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的“外甥女”:中国科学院院士陈文新的红色记忆

北京的秋天来得比较早,十月份的时候,银杏叶已经开始变得金黄,枫叶也渐渐染上娇艳欲滴的胭脂色。骄阳不再灼人,深吸一口,还能闻到空气里,混杂着桂花清甜的香味,沁人心脾。

2015年,湖北档案局的黄局长等人,来到北京农业大学,拜访中科院院士陈文新老先生的时候,正是这样一个季节,天青气朗。

此时的陈老先生,已经年近耄耋之年,一头银发,却精神矍铄。之前电话联系的时候,陈老先生已明了黄局长等人的来意,热情地请进了屋。一行人来到陈老先生的书房落坐,书房的窗户开着,微风轻送。

当众人聊到当年陈家、陈文新自己,与毛主席的经年往事时,老人望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红枫,眼神遥远,充满了怀念。

良久,才把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为何是“甥舅”不是“叔侄”

陈文新的父亲陈章甫,曾经是湖南第一师范的学生。毛泽东的入校时间是1914年,比陈章甫晚了三年,按现在的话说,这两人就是“学长”与“学弟”的关系。两人因志趣相同,抱负、理想都在同一个频道上,所以很快就成为了至交好友。

1917年的时候,毛泽东利用学校放暑假的时间,和陈章甫一起,经常深入到农民群众中,去了解贫苦大众的真实生活,传播革命理念。

那段时间,毛泽东就住在陈章甫家。两人每天吃完早饭出门,要到天黑了才回来。但因为天气炎热,不好带中午饭,怕坏,也舍不得在外面买着吃,更不可能在农民家吃。那个年代,谁家日子都不好。没办法,两人只能饿着肚子干。

晚上到家的时候,那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陈章甫的妻子毛秉琴,看到饥肠辘辘的两人回来,就给他们做饭。

一升米,按现在的计量单位,差不多有1斤半米,还有一斤牛肉,外加10个鸡蛋,这两人能一顿干完。那饭量,让现在的我们是甘拜下风啊。

那时候是旧社会嘛,虽然毛泽东每天吃住都在陈章甫家,但对陈章甫的妻子,一开始就和邻里一样,称为“陈太太”,后来熟了之后,就称之为“嫂子”,从来没问过名姓。

后来毛泽东和陈章浦在同一所小学教学,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老师。大伙儿年纪都差不多,平时谈个理想抱负什么的,都很能谈到一块儿去,就一起凑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四合院,大家在一起住着,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毕竟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刚开始的时候,还都“陈太太”、“嫂子”地叫着。但时间一久,大家都觉得这样太生疏了,何况还是一个门里进出、一张桌上吃饭的。在一次聊天中,就问起了“嫂子”的名姓。

“嫂子”虽然是个裹小脚的传统女性,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姓“毛”,名“秉琴”。

几个毛头小伙一听“嫂子”姓“毛”,那眼神就在“嫂子”和毛泽东身上来回穿梭,那“你们原来在五百年前就是一家人”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毛泽东也是个爽快人,当下认“嫂子”为“干姐姐”了。而当时陈章甫已经4岁的大女儿陈云,原本是一直跟在毛泽东等人身后“叔叔”长、“叔叔”短的,这一下子就变成了“舅舅”,小家伙还纳闷了很久呢。

俗话说“长嫂如母”,那“长姐”也是一样。

1920年冬日的一天,那时候都快过年了,毛泽东下了课之后,兴匆匆地一路跑回家,陈章甫等人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毛泽东刚进家门就开始报喜:“大姐、大姐,我要结婚了!”裹小脚的大姐,站在门里,高兴地看着他,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好!”说到后来,声音都哽咽了,眼里还闪着泪花。就像一母同胞的姐姐,在看到自家弟弟总算要成亲了的那种喜极而泣。

那个年代结婚,说简单也简单,说隆重也是真的隆重。

毛泽东的亲人都不在身边,毛秉琴和陈章甫就充当他的家里人,为这个弟弟操办起了婚事。

家里没什么钱,也买起什么好东西。索性当初毛秉琴嫁给陈章甫时,还有一些嫁妆,本来是想要留给女儿的,现在弟弟结婚,在布置婚房的时候,喜被、红烛……能用的都用上了。

毛泽东看着这布置简单而温馨的婚房,觉得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有一束来自春天的暖阳,让人从身到心都温暖起来。这份恩情,他也将永记于心。

不久之后,亲如一家的几个人,就因为工作的问题,四散西东。那个年代的交通通讯又不像现在这样四通八达,慢慢地联系就少了。

1930年的夏天,毛泽东、朱德等人率兵攻打长沙。毛秉琴从街坊邻居那里得知消息后,不顾危险,踮着小脚,一步一颤地去见了多年未见的弟弟。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毛泽东才得知陈章甫在半年前已经遇害,撇下了妻子和三个女儿,而与毛泽东素面谋面的小“外甥女”陈文新,那时候才3岁。

战场危险,子弹不长眼睛,姐弟俩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就匆匆而别。毛秉琴带着女儿回到乡下生活,毛泽东率军踏上了解放全中国之路。

这也是姐弟俩在解放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一封信

陈章甫牺牲的时候,大女儿陈云已经读完了小学。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陈云作为大姐,虽然那时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但她明白自己就是这个家,目前唯一的依靠。

而毛秉琴虽然自己读书不多,但他丈夫是个读书人,还是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她知道在这个社会上,女子读书有多困难,就有多重要。

虽然当时家里没钱,没有能力继续上学,但陈云在母亲的督促下,在自己的要强下,坚持自学完了初中课程,还考上了去小学任教的资格证。

家里有了这样一位老师之后,陈文新也才有了读书之路,她跟着姐姐念到小学四年级。又在父亲朋友的帮助下,完成了高小和初中的学业,并考入了当时为战地流亡学生举办的高中。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陈文新随着全校1000多名师生,一边逃难,一边完成了高中学业。当时陈文新秉持着“不要嫁妆,要读书”的念头,考上了武汉大学。

一众“高大上”的专业,比如经济贸易、外国语等等,都没吸引住陈文新。反倒是门可罗雀的农业专业,吸引了她的目光,抓住了她的脚步。

从此,陈文新在这个只有6个人的专业里,如鱼得水,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候的学校,不像现在这样只有寒暑假,他们还有春假、农忙假等。陈文新上了高中之后,就一直没回过家。

在她大三那年全国也都解放了,学业经过前两年的辛苦,也走了正轨。陈文新泛起了思乡之情。正好当时学校在四月份的时候要放春假,陈文新就抓住了机会,从武汉回到了浏阳。

这个时候,陈文新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她还有个“舅舅”,他叫毛泽东,和伟大领袖毛泽东不仅同名,还是同一个人,这下可把她激动坏了。在母亲让她帮忙写封信寄给这个弟弟报平安时,激动地满口应承,点头如捣蒜。

春假结束回到学校后,陈文新把行李一放,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信。一封是代母亲写的,应母亲要求,向主席讲了家中有情况,大致意思就是“一切安好,不用挂心”,另外也代母亲向主席问好。

陈文新很小的时候父亲陈章甫就不在了,从没享受过父爱,小时候,田间地头里,还被当男孩子般养大。

但她骨子里还是一名娇俏的小女孩,需要长辈的呵护与肯定。所以,对这位从未谋面的“舅舅”,充满了孺慕之情。

写完母亲交待的信后,她又以自己的名义写了一封。信中,她像个晚辈一样,向长辈汇报着自己的学习情况。

信寄出后,陈文新就把这事放到一边了,专心学业。她从没幻想过主席会给她回信,更没想在不久的将来,她可以和主席面对面地交谈。

谁知没过多久,就有一封署名为“军事军委员毛”、收信人是“陈文新”的一封信,在武汉大学传诵开来。

这可不是校园霸凌似地私拆他人信件,把别人的隐私事情在校园传得到处都是的那种。而是去取信的同学,在看到这个落款后,小小的脑袋瓜里,充满了无数的问号,都是关于“这封信是主席寄来的吗?”

最后,这位同学实在控制不了那激动的小心脏,才私自拆看了这封信。落款“毛泽东”,这让整个武汉大学都沸腾了。陈文新这个当事人也是一脸懵圈,“主席给我回信了?”

信封上的“武汉大学”四个“毛体”字,也顺理成章地被武汉大学所用,设计成了校徽等一应代表武汉大学的物件。

现在武汉大学门口招牌上的“武汉大学”四个字,就是这个时候从信封上拓下来的。

这信封到陈文新手中,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后来,陈文新在接受媒体采访,被问到这信封的内容时,她还清晰地记得,毛主席在信中激励她们姐妹继承父亲的遗志,为祖国建设作贡献的话语。这也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殷殷期许。

最重要的一课

在陈文新即将大学毕业的实习期,这“甥舅”俩有过一次短暂的见面。当时主席这个“舅舅”把陈文新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嘘寒问暖,聊家乡、聊学业、聊理想。

分别之时,主席舅舅还送了四个字给陈文新,“努力学习”。这四个字,也一直激励着陈文新,不管是在学业上,还是在将来的科研上,一直坚持不懈、努力学习。

1953年陈文新从武汉大学毕业,机缘巧合之下,争取到了一个去苏联留学的名额。在去北京外国语学校进修俄语期间,陈文新写信把这事儿告诉了毛主席,主席相当高兴。

在学习快要结束的时候,一起进修的王鹤滨医生,拿着陈文新当初写给毛主席的信,来找陈文新。当时陈文新纳闷极了:我写给毛主席的信,怎么会在王医生手上呢?

原来,这王鹤滨是毛主席的私人医生,这信是拿来当信物用的。目的,是接陈文新再次去主席家做客。

那是一个周六的傍晚,陈文新随着主席一家,来到郊外的一处庄园,这里遍植桃树。当时虽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但却是硕果累累,桃子即将成熟的果香萦绕鼻尖,沁人心脾。

在陪同主席散步的时候,陈文新想和主席合个影,便大着胆子,借母亲想念“弟弟”,想知道“弟弟”好不好的理由,把心中所想表达了出来。

原本还怕主席不答应而有点忐忑,没想到主席很随和地就应下了,随即就让人给他们“甥舅”俩人拍了一张合影。照片中的主席是高大威严的,却不失慈爱,旁边的陈文新虽然有点拘谨,却是幸福的。

两人走着走着,就看到一处桃树底下摆放着桌椅,那处又背阴,也不热。坐在那树下喝茶聊天,微风阵阵,果香阵阵,好不惬意。

这次陈文新即将去苏联留学,所以,这“甥舅”俩的聊天内容,就没有上次那么轻松了,而且是直奔主题。陈文新的专业是农业,那土壤的好坏与农业生产好坏,有着至关重要的直接关系。主席就直接问了一个与土壤有关的问题,考较她的学业。

“如何改善土壤,提高农业生产力?”

当时国内各方各面都在学习苏联,比如科技、工业等等,农业也不例处。而且自从学了俄语之后,陈文新还自学了很多苏联有关农业的先进理论知识,比如草田轮作。

陈文新当时还以为主席对这些专业名词,有可能会不大理解,还作了一番解释。说在一块庄稼地上,如果年年种蚕豆,就很容易会滋生一些病虫害,比如蚜虫、白粉病什么的。

但如果说这块地,今年种蚕豆,明年种牧草,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跟我们人类一样,如果一直吃肉食,不吃蔬菜,就会生病,荤素搭配才健康是一个道理。

毛主席听得很认真,也给出了肯定,但随即又以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你讲的这种方法,对苏联人民来说,是非常适用的,但我们中国不同。”

正当陈文新要问为什么时,主席又接着问:

“你有没有想过,我国这么多百姓,如果农田一年种粮食,一年种草,那粮食够我们吃吗?种出来草,又派什么用场呢?”

这个问题,直接把陈文新问得是哑口无言。也如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

她突然明白,理论与实际是两码事。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实际问题,别人适用的,照搬过来,我们不一定适用。

主席在陈文新的震惊中,又接着侃侃而谈。他谈到了一种生长在豆科植物上的“根瘤菌”,是一种天然氮肥,如果能把这种菌,正确、广泛地使用到农业生产中去,一定能够很好地改善土壤环境,提高农业收成。

也是在那个时候,陈文新才知道,主席不仅是政治家、军事家,对农业也十分了解。濡沫之情中,又多了一份崇拜。

这虽然不是陈文新第一次听到“根瘤菌”这个名词,却是第一次让她意识到了这种菌种的重要性。

所以,陈文新从苏联留学回国后,走上工作岗位时,坚定地选择了“根瘤菌”这个既冷门生僻、在当时又极其不被看好的专业研究项目。

是因为主席的话,也是因为,陈文新作为土壤科研人员,非常明白,农业想要持续、良好地发展,使用“根瘤菌”生成的绿色氮肥,去代替现有化肥和杀虫剂,是最好的选择。

陈文新老先生为了“根瘤菌”的研究,几十年如一日地奔波在祖国的各大山川之间,才有了我国在世界上最全的“根瘤菌”数据库。

全世界的“根瘤菌”一共有4个科属,其中有两个都是陈老先生发现的。

现在,伟人们都相继离开了我们,陈文新老先生也于2021年病逝,但他们的精神将时刻激励着我们。

参考文献:

期刊-百年潮-《陈文新:红色记忆》——本刊特约记者

期刊-党史博采-《毛泽东关爱烈士亲属》——孟红

辑刊-湖北文史-《我两次到毛主席家做客》——陈文新;董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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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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