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今年全球第一神曲,还敢说他土?

文丨黄小米


《罗刹海市》的播放量(还)没被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但刀郎新专辑《山歌寥哉》引起的讨论度称得上是他从艺生涯的第二个奇迹。

2004年他仅凭专辑主打歌就大卖270万张,让刀郎这个名字成为一种文化「现象」。

这次新歌问世之后迅速引发的「诠释与过度诠释」又一次让刀郎的音乐出了音乐圈,他本人则以蛰伏多年的世外高人之姿杀回了大众视野。

如果不是出自刀郎之手,如果不是《罗刹海市》被解读出极有针对性的讽刺之意,很难想象一张以《聊斋志异》为灵感,以地方小调为模板的专辑会引起如此规模的关注度。

从他上一次爆红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二十年,刀郎证明了自己仍旧是个虚心学习的唱作人,也证明了他仍旧是华语流行乐坛的异类,以一张几乎没什么流量密码的专辑引发了旋风。主流乐坛以前不知如何定位他,今天同样不太确定。

今天已经很难想象当年流行音乐界的鄙视链,末端是「网络神曲」「打工歌谣」。

刀郎自己后来很为《2002的第一场雪》充斥大街小巷感到抱歉,因为在让一些人听爽、唱爽了的同时,这首歌成了更多人的噩梦。

其实那两年让人听得想吐的不止「第一场雪」,起码还有《老鼠爱大米》和《两只蝴蝶》。

《罗刹海市》的歌词在短时间内就被对号入座成是对几位歌坛大佬的痛击,君子复仇十年不晚的与其说是刀郎,不如说是当年无法为他发声的歌迷。

高晓松、那英们批评的是刀郎,耿耿于怀的是刀迷。说刀郎没有审美,就是说用真金白银捧红他的歌迷不入流。

这些知名流行音乐人的批评当然是扫兴的,连普通听众那么点非主流的乐子都要剥夺,可以理解歌迷为什么将刀郎之后十余年的半退休状态跟他在主流乐坛遭到的冷眼联系在一起。

但刀郎并没有隐退,只不过回到了他原本相对边缘的位置继续创作。

如果把《山歌寥哉》放在刀郎的整个创作年表来看,就会了解这是他的又一次「采风」学习的成果发表。

早期的刀郎在南北疆少数民族地区采风,近年来他则钻进了汉民族的地方通俗音乐史里采风。

采风一词,自然让人想起《诗经》中的「国风」篇目,意为身居庙堂者派人采集、汇总民间歌谣。这个词语在当代的普及则跟社会主义文艺方向分不开,和「体验生活」一词一样。

1942年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确立了文艺为人民群众服务的路线后,很快就诞生了何其芳、张松如编选的《陕北民歌选》。

新中国成立后,采风也一直是文艺工作者向群众学习,对传统文化去芜存菁的重要工作内容之一。

四十年代末已降,大家耳熟能详的新编民歌,如《康定情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等都是采风的成果。

也许因为父母都是体制内文艺工作者,刀郎很早就自觉地将自己在新疆汲取灵感的工作称为「采风」。

对他来说也许并非一种可有可无的刺激灵感的方式,而是他心目中正统的文艺创作法则。采风者的立场是知识阶层,没想到他却一度被贬低为没文化。

可能因为早期他的采风成果仅见于编曲,原创歌曲大多为直抒胸臆的洗脑恋曲。直到走红之后才创作出《喀什噶尔胡杨》《西海情歌》《身披彩衣的姑娘》这样结合了他独特唱腔又能见地方音乐特色的作品。

《山歌寥哉》和刀郎之前的另一张专辑《弹词话本》一样是对汉族民间音乐的吸收重组,也是一份音乐阅读笔记。他在词作中对《聊斋志异》故事拼贴裁剪,重新讲述。

《罗刹海市》仅取用了原著中「罗刹国」一段,主人公马骥成了配角,主要描摹了美丑颠倒的世界,并增添了不知好歹的鸡与驴这两位典型角色。

其他歌曲即使用了原著的篇名,内容也都接近以原著为灵感的二次创作。比如《珠儿》的重点放在了被还魂者的感受上,《画壁》添加了在画外观看的「我」的视角,和画中人进行对话。

专辑借鉴的民间小调大多不那么为人熟知,散落于各种戏曲或民国时代曲段子中。即使找来现存的「银纽丝调」或江苏的「道情调」听,一时也无法和专辑中的歌曲对应上。

然而这些字眼出现在歌曲标题里带来了纯文字的新奇感受,就像《聊斋志异》的故事篇名一样,完全迥异于当代语汇。

仿佛是从历史深处传来的召唤,以刀郎的音乐为媒,看看能否在当代找到知音。

专辑的概念和之前的《弹词话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那张专辑更集中地以苏州弹词为词曲灵感。

提到了《玉蜻蜓》《珍珠塔》等弹词名篇,并加入了弹词开篇伴奏旋律,从音乐风格上来说比《山歌寥哉》更统一。

但都明显比他最为人所知的西北风恋曲多了一道欣赏的门槛。

新专辑中只有《未来的底片》一曲最接近当代流行乐的风味,甚至还有点中文说唱界早就流行过一轮的Trap风味。

歌词与《聊斋》没有直接关系,像一首可以被任意解读的现代诗。很难想象曾经替很多人以大白话喊出心中欲念的刀郎,今天写出的作品是一道道等待注解的阅读理解题。

大约十年前刀郎复出全球巡演时,曾在一次访问中谈到中心与边缘的问题。他说离开话题中心的这些年,把乐坛的地缘关系看得更明白了。

在新疆时他自觉处于中亚文化圈,但少数民族觉得他的采风之作不正宗,而京圈的汉人听众又觉得他不够主流。

当他在汉族传统民歌中取经时,也遇到了相似的困境。如今时不时能听到古风、国风爆款金曲,但刀郎还没能写出这样有传唱度的歌曲。

也许因为他所采集和学习的音乐风格并不适合他的音色条件。另一方面,他又早就说过年纪渐长,没动力写大白话情歌恋曲了。

也许直到今天我们才看清,刀郎一直是一个对创作有着整体规划的音乐人。他四处采风学习,有志于像鲍勃·迪伦那样,能将民歌唱出新调。

他早年主要靠翻唱,为了显得「正宗」,还应公司要求以具有新疆味的名字「刀郎」取代本名。不过他意外得到内地市场认可的还是「第一场雪」、《情人》、《冲动的惩罚》这样不能表现他音乐志趣全貌的「土味情歌」。

刀郎的爆红足以让主流音乐界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并对他的音乐做出归类,不幸被归为末流。在社交媒体还不发达的年代,歌迷无法为刀郎发声,也无法与名人进行即时对等的讨论。

这次《罗刹海市》带来的谩骂之中也有不少真诚的讨论,为此第一次读《聊斋》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在细读完歌词之后,我们再度不知道将刀郎归于哪一类,也许可以归为还没有在各类综艺中失去个性的那一类音乐人,实属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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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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