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市长（后来财政部副部长）的情怀

多年前笔者曾经几次与南通市委老书记朱剑有过微访谈，且发表过有关文章。今天编发的文章主人翁是与朱剑书记搭档的张佑才市长。张市长上世纪80年，市长上任第一天到如皋县石庄区高井乡，看到高沙土地区的老百姓生活不富裕，张市长自责地说，“我这个市长不称职啊！”

现在的干部还会像张市长那样深入群众接地气亲民质朴吗？

流传甚广的他骑着从南通带去北京的旧自行车去中南海开会，被门口警卫拦着不让进的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我没能在他本人面前验证事情的真伪。足可见家乡百姓在他离任南通市市长后还一直关注他，深深怀念他，证明他为官清廉的口碑始终不绝于民间。

他就是张佑才同志。

2002年岁底，高大宽敞的财政部部长办公室，张佑才埋头办公，他的外甥走近他告知我们采访组的到来。他依然沉浸在事务中没有抬起头，我们在相隔差不多十米之外的门口听到“请进”后，走到他办公桌对面，心怀忐忑地坐下来。我简要说明来由，张佑才打开话匣子……。突然，他对着电视台正在摄像的张炜说“不要拍！”转而对着我说：“我作为县中校友，接受一下母校的采访（有报社记者），电视就不要拍了！”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怔住了，家乡电视台是协助学校制作知名校友专访节目的，电视拍不成，采访不就黄了？幸好，我还算机灵，尴尬了几秒钟后，我说：“张部长，还是在您担任南通市市长期间，家乡父老能够在电视里看到您的身影，您京城就任财政部副部长后，大家都很想念您，也都纷纷传说您的故事。家乡电视台虽然很小，但通过这次采访，大家就有机会再次看到您，也算是了却一种心愿吧。”还好，听到我的这番话后，张佑才沉默了，没有置可否，继续了母校生活的回忆。那边，张炜悄悄开始了拍摄……

张佑才回忆中提到化学老师杨鑫生，认为是个不错的老师；提到校长赵仰霞，更是深情款款。这其中有着一段他难以忘怀的坎坷经历——

张佑才在校期间就是师生公认的好学生，他自己也是抱负满满，高考志愿填报的都是名校。可是在填写家庭成员、社会关系的表格中，他填写了姐姐、姐夫，在表述相互关系程度的空格里，他如实填写了“亲密”。在那个阶级斗争弦儿绷得很紧的年代，这可是犯下了大忌！因为他的姐夫是“阶级敌人”！大跃进、人民公社时代，蛮干、浮夸风盛行，老实本分的姐夫只不过说了一句“像你们这样养猪，猪子最后都养成毛靴儿”，就被打成了右派，受到凌辱，人也变得神经兮兮。张佑才填表时怎么想的，要问他本人。也许他说的就是大实话，他与姐姐、姐夫一直关系亲密。但是，在攸关自己命运前途的填写中，他完全可以灵活变通一下，填写“关系一般”，甚至填写“没有来往”。他偏偏不愿意，我们可以说他幼稚，说他迂腐，说他傻，可是他还是如实填写！细节显露大节，他不愿违心说假话，更有可能借机表达心底深处对清白无辜的姐夫的同情！

有棱角，不圆滑，甚至宁可吃亏也不违背自己的内心，这就是张佑才。学生时代如此，做了官也是如此。2002年冬季的那次采访，他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采访即将结束时他的人生感悟——“老实人是要吃亏的，老实人是不会吃大亏的”。这句话可以做他填报家庭成员、社会关系时不愿违心说假话的心理注解，也是他一生为人、做事行为方式的注解。

一件发生在担任南通市市长生涯中的一件事：在市人大会议上讨论并投票通过了一项南通港南边的建设议案，人大某主任反对这项议案，在议案表决通过后，这位主任上台宣布议案通过情况时却滔滔不绝发表自己的反对意见。张佑才立刻站起来发言指出：不管你个人意见怎么样，既然议案已经通过民主程序获得了通过，你的职责是宣读议案通过的具体情况，而不是继续发表你的反对意见！针锋相对毫不留情的话语，让那位主任陷入了尴尬，也由此播下了怨恨的种子。

时任财政部长的王丙乾借考察江苏经济财政情况之名考察选拔财政部拟任官员，张佑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用雄辩的事实与数据介绍南通市经济财政状况，给王丙乾留下了深刻印象。回到京城后，他立即汇报给陈云副总理，陈云副总理当即拍板，将原先选任一个财政部司长的预案，改为直接任命张佑才为财政部副部长。

就在张佑才新官上任不久，中纪委接到了举报，说他南通市市长任上搜刮民脂民膏装满足足两个集装箱运到了京城，而且是那位人大主任的实名举报。这非同小可！王丙乾于是亲自出马陪同中纪委一位副书记直接来到了张佑才的北京新居。进屋一看，屋内的寒酸景象让两个人十分意外，只有张佑才女儿的房间稍许像样一点。客厅里桌子旁，他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谁知椅子坏了一条腿，差点让他跌倒在地！他深深长叹了一声，对张佑才说，你家的情况连财政部一个普通的职工都不如！

就这样，借助于举报信查贪腐，结果却查出了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官！

古人云，一个国家能否兴盛，靠的是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如果官员都像张佑才这样不贪钱财，清正廉洁，整个社会弊绝风清就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