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莒溪的前世今生龙岩

莒溪的前世今生

涂明谦

莒溪,闽西最神秘的区域,史志中名字最古老的村镇,现实中最美丽的山乡。

莒溪行政归属

莒溪是连城土地最大的镇。

莒溪镇,隶属于福建省龙岩市连城县。莒溪镇,区域总面积359.3平方公里,截至2019年末,莒溪镇户籍人口为19280人。

地很大,山地居多,人不多,所以人均耕地远高于福建省平均水平(0.5亩每人),也远高于龙岩市平均水平(0.7亩每人)。

耕地25279亩,水田24622亩,旱地657亩,人均1.3亩。

地形特征

多山

莒溪镇地处福建西部的玳瑁山脉西面,从高山到小盆地,大约可以分成4个等级。1、海拔400米以下的溪流两岸狭长的河谷小盆地2、海拔400米-600米的丘陵地带3、海拔600米以上的屏山地带4、海拔1000米以上的高山区域。地势东南高,西北低。

《民國連城縣誌》:“山崠為大嶺頭分支,西行為大嶺下東坑磜,循嶺西南為中坪巖背,折西北為小莒嶺承先亭,向北而行迄璧洲為巖上,山與涼繖寨隔溪相望,屏山又東,逾草鞋嶺,往貼長路,為梅花洞。

连城县在这一区域,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峰有37座,都座落于玳瑁山脉中,连城境内第一高峰石门山(或者也有称谓为狗子脑)海拔1811米,即在莒溪境内。

河流纵横

莒溪镇的河流分两派,一入九龙江,一入汀江。西流入朋口河、旧县河的汀江水系,和向东、东南流入龙岩境内的九龙江水系。莒溪之水,大多数河流汇入汀江水系,境内有大小河流58条。

汀江水系有莒溪、后埔溪、詹坑溪、龙磜溪、隔口溪、小莒溪,全长87.5公里。九龙江水系有大灌溪、占头坑溪、汶水溪、清水溪、梅村头溪,全长100公里。

四至与接壤

截至2020年6月30日,莒溪镇辖21个行政村:莒市村、莒莲村、詹坑村、壁洲村、小莒村、墩坑村、墙里村、后埔村、吴坑村、隔口村、溪源村、乐地村、厦庄村、陈地村、厦地村、高地村、铁山罗地村、坪坑村、太平寮村、池家山村、梅村头村,镇人民政府驻莒市村。

莒溪地处连城县中南部,东与曲溪乡、赖源乡以及龙岩市新罗区万安镇及接壤,东南与上杭县古蛟步、连城庙前共享梅花山,南与庙前镇山线咬合严密,西北、北部、西部都与朋口镇相邻,东北部与文亨席湖团区域相邻,西南部与新泉邻近。

里途

长亭外古道旁

连城到上杭和连城到龙岩的陆路古道,从前都要经过莒溪。

至上杭古道:出县城向南,经姚坊、文亨、陂头、炼宝塅,过席湖峡,经鲤江、隘门、白岭,由隔口,经后铺、莒溪、小莒、百鱼岭、余畲、兰桥、赤竹岭、吕坊、马屻凹、桃坪至上杭,全 100 公里。

至龙岩古道:出县城向南,经姚坊、文亨、陂头、炼宝塅,过席湖峡,经鲤江、隘门、白岭、隔口、邱地尾、乐地村、马尾岭、隘上、丝瓜凹、梅村头,由涂潭过万安至龙岩新罗,全程 110 公里。

通过莒溪的古道样式:石砌大道,汀州区域的人们俗称大路。大路铺筑,一般用大颗卵石,或硬度高耐磨损的条石。在汀州,一般古道宽度标准 0.8 米,这是一人挑担的宽度或者鸡公车能过的大小,遇行人则要侧身,两人步行可并行;接近村庄的时候,古道会由0.8米增宽至1.2米-1.5米左右,1.2米以上即是可以两人挑担相遇互相侧身即可通过,而不必下至道旁相让。

古道相逢避让原则是:轻避重,缓避急,少避长,贱避贵。老人说这是唐代传下来的道路规矩,我查了一下,确实从《唐令拾遗》中找到这几句话。莒溪一带的古道以及规矩,直可追溯唐代。

也还有一些古道并不被方志所记载,比如走陈地村的古道,垒口与石埔这样的名字,是当年古道的留存。

古道从民国开始渐渐被现代公路覆盖和取代,但有部分古道一直存在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仍然在山区村落之间被使用。现今仍有部分古道淹没于深林,只有林业工作者偶能在密林中重逢,大部分古道与现代道路重合,被现代道路层垒叠压。

近乡村道路,如有损坏,乡人会集资或者个别富户捐资,进行及时修复。修桥补路这是最可见到的功德。遇有沟堑河流,会架设石板,或以石板拱桥,也有用大块木板架桥,或者石墩上架木头屋桥。屋桥多构筑于村前村后水口,村人多施茶水以结善缘,一些屋桥上有私店可供行人打尖休憩。屋桥在古代有专人职守,因为夜晚会掌灯以方便行人通行,需要严防火灾。

《民國連城縣誌》:“招福寺,洪武初重建,河源里莒溪店上。河一七甲,林啟隆納租銀五十七兩九錢五分三釐。

这个店,就是古代官方置办的驿站系统的组成部分,也有野店,由私人经营,但很少。店在后来大多演化为私店,但莒溪的这个店上是个官店,是开在驿路上的官营机构。除了近莒市村的店,还有一个以店命名的地名留存下来了,那就是梅村头附近的店头坑,在官方地图上被标为占头坑的,其实是店头坑,路牌标志还是清晰的。

从方志上可知,这个店在隘寨体系废弃时被启用。同时这个店在连岩古道的驿路之上是必经之道,可能最早是官店,后来变成私店。还有很多店,不再有名字,就默然湮没在历史的消磨之中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当年古道上的官办驿舍级别不算高,与后铺这样大的驿站点当然是有规模差异的。

现代路径

莒溪距离连城县城25公里,距离朋口10公里,距离新泉30公里,距庙前40公里,距曲溪乡50公里,距赖源70公里,距姑田55公里,距席湖营15公里。所以莒溪离得最近的乡镇是朋口,古代二者由于还能有水路相通,陆路行走也不算艰难。

历史归属与渊源

宋代绍兴三年之前,莒溪朋口宣和所在的区域,和连城大部都归属汀州府长汀县古田乡。历史上莒溪与朋口、宣和曾经是一个大河源里,在唐宋之间拆分为河源上里(朋口、宣和)、河源下里(莒溪)。注意这个上里和下里已经是行政划分上的两个里了,很多人把上河源里和下河源里这种同一里的称谓,与这个相当严肃的行政划分混为一谈,这是不对的。

连城在宋代绍兴三年之后建县,古田乡除了宣和、罗坊、步云这三区留在了长汀县,古田区域留在了上杭,剩下部分全部划入了连城。于是出现了原本同属一里的河源上里宣和区域与朋口区域,分属两县。连城县和汀州府的二级管理者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了调整,就是将河源上里的朋口区域与河源下里莒溪区域再次合并成一个河源里。

朋口与莒溪,河源上里的一半与河源下里,这两个区域在缺失了宣和的情况下,合并是合乎逻辑的。事实上,这个新的“河源里”,从宋代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直就这样合并着。民国时期,莒溪境内设莒溪、璧洲、墩联、屏山4个联保,与朋口、新泉、庙前一道归第二区,第二区包括了今天几乎中南、下南全境。

《民國連城縣誌》:“治南六十里,在璧洲西者,曰朋口,在璧洲東者曰莒溪,其附於朋口者,曰南坑、曾地、馬山前、張家營、馬家坊、温坊、璧洲(舊附莒溪)、王城、上莒溪、楓城。其附於莒溪者,曰溪源、太平橑、梨樹下、隔口、後埔、詹坑、盂窟、店上、漈頭、高地、羅地、馬家坪、藍橋、余畬(舊屬下南)為中南。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仍莒溪、璧洲、墩联、屏山4个乡,仍归属朋口区。一直到1961年莒溪正式从朋口公社独立出来,成为莒溪公社,1984年改称莒溪乡,1993年由莒溪乡改称莒溪镇。

所以作为连城莒溪,从宋绍兴三年开始算,有890年的历史,但是作为汀州河源的莒溪,历史则要从唐代汀州建州的唐开元年间开始算,得有近1300年历史。

事实上,我们只能保守的这样算,因为现有的史料只能支持到这个上限,除非再有考古上的重大发现。但是我们其实也都知道,一个地方如果有金银铜铁这类矿产,存量又巨大的话,她的历史,一定是要比那个地方立县更久的。

宋人王存编写的《元豐九域志》中记载:“望,長汀,三鄉、留村一鎮。上寶一銀場,歸禾、拔口二銀務,莒溪一鐡務。

我们可以想象的是,莒溪自古以来朝廷就设有官营铁务,且自唐以来直到现代,一直没有采空,铁务、铁场一直也都没有消失建制。从唐宋之间开始到现代,莒溪一直都处于开采状态,差不多有一千三百年历史。

现代莒溪的情况在周边也算是比较特别:“截至2019年末,莒溪镇有工业企业43个,其中规模以上11个,有营业面积超过50平方米以上的综合商店或超市20个。”

莒溪的现状,真不像采了一千多年矿的资源型小镇啊,但是同时也得明白她这种情况可是背靠着巨大的玳瑁山脉啊。正是因由这个缘故,我们完全可以假设,莒溪的历史,可能比汀州和长汀县的历史不会更短,因为汀州建立之前的历史无可考,也就必然会比连城县的历史长。

当然,关于时间长短,我姑且说,你姑且听,你我都不用负担沉痛的历史责任。

莒溪名字的由来

对于莒溪的名字解释,闽西主流观点是说,当地历史上遍地生长莒草。

当然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因为没有办法解释而胡说,可以被原谅。但如果一定要指这个“莒”字为草,那么我们还是先找找古代的辞书。

莒字有二义

莒是芋头,莒是古国名

《说文解字》:“莒,齐谓芋为莒。

勿忘在莒,又或者指周代的诸侯国名,莒国,在今天山东的莒县,古代齐国的钱币刀币就叫莒刀,由莒地所造。

顾栋高《春秋大事表》:“莒虽小国,东夷之雄者也。

有意思的是莒国在东夷中也是擅长冶炼,我们很难不产生联想。

而春秋五霸的齐桓公即公子小白也有莒地受难的历史,逃往台湾的蒋氏也曾写了“勿忘在莒”给金门守军,这句话其实是管仲经常问齐桓公的话。

当然,我们的莒溪与山东的莒县、莒国应当是没有关系的,不过如果说莒溪遍地生长芋头,我倒是有些信,闽西确实有一种格外喜湿的芋头,生长在溪流边上,有些村庄把这个芋头叫海芋或者溪芋。又或者一些村人将慈菇称为乌芋或者水芋。考察莒溪当地的自称,当地人所说的方言“莒溪”发音“yu que”,大概是“芋溪”意思的发音。

但显然上文所说的“莒草”与闽西山乡生活中的芋头应当没有关系,莒草之说,更像是生造。

那莒溪的“莒”名到底如何而来?

吕溪场

其实史志中莒溪的名字是有两种表述的。一种是“莒溪”,一种则是“吕溪”。

我罗列了一下,也顺便理清一下。

宋人王存编写的《元豐九域志》中记载:“望,長汀,三鄉、留村一鎮。上寶一銀場,歸禾、拔口二銀務,莒溪一鐡務。”这本北宋中期的志书上写莒溪,可惜现存《元豐九域志》刻本都是《四库全书》版本,所以这个字的原文在四库编修中可能已经被“改正”过,无法再信任。

汀州现存最早的地方史志,是不知道哪些靠谱但又不得不用的《临汀志》,这本方志原本佚失,残存在《永乐大典》中,今人将之寻回重新编成一本独立志书。所以真正意义上算是最早汀州志书应当是《嘉靖汀州府志》。

我们对比这两本志书对莒溪的描述,大体就能得到一些信息。

《临汀志》中关于莒溪,有两处,一处是举子仓,一处是矿物堆场:“举子仓 二所。原在莲城县市、河元吕溪墟等处。今并废。仓场库务 莲城县 金鸡场 今废。吕溪场 在莲城县南五十里,河元下里。

宋代的这本《临汀志》中关于莒溪有上述两处,都写作了“吕溪墟”和“吕溪场”。

《嘉靖汀州府志》相对应两处的则表达如此:“莒溪墟,在縣南河源里。 吕溪塲,在縣南五十里河元下里。

很有意思的是“吕溪场”没有变,但“吕溪墟”则变成了“莒溪墟”。

而《嘉靖汀州府志》中所有表述“莒溪”之处,只要不是说矿场的,也都从“吕溪”变更为“莒溪”了,比如这样:“莒溪,在縣南河源里,其源出於龍巖山中,下接楊家渡頭,西流入於長汀縣界。

也就是说,从宋代到明代之间,“吕溪”变成了“莒溪”,而明代没有变的是“吕溪场”。我们明白,一个地方的地名变更如果涉及的区域较小,可能只要当地政府觉得不好或者好,就能变。比如自然村一级,在古代当地居民就可以命名,而行政村一级就得县或者州府级别才行了,而乡以上,就可能要报国家审批、备案。县、州、府一级你地方想变,就要注意点了,会不会僭越,所以县、州、府的名字,很少变。

那么“吕溪墟”变成“莒溪墟”、“吕溪”变“莒溪”就应当不是很大的事情,府这个级别就可以决定了。那“吕溪场”为什么就没有这样呢,因为“场”的级别还不低,是仅次于“县”的级别。比如上杭县是由上杭场升级而来,场一般来说是朝廷专门为了采矿而设。

“吕溪场”从这个逻辑上讲,地方政府还就没有权力随便改她的名字。朝廷与地方之间是有类似“账本”存在的,历年的赋税、纳贡、产出都有连贯性,如果你把专门负责矿产生产的机构名字改动,这相当于把账本中的项目主体进行了改动,往轻了说,是给上级做账的管理部门造成了麻烦,因为要反复核实、查账,甚至要有专门的人对变更的账目项目主体做说明,往重了说,就是有贪污朝廷官营矿藏的嫌疑。

以上逻辑,想必脑子清楚的地方官员都不会轻易去触碰。这也就是“吕溪”改成了“莒溪”,而“吕溪场”的改名滞后,且多存在了很多年岁的原因。另一面也就能说明,在朝廷正式的文书和史料、账册上,“吕溪”是一个相当正式的名字。

而“吕溪场”消失,则要等朝廷在这些事情上一个主动进行更改的契机。什么时机呢?因为压迫,矿徒为乱,朝廷主动取消矿场,再恢复时,就会用现在的名字,这是典型的记帐方式中经营项目注销之类的操作,合法合规。

我们可以在史志中找到至少三个“吕溪场”取消的信息。

一是顧祖禹所作《讀史方輿紀要》记载:“金鷄塲 在縣南金鷄山下,相近又有吕溪塲。又郭家山塲,在縣南三十里。又南有保成塲,宋置,以開採銅鐵之利,尋廢。”说得比较简单,只说废了,但没有说废置时间和原因。

二是《明一統志》:“莒溪務 在連城縣。九域志,長汀縣有莒溪鐡務。舊志,有莒溪場在連城縣南五十里莒溪傍,又郭家山場在縣南三十里,又南有寶成場,又金鷄場在縣東南金鷄山下,皆宋置,以開採銅鐡之利,久廢。”也只说了设置时间,但没有说废弃原因。

三是何喬遠纂《崇禎閩書》记载:“宋 天下産銅之塲三十五,閩中二十七:汀州三,漳州四,邵武軍八,南劍州十二。冶四十六,閩中五:漳、汀、泉、南劍、邵武。皇朝罷。宋 天下産鐵之務二十,閩中三:汀州之莒溪、古田、龍興羅村。塲二十五,閩中十有六:建州之晩化,南劍之毫村,東武夷、平林、涂阬、安福、萬足、桃源、交溪、婁杉、湯泉、立沙、黄溪,邵武軍之萬徳、寶積。冶七十七,閩中五,汀泉建南劍邵武。皇朝悉罷官冶鐵課,均敷丁田出辦。

《崇祯闽书》说得清楚,官冶铁课全部罢除,都摊到丁田之中。也就是说,你地方还是可以采的,如何采,采多少,都由你们地方自决,但是交的赋税只能多不能少。其实这就是把矿税从原来的实物上交变成了货币化上交,朝廷从管理上简化了程序,而成本上可能、似乎节约了开支。

当然,结合《民國連城縣誌》记载:“汀銀銅鉛鐡舊皆有場。本邑鐵場,有莒溪務。文獻通考:汀州場曰黄焙、龍門、寶安產銀銅鉛,又曰鍾寮産銅,又鐡場有莒溪、古田、龍興、羅村四務。乾隆續通考:洪武间福建各銀場歲課銀二千六百七十餘兩,永樂閒增至三萬二千八百餘兩,宣德間增至四萬二百七十餘兩,英宗正統初,詔封坑冶,民乃蘇息,九年,命王質重開銀場,福建歲課二萬一千一百二十餘兩。雖較宣德減半,較洪武已增十倍矣。十三年遂有鄧茂七之亂。

就更加清楚了。明英宗的时候为了与民休息,就关停了坑冶,但后来缺钱,就又开,这种开开关关,其实就会造成“账目”混乱,再加上豪强和镇守太监从中上下其手,迟早是要出事。正统之后,福建的邓茂七之乱,是一场从闽西汀州蔓延到闽中甚至福州的大动乱。

如此,我们就算讲清楚了“吕溪”变成“莒溪”的过程了,也就是说从前只有“吕溪”,没有“莒溪”,中间有一段“吕溪”“莒溪”并存,最后就只有“莒溪”。

吕氏

那就有一个问题存在了,叫“吕溪”的话,多半就是因为有姓吕的一族在此居住,或者曾经在此居住。那有没有呢?

今天莒溪已经没有吕姓大规模聚居,但是古代有没有呢?有的,今天在民间采访,居民还能说出元代罗天麟、陈积万反元起义时,莒溪的吕佐响应了起义,事后连城境内吕氏大多隐匿行踪躲入深山或者改作他姓。这个传说有相当的可信度,因为与历史事件高度重合。因为正是元以后的志书开始出现了从吕到莒的变化。

我们找了一下史志之中周边的情况,将之理清了一遍,大约有历史吕氏居住情况如下。

一是朗村吕坊,也就是今天的庙前镇吕坊村,《民國連城縣誌》:“明太祖洪武四年 遷北團寨巡檢司於崇儒 北團寨巡檢司原設北安里,至是始徙城東崇儒坊,十八年,縣令丁良恭復徙朗村吕坊。嘉靖间改設新泉。白雲山 即吕坊後山,山接朱地。朱地為梅花十八洞之第一洞。”这个地方紧靠着梅花十八洞的第一洞。今天庙前吕坊也没有吕氏居住了,但是庙前的江畲村还有吕氏。

想必江畲村的吕氏极有可能迁自吕坊,也可能迁自莒溪,而一个姓氏从平地迁走到更山野之处,除了避祸,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另一是连城北部的揭乐乡吕坊,《民國連城縣誌》:“连城 水利志 石航陂黄屋山下。巖陂上江坊。夾石陂徐坊。蘇坑陂北山庵下。中陂溪源。大田陂吕屋巖。徐志稱揭坊以上北安里。所謂北團六陂也。”《民國連城縣誌》:“御史黄萬里墓吕屋岡。

按揭乐当地居民的传说:吕屋原本是姓吕居住,但历史上吕氏有事因为怕被牵连,所以改吕为李;今天吕屋的姓氏有谢、李、罗、揭等,都是在吕氏后边迁来;虽然没有吕氏了,但吕屋的地名仍然保留下来。

以上这两处是明确有五百年以上居住史的吕氏聚居地,且都在相近时期发生了迁移和改姓的现象,当然不是无因。

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在宋元明三代之间,时局动荡,战争扰攘。元代吕氏,正是因为不甘压迫,触犯了某些“天条”,于是他们迁离原地或者改姓近音的姓氏。史志多半对这些造反有关的不载或者记载不清,因为任何农耕王朝不鼓励造反,不管你造谁的反,蒙元这样的外族政权也不行。今天我们追溯历史,则幸亏族群内仍有传说。

再加上史志中莒溪的具体的“吕溪”变化过程记载,那几乎可以肯定,莒溪的“莒”字与草无关,也与草有关。无关就是绝非来自“遍地生莒草”,有关则是莲城的“莲”字去掉的那个“草字头”给了“吕溪”,这差不多就是莒溪的名字由来了。

再同时参照各地同名的莒溪地名由来,可能会更加清晰。

永定也有莒溪村,怎么来的呢?当地人说:故老旧闻,莒溪村大厅边上有上下两口井,形似“吕”字,而村因无溪,后造九曲水通过下溪,故名莒溪。

莆田也有莒溪,位于福建省莆田市城厢区常太镇下莒、埔头、莒溪、溪南共享的莒溪盆地境内。按当地说法,莆田市常太镇的莒溪因为溪流三弯四回,恰似一个“吕”字,由此得名。此外浙江苍南有莒溪,该地以冬芋著称。福建宁德屏南有莒溪,三明尤溪有莒溪,漳州龙海有莒溪,他们也大多受困于地名来历,猜测无数,很多都与连城莒溪产生联想。

我想这种联想是有一些道理的,不外乎三种可能,一种是地有特产,比如芋头,一种是地方形势特别,有“吕”的形状,第三种就是原有“吕氏”居住。所以大多数的莒溪都与“吕”有关,不是植物、溪流形势,就是当地居住的姓氏。

因此同时也可以肯定,吕氏应当是最早参与开拓汀州府长汀县古田乡的姓氏之一,也是最早开发福建玳瑁山脉的姓氏之一。而“吕溪”,也是汀州史志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与汀州的历史相差无多,无限接近甚至超越1300年。

古人看莒溪

一般来说,古人把莒溪区域划为四大块,莒溪、璧洲、墩联、屏山。

这些区域可能最好两块就是莒溪和璧洲,算是山间不太多的溪流边的小盆地。

其次是墩联,一个联字把这些地方连接起来,可见这一带虽有小块平地,但民居比较分散。

屏山,就是整个汀州的屏山,也是连城县的屏山,屏风一样,挡在某个地方,屏蔽着一些事物,所以连城县和汀州府的方志中在描述地方的时候不时会出现屏山之内与屏山之外的描述。

屏山之内,就是实际可以控制的区域,屏山之外,则是皇权难以掌控的区域,危险会从这些地方来的区域。

莒溪这样的山河表里的特殊地形地貌,形成了极为特别的莒溪当地文化。所以我会知道莒溪,正是因为特殊的文化因素。

莒溪文化,除了前文所说的历史遗留的采矿文化之外,至少还有三种文化,一种是读书进仕的科考文化,一种则是因地形地理形成的军事文化,一种是与俗民生活结合紧密的风水文化。我的第一印象大体先来自童庆炳先生。

童先生

先是因为读童庆炳先生编写的教科书,然后看到同名作者的《旧梦与远山》,因为名字熟悉,就翻开看,越看越熟悉,为什么这位童先生讲的像是我的故乡事呢?很多的场景很多的故事,祖母、小溪、山路,一些山林经历,一些饥饿记忆,即便我自己未曾亲历,我的父兄辈的人也常提起。回翻首页,果然,童庆炳,连城莒溪人。

临到最后,我对父母说,无论反对与否我都要去上学,我开始自己做准备,卷好了一个铺盖卷,一个席子卷着,另外一头一个藤做的小箱子,一个扁担。

到了开学前一天。一个阴晦的清晨,我一个人担着行李走了,家里的人看着我走。走出了大约一里路之后,在晨雾中,我看见一个影子向我走来,越看越清楚,这是祖母。祖母在我心中的地位最高的,她最体贴我。我停下来,当时就心里知道,无论祖母说什么,我与父亲的“战争”都要在这一刻结束:如果祖母说,家里实在太困难,让我回家劳动,我就跟她回去,我必须听祖母的话;如果祖母支持我,让我先上城里,说学费以后再凑,那么我就去城里。

祖母向我靠近,她是小脚,走得很慢,我等着她。祖母看到我,我流下眼泪,她拍着我的肩膀说,不要哭,读书是好事,然后她从她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的包,她揭开红布,里面有一层我们当地产的毛边纸,亮出了四个银元,说这就是你的学费,你走吧。

小脚的祖母、腌菜坛子里的银元、毛边纸、定格九十斤的柴担、藤箱子。于是莒溪、璧洲、文昌阁、永隆桥、天后宫、汤窟温泉,“莒水环合”,“凉伞屻居水口”,那些村庄元素,就这样一点一滴在那些文字讲述中鲜活起来。我常想吾乡幸有文人,写下一些关乎她生命的文字,让那些远山之际的,看似空白的生命与时间,得以被填满。

文化的莒溪

璧洲

璧洲,在古代,很长时间是与莒溪并立的。这样的现像一直存在,闽西山区,土地的因素不能完全困缚住人们,可能正是因为实在土地太贫瘠,而人们的努力可以超越太多先天环境的制约。但凡优越一点的地方就会人文兴盛,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今天看璧洲最突出之处就是修有文昌阁,这个文昌阁于清康熙三十一年建成,同治五年再修,奉祀文昌君,用于佑护一乡文运昌盛。文昌阁占地500平方,四层,第一二层四方,第三层第四层八角,顶上加宝葫芦。形制与蛟洋文昌阁一样,乡人说是同一个师傅做的。1984年开始,连城县人民政府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文昌阁紧邻天后宫与永隆桥,三座古建筑几乎是合为一体的。

崔建楠老师说“璧洲如玉”,我非常同意。他说:“中国古建的飞檐是理想化的人生设计,有文学的诗意表达也有信仰的空灵摹写。”这是对莒溪建筑高度的概括与总结。

从位置上讲,显然璧洲的村庄居民是把这三个建筑合在一起作为把守水口的主要组成部分,是当风水树或者罗星塔一类的事物来使用的。无论是天后宫还是文昌阁还是桥,都是为了留水留丁留财留才,以便让村庄藏风纳气。

但文昌阁,不是你想建就建,有些建筑你建了就是逾制,在封建王朝时代是重罪,所以这个文昌阁通常是附于官办之学。

社学

现存文昌阁其实还是社学的配套设施。只是《乾隆汀州府志》上记载,社学都是雍正年间新设。我一直疑心会更早,于是就翻查了《民国连城县志》。

果然《民國連城縣誌》有相关记载:“清代學校之制一仍明舊。順治初年,命直省選拔貢生,府學二名,州縣學各一名。又奉恩詔,以本年正貢為恩貢,刊置臥碑於明倫堂左。生員犯小事者,府州縣行教官責懲,犯大事者申學政黜革,然後定罪。定每鄉置社學。”

所以可以肯定,虽然是康熙年修的文昌阁,其实社学更早,于顺治就已经设定要求每乡置社学。

但有个问题,社学设于乡里,但一定落在璧洲吗?

先是《民國連城縣誌》中记载:“治南六十里,在璧洲西者,曰朋口,在璧洲東者曰莒溪,其附於朋口者,曰南坑、曾地、馬山前、張家營、馬家坊、温坊、璧洲(舊附莒溪)、王城、上莒溪、楓城。其附於莒溪者,曰溪源、太平橑、梨樹下、隔口、後埔、詹坑、盂窟、店上、漈頭、高地、羅地、馬家坪、藍橋、余畬(舊屬下南)為中南。”可以看出,当时的人们认为璧洲是介于朋口与莒溪之间的,人们用璧洲来作为定位的参照点。

同时我们可以查到当时长汀和连城两县的社学设置情况。

长汀,《乾隆汀州府志》:“长汀县 社學一在福壽坊一在攀桂坊一在歸陽里一在古貴里一在青岩里一在宣河里金鷄寺一在平原里東山寺一在平原里龍山寺一在青泰里一在宣成里三洲一在宣成里畲心一在四保里一在成下里一在成上里俱國朝雍正二年新設。”

连城,《乾隆汀州府志》:“连城县 社學一在在城里一在南順里一在北安里一在河源里一在姑田里一在表席里俱雍正二年新設。”

从史志上看得很清楚了,乾隆年间的《汀州府志》列出了现在连城中南区域的社学所在。

一是原本归属长汀的社学,在宣河里,也就是今天的宣和,这个社学应当是落在吴家坊的。

另一则是归属连城的社学,在河源里,这会让很多人犯难,河源里可不小。连城的河源里包括了上河源里的一半就是今天的朋口镇区域,再加下河源里的全境,也就是今天莒溪镇全境。吴家坊和朋口各村同属河源峒区域,离得很近,从州府一级政府设立社学的目的来看,太近,没有意义,同时下河源里的面积、人口不可能不被重视。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当时的社学是落在了下河源里,也就是莒溪区域的。

你得说,仅凭推测我没有更多证据。不,我还真有一个证据,孤证不立嘛。

是的,除开地方史志和文昌阁的对应这个证据之外,我的第二个证据,就是项南先生在璧洲文昌阁附属的学校读过书。

项南先生

项先生原名项德崇,1918年出生于连城温坊,今天的朋口文坊。他出生时离清帝退位,民国建立,也不过七八年之久,大多数民国小学都是在当年的社学基础上办成的。他当然不可能去归属长汀的吴家坊读小学,那么如果朋口当地有不错的学校,他也没有必要去十公里外的莒溪读书。原因何在?因为历代的社学就设在莒溪,而不在朋口,这是连城河源里区域(朋口镇+莒溪镇)最好的初级学堂,清代设学的惯性延续到了民国期间,并影响了民国期间类似中心校的设置。

当然更直接的证据是你今天看文昌阁上挂的匾额,可以看到大量周乡诸姓氏子弟留下的印迹。

于是地方史志、实物的文昌阁和项南先生在莒溪上学的经历,三个事物对上,证明1文昌阁配套社学2河源里的社学在莒溪璧洲3社学置办的时间至少可以上推到清初顺治间。璧洲,近四百年的文教历史是可以用史志和文字证明的。

其实连城一带社学的上限是可以推到明代中叶的,因为王阳明在大帽山(玳瑁山)剿匪,造反的人叫詹师富,而梅花十八峒区域(玳瑁山区)从连城到永定,詹氏一直是传统姓氏。但这个时间和可能我们不再讨论,因为没有足够史志支持。

现代小学

璧洲村的现代小学是建立在古代社学的基础上的,而莒市村的现代小学则应当建立在罗氏家族私塾之上。清代同治年间莒市罗兰双在莒溪老街天后宫附近创建“继志堂”,外门楼、花园草坪、鱼池拱桥、私塾八角楼(可能供奉文昌帝君与魁星),总面积达2600平方米。作为私塾的八角楼即载云书屋,是建筑群的核心部份。

进入民国之后,在原有的社学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国民小学,已经是现代小学的雏形。而所用的场地,基本也是当年的村庄公共空间或者家族姓氏的公共空间,甚至就是当年的社学馆舍或私塾楼宇。

从古代社学到现代小学,河源人重视教育从来没有改变过,知书达理,其实是一种温润如玉的至美品质,我的乡人一直都知道,并且从来奉为美德。

到民国,莒溪一地建有新式小学如下。

《民國連城縣誌》:“曰育三,璧洲文昌閣。曰育才,莒溪天后宫。曰育英,基督教會。曰文溪,初等圓墩上。曰屏山,羅祠。曰銘新,厦地池貢材書齋。

基本用的是旧有的族学、书院、祠堂。

知书达理里人仁厚

很多乡人山居,对金钱的追求的确欲望不大,保有本真。《民國連城縣誌》:“林大雋,邑庠生,廉介自持,教讀莒溪時,有族叔埋金八百於書室之左,數日後急病身死,其子不知埋處年餘,大雋栽花鋤獲,召叔子還之。

还有一些人天性宽厚仁慈,不会因为别人的恶而堕入阴影。《民國連城縣誌》:“童祖通,性至孝,遭繼母黄虐,偕妻沈曲事之。弟祖享黃出,常痛哭跪救,已而逐之,奔莒溪,為人傭作縫績。歲時餽奉,黄暮年臥病,夫妻歸視之,沈留侍不解帶者數月,黄臨終歎曰:吾過矣,悔無地矣。

如果教化是一种手段,那么按抚每一颗受伤害的心灵免于痛苦,必是教化的目的。教化不是为了服从,更不是让人安于痛苦,那只会培养变态。

晴耕雨读乡多隐逸

自古而今,想必是很多满腹诗书的人们,甘心隐于乡间。《民國連城縣誌》:“沈期揚 順治庚寅歲貢,選邵武建寧學訓導,丙申以疾告歸,隱於莒溪,以泉石終。徐志宦達。童學聖,邑庠生,高尚狷潔,嘗一赴棘闈,謝曰:學求自樂何苦為。築廬莒溪之濱,當道過之,雖固謁不見。嘗有句云:賺得南溪莒,輕流北海風。自號樂霞。徐志隱逸。” 他们乐霞知命,居山林也一样赚得满满天地风流云气。

还有一些人,则质如美玉,而性情则温凉如泉石。《民國連城縣誌》:“童徐聘,諸生。性醇,謹敦孝友。嗜學,十二歲能屬文。甫冠補弟子員。工詩,所至多題詠。師事内翰李修卿。築室于莒溪之濱,顔曰:温涼泉石。邑令秦貺以聯云:游心晨夕書千卷,浴德温涼水一泓。李内翰題其室曰:宛在中央。教子孫及諸弟姪,一以孝弟勤儉為本。或以非禮干者曲諭之,初無怒色。精象緯龜筮,常謂誠能感神。臨終前一日,薰沐揲蓍,囑其子婦曰:我于某日時乃得全吾生以歸,并預卜葬日,及期無病而卒。

他们的老师鼓励求学求知当“宛在水中央”,而他们确曾努力求索,最后也能寿终正寝无病而卒。

还有一些人,则做一辈子教师,如同春风化雨,吹动一池春水。《民國連城縣誌》:“池春生,屏山孟窟村人,增生,敦厚樸實,年三十四應莒溪羅心台聘,為塾師,歷六十年,壽九十有三,心台家自其幼子以迄玄孫,先後執弟子禮者幾八十人,附學者以百計,年登耄耋,好學不倦。清季,邑侯張焯奎獎以經明行修匾。民國四年,縣令汪超撰贈一聯曰:歌衛武百歲詩篇大徳所基仁者壽,教羅家五代子弟賓師難得主人賢。”最后高寿而去,而教学互益宾主尽欢。

人的价值哪里是金钱、官位这些显化的事物可以进行单一衡量,那人类也太过简单,哪里对得起辉煌壮丽的人类文明。大体上这也是为何童庆炳先生百年后魂归故里,他的弟子们从全国各地前来相送的原因吧。

“尘世中别一境界”崇福岩

乡有名胜,经常能吸引文人士子前来游玩,并题留诗句,这些诗句在名胜上再次叠加,物质与精神就会沉淀为独特的文化。

《民國連城縣誌》记载的崇福岩:

張保三、蓉秋兄弟重九日偕黄占南、張梅生游崇福巖詩序。

崇福巖為我邑中南名勝,地鄰莒璧,嶺鎻煙霞,萬木森森,塵世中别一境界,巖石靈奇古奥,其下則數椽古刹,刹旁精舍舊為文人講學地,澗竹籬蕉,交相掩映,甘泉一泓,尤清澈,誠勝地也。

紀之以詩曰:

节届重陽叩野庵,奇峯怪石快窮探。

林間好鳥如求友,巖下清泉定止貪。

莒水璧洲環左右,金雞天馬峙東南。

繁華到此都銷盡,一炷清香禮佛龕。

黄占南詩曰:

扶笻聯步趁秋風,絕頂飄然眼界空。

萬里雲山環縹緲,千家煙火界西東。

古碑洗字苔沈綠,頽壁留題紙脫紅。

雨意催人山路曲,老僧指引去匆匆。

蓉秋詩曰:

攬勝探奇未忍回,一尊聊為晚涼開。

經霜楓葉紅如火,映水芭蕉綠似苔。

自愧無才嗤落帽,且欣有酒快銜杯。

陶然更向巖頭立,不盡清風拂面來。

張梅生詩曰:

懸巖古刹鎻濃綠,矗立天空架書屋。

巖下一泓泉石上,數竿竹泉声(原诗缺字)

竹聲磬聲清且越,和以松濤更奇絕。

不圖璧洲莒水間,天台赤城森羅列。

我昔少年游兹山,今者重來十九年。

滄海桑田須臾事,一夕憑眺皆仙緣。

卻思勝蹟由人傳,作賦敢希涪翁賢。

吾宗二難其勉旃。

按保三名隆報,蓉秋名隆遇,梅生名瀚,占南名雪梅,皆邑人。

崇福岩在哪里呢?璧洲村口。崇福岩在历代反复毁、建,所幸与崇福岩有关的文字在乡人记忆中已经沉淀。

根据清道光十二年《吴氏族谱》记载:“开基始祖吴十六郎,号至德,宋赐进士出身,官户部尚书,诘授银青光禄大夫。始居苏州吴县横塘,绍兴间奉简入闽。后遂迁隐连城璧洲里,卜居圳头,创置产业,筑别墅於岩上,名曰‘崇福岩’,配周氏,妾王氏。生子三,长大八郎,次、三名失记。

如此算起来,崇福岩的历史,至少是可以上推到南宋绍兴之间,与吴氏先人有莫大的关联。

莒市

这个村子的名字,远比人们所知的要长。

《临汀志》:“举子仓 二所。原在莲城县市、河元吕溪墟等处。今并废。

市,在这里指连城的城外市。宋元明的连城各地都有官办市集。

《民国连城县志》:“七年庚寅,署令王自成移城外集埸於城內,嚴制兵丁無得騷擾。”其实就是一定程度上放弃了城外,各乡镇的集市差不多也是这一时期转为自发集市。莒溪的集市差不多也是在这一时间里变成民间自发集市。

所以吕溪墟演变成了莒溪市,最后村名直接简称莒市,这已经是清末民国的事情了。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选择呢?

童庆炳先生在他的作品中就提到了他的故乡有不少的温泉,这些温泉从山石中流出,汇成数十口塘,然后汇入溪流,当地人称为汤水塘或者汤窟。

有温泉的地方,地温恒定,同时种植粮食想必也是山间难得的宝地,而墩坑、莒市到璧洲之间的那些河流边上的小盆地,土地平整,今天也仍然是适合机械耕种的连片田地,在古代,是“吕溪场”重要的当地补给和后勤保证。

想必这些汤泉最早寄托了那些淘金采银冶铁的山客们的愁思与梦想,浸泡在恒温的天然水泉中,可以洗去伤痛与恐惧。在汤泉边上形成最早的服务业,以及交易市场,也就是情理当中了。

长汀的河田市,连城的新泉、庙前、姑田,基本都是如此。

《民国连城县志》:“城市志 附里圖鄉集。度地居民日中為市,古人體國經野之道也。是故,治所有城,郊圻有里,版籍有圖,都聚有鄉,集場有市,所以區畫而經營之者,凡以為民而已。......莒溪墟以三九日為墟期。”

军事文化不得不鼎盛的莒溪

地理位置作为边陲的莒溪

《民国连城县志》:“莒溪一處,馬面山周四丈二尺。璧洲一處,北山下。以上徐志。莒溪一處,温坊十處,余畲三處,屏山羅地三處,太平橑一處,吳坑一處。

方志中信息有二。一是义冢莒溪有璧洲也有,莒溪镇范围内,古代作战场是常事。另一则是马面山这样的名字,是典型的军事术语,筑城寨留有马面以增加防御力,而因山筑城,则以山势为天然马面,莒溪有寨,众多

今天的人看边陲两字,当然是与外国相邻才是边陲,但在古代,一切文明教化之外同时远离中原的区域,都是边陲,因此当年在吕溪墟和吕溪场,戍边的人们应当是这样以“边陲”与“边城”的方式向他们中原的亲朋好友讲述的吧。

莒溪在古代,是军事的莒溪。作为战争堡垒,这一点与连城县内别的乡镇有相似的地方,但莒溪的地理位置仍然是诸多乡镇里较为特别的地方。前文已经说过,古人把莒溪划为四块,莒溪、璧洲、墩联、屏山,其中莒溪和璧洲是海拔低于四百米的山间小盆地,墩联则是由四百左右海拔的中低山区域,屏山一带则大多高于六百米海拔的中高山区域。

由于莒溪处于连城中南,是旧县河走廊的中段,虽然不是下南三隘那种“锁钥之地”,但地理位置仍然极其重要。因为历代的危险,很多就来自屏山之外,也就是玳瑁山脉之中,比如明代的詹师富相关的“大帽山贼”,又如历代的“峒寇”,都是如此。

在玳瑁山脉中的矿徒们生活在自由的天空下,受不得一点迫害,虽然采矿的危险是生死一丝之间,但是获利也是可观,而这种生死一线,让他们不怕死,且有组织,对身边矿友深度信赖。所以历代矿徒都是最危险的人,也可以说矿徒是潜在的最好军队种子,戚继光的军队戚家军最基本的种子就来自义乌矿徒。

所以莒溪一地留下的军事印迹,也必然会是比较深重的。用地名来举例。

莒溪一地和军事有关的地名大体有:水营、烟坝角、墩坑、后铺、隔口、垒口、寨下、隘上、璧洲寨、凉伞寨。这些地方基本是有寨的,有些是平地立寨,有些是隘上立寨。

营寨隘

水营

水营之名则现在还在,这个水营应当是古代莒溪堡的组成部分,所以当年的莒溪水陆二途,水路也很重要,这种重要直到莒溪上游开发,溪水变浅变小才开始改变。

莒溪堡

这在当地人的称谓中还能不断听到。而莒溪堡与莲城堡、姑田上中下堡、四堡、北团的巡司堡寨、下南三隘的堡城寨,结合之间的铺舍与烟墩,形成网状防御体系。故而在官方史志中,则有莒溪寨的称谓。

烟坝角,和墩坑

应当是当年的烟墩警报体系。当然今天村人在解释地名时,会说烟坝角是淹坝角的别称,而墩坑则是丁坑的变化。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比如墩坑在民国志书中,常会写成“圆墩下”。这样的名字,多半与军事相关,那与丁氏祖居此地是否有关呢?有可能,因为当地姓氏的记忆中他们有丁氏祖婆。

我们今天看烟坝角和墩坑,大体这两个地方举火烧烟进行传警,南北通路50公里左右的连城南北距离内大体可以看到示警,而烟坝角则可以横向东西方向传警,往长汀方向和联溪乐江方向的警报也能得以传递。居民可以避入凉伞寨、璧洲寨、崇福岩、莒溪堡之间,速度形成守御之态。

后铺

是驿站邮传体系的铺站,这个后字当地偶尔会写成厚,如果写成后,当是指方位,前后之谓,写作厚则无法解释。

隔口

隔,是闽西很常用的一个字,指的是山脉隔断,但也同时指存在孔道。隔口,其实就是山脉隔断处的一个口。因为这种特殊地形,所以隔口与湖峰南阳之间是设有隘寨的,寨子大约在今天白岭之上,可能就叫白岭隘,今天还有隘门这样的小地名,但隘寨记忆则整体已经失落了。

墙里

从湖峰到莒溪沿途是古代的县乡大道,也是兵家常通行之处,这样的地方往往立有寨墙,由村民组成民兵把守,和垒口寨下这样名字一样的地方,都是依托天然险地设关卡与寨子。比如墙里村附近墩坑傅氏自宣和迁来,傅氏生活在闽西时间很长。因此今天还可以在连城听闻年纪大点的人说他是傅家墙人,那他多半是宣和新曹村一带人。在闽西各处各宗姓都会在村庄中立有寨墙,比如长汀县涂坊镇涂坊村,有一地名叫墙背,正是当年立寨墙所在。故而今天墙里村这样的名字存在,应当是来自当年非官寨的寨墙,本质是寨子与防御墙的古代遗存。

隘上

隘上也一样,古今一样,桥头往南,沿着河走崖岸险峻,只能走上曾屋背靠的大山,也就是这个隘是屏山上诸寨之一,名字也已经失落于史志,但今天厦地村与梅村头村之间的隘上的地名还在。过了隘上,梅村头、丝瓜凹的险峻,也就不算什么了。

《民國連城縣誌》:“南至龍巖以梅村凹九十里為界。

隘上这个隘,当然和连城九隘的级别有差,但是对于防止渗透却效果极好,或者说抓走私之类,应当是好地方。但是一般来说很少军队会从这个隘口上进行突破,因为这条往龙岩走万安的道路实在是太艰难了。

太平军与莒溪

比如太平军首次入闽时,就在莒溪就曾经发生过战斗,打下莒溪后,没有走梅村头,而是南下,从三隘走古蛟攻龙岩。

咸丰九年(1859年)元月,太平军将领石镇吉放弃连城率部南下,直趋莒溪,清军在莒溪筑堑连营扼守。太平军设置伏击圈诱守军出击,围歼了镇守清军,攻克了莒溪。清军守备孟鼎大败,侯补同知苏宗勒、广东来援的惠州游击郑必广、千总郑云蛟皆被击毙。

《民國連城縣誌》:“本志黃紀拔傳,咸豐丁巳,洪黨竄汀,紀拔自出貲募勇堵禦,上杭急率衆往援,圍解。戊午九月,聞邑警赴難,至文亨,城已陷,率勇急進,與敵遇於南門外姚坊橋時,敵衆遍野,紀拔大呼陷陳,鄉團未經戰陳,先鳥獸散,乃手刃數人,為敵攅刺而死。後數日,連杭各鄉勇雲集,復戰於席湖營,又大敗,敵乘勝掠莒溪。總督王懿德分調大兵駐姑田金雞嶺,粤督黃宗漢亦分遣員弁會剿,相持數月。參芷溪訪册,兼採上杭志。

《民國連城縣誌》:“九年己未,彗星復見西南。正月初十日,髪黨棄城南下,至莒溪,候補同知蘇宗勒(杭志作蘇鍾俊)、惠州游擊鄭必廣、千總鄭雲蛟與戰死之,遂轉掠南鄉,陷龍巖。

这场仗太平军显然是打胜了。上升期的太平天国军队,灵活机动,接着就转战南乡,攻陷龙岩。同时期的一些乡绅新眼看到了战场情况,并用诗歌记录了他们所见的恐怖情境。

《民國連城縣誌》:“邑人楊伯元《庚申初十賞鐙詩》曰:

去歲鐙期不可說,西南妖星芒角出。(自注時彗星復見西南)

賊思遠竄棄城濠,孤軍拒戰勢摧折。

王裕擁兵徒坐觀,一蘇兩鄭獨死節。(自注王裕兩鎭駐金雞嶺擁兵不进遂失莒溪大營)

鄉民闻警走倉皇,百數十里炊煙歇。

上杭傅閭《汀杭紀事詩》曰:

築塹連營扼莒溪,萬人端賴一心齊。

誰知蟻奸聊投餌,豈料狠貪反噬臍。(自注敵佯退)

任舉千鈞誇孟鼎,(自注孟守備)力戰顛支一木潰金隄

聽來總不如歸去,比户心驚杜宇啼。

臘盡春回各顧家,援軍星散寂無譁。(各鄉團回家度歲)

楊坊樓破難遺種,芷水鐙遊尚有花。

日久漸志危近火,年新誰念亂如麻。

文川殺氣騰騰起,諜報城頭噪晚鴉。

傅閭,上杭蛟洋人,館楊孝廉伯元家,時任上杭治安綱總長,連、龍、武警報時至,作詩凡四十首,頗詳時事。”

太平军这样的已经是正规军范畴,由民团组织进行的防御,当然就显得很寒酸了,但如果只是一些流寇、土匪,没有攻坚武器,他们肯定是可以防守得住的。也正是这一套由寨、堡、营、隘、烟墩、铺、垒、口等构成的防御体系,一定程度为居民的生存提供了保障,而连城的安危,除开下南三隘那样的重要关隘,也一样倚重这些由乡民自行巡守的关隘。

驿道千万级,只余梅村春。雄关不复在,十里不见人。

大体是我重走连龙古道时的体会。

民风彪悍与民团

《民國連城縣誌》:“本邑莒溪羅林兩姓幾釀械鬬。

和下南三隘一样,莒溪一带的居民尚武。他们对平时来收税,战时躲在县城和府城的王朝政权是没有抱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的。历史上他们冶铁,想必是有私造武器的传统,所以基于产铁和冶炼技术的已具备条件,在民国时代,当地开办了兵工厂。兵工厂有二。

莒溪是周焕文,他在莒溪的梅村头建厂,可以生产花机关枪;姑田是华仰桥,他在赖源郭地建厂,生产单响步枪。

这两个兵工厂的背后都有驻扎福建的十九路军的影子。周焕文和华仰桥都是闽西地方民团武装,所以红军长征前后,和1930年代到1940年代的共产党游击队冲突得很厉害。后来周焕文被陈仪视为匪,下场可悲,华仰桥则加入了唐宗的清风山,最后饿死山林,也算是极其骄傲的人物。

到1949年之后,这些人基本也很少有人提及。

但我觉得有必要说的是历代的这些民团组织,初期的目的是安抚山民的不安,而他们的主要敌人也是破坏性极强的流寇与土匪,于当地人没有什么大的危害,但是后期腐化变质,几乎全部沦为土匪,很少有例外。

例外确实是有的,在梅花山区一带最典型的地方武装,当然是毛主席尊称为“傅先生”的傅柏翠,建国后还特地请他入京参政,历任福建省人大常委、国民党革委会主委、福建省政协委员、全国政协委员,原因正是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安靖地方发展生产。他治下的古蛟地区应当是那个时代的镇乡村自治的典范吧。

所以民团组织,一定程度都应当得到的尊重,因为初心,或者他们一定程度代表了在动乱区域的家国愿景,所以无论历史上他们如何选择,也无论今天的人认为他们对还是错。

因为小农经济的思维之下,只有局域内的礼义廉耻孝悌,只有差序格局,血缘到地缘的亲疏远近,本是很难接受全新的阶级观念。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之后,红军游击队在三年游击战争后,编入新四军北上抗日。连城上杭龙岩漳平之交的山林中,当地则重组游击队,游荣长带领的游击队组织一直活动到了1940年代末,这些游击队成员也是后来解放闽西的骨干,他们的主要敌人,多数时候不是国民政府的军队,而是周、华这样的地方武装。

说到游击队活动,那就不得不说屏山。

屏山

《嘉靖汀州府志》:“銀屏山 在縣南南順里,其山磅礴,屹立天宇,澄霽覽之,若銀屏然。”

显然,屏山这个词在古代用得多,而今天已经很少。什么是屏山?

《民國連城縣誌》:“高地西南為屏山羅地,向北面邑,即銀屏山。舊志銀屏山,屹立秀傑,為邑前案,冬晴雪霽,列嶂如銀。山崠為大嶺頭分支,西行為大嶺下、東坑磜,循嶺西南為中坪、巖背,折西北為小莒嶺承先亭,向北而行迄璧洲,為巖上山,與涼繖寨隔溪相望。屏山又東逾草鞋嶺,往貼長路,為梅花洞,統名梅花十八洞,東連上杭古田,東南接梅村及貼長,西北,連屏山西南盡下南三隘。

风水上说后屏之山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靠山,也会用前屏之山称为屏山,即为屏风。

《民國連城縣誌》:“汀屬八邑長為首縣,各邑例有貼長,連城貼長在河源里屏山外之極南,距長汀已二百餘里,地皆山僻,界雜杭巖,谿谷直流漳龍,語音懸殊,此即直屬連城尚虞隔閡,况貼隸長汀越連界二百餘里,以為治哉?

连城地方的士绅和读书人对屏山之外的地方是有认识的,但远在汀州府的官员未必有。

《民國連城縣誌》:“在上樂地、隔口、莒溪東則有東坑塅、隘上諸村落,若高地、陳地、厦地以及屏山區之東,則又當梅花洞之背,與梅村、絲瓜凹諸地相為聯絡者也。

从史志可以看出,这个屏山是个区域,是屏山之外的缓冲,哪里是屏山之外呢?比如长汀贴长,就是今天的上杭步云,比如梅花湖,比如福宁山区。或者换一个说法,就是当年梅花十八峒的核心区域,也就是玳瑁山的纵深之处,也是历代闽西山区的动乱之源。因此屏山区也是一道屏障,把这一区域的动乱和危险因素隔绝于外。屏山在这里,就不仅是风水上的前屏后靠之意了。

《民国连城县志》:“总合连城山川大势,西北髙而东山尤高,东山又东北、东南分行万山,中间樛结纠缠,必出连境至龙巖之溪口永安之小陶,而后得交通之点。西山别支,从朋口而西,顺流而下,稍为展拓,东部虽牛头岽、梅花洞山脉布满境内,万壑羣山,尚有会归之所,朋口以下,一苇可达新泉,且公路埭通,水陆无阻,西通汀赣,东连省会,南达漳潮。视附郭地平,而水源短浅,北乡水大而未可航行,似为利便,傥能沟通,内山之隔阂,维护川运之尾闾,建设适宜,控制得法,虽未必美尽东南,尚可变通尽利,亦生斯土者之责也。

外山与内山

屏山是外山和内山的界限,对于内山即要防范又要利用,对于外山,则要教化和安定。可以说屏山安定,是连城一隅安定的关键,而内外山的沟通与建设,则是地方稳定富足的关键。

铁山罗地

人们往往会在屏山后加罗地,称屏山罗地,也就是后来的铁山罗地,我怀疑这个铁山罗地的名字,就是因为屏山概念的失落。

屏山是连城县城的屏山,所以按照《民國連城縣誌》:“銀屏之山 大屏山,在縣南河源里,為邑前屏,屏山由是得名,每當冬晴雪霽列嶂如銀,故又曰銀屏。”是直接可以从县城看到屏山区域的山形山线的。

要知道铁山罗地一带离县城直线距离足足三十公里,也就是六十华里,靠谱吗?为此我特地找了连城县城的高楼,向南望去,的确可以看到有山一线。那这个到底是不是屏山呢?

是的。

第一是方位问题。铁山罗地在连城县城的南方偏东南位置,而连城的县衙与中心大街的走向也是向南方略偏东南方向,这种走向,正是壬山丙向。从现今的连城县政府可以沿着街道划一条直线,正对铁山罗地,也就是屏山。

第二是距离问题。由于学前教育+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今天的人们眼睛大多近视,很多是深度近视,别说前山如何风景,就是门口站个人,拿掉眼镜也不一定分得出男女。古人则不同,非洲的马赛人,今天还在“文明”之外,他们的眼睛视力大多可以达到8.0,高原和草原上的牧民,视力也大多超过5.0,我们的古人大体也是如此,他们要看到三十公里外的山,没有多大问题。

第三是空气质量问题。古代几乎是没有污染的,空气洁净度很高,人们看到的距离也不是今天的人类能看到的。

第四是高楼问题,我们今天得站在很高的楼上才能看到远方,古人不用,全城最高的地方就是县衙所在,次高的地方应当是城门,民居没有高过两层的。

因此,从连城县城看出去,向正南方向,三十公里内最高的山,就是屏山,也就是屏山罗地,也就是铁山罗地。那莒溪人知道不知道这屏山之高呢?当然是知道的,在厦庄村与詹坑村之间,有一个地名叫大岭下,这个大岭应当就是指屏山,而这个大岭下也还在半山腰的位置,不在平地,从大岭下位置向山下看,可以看到坪上和桥石塅的田与房舍。也就是哪怕大岭下这样的半山也比周边的山要高出很多,可见得屏山其实很高。

古人诚不欺我。

除开屏山这个高光的词汇之外,屏山一带的高频词是高地和池家山,其实也是广义屏山区域的组成部分。

高地

高地自然村地处连城县莒溪镇东南部,归属厦地村,离莒溪集市约18公里。古代从连城城关过席湖峡,到席湖营,再经后埔,到高地,由梅村头宗罗地,可由万安下龙岩。

高地真的很高。这里海拔1008米,古人很早就发现了高地是莒溪的发源地之一。由于山高林密,三年南方游击战,谭震林、张鼎丞等曾经在高地战斗过,此地的山林与水流曾染血。

1931年11月,红军与周焕文部在高地发生战斗。红军占领高地后,移师莒溪,留游击队指导员邱尚聪驻守高地村,成立了高地村苏维埃政府和赤卫队,村苏主席邱麻香,治所设在高地岩下屋。

1934年,岩连宁游击队与红九团配合,和国民党军第九师曾在此地区激战。中央红军主力北上抗日后,邱尚聪、黄治平等继续在此区域活动。

1942年,游荣长游击队按照“分散隐蔽,坚持斗争,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指示,在高地一带停止活动。

池家山

池家山属内山片,和周边有畲背、石寮背、太平寮、百金山、梅花寨比邻,此地崇山峻岭,原始森林遍布,同时又地接万安、步云,为三县之交。张鼎丞、邓子恢、谭震林、温仰春、罗化成、俞炳辉、李德安等都曾经战斗在这一带。

1932年新泉区苏维埃政府派遣人员到池家山成立乡苏维埃政府,1933年池家山一带游击队对驻扎于朋口庙前一线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发动扰袭,周焕文部对内山游击队发动围剿,双方发生激战。

1935年到1938年之间,中共闽西游击总队在这一区域组织发展了一支100多人的游击队。

1940年后游击队编入新四军,北上抗日。

1941年,中共在步云成立中共岩连汀县委,书记游荣长。同年,游击队停止活动,游等人撤往长汀。池家山原有88户320多人,1949年,仅剩51户217人。

池家山、高地等屏山区域以及内山区域的人民,是为中国革命流过血的,政府应当为这些地方的脱贫做点什么,我指的不是简单把人家迁出来了事。从我们与原始森林的界限出发,这些村庄“边陲”的性质是肯定的,人们在这些地方生存,“为国守边”的性质也是无疑的。所以,如果“脱贫”只是简单把人迁出,那无异于将国土放弃,而且有一些地方,相当于永远放弃。

溪源清风山

1950年代,朝鲜战争爆发,逃遁台湾的蒋介石觉得机会来了,向大陆派出大量的间谍和“军政人员”,其中比较出名的是清风山上的唐宗。

唐宗原名李森,四川省成都市人,因自认是李世民后裔故而化名唐宗。他生于1914年,1950年唐宗受台湾国民党派遣潜回大陆,收编了连城地方上的残匪和亡命之徒,组织成反共力量,伺机配合“国军”反攻大陆。唐宗的根据地选择了连城莒溪清风山,他成立了“中国人民自由军闽粤赣区总司令部”,大约收编了相当数量土匪组成37个纵队,号称10万,活动在闽粤赣三省交界的30多个县市。

唐宗本人直接操纵的第1、35、36纵队的匪徒,活跃在在连城、清流、宁化、长汀诸县边界。当时的连城区中队、县大队基本是“起义”部队改来,所以唐宗一煽动,都叛变了,派去的指导员、班排长基本被杀,而派出收税的工作人员只要离开县城就会被杀,派到县里的干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县公安队。城外完全失控,桥梁被毁17座,砍断电杆800多根,电线被窃8万多斤,耕牛被杀被牵2500多头,强派70万余元、大米30万多斤、谷子12万多斤的税款,抢税款200余万元,杀害干部32人。虽然唐宗的部队两次攻打连城县城都失败了,但是也可以肯定闽西当时基本是失控的。

唐宗的存在,也是龙岩地区选择新罗为治所的主要原因。这位老兄的存在可以说是彻底改变了汀州的历史进程,一个搞掉一府的地位,说的就是他了。

为此解放军253团奉命入闽剿匪。

1990年代拍的《清风山剿匪记》被很多连城人记住,可能更多时候乡人会说另一个名字《死命令》。在诸多剿匪影视作品中,是和湘西剿匪《乌龙山剿匪记》可以相提并论的作品。

1951年2月5日,“中国人民自由军闽粤赣区总司令部”一纵队政工队特务组织全部落网,缴获全部证件,唐宗、华仰桥、罗伯盛、罗伯奚、吴铺仁、吴锦林、江雄生、周重诚、罗步龙、魏开跃、吴大鉴、周兴妹、周必铨、周必显、王潜、吴佑这些主要成员,或死或擒。同年三月,剿匪结束,解放军253团离开连城。

唐宗选择清风山,是有原因的,传闻元代罗天麟、陈积万就是在这里聚兵举起反元义旗的,所以当地还有罗龙洞,天麟者龙也。而当时唐宗就把他的司令部设在了清风山的罗龙洞。

如果屏山观念来观照,清风山所在也仍可以算是屏山区域的边缘,同时也是玳瑁山脉梅花山区的核心区域,南下可以由朋口河上游的冯坊进入旧县河流域南下广东,北进可以由清流宁化永安到闽北,那是福州的上游,西进可以向汀州府方向过江西,东方则是苍茫无尽的玳瑁山脉,直接能看到的是高高的黄岗岌。古代的“大帽山”区,清风山向东向北的内山方向,大约有十公里左右是不适合耕种,也缺大块平地,同时水势落差大无法利用的无人区,这样的区域固然会给剿匪带来麻烦,但隐藏其中的部队数量就只能在某个数字的限制之内,同时发展有限度,生存堪忧。

风水文化中的莒溪

一个地方战争多,人们无法知道绝对可靠的生存办法,那他们就会把生存和发展寄托于更飘渺的风水。

阳宅追求的风水朝向

莒市村的李前坑

李前坑,过去写作秉前坑,这个名字看起来很让今天的人为难,因为解读起来麻烦。但如果从风水用字的角度来解读,就不为难了。

秉,手拿之意,古代有“秉笔直书”之说,也有“秉笔太监”这一类人,因此呢这个字一直都与“柄”字相通,意为“权柄”。所以秉前坑,这个地名当然也是从丙字而来。指的是在丙位上,也就是南方离火位上偏东,也就是东南方向上的一个山坑。所以这个地名当然也可以称为丙前坑。

这个丙位,当然是以莒溪为风水观测点的正中位置。

莒莲村的鬼坑

“桂贵鬼”音字在闽西是地名高频字,经常有人弄错,比如涂坊有贵子坪,但经常被人写成桂子坪,读成鬼子坪,又比如永定坎市的春节祭祀太婆的仪式里有“早生贵子,又生贵子,再生贵子,连生贵子”的说法。大部分的发音、写法为桂和鬼都是来源于贵。但贵却不是最后的源头。

比如,莒莲村的鬼坑,一样也是按照方位进行命名的,不是有鬼,而是山坑走向癸山某向,古人多半会用癸坑或者贵坑或者桂坑来命名,用鬼坑,应当是当时地名采录时的人只听音,未采访。

这种地名使用风水术语的现象在莒溪其实是比较常见的,在闽西都是比较常见的,但如果不懂,就会觉得这些名字为何如此可怕、古怪。其实不是古怪,而是我们的文化早就开始断层了。

高贵岌的名字

最典型的可能还是高贵岌,这是璧洲北面莒溪西北面的大山。从古到今的史料都说有高姓贵人过此山,所以命名高贵人山,当地现代标称为高贵岌。

这个山明代就有记载,我想这个名字一定远过明代。

《崇祯闽书》:“河源里图五,宋河原下里。山曰凉伞、云山、高贵人、刘地,岭曰垂珠,溪曰莒溪。

我们可以从明末的志书中找到这个高贵人山,也就是今天的高贵岌。

在历代志书中,这个名字的演变也可以找到痕迹。

《临汀志》未记载这个地名,可能是当时的连城南部的山脉还未被关注或者统治者对当地还不熟,河源里还是化外蛮野之区域。

《嘉靖汀州府志》:“髙貴人山 在縣南河源里,峯峦秀出群山之表,因以是名之。”明代中期这个地名就出现在史志中了,命名原因也有了,因为秀出群山之表,所以“高贵”,这个理由相当牵强。不过很多的地名就是这样演绎的,清代的方志就更会讲故事了。

《乾隆汀州府志》:“高貴人山 在縣南河源里,有顯士姓高者,過此徘徊,愛其秀美,因名。

这位高姓显士经过赞美过,就用他的姓来命名,所以得“显贵”到什么程度才行呢?显然,这也是站在前代史志的胡说硬解上进行了进一步的瞎编。

熟知连城群山的话,就知道在玳瑁山脉之中,赖源也有一个地名和这个地名很是相近,发音基本一样,但写法不同,叫癸壬岽,海拔1041米。和高贵岌一样,这个山在周围群山之间不是最高,同时山的来脉有二不像别的山来脉唯一,来脉自癸方和壬方各有一个来脉,所以称为癸壬岽,而高贵人山则应当称为高癸壬山,或者高癸壬岌。这种山往往在某个墓穴或者村庄的正北,而水则正南流,且最大的可能是山龙之脉分两路。

这种命名方式在闽西,也不是孤例。

比如三明市永安市的贵人山,也是来脉癸壬走向。三明市清流县的贵人山也一样。

《嘉靖汀州府志》:“清流县 貴人山 在縣南夢溪里,其狀方正,如端人正士,故名。”

同样,龙岩市永定区的贵人岽,也称贵人峰,也是癸壬走向。

《嘉靖汀州府志》:“永定县 龍門山 在縣治東,爲邑之東鎮,盤旋秀聳,峯巒聯属,與貴人峯並峙,梗化者昔嘗據此險。

这与闽西的山脉东西对峙而河川南流的特殊地形是有直接关系的,所以正南正北或者说坐北朝南且前有朝案后有背靠的山形很难得,大多数的阴宅和祖祠都只能取坐东朝西或者坐西朝东,因而闽西一带对癸山丁向这样的风水是很稀罕的。

如此以贵人命名的山岭,大体来历都是如此。当然,我们的风水习惯,对于坐北朝南走向的阴宅墓地,总体来说是称为上好风水的,所以从这个思维认定“必出贵人”,而称之为贵人岽、贵人山、贵人岌,也就非常好理解了。

比如杨梅穴自然村,现在写成洋梅穴,这是典型的风水术语,大体是形如杨梅之圆,又或者洋面开阔呈梅花形之类,也可能当地有杨梅,最后以此命名地穴和山峰,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还有溪源的天子地,也是典型的风水术语,这些地方往往左旗右鼓,来龙去脉,形态分明,被认定为有出天子的可能,于是所有的朝代开始的时候对当地的矿藏勘探,都会被认定为“斩龙”,于是传说代代不绝。

古今莒溪的姓氏

村庄现有姓氏

璧州村 林、沈、吴、黄、罗、李、周。

莒莲村 罗、徐、俞、刘、江、吴、谢、项。

莒市村 童、罗、林、邱、俞、李、周、邓、吴、谢。

乐地村 俞、蔡。

厦庄村 詹、池。

詹坑村 詹、张、蒋、周、池、余。

小莒村 林、杨。

墩坑村 傅。

墙里村 罗、廖、林、李。

后埔村 刘、黄、李。

吴坑村 张、林、罗、黄、谢、伍。

隔口村 罗、俞、张、邱、刘、吴、谢。

溪源村 俞、陈、谢、林、罗、邱、张。

陈地村 罗、俞、傅、王。

厦地村 池、邱、陈。

高地村 邱。

铁山罗地村 罗、伍。

坪坑村 俞、张。

太平寮村 罗。

池家山村 池、罗。

梅村头村 温、张、赖、曾、樊、罗、邱。

村庄历史姓氏

上乐地村 原有罗氏,这个上乐地,其实从前叫上罗地。

吴坑村 原有吴姓,现无。

溪源村 原有蔡、官、杨、马四姓,现无。

陈地村 陈氏应当是最早居民,但不是现在的优势姓氏。

吕氏,今天莒溪是找不到了大规模聚居了,但是历史上余畲也一部可能与吕氏相关,因为今天余畲的“余”字发音与莒溪的“莒”字发音很接近,余畲也作为周边诸乡最重要的避难之所,这一点乡党可以留意。

另从罗建平先生在网上公布的罗氏家谱,《入连开基祖均二公置产文契》:

河源里莒溪堡刘地社朱屋住人朱千三郎、朱仁贵,为母亲陈宝娘亡故,无钱追荐使用,自愿将祖公朱成二买到刘六八等大小陆处……共成大小一十九坑……又竹园一处……又竹山一所……又一处并田……今来立契出卖,请托中人冯五八引送与本里罗屋东坑人罗均二、均七兄出首承买……自卖之后,任从买主管业……今欲有凭,立卖契付与买主收执为据。天祐二年三月二十三。

我们可以得到一些姓氏信息:

刘氏 现在莒溪仍然还有,是最古老的几个姓氏之一。

朱氏 现在莒溪已经没有了。但由史料可以知道,这个姓氏从前在庙前和莒溪一带,曾大量开拓土地,比如珠地村,上下朱地从前应当都是朱氏经营开拓的土地与产业。

陈氏 朱氏当年的母族,溪源村、厦地村、陈地村,都有一些陈姓。陈氏在闽西是大姓,在莒溪数量不算大,但也是最古老的几个姓氏之一。

冯氏 当年文契中的“中人”,也就是中介。目前莒溪没有这个姓氏了,但是朋口仍有冯坊,姑田里有,万安一带也有,故而在莒溪周边是大姓,古代汀州的连城长汀武平都有冯氏居住。

罗氏 当年的罗氏均二、均七后裔众多,是今天连城罗氏的大房大支,比如城北罗氏。

罗氏地契说明该姓氏在唐末五代之前已经在莒溪生活,同样朱氏、冯氏、陈氏、刘氏都是。如果从天佑年间开始算起,即从公元904年至今,要有一千一百多年了。

沈氏宋元之间从长汀迁来。

吴氏于南宋绍兴间从江苏迁来。

李氏于南宋绍兴间从宁化石壁来。

谢氏于南宋绍兴间从建宁迁人。

童氏于南宋开禧间从长汀县清岩里童坊迁人。

黄氏于元至元间迁入。

大多数姓氏在明初已经稳定,到明中后期开始发展壮大,这与大礼案后允许民间建祠祭祖有关。

村庄姓氏逻辑

另外,核心的两三个村庄,璧州、莒莲、莒市这几个村庄特别多姓氏,可以理解,因为地近墟场,交易多,人们容易存活下来,所以一个乡镇大多姓氏在这里都会有所体现。

吴坑、隔口、詹坑、墙里、后埔、梅村头这些村庄的姓氏众多,是因为他们在要道之上,往来客商多了,流动性自然就大。

梅村头在这些村庄中算是特别复杂的一个,位置比较边缘,有温、张、赖、曾、樊、罗、邱。梅村头为何姓氏复杂呢?因为这个地方其实是原来的三县交界之处,连城、上杭、龙岩,同时也是诸乡交界,比如连城姑田里、龙岩万安里、长汀贴长、上杭古蛟、连城庙前,诸乡之民会在这里交易货物,同时耕地极少,农耕文化不发达,山民趋于游猎、采山、造纸、伐木,有小水源便可轻易存活,所以不容易形成大宗族、单姓垄断,也就形成了当地姓氏较多较为复杂的状态。

有些村子即便不在主要干道上,但在秘密孔道之上,也可能导致人口姓氏相对复杂。比如溪源的人口姓氏,比较复杂。两个原因,一个是与当地的水脉众多有关,在极端战乱和旱涝的时候,山谷穷绝之处,往往更能养活人;另一个则是从溪源走小磜、深凹,当年是可以走到黄胜地和姑田赖源去的,虽然难走,但不带辎重还是可能的。

因而这些姓氏多元的村庄特点明显,要不是有道路通过,要不就是有水脉滋润,风水中将水脉直接视为财富,道路也是很经常被当成“玉带水”来用的。

总体来说,历史上莒溪姓氏,是张、何、吕、蔡、官、马、杨、郑、俞、邱、吴、李等姓氏先入,而后有沈、童、罗、陈、黄、林、谢、傅、池、詹、蒋、刘、廖等姓氏定居,中间流转的姓氏很多,而这些姓氏的去与留,很多时候其实是偶然的,不过客家人可能会将这个大多归因为风水做对了没有。所以我们在说地名和历史时其实很难绕开与风水有关的一些习俗与事物。

阴宅营建的墓葬重地

当然梅花山自然保护区所在的玳瑁山脉,也是闽西人最爱的坟山归宿。连城的诸多姓氏,历代在这个地方都有祖坟存在。

比如沈氏,《民國連城縣誌》:“沈朝宰墓 莒溪。”今天罗家山童家山沈家山这样的名字在莒溪周边是常见的。

又比如罗氏。

我们查罗氏族谱,明代罗九功对祖先的记述:“祖妣池十七娘,生殁年月日失记,先安塟河源之车陂无窟人家后龙,号曰猢狲地,今久失之。想乱后被鄰塟耳,后用木主安塟在千十郎公坟左畔。

这个小地名“猢狲地”,今天想必已经灭失了其所在了。但是从明代以来的命名规则却留下来了,或者我说明代,是出于保守,可能还是说得太迟了些。

比如我们现存最早的府志中就有“罗地”的称谓。

《嘉靖汀州府志》:“新泉溪 在縣南表席里,水源自羅地下流,抵湯泉溪合流,通上杭縣界。

汀人将坟墓称为“地”,因此罗地、黄地、冯地、吴地这样的地名中的“地”,都是指某姓氏在某个地方营建的坟墓。

这个“地”往往在万山之中,是由某一个姓氏的一个孤坟或者家族墓地开始叫起的,但最后这些姓氏不一定留存下来,而别的姓氏后来将这个地方扩展成为一村一寨甚至一乡一镇的名字,这是闽西非常典型的情形,这正是龙岩与汀州所在区域人口发展过程在地名上的反映与遗存。

你可能要说不一定是墓地吧?是的,因为同一时期还有李屋、李畲、李田、李岗、李坊这样由小到大的地名称谓,但用“地”命的在闽西确是有所特指。

在莒溪和赖源、姑田这些环玳瑁山脉的乡镇,这种地名都很多。我对莒溪诸村进行了整理,有些特别小的地方和历史抛弃不用的我就无法收集了,大体有如下地名应当是与“墓葬”有关。

梅村头村 宗罗地

罗地村 铁山罗地

厦地村 厦地

高地村 高地

厦庄村 陈地

乐地村 乐地、丘地尾

隔口村 丘地尾

溪源村 天子地

莒市村 刘地

其中,厦地与高地相对,原本是下地之称雅化而来;厦庄也是梨树下的“下”字转化而来;乐地,其实是罗地,上罗地,有一段时间写作上乐地,最后才简称为乐地。

这些以地命名的“地”名,基本是以姓氏开头。一面我们看得出这些地方最早的居民的姓氏结构,最后如何稳定到了现代,另一面则我们也能看得出,地方政权对某些姓氏庞大无比的宗族势力忧心忡忡,所以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一有机会就对这些地名进行“雅化”运动,以便消解宗族的影响力,“去宗族化”。

肯定一点,玳瑁山脉梅花山区“地”多,连城内山片尤其多。何故?古人墓葬都比较远,特别是山区,很少会集中为家族墓葬的方式。这有利于居住的安全和卫生,疫病不易发生,且还特别讲风水,同时人、鬼、神,殊途也。

莒溪的神明与崇拜

三太祖师民俗

说到神明,观音定光伏虎可能是客家人最广泛的崇拜神明了。从上河源里的宣和到下河源里的莒溪,甚至一直到下南三隘区域,也都有三太祖师崇拜。汀州地区三太祖师真的是太普遍了,甚至由客家人带去了台湾,带去了南洋。

莒溪的三太祖师崇拜与别的地方大同而小异,确有些不一样,“出初六”在当地是很大的一个起应。

采访当地居民的传说:莒溪的詹坑,有一户人家生了三个美丽的女儿分别叫元英、发英、善英,勤劳、善良、机智、勇敢,与黑恶势力斗争中神秘失踪,后来在某个正月初六早晨村民赶圩路上显现真身然后化为石像,村民将石像供奉起来,尊为“三太祖师”,每年的正月初六进行巡游,以求坊里清净人寿丰年。

闽西客家的三太祖师各地传说不大一样,但基本是观音开头,张定光叶伏虎左右一同供奉,游行时也是观音前行,二位神明随后而至。三太,就是三大,古代太就是大是一个意思,一些地方也会写成三泰祖师。很多人会疑惑这三位祖师是哪一教的神明,其实佛道两教都认他们的。佛教称观音,在道教称慈航道人,而定光佛则被称为燃灯道人。

莒溪的三太祖师传说虽然有些不一样,但一看就知这是从观音故事中演化而来:西域妙庄王有三位公主,妙缘、妙音、妙善,三公主妙善献手、手为父亲治病,最后成道。

叫元英发英善英,元(缘)发(音)善(善),名字接近,将当地为民请命的英雄人物与宗教历史中的故事人物相结合,将这些伟大心灵与行为定义为神明在人世的转生寄托与代言之身,这是常见的民间文学母题。

莒溪詹坑起缘的三太祖师传说,很可能与闽西千年矿徒抗争剥削有关。莒溪的传说有别于邻近乡镇,正是莒溪地方的特别之处。别的村庄在时间上与莒溪也不大一样,比如新泉的正月三太祖师出案多在十五前后,涂坊的三佛(太)祖师正月出案则在十三前后。莒溪的时间与周边错开,但时间上相去不远,想必就是因为某个当地独有的传说在其后产生作用力。

同时莒溪与下南三隘区域,以及当年长汀连城之间边界模糊的上莒、池溪,这些地方也都供奉三太祖师,他们之间是某一种联盟关系的。这种盟约关系与明代的乡约组织或者有关,与唐宋河源里的形成有关,也可能与民国期间形成连城第二区的治理逻辑有关。想必由神明见证的盟约,带有很强的神圣性。

王审知崇拜与永兴庙、庵的疑问

王审知崇拜在福建,尤其是闽西,规模巨大。但大多数的王审知庙都叫蛤蝴侯王庙,民间称王审知为公太,这显然是历史人物与当地的某些动物崇拜结合了,也与祖先神崇拜结合了。蛤蝴二字虫字旁变成王字旁是历史上张鹏翼这些乡绅建议的结果,时间与过程大体还都能在史志和传说中得到印证。

莒溪的王审知崇拜与别处大同小异,比如庙的名字,莒溪璧洲叫永兴庙,庙中由伯公神和清代知连城县事的张焯奎陪祀。

張焯奎是清末民国初年的人物,《民國連城縣誌》中记载:“張焯奎,廣東新會人,進士。慈易愛民,清正自守。光緒三十一年任。宣統元年,以事去,二年復任。民國元年,留任。時當改革,人心摇動,邑人挽留鎭攝。嚴保甲,辦團練,令城鄉聯防,邑境晏然。旋謝職去。

这个庙的家庙的味道显然很浓重。如果乡人的描述准确,可能这个庙确是传自宋代,那这个庙就与朋口起于明代的庙并无关联。这庙里头祭祀的是否王审知,也未可知因为永兴庙这个名字特别。

《嘉靖汀州府志》有一段佚头失尾的文字提到一个事情:“......幼讀......勇敢有英畧。元初宼攘未定......,防禦有功,授北圃寨廵檢司......之以安。至元間率衆攻殺賊帥李三......王大王并其黨三十餘人,捐家資又攻偽永興帝巢穴,射中左脇,取......印,累授武畧將軍,終臨江路治中。

查《崇祯汀州府志》和《乾隆汀州府志》可以得知此人为许景辉:“許景輝 連城人,元初㓂攘未定,景輝有防禦功,授北團寨廵檢司,至元間,捐貲以犒義士,平諸劇㓂,又攻破僞永興巢穴,授武畧將軍,終臨江路治中。

《民國連城縣誌》:“治中許景輝墓,許坊相公山。”许坊为今北团许坊,相公山在许坊与罗王村之间。

民国连城方志中也有,《民國連城縣誌》:“元 許景輝,北安里許坊人,招集義勇防禦連城有功,授北團寨巡檢。至元間,捐資犒衆攻賊,獲李三等三十餘人,又攻破僞永興巢穴,授武畧將軍,終臨江路治中。《徐志》鄉賢。

称永兴帝在历史上有好几个,一个是北魏的拓跋嗣,一个是传说中的清代初年的永兴帝朱慈烺,也就是传说中的崇祯留下的火种皇子。无论正史与传说,这两个人的时间都与方志中的“伪永兴帝”的时间不合,因为一个太前,一个太后。因此,“伪永兴帝”,应当是宋末元初时候在闽西起义旗造反的人物。

因此我怀疑璧洲村的永兴庙可能祭祀的不是闽王王审知,但历代为了“合法”,就对外称王审知,时间久了就与县城的白马庙、朋口的蛤蝴庙的王审知崇拜融为一体了。

这也是为何我对莒溪永兴庙产生兴趣的原因了。

《民國連城縣誌》:“江李壽,天啟保甲里長,好善樂施,建築祖先祠墓,殫竭財力,墊用鉅款,載批部册,日後子孫不得向衆邀補,土寇竊發,築永興堡為鄉人避亂所。清順治間,粗坑初開鐵鑛,創爐鑄鍋,忽有蟒災,水漲七丈,鑛廠工人湮没百計,申請邑委檢看,出貲殮埋之,邑令以‘盛世義民’旌其閭。

莒溪厦庄陈地现存的永兴庵,可能与明代江李寿建筑永兴堡有关,铁山罗地与垒口之间曾有大量的铁冶作坊存在,但我因为没有到现场看过,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有乡贤教我?莒溪两处永兴庙与庵,是否有关联,也有待证实。

莒溪的基督教

连城第一个基督教堂建在莒溪。

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汀州教区派英国人牧师詹嘉德,到连城莒溪传教。并在莒溪筹建了连城第一个基督教堂,中华基督教莒溪救世堂。今天在莒市路176号-1的基督教会标志处,大体就是当年的救世堂的异时异地重建。

1907年詹嘉德离开,由长汀人周梦先接手传教。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教堂的经济来源断绝,外国传教人员回国,连城诸地的基督教先后停止活动。

当时连城基督教活动的主要区域有三,一是县城,一是芷溪,一是莒溪,与交通路线有关,同时也与经济情况有关。莒溪一带的近现代化启蒙,与国外的传教有相当关系。

莒溪的溪与承载的文化

以长论源,莒溪发源于曲溪冯地的三江源头。如果以方志和人民早期认知,莒溪则一支发源于上罗地也就是乐地邱地尾汇合墩坑溪与宅塘溪,一支发源于高地村的乌坑、詹坑、俞屋溪,两支大溪分别汇入了数十条大小众多溪流,最后汇流成到莒市璧洲小盆地形成水量相对大的莒溪。

《民國連城縣誌》:“航行而南,折而西,繞垂珠嶺,至王城、竹子下溪水合。金鱗山、八仙巖諸水自西來入焉,折而南出上裝店、莒溪、璧洲,水合東西二溪來會。莒溪水,有數源。西源出后鋪,至東坑,經鐵公廟前,入於高地山。東來之水,又西南過璧洲,受詹亨、東坑磜、暗坑隔,由坪上東來之水,出垂珠壩、馬家坪、中坪、巖背水,自小莒來會,與朋口溪合。

但我要说的不是溪水,而是溪水承载着的文化。

莒溪的风水桥与水口文化

客家文化在连城体现得更为透彻,因为风水桥。每个村庄自古都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每个村民的祖先都曾经拿着长矛大刀火铳站在溪边对抗不确定的命运。那些桥,承载着沟通的使命,也见证了无数的血与火的过往。每个村庄的头尾其实都有风水镇压之神物,最显眼的,还是风水桥。不是每个村子的风水桥都有名字,有些淳朴无比的就叫风水桥,比如溪源村现存的两座水口屋桥即是风水桥,很多屋桥作为风水桥是有名字的。

比如璧洲村尾的永隆桥,后埔村尾的水尾桥,莒市村尾的水营桥,莒莲村尾的莒莲桥,这些是有名字的风水桥。

鄧光灜《民國連城縣誌》:“永隆橋璧洲。通志:明洪武二十年建。

永隆桥的守护水口功能是明显的,从桥上神龛中奉有神明也能看出来。不过我看出了乡人的一个疑惑,就是桥上的“武神”是何神明?因为这个正位的神明边上乡人放了一个关公神像,放在侧面,可能是不明白正位是谁,而两边对联“镇邪扶正国兴旺,武神降魔民安康”,武神二字迷惑很多人,人们说到武神武圣立马想到关公关二爷。其实上下联藏字于首,已经告诉我们神明是谁,“镇武”,也就是真武大帝,在康熙帝玄烨之前,还叫玄武大帝,因为避他的讳,就改叫真武或者镇武。神像留着胡子,手中剑也不见了,想必在历代的重修重铸中,形像有些走样。但是足下踏着龟蛇,却是还能看到的。闽西大多数的水口守护庙宇都是供奉玄武大帝的,很多村庄或者也叫玄天上帝。

桥另一头连接村庄,桥头有一个福主公王的小庙正对桥廊。显然这座桥不止以上说的功能,她还有接引北面三山龙脉的意图,这在闽西也是常见之做法。

除开守水口、清靖一乡和接引龙脉,这些桥一般的功能还有几个。

首先是连接,河两岸的土地与人民,他们通过这些桥进行社区连接和物资融通。

其次是断开,两个村子哪怕在河的同一边,风水桥一过,就是界限分明的两个村庄了,不同村的人们只和他们自己的村庄一道祭祀不同的公王、福主。

最后就是挽气留财,村庄最重要的是财丁两旺,因此,在上水口处建长寿亭或者直接种社树立社坛,在下水口弯曲的罗星位建桥立妈祖庙或者建桥,都是为了财丁两旺,有些直行的河道分割的两个村庄则在河道上建桥,有些桥另一边并没有密集村庄或者田地,所以有些桥可能不一定有绝对功用,仅是为了挽留风水财气。

桥边那些转角处,会有一些庙宇建筑于此,村人想必也是把这些当作“罗星守水口”的功用的,比如龙泉禅寺在莒莲桥边,福隆寺在永隆桥边。

比如隔口往白岭的道路与溪流交叉的地方建有一座净圆寺,据横梁看重修于1980年,重新供奉的则是俞氏的两位祖先作为神明。显然这样的庙一样也是为“镇守”和“净化”的功能存在的,也有守护通路之意。

又比如溪源村的隆兴庵,大体也是如此。此庵久远,始建于元代,是连城九寺十三庵之一。

这些寺和庵,一面是作为把守水口之用,一面则是用于超渡那些在战争中亡故的人,所以这些寺院总是离义冢不远。

村庄的水口罗星位有时候是树,有时候是塔,有时候是山丘,有时候建寺立庵。看来把守水口是不分神明种类的,更不嫌神明多,想必多一些神明,守得更牢。

总水口

凉伞屻是就是历史上相当出名的凉伞寨,居民在战乱起时逃往此山避难。

《嘉靖汀州府志》:“凉傘寨,在縣南河源里璧洲。詳見後記。”

《民國連城縣誌》:“莒溪山脈則起於高地,別支由丘地尾夾后鋪、牛坑西南行為涼繖寨,土人呼涼繖屻,居莒溪水口對璧洲,又西出朋口,特起為高貴人山。舊志與涼繖寨皆在河源里。

可以这样认为,凉伞寨所在的山也就是凉伞屻,是璧洲村的水口山,也是村庄的北山。而整个凉伞屻+高贵岌+稍低矮一点的小陂垅,这些山岭镇压在莒溪镇的罗星水口位上,正是莒溪镇一地的总水口。

这也是永隆桥、天后宫和文昌阁连接的北山下、崇福岩、福隆寺背靠北部的大山,正是沟通凉伞屻与高贵岌的力量来镇守水口,逻辑如此。

轻重文化中的银莒溪

莒溪之重

在1949年之前,莒溪被称为银莒溪,主要原因是前文提到过的千年产铁的历史。当地也产银,比如垒口村现在还有银坑口这样的地名的存留,但主要还是铁。

元人脱脱的《宋史》记载:“汀州,下,臨汀郡,軍事。淳化五年,以上杭、武平二塲,並為縣。元符元年,析長汀、寧化置清流縣。崇寧戸,八萬一千四百五十四。貢蠟燭。縣五,長汀,望,有上寳錫塲,歸禾、拔口二銀務。莒溪鐵務。”

关于铁务,大多数认知是在屏山以外向内山方向上分布着巨大数量的铁矿脉,而在屏山一线,则分布着大量的冶铁作坊,这些作坊原本都是公设,后来也有大量私设。因为屏山一带,已在王化之外。访谈当地人,可以确知古代在铁山罗地南至垒口的山脉之间,铁坑、丁地至今还能找到开矿遗迹,而周边相对比较大的冶铁作坊,则在中坪的铁屎岭,铁屎在客家人的方言中就是铁矿提炼后的渣块。

《桐城吳先生日記》:“铁务 汀州之莒溪、古田、龍興羅村。”

可以说莒溪之铁在福建以外的地方,也算是官民皆知的。

当然在莒溪群山中,矿藏丰富,不仅只有铁。铜、锰、铀、磁、煤、石粉等矿产资源,也有相当储量。

不过铁在当地是非常特别的,铁对于地方的兴盛,百姓也是历来知道的,故而在莒溪有铁公庙。

《民國連城縣誌》:“莒溪之鐵公廟壇 廟在莒溪墟,背枕清溪,前環列肆,外有里人羅上勳別墅,板橋流水,垂柳毿毿,石洞玲瓏,房廊整潔,臨溪一亭,風景尤佳,游人往往觴詠於此,亂後殘破,過者不勝今昔之感。

铁公崇拜一开始很可能是拜物,然后才演化,由当地人民在下意识中将铁矿开采得利这一事进行神格化的一种表达,是人类对自然最质朴的感恩,古拙而美好。闽西的公王基本是这样的,有时可以具体有名姓是个人,有时是一块石头,有时是一棵巨树,有时是一座山,有时也可以是一块铁。

而由于历代铁矿带来的税后利润和人口繁荣,在宋代时官方就在莒溪设下了官方墟市。这个墟市应当早过南宋甚至北宋,因为到了南宋末这个官办墟市已经久废了。

《临汀志》:“举子仓 二所。原在莲城县市、河元吕溪墟等处。今并废。

明代开始,莒溪仍设墟场。《嘉靖汀州府志》:“连城 墟 莒溪墟 在县南河源里。

此后一直维系到民国,中间经历了太平天国运动的两次波及,摧残后重建。

《民國連城縣誌》:“莒溪墟,以三九日為墟期。”

由于铁务官营居多,居民除非走私,不然很难介入其中。所以守着人口物资繁荣的机会,背靠大山,如果当地居民仍然受穷,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因此,在明代中后期开始,造纸业开始在当地兴起,这是另一种“挖矿”。但是至少到明末,莒溪当地的纸业应当还未曾成为汀州府区域的支柱产业。

《崇祯汀州府志》:“纸 出归化。

莒溪之轻

连城土纸,品种繁多,宣纸、奏本纸、连史纸、京庄纸、高连纸、粉连纸、贡纸、官边纸、福信纸、棉连纸、玉版纸、加重纸、行重纸、夹版纸,十余种。

其中书画用纸最为著名,品质优良,向来为文人所珍爱。

清末民初,连城纸业到达顶峰,商贾云集。连城的纸产区有“金姑田银莒溪”之称谓。大约连城纸业如果三分,那姑田有二,莒溪有一。

民国时候莒溪纸业到达一个高峰。抗战之前的“黄金十年”期间,姑田纸商出现了50个万元户,莒溪纸商则出现了18个万元户。这个万元户可不是1980年代后的改革开放时期的,而是1920-1930年代。

但真正成就姑田与莒溪“金、银”称号的,还是1949年之后,1953年造纸收入占全县收入11.3%。我们在说姑田的时候,就提到过民国时代,福建省教育厅在姑田设立过纸业相关的高级工业职业学校。而从1958年起,连城县在莒溪兴办地方国营纸厂,开始机制纸,1962年关停,原因很多。1970年,姑田红卫纸厂搬迁到莒溪,利用原有厂房重组连城县造纸厂。到了1974年,纸业收入占全县收入70%。

从这个角度看纸业的重要性,就会明白在连城,拿铁与纸比,纸比铁重

那连城县当年为什么在莒溪兴办国营纸厂呢?两个原因。

一是莒溪的交通比较方便,无论是运纸进县城还是下龙岩,都算方便。

一是莒溪的山林面积大。莒溪土地面积在连城县诸乡镇里居第一,主要原因就是山林面积大,面积大自然原材料产出就多。

所以1970年代开始的“金银”合璧,创造了那个时代的纸业高峰。但是由于利润所得并没有全部留在“金银”当地,也没有像古代那样“纸布出,盐米进”,也就是资本没有机会再生产,所以无论姑田和莒溪在后来的时代都无法再现旧时代的辉煌,想必我们这些当地人,是明白原因的。不是不勤奋,不努力,时代啊。

大体这也就能解释什么叫做“金姑田,银莒溪”了,大概也就是:拥山抱水,知轻知重,崇文尚武,神明佑护的古老莒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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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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