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的《山乡巨变》

〔札记〕李建学

上周在庆阳老县城休假，写了一篇2000多字的散文《周旧邦》。为表述准确，上网找资料外，查过两个版本的《县志》，还去了庆城县博物馆看实物。在老岳父遗留的旧书中，意外翻出一本《山乡巨变》。

这本1958年7月北京第一版的长篇小说，定价0.5元。到手的时间，比我的年龄都长；注明1965年1月15日，应该是一件赠礼。

随手翻阅，想到中国作协今年发起的捐赠活动。

著名作家周立波的故乡湖南益阳清溪村，正在筹建“中国当代作家签名版图书珍藏馆”；中国作家协会鼓励全国的写作者签名捐赠正式出版的图书，我捐了3本小说集和1本散文选。因此，决定读读这本久闻其名的旧书。

李家沟小学毕业前，从村里在元龙上中学的大娃娃手里，换来周立波的小说《暴风骤雨》连夜读，只可惜没有读完就被要回去了。

好在《暴风骤雨》的电影看过多次，初中语文还选了《分马》一节；故事都知道，主要人物印象深刻。

作为《暴风骤雨》的续篇，长篇小说《山乡巨变》久闻其名。阅读才知道，《山乡巨变》由正篇和续篇两部分组成；我读的这本只有前26章，应该是正篇（上卷）。

《山乡巨变》描写了湖南清溪乡的农业生产合作社从初级社到高级社的发展过程，艺术的再现了合作化运动前后，中国农民走上集体化道路的精神风貌和社会现实，剖析了农民在历史巨变中的思想感情、心理状态和理想追求，寓意农业合作化是中国农村的第二次暴风骤雨，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

《山乡巨变》，也是一场对农民私有制思想改造提升的巨变。小说在建国不久的时代背景下展开，那时候人们才结束旧社会的苦难，大多数农民都想在土地上辛勤劳作、通过努力提高自己的生活。合作化运动开始了，要求农民组织起来，走集体化道路，把土地和生产资料拿出来公有，对人的思想冲击可想而知。

这本《山乡巨变》，写了团县委副书记邓秀梅到清溪乡搞合作化运动，依靠党组织，广泛发动群众，成立农业生产初级社的经历。两天读完，对正篇的人物和故事有了清晰的印象。与《暴风骤雨》相比，《山乡巨变》写得更朴素，主题思想明确，人物形象生动，故事情节也不复杂，整个一幅素描的乡村变革图景。

读《山乡巨变》，一下子走进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的湖南农村；清贫淡雅的乡村生活，热火朝天的时代变革图景，大辫子的村姑，打火把照明的少年；下乡工作的邓秀梅还带着手枪。即使她走访时看到的对联“现在参加互助组、将来使用拖拉机”，也是时代气息浓郁。

读《山乡巨变》，感觉那个时代的小说写得单纯，比如陈大春与盛淑君谈情说爱的情景，紧要关头，周立波这样写：“一种销魂夺魄的，浓浓密密的，狂情泛滥的接触开始了，这种人类传统的接触，我们天才的古典小说家英明地，冷静地，正确地描写成为：‘做一个吕字。’”

读《山乡巨变》，很多的细节描写，都很真实。比如“菊咬金”苛待继母一节，连一点谷糠都不舍还得理不饶人。比如夜抓“偷牛贼”一节，坏人也坏得理直气壮。当然，小说的阶级斗争色彩浓郁，比如“扩大积极分子队伍，来搞思想发动，个别串连。”还有“不许乱说乱动”等，都是曾经的斗争语言。

五月份的长沙培训，第一次走进湖南，虽然走马观花，也对湘地的山川和乡村有了实地印象；再读这本长篇，对其间的树山竹山，还有水塘稻田之类，就有了明确的概念。

周立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曾与赵树理并称“南周北赵”；再加上孙犁和柳青，当时在文坛有“四杆铁笔”之誉。

1946年10月，周立波在东北解放区参加了土改，两年后写出的长篇小说《暴风骤雨》，堪为经典。1957年底，周立波通过家乡的实际变化，写出长篇《山乡巨变》正篇，1960年4月续篇出版，整部小说就是农业合作化运动的巨幅画卷。

周立波创作颇丰，尤以《暴风骤雨》和《山乡巨变》影响最大；前者写翻身农民通过剿匪反霸获得土地，后者写农业合作化运动组织农民交出土地；两者相隔的时间不足10年，却都是中国历史上翻天覆地的大事件。

当然，《山乡巨变》叙事缓慢，也没有吸引人的悬念，更缺乏“人性”层面的思考，从文学的意义而言，已经很难拥有现在的读者了。但是，小说描写的湖南农村，那个年代柴草炊烟的生活，人的朴素情感，社会改造过程中的矛盾纠葛，都是时代的真实，都值得存记。

续篇（下卷）从二十七到四十九，还有23章内容；都写了些什么呢？有机会应该再读。

2019年9月23日，《山乡巨变》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读《山乡巨变》，致敬周立波。

2023年7月31日晨于西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