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鸽还是赛鸽”续：犯罪事实不清，不起诉组织者

西安举行500公里国际信鸽比赛。（人民视觉/图）

取保候审近一年后，2023年6月5日，田小明收到了扬州市江都区人民检察院作出的不起诉决定书。

两年前，因为组织了一起信鸽比赛，田小明被控涉嫌开设赌场罪。江都区检察院审查后两次将案件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详见南方周末2022年4月29日报道《市场规模超过百亿，每年比赛两万余场：赌鸽还是赛鸽？》）

扬州市公安局江都分局补充侦查后，江都区检察院仍认为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依法决定对田小明不起诉。此前，几十名涉案人员也已全部释放或取保候审。

信鸽比赛是否涉赌的争议早已有之，从田小明被羁押到不起诉的两年间，专家、学者和行业协会，重新审视这一现象。2022年11月，中国信鸽协会印发了《整治信鸽行业涉赌、诈骗、逃税现象管理规定》，也从行业自律的角度，进一步细化了相关规定。

获利850万元

田小明此前被控多次组织他人以举办信鸽比赛为名开设赌场，组织鸽主及其他人员参与赌博活动。

2019年4月，田小明注册成立扬州翔飞鸽业有限公司，对外挂“江苏弘腾国际赛鸽俱乐部”（以下简称“江苏弘腾”）的牌子。2020年3月至2021年10月19日期间，依托江苏弘腾，田小明组织举办了两届“四关鸽王赛”信鸽竞翔比赛。

信鸽比赛的逻辑是运用信鸽归巢的本能，在同等距离内选出速度最快的鸽子。

中鸽协一名副会长此前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根据距离、模式不同，信鸽比赛有很多种。江苏弘腾举办的“四关鸽王赛”是多关赛，即在规定时间内信鸽要参加4次比赛，以其4次成绩总和确定最终名次。

不起诉决定书显示，每届比赛前，田小明通过出售鸽环向每个寄养棚收取参赛费（或称鸽环费），棚主向俱乐部交付20万元保证金以领取鸽环。鸽主通过支付鸽环的费用，获得参赛资格，每枚鸽环的价格分5000元和10000元两档。

2020年，江苏弘腾共有23个寄养棚。2021年，寄养棚的数量为27个。扬州市公安局江都分局认为，田小明通过组织信鸽比赛、举办指定赛的方式，每年接受近600名“赌客”的参赛费、押注费共计1.883805亿元（实收1.654232005亿元），并从2020年的赛事中获利850万元。

2021年10月19日，第二届“四关鸽王赛”第一关比赛刚刚结束，田小明被扬州市公安局江都分局刑事拘留；一个月后，江都区检察院批准逮捕；2022年7月1日，他被取保候审。

一同被控涉嫌开设赌场罪的还有田小明的妻子周春霞。在田小明被取保前不久，2022年6月底，周春霞收到了扬州市公安局江都分局下发的解除取保候审决定书。该决定书显示，周春霞被解除取保候审的原因是“不应追究刑事责任”。

田小明收到的不起诉决定书显示，2022年1月25日，扬州市公安局江都分局侦查终结，以涉嫌开设赌场罪向江都区检察院移送起诉。其间，“因案情重大、复杂”，江都区检察院先后两次延长审查起诉15日；“又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江都区检察院先后两次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公安机关两次亦补查重报。

不起诉决定书显示，最终，江都区检察院仍认为扬州市公安局江都分局认定的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依法决定对田小明不起诉。

赛鸽与赌鸽的区别

因为田小明的案件，再次引发信鸽竞赛到底是不是赌博的讨论。

在中鸽协一名副会长看来，信鸽项目和竞赛是国家体育总局认定的体育活动，“合法性毋庸置疑”。

“如果你参加的是信鸽比赛，那么你得到的奖金就是合法的，那就不叫赌；如果你参加的本身就不是信鸽比赛，那到底是什么性质，就要由公安定性了。”在该副会长看来，两者的差异在于赛事安排是否严格遵循了信鸽竞赛的规则，“如果出现了一个信鸽比赛规则里面没有的内容，它就不是信鸽比赛了。”

中鸽协发布的《信鸽赛事办赛指南》规定：“竞赛规程中不得设置《中国信鸽竞赛规则》中没有的赛项、以奖金或奖品为名称的赛项、名称与竞赛内容无关或容易引发误解的赛项”。

中鸽协在一份答复文件中亦表示，“不符合上述规定的赛项，都应认定是不合规的无效赛项”。

前述中鸽协副会长解释，信鸽最初传入中国，大家都只是普通的玩家，“都是朴素地玩而已”。但随着信鸽运动在中国的发展，信鸽行业也日趋专业化、职业化。目前，中国信鸽产业的市场规模已经突破了百亿元，每年举办的各类信鸽比赛有两万多场。信鸽行业也逐步建立起一套包括饲养、训练、交易等环节在内的产业链。

“当行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可能确实会出现一些新的问题。”前述副会长表示。

2021年2月，国家体育总局群体司向中国信鸽协会传达了总局领导对“建议中国信鸽协会加强行业监管严厉打击赛事赌博及依法纳税的报告”的批示。

根据批示精神，2021年4月，中鸽协制定并下发了《整治信鸽行业涉赌、逃税现象管理规定》，将“在信鸽赛事活动之外，另行组织以赛事成绩定输赢的收费、发奖活动”作为重点整治的涉赌范围。这是中国信鸽协会发布的首份专门强调整治信鸽行业涉赌的管理规定。

田小明被羁押后不久，2022年9月，国家体育总局政法司、公安部治安局联合举办了关于严肃查处赌博、假球等违规违纪违法行为的座谈会。

在座谈会上，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副局长张晓鹏在总结发言中指出，整治信鸽比赛涉赌问题不难，搞好证据支撑是关键，必要时可以对重点单位、重点人员进行排查。

在首份强调整治信鸽行业涉赌的管理规定印发一年后，2022年11月，中鸽协再次印发《整治信鸽行业涉赌、诈骗、逃税现象管理规定》，明确了哪些行为属于赌博。

南方周末记者 李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