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中国的镓出口限制措施刚刚生效，美国那边就有了反应，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宣布，Block4版本的F-35隐形战斗机将延迟交付50架。

由于F-22的生产线早已拆除，且没有系统升级能力，所以目前F-35挑起了美国空军的大梁，延迟交付说明它的生产一定是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问题，这不免让人产生联想，是否与中国的出口限制有关。如果是的话，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

那么实际情况究竟如何，中国限制稀有金属镓出口，会对美国的高新技术产业产生多大影响呢？

问题少年F-35

对于此次F-35的延迟交付，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给出的原因是“技术更新3”遇到了问题，这次更新的内容包括核心处理器和存储单元扩容，以及对应的航电系统升级，其目的是使F-35的目标识别能力和电子战能力获得提升。

实际上，这不是F-35第一次出现问题了。美国在研发这款战机的时候，采用的是多国合作模式，由美国负责核心研发，其他“盟国”负责分系统和零部件的生产。这个思路的初衷是为了降低生产成本，F-35的初始版本造价在8000万美元左右，相当于F-22的二分之一。

但多国合作意味着众口难调，既要符合各国的标准，还要兼顾各军兵种的需求，F-35推出了三大机型，包括常规起降型F-35A、垂直起降型F-35B和舰载版F-35C，这就导致它的硬件和软件系统十分复杂。

再加上赶工期，F-35从问世起就麻烦不断，据统计共有870多项大大小小的缺陷，需要不停地修复改进，不仅造价节节攀升至1亿美元以上，还频繁发生坠机事故。

自从2018年第一次坠毁以来，到目前为止，F-35已经坠毁了11架，调查结果都语焉不详，恐怕与其存在的bug脱不了干系。

就拿航电升级来说吧，F-35平均每3年就要进行一次升级，表面上是可以带来更多的功能和更强的战力，然而像战斗机这种复杂装备，牵一发而动全身，升级过程中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

比如前段时间，F-35的航电系统升级后能耗大增，导致电力供应不足，为了保证航电系统的正常运行，只好增加发动机的功率，可是发动机功率增加以后，又导致温度过高，制冷系统力不从心，反过来又影响发动机的寿命和航电设备的可靠性。

这次“技术更新3”可能就是遇到了类似的问题，延期将长达一年多，直接导致Block4版本的生产计划完成时间从2028年拖到2030年，不仅如此，还会影响到现有数百架F-35的系统升级。

这么看来，此次延迟交付的理由合情合理，似乎与中国限制稀有金属镓出口没有什么关系，可是进一步深挖技术细节的话，就会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技术更新3”的方案中包括更换最新的AN/APG-85相控阵雷达，而这款雷达的核心部件要使用氮化镓材料。

镓有多重要

为什么稀有金属镓对于相控阵雷达的制造至关重要呢？这与镓的物理性质和相控阵雷达的工作原理有关。

与传统机械雷达不同，相控阵雷达是由许多个收发单元组成一个天线阵列，通过控制电磁相位的变化来实现电磁波的偏转和扫描。

这些收发单元的数量成千上万，F-35现役雷达AN/APG-81就有1200个，而且它们还要实现相应的功能：发射信号时将频率综合器送来的信号放大到制定功率，接收信号时放大回波降低噪声，达成雷达扫描所需的波束形状等。

要实现这些功能，对材料的要求很苛刻，目前相控阵雷达的主流制作材料是砷化镓，这种半导体材料具有耐高温、耐高频、噪声小、抗辐射能力强等优点，但就是一个字——贵。

至于贵的原因，除了加工难度高以外，主要是镓这种金属元素太稀有了。初步统计，全世界镓的储量仅27万吨，中国探明储量为19万吨，占比68%。实际产量就更少了，2022年全世界镓产量约为626吨，中国一家就包揽了606吨，占比在97%左右。

不无夸张地说，在稀有金属镓领域，中国打个喷嚏，西方国家都得感冒。虽说其它国家也产镓，比如排名第二的俄罗斯和排名第三的乌克兰，但是俄罗斯现在被美国制裁，恐怕不会出口，至于乌克兰的两大生产基地顿巴斯和扎波罗热，目前处于俄控区。

所以中国宣布对镓实施出口管制，对美国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有人要问了，镓的提炼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美国就不能自己开工生产吗？

诚然，镓一般与铝矿伴生，镓的化合物是氧化铝生产的副产品，理论上有一定工业基础的国家都可以生产。不过我们要知道，氧化铝也是初级产品，它的背后是一整套体系庞大的电解铝产业，电解铝属于重化工，不仅需要上下游产业链支持，还需要消耗大量能源。

而美国的去工业化已经持续多年，积重难返，恢复起来要消耗大量人力财力，搞不好还会得罪国内利益集团。因此美国想通过重建氧化铝生产线的方式来获取镓，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目前中国是唯一掌握电解铝全产业链的国家，也只有中国具备大批量提纯和精炼镓的实力，如行业龙头中国铝业2022年的镓产量就有146吨，一家企业的产量就相当于其它所有国家产量的70倍以上。

这种巨大的规模优势，使中国可以把金属镓制品的价格压得很低，退一步讲，即使美国不惜一切代价重建生产线，在价格上也竞争不过我们，迟早关门大吉。

同时，美国是世界第二大镓消费国，其中很大一部分用来生产雷达和高性能芯片，中国一开始限制出口，F-35等大批先进武器的生产就会受到影响。尽管短时间内，美国还可以靠镓储备，以及从废旧电子设备中回收镓来勉强维持，但长此以往，他还能撑多久？

中美博弈的筹码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中国限制稀有金属镓的出口，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F-35的交付。但也应该看到，这中间并不是直接的因果关系，镓出口限制主要是针对美国芯片战的反制措施，F-35实属被殃及的池鱼。

况且只是限制出口，不是禁止出口，中国是留有余地的，大可不必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大致出于三方面的考虑：

一是符合制裁对等原则。近年来美国屡屡对我国进行制裁和打压，目的是遏制我国的发展，或者提高谈判筹码，我国并不希望与美国全面对抗，因此采取一些有理有利有节的措施，来维护合法权益。

现代国际关系就是这样，谁也搞不死谁，总是要一起做生意的，你用芯片卡我的脖子，我就用镓锗打你的软肋，礼尚往来，无可厚非。

二是通过限制出口，来提高中国镓产业的经济效益。中国的镓和稀土一样，在全世界的储量和产量都非常大，导致出口价格一直在低位徘徊，我们辛辛苦苦维持产业链，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限制出口以后，我们可以通过卖方市场掌握更多的定价权，能够提高相关产品的利润，同时，使用中国金属镓的美国高新企业成本也会上升，时间拖得越久对美国越不利。

三是通过对金属镓的精准管控，来施加中国的影响力。对每一笔海外订单进行严格审查，买家是谁，数量多少，都查得一清二楚，不仅可以从中分析买家的研发进度，也可以对上了制裁名单的雷神、洛马等公司实施“定点打击”，让他们知道疼。

一旦摩擦升级，中国可以对美国军工企业断供，他们就无法维持再生产，到时候别说F-35，海军和陆军的装备生产也要趴窝。

而军工复合体在美国政坛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的利益如果受到损失，自然会向美国政府施压，这就是打蛇打在七寸上。

结语：

中美两国在高新技术领域的博弈是长期和系统性的，中国限制金属镓出口，势必会影响美国的军工和半导体产业发展，F-35的延迟交付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侧面。

不过也能以小见大，从中看出中国捍卫国家利益的决心，和美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无奈，等到美国军火商顶不住压力，选择妥协的那天，就是我们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