胎,成活了两个。这意味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张玉梅将拥有一对双胞胎。


但是,新的问题又摆在了她面前:高龄,加上子宫肌瘤,孕期疝气,想要孕育两个双胞胎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稍不留神就可能两个孩子都自然流产。


基于安全考虑,医生建议减胎,但遭到了张玉梅的强烈拒绝。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凭空失去一个,更何况,这两个孩子是她历经坎坷才求来的。



产检、吃保胎药、张玉梅用尽一切办法来保护这两个孩子。


怀双胞胎本就不易,对张玉梅这个57岁的孕妇而言,更是难上加难。


整个孕期,张玉梅都在与身体的肿胀和呕吐作斗争。很多时候,食物刚进口就原封不动地呕出来。但为了孩子能够健康长大,就算边吃边吐,张玉梅也强迫着自己进食。


由于90岁的婆婆感冒生病,需要老公照看,临产期的张玉梅一个人住进了医院,身体指标也出现了诸多异常。


但为了节省保温箱费用,张玉梅拒绝了医生尽早进行剖腹手术的建议,一直挺到了2022年的正月初七。


这天,张玉梅再次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一如33年前一般熟悉。



58岁的张玉梅终于再次有了自己的孩子,然而新的难题也接踵而至。



这些年的求子路,让这个家庭一贫如洗,欠下了十几万的债务。夫妻两人年纪已大,但孩子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要怎么养育两个孩子,成为最大的难题。


虽然张玉梅自己是从小苦过来的,从前为试管手术和丈夫吵架发狠的时候也曾说“实在不行就带着孩子乞讨,挖野菜,还能饿死不成”,但当妈的,哪又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


为了养育两个女儿,本已快到退休年纪的丈夫又重新做起了建筑小工,张玉梅也试着开通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


她的镜头永远对准自己的两个女儿,毫无经验的张玉梅带货十分生涩,但她依旧努力去做。



如果说,经济问题还尚且可以用辛勤劳动来解决,舆论压力可实在是无形之剑。张玉梅从医院回来,高龄生子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尽管许多人表示祝福,并且愿意提供帮助,但仍然难免夹杂着刺耳的声音。


“实在自私,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连累两个无辜的孩子。”“都是要当奶奶的年纪,还非要生孩子,孩子大了肯定要被人议论,真是自私。”



这些刺耳的声音从各个平台的评论区,从张玉梅的直播间,一条一条刺入张玉梅的内心。


最初,她还会给大家解释,后来也不再回应,毕竟她所经历的丧子之痛,无法说与他人听。


如今,张玉梅只想多陪陪女儿,好好享受亲子时光。



再生一个孩子,似乎成为失独家庭走出困境的一剂良药,甚至被赋予了某种宿命轮回的神力,支撑着这些家庭走出阴霾。


在他们眼里,这不是再生一个孩子,而是“把孩子接回来”。


露露和老余的独子东东,8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孩子走后,平日里争强好胜的露露一下没了寄托。为了延续儿子的生命,也为了更多家庭不承受丧子之痛,他们捐献了儿子的心脏、眼角膜。



旁人都觉得他们俩坚强乐观,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丧子之痛有多难走出。


儿子走后,夫妻两人很少再去踏足孩子的房间,老余甚至在听到别人喊“爸爸”都会手抖得不会开车,只因为这声音太像儿子了。


六个月后,夫妻两人决定再要个孩子。做完胚胎移植的那天,露露和老余来到了东东的墓地。这天,露露化了漂亮的妆,她说儿子最喜欢妈妈漂漂亮亮了,这次来接东东回家。


1968年出生的况大姐,六年之内取了十几次卵,植入了五次,虽然一直都没成功,但她说,只要医生说还有希望,就不会放弃。


丧子痛,失独更痛。他们近乎偏执地想要个孩子,也无非是想抓住这根稻草,来救赎自己。


当然,也有人选择了别的方式。他们选择去成为光,去照亮他人。


演员尚于博因抑郁症跳楼之后,他的母亲毛爱珍从失独之痛中爬了起来。在儿子去世一周年的时候,成立了北京尚善公益基金会。这是国内第一个关注抑郁症患者的基金会。



从56岁失独到如今65岁,毛爱珍努力宣传着抑郁症的防治知识,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努力去救赎更多的孩子与家庭。


徐成良失独之后,成立了互助协会,他称之为“失独合伙人”,协会里,他们为60岁以上的失能老人提供帮助,开展临终关怀,进行大型医疗、住院以及取暖费的补贴。


68岁的徐成良如今最大的心愿是能够办一个养老院,尽快解决失独老人养老问题。但徐成良也很忧心,毕竟一群人帮一个人容易,一个人帮一群人困难。



徐成良所担心的失独老人养老问题,也是大多数失独者所揪心的困境。


因此,他们“偏执”地再生育,或者成为照亮别人的光,希望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治愈,来救赎。



失独之痛,不是一时,而是一生都被这场湿漉漉的丧子之雨打湿。


这份哀伤不会随着时间磨灭,只会在经年累月的沉淀中愈发厚重。


他们要与巨大的心理黑洞作斗争,眼看同龄人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自己却只能靠漫长的回忆来寻找关于孩子的记忆。


除去心理问题,那些没有选择再生育或者无法再生育的失独父母,还将面临十分现实的养老问题。


2022年,国家再次提高了失独家庭的补贴力度,城市失独家庭补贴提高到了每人340元,农村提高到了每月170元。


但不得不说,这对于失独家庭,仍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财政补贴并不能完全解决现实问题。因为没有监护人,他们无法入住养老院,无法进行手术。医疗与养老问题尚且悬而未决,就更别说康复、护理、生活照料以及精神慰藉等一系列问题。


无疑,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政府构建更全面的保障体系,来回应当初那句“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


而社会,也应当对失独父母的偏执、孤独给予更多的关怀与帮助。


自1982年计划生育政策成为基本国策,到2015年全面二孩政策放开,30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落下帷幕。


在这期间,无数独生子女家庭做出的贡献,不能因政策的废止而一并抹掉,他们应当被看见,被这个社会看见,被所有人看见。


-END-


参考资料

1.纪录片|《奇妙的蛋生》

2.纪录片|《人间世》

3.纪录片|《如是生活》

4.三联生活周刊丨《中国100多万失独家庭,如何熬过丧亲之痛》

5.谈心社丨《一位失独父亲的自述:他走了,世间再无“我们仨”》

6.澎湃新闻丨《特稿丨失独再生养:那些害怕被喊“妈妈”的母亲们》

7.北青深一度丨《一个高龄再育母亲的自我救赎丨深度人物》

8.张健家庭教育丨《高龄失独者的重生:迟来的“二胎”》

9.新周刊丨《失独后,她在58岁重为人母》


作者:方一一

编辑:柳叶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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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2

标签:露露   生下   试管   胚胎   精子   双胞胎   丈夫   儿子   母亲   医生   孩子   医院   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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