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用好我国独特的人类遗传资源

复旦大学、西安交通大学、中国医学科学院等26家单位联合发布的中国人群泛基因组联盟（CPC）一期研究进展，初步构建了首个中国人群专属的泛基因组参考图谱。相关成果论文近日以《基于36个族群的中国人泛基因组参考图谱》为题发表于《自然》主刊。相关信息发布后，引起公众关注和议论。针对舆论中“对外提供人类遗传资源，有可能影响我国公众健康、国家安全和社会公共利益”的担忧，复旦大学网站发布信息称，该研究所涉及的样本信息和数据的公开发表，已获得国家人类遗传资源管理部门批准。

此事引发的舆论关注暂告一段落。基因数据能否与他国共享，应当如何共享，是此轮讨论带来的重要思考之一。

根据相关介绍，共享基因组序列数据的文化起源于1996年在百慕大举行的一次会议，来自5个主要测序中心的代表在会上一致通过：将超过一定规模的基因组测序数据在产生后的24小时内提交到公共数据库，并遵循“共有、共享、共为”的原则。自此，在基因研究领域，各国科学家可以充分利用数据进行研究，为临床医学研究提供更可靠的信息。不过，对于基因数据的跨境共享，并不乏担忧的声音。在西方，人们的担忧更多出于隐私和数据安全方面的考量。

此外，以往一些案例显示，发达国家的研究人员直接前往发展中国家进行违反伦理的研究，当地居民可能并未享有足够知情权，当地科学家也被排除在研究之外，贡献了基因数据的当地人缺失成果的惠益分享等。这些问题让很多人对基因数据跨境共享心存抵触。

我国是多民族的人口大国，具有独特的人类遗传资源优势，拥有丰富的特色健康长寿人群、特殊生态环境人群（如高原地区）、地理隔离人群（如海岛人群），以及疾病核心家系等遗传资源，为发展生命科学和相关产业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对人类遗传资源的管理和保护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人类遗传资源十分珍贵，像矿产一样，需要有闸门限制流通，明确其限制类目和审批手段，并且将保护人类遗传资源上升到国家安全层面。

为加强人类遗传资源管理，促进人类遗传资源有效保护和合理利用，我国已经出台多个规定，包括2021年施行的法律《中华人民共和国生物安全法》，2019年施行的行政法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条例》，2023年施行的部门规章《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条例实施细则》等，对人类遗传资源的采集、保藏、利用、对外提供有明确规定。任何中国公民、中国单位都要严格遵守国家法律，发表文章、对外提供人类遗传资源都要获得相关部门的批准，在合法的前提下进行，既要促进科学研究、发展生物医药产业、提高诊疗技术，又要促进我国人类遗传资源的有效保护，提高我国生物安全保障能力。

比如，我国相关法律明确规定，外国组织、个人及其设立或者实际控制的机构不得在我国境内采集、保藏我国人类遗传资源，不得向境外提供我国人类遗传资源。如果外方需要利用我国人类遗传资源开展科学研究活动的，应“采取与我国科研机构、高等学校、医疗机构、企业（以下称中方单位）合作的方式”进行，且保证中方单位及其研究人员全过程、实质性地参与研究，依法分享相关权益。

再比如，将人类遗传资源信息向外国组织、个人及其设立或者实际控制的机构提供或者开放使用，应当向国务院科学技术行政部门备案并提交信息备份，不得危害我国公众健康、国家安全和社会公共利益；可能影响我国公众健康、国家安全和社会公共利益的，应当通过国务院科学技术行政部门组织的安全审查。违反相关规定，可能受到行政处罚或刑事处罚。

我国也一直在打击违反人类遗传资源管理的行为。2018年，科技部网站公布了6项人类遗传资源行政处罚。6张罚单早在2015年、2016年、2017年向涉事单位开出，涉及未经许可将部分人类遗传资源信息从网上传递出境、未经许可将5165份人类遗传资源（人血清）作为犬血浆违规出境、开展超出审批范围的科研活动等。

为避免上述问题的发生，笔者认为，开展涉及人类遗传资源工作的科研人员、医务人员等，首先要有法律意识，及时学习国家出台的相关法律法规，在新事物发展过程中如果有不了解的情况，及时咨询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科研机构、高等学校、医疗机构、企业等应组织法律法规培训和学习，组织本单位人员深入理解法律法规，加强风险意识和责任意识。相关行政部门也要加强对申请人办理有关审批、备案事项的指导。

近些年，我国不断总结在人类遗传资源使用与保护方面的经验教训，并不断完善法律法规和管理，但是一些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足够讨论。比如，针对在国内发表涉及人类遗传资源的科研和临床研究论文，法律尚无明确规定。网络时代，数据表达传输没有国界，只靠自觉上报、备案、审查是不够的。为了防范风险，有关部门应增加细则规定，明确在国内公开和发表相关论文的标准，强化审查机制。

根据现有规定，临床影像或数据不属于人类遗传资源。但是，部分伦理专家认为，临床影像和数据也应属于人类遗传资源范围，大量临床影像图像和数据不应被允许随意出境。国家应该重视这个问题，组织相关专家进行研判，并考虑出台相应管理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