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三百二十九）-烟雨百脉泉

烟雨百脉泉

文/牟海静

一提起百脉泉，我眼前总浮现出一幅烟雨蒙蒙的图画：地上万泉涌动，水面烟波浩渺，岸边缀以垂柳，参差披拂，不远处，亭台楼阁依稀可辨，三两个游客撑着花伞，漫步于蜿蜒香径。我自认为这种情调与百脉泉公园十分相配，恰恰是细密而晶莹的雨丝为百脉泉增添了些许神秘的色彩。

细细算来，第一次去百脉泉公园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夏天，妹妹一家积云不散，她终日闷在家里“落雨”。我想陪她出去转转，期望会有所改观。没想到我们刚停下车，雨已经来了。公园里到处湿漉漉的。几个孩子边走边用脚跺路面的积水，溅起的水花落进东麻湾里，也落进孩子们的笑声里……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不妨碍游玩。路边的那些草木在小雨中愈发青翠欲滴。偌大的荷塘里，荷叶如盖，每一个荷叶上都滚动着晶亮晶亮的水珠。娇艳的荷花在碧叶的衬托下甚为亮眼、可人。稍远一点，风过处，孤零零的一朵红荷将开未开，没有荷叶庇护，独自承受着风和雨。我下意识地瞅了妹妹一眼，没敢作声。

“快来看呀！这里好几个地方都咕嘟咕嘟冒水。”一个孩子兴奋地喊着，招呼着。我们走过去，那是梅花泉。五个泉眼分布匀称，恰似梅花的五个花瓣。造物主也真是神奇呀！怎么布置得这些泉眼这么符合大众的审美需求呢？梅花泉附近的池子水位高，几乎与小路齐平。小外甥弯腰让他的水枪喝饱了水，接着直起身，昂起头：“发射！”不偏不倚，他射出的水链正落在梅花泉的另一侧，如果那五朵梅花是绽放在一个大花篮里，那么那条水链就像是为那个花篮插上了一个银色提把，好不漂亮！看到这一幕，妹妹笑了，几个月来，难得一见的笑。那笑把濛濛的雨雾驱散了，那笑引得梅花泉也心花怒放，喷涌得更猛烈了……

泉水汩汩地流淌，雨丝不紧不慢地飘落。那连接天与地的雨水啊，落到地上便滋润了泉；泉水呢，蒸发到天上变成了雨。

人世间许多事也如这泉水和雨水一样轮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年来，我和妹妹都是相互依赖，相互支持，携手并肩，共渡难关。

十五年前，我的人生遭遇“骤雨”突袭，亲友们帮我拨云见日，期间，妹妹首当其冲，夜夜陪着我，半年多从未间断。妹妹遇到难处了，即便以前我有难时她没陪我，我这个当姐姐的也理应照料她，更何况以前她还精心陪我了呢。

后来，我再遭“风雨”，又是妹妹几经宽慰，我才一步步走出命运的低谷。

手足情，难割舍。明媚灿烂的阳光一起体验，接踵而至的阴雨一起面对。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我们的生活终于都迎来了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有一次，我和妹妹相约再去看与济南趵突泉齐名的百脉泉。之前那次去，我们只顾调节心情和照顾孩子，没有好好地欣赏那些泉。

我们事先商定了出行的日期，不料，到了那天恰巧又是阴天。刚到目的地，竟又下起了雨，还零零星星地夹杂着几片雪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是专为看百脉泉而来的，于是进了公园，直奔龙泉寺；进了龙泉寺，直奔百脉泉。我俩都好像迫不及待地去看望一位故人。

水池上方水汽氤氲，绕来绕去，经久不散，为百脉泉蒙上了一层面纱，颇有几分神秘与禅意。终于等到一拨水汽挪移了脚步，我赶紧抓住机会定睛池水，只见水底有数不清的水泡，一股脑地涌出，徐徐上浮，犹如无数珍珠不断地滚动，滚动，直滚到水面，破裂开来，才算完成了使命似的。然，这一批水泡的使命还未等完结，下一批水泡又涌了上来。这些水泡浩浩荡荡，像群蚁排衙，又像千军万马，好一个“百脉寒泉珍珠滚”啊！那亮晶晶的雪花摇摇摆摆地来到这里，与水汽相纠结，转啊转啊，一不留神就扑到了百脉泉的怀里，不见了踪影。那些小雨滴则更直接更畅快地滴落，在池水表面漾起一圈圈涟漪。水面上的涟漪接连不断地漾开来，叫你分不清是雨滴激起的，还是水泡破裂激起的。在这样热闹的气氛里，虽正值隆冬，池水也顾不得结冰，而是捧出相映成趣的绿藻与金鱼，呈现给游人一派生机。

“在别处，大冬天的，这样的生机可真是难得一见啊！”妹妹会心一笑，说。

“真是呢。不过，往后日子好了，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不管啥季节都少不了啊！”我则有点答非所问。

一个人的生命中遇到这样那样的挫折是在所难免的，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都有解决的那一天。凡事总有个说法嘛。要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再者，勠力同心，其利断金啊！

“泉水洗心”！在百脉泉公园，还有水流如注的墨泉、李清照洗漱用过的漱玉泉、让人一听就感到欣慰的眼明泉等等，观这些泉，随处可见天上的水与地上的水交融，何止“悦目”，更是“赏心”。是啊，相互牵挂，相互体贴，相濡以沫，共同体验生命的美好，人与物一理，古与今亦同理。

不知我下次去百脉泉公园是否还会遇雨，雨中观泉真是别有一番体悟。我也着实忘不了我脑海中那副烟雨蒙蒙的图画。

作者简介：牟海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散文等400余篇获奖或发表，作品入选《中国诗歌选》《中国新诗》《齐鲁文学典藏文库当代卷·诗歌卷》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支点》《中国青年诗人十一家》（诗合集）。获第九届万松浦文学新人奖、全国第四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第二届雁翼诗歌奖、中国作家网原创频道征文（散文）大赛优秀奖等奖项，获山东省第五届齐鲁文化之星称号（文艺创作）、山东省最美书香家庭称号，参加山东省文学院第十七届青年作家（诗歌）高研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