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北大西洋露脊鲸的竟然是一串绳！

2023年3月29日，在大西洋的科德角海岸，美国马萨诸塞州普罗温斯敦海岸研究中心的观察员发现了一头被绳索缠绕的露脊鲸，在它身后拖着一串长达几十米的渔绳。

图一 图源：Northeast Fisheries Science Center

实际上，这头露脊鲸被困的记录并不是第一次，在一个月之前，研究中心就已经注意到它了，当时的海上救援小组帮助它移除了一些绳索，但仍有一些渔绳已经深深地勒入皮肤内，很难通过常规手段去除，救援小组只能将追踪设备安装在绳索上，实时掌握其动态，待到天气条件和鲸鱼的位置允许，再将剩余的绳索进行移除。

图二 一种特殊的带有切割功能的投掷挂钩，可用于移除从鲸鱼嘴里拖出的大部分渔绳 图源：the Florida Fish and Wildlife Conservation Commission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在全球范围内，放置在海中的渔具都会对原本不在捕捞目标内的海洋生物造成“意外”伤害，从海龟到鲨鱼再到海狮、海豹以及其他海洋哺乳动物，都无一幸免。

但像露脊鲸这样的大块头似乎更容易中招——

据研究数据显示，生活在北大西洋海域的露脊鲸，有超过80%的个体一生中至少有过一次被渔绳或渔网缠绕的经历。

大型鲸类的黄昏

自人类褪下对鲸类这群庞然大物的恐惧外衣后，展露出来的只有无尽的贪婪。

北大西洋露脊鲸经常在靠近海岸的地方缓慢游动，因而很容易在海岸附近碰见它们，同时与大多数鲸鱼不同，它们死后，尸体通常会漂浮在海面上而不是沉入水中，这让捕鲸者更容易获取鲸脂和鲸须板，因此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捕鲸者一直将其作为首要目标。

图三 在禁止捕鲸之前，露脊鲸在冰冷的北大西洋中几近消失 图源：NOAA Photo Library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猎鲸”运动持续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彼时人们才发觉包括露脊鲸在内的各种鲸类数量已经大不如前，最终对鲸鱼的过度捕捞终致缔结了两项保护鲸鱼的国际公约：《日内瓦捕鲸管制公约》（1931年）和《捕鲸管理国际协定》（1937年），开始对捕鲸行为加以管制。

在此之后的几十年内，北大西洋露脊鲸的数量以每年1%到2%的速度回升，直到2010年达到峰值，约有500只。看起来这个物种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尽管速度很慢。

图四 图源：earth.org

然而，生活在南大西洋的露脊鲸数量却在以每年7%到8%的速度大幅增长，目前预估种群总数量达到15000只。如此悬殊的数量增长差异让科学家们意识到北大西洋的露脊鲸必然存在着严重的生存威胁。

改变海洋的“力量”

在20世纪末，一篇新闻报道了在新泽西州附近海域发现的一具鲸鱼尸体，这头鲸鱼的死亡原因是一根绷紧的渔绳从嘴部深深地切入了它的皮肤和脂肪层，一直延伸到背部，当鲸鱼游动时，渔绳会不断地向后“滑动”，基本上就是在鲸鱼还活着的时候一点点地“剥掉”了它的皮。

进入21世纪后，越来越多带着渔绳的露脊鲸开始出现，与此同时，新生的小鲸鱼越来越少，这是由于雌性露脊鲸在与渔绳的缠斗中消耗了过多的能量，使得生育准备期从三年延长到了六年甚至十年，进而导致北大西洋露脊鲸的种群数量不增反降，目前只剩下不到360头。

图五 图源：The New England Aquarium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科学家开始寻找北大西洋露脊鲸为何会被鱼绳缠住的原因。要知道在20世纪90年代之前，露脊鲸与渔绳发生纠缠的故事几乎闻所未闻，而让这两者产生联系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气候变化。

高温将桡足类驱赶至更北的地方，而桡足类正是露脊鲸的主要食物来源。当鲸鱼跟随成群的浮游动物北上时，便闯入了热闹的雪蟹渔场，这里布置了针对雪蟹的天罗地网，却与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撞了个满怀。

图六 这种捕蟹器上的绳索更重，更坚硬，被缠住的危险性更大 图源：CC BY-NC 2.0

最后，露脊鲸背上了“枷锁”，渔夫失去了捕蟹笼，雪蟹或为最大受益者。

而随着露脊鲸的栖息地变化，它们也更多地暴露在北大西洋最繁忙的航道之上，巨型的船只通过这些航道横跨大西洋运送货物，鲸鱼与船只发生碰撞的状况也开始增多，为此很多大型货船上还配有观察员留意露脊鲸的位置，但收效甚微，因为即便是训练有素的观察员也很难分辨出在水面下活动的乌黑露脊鲸。

我们能做什么？

美国和加拿大的海上救援小组会在海浪平静且鲸鱼比较配合的情况下帮助它们解除渔绳的束缚，但在拖着长长的“附着物”在水中度过几周乃至几个月后，它们通常已经失去了被救助的耐心，甚至当救援船靠近时还会变得焦躁，飞快地搅动漩涡遁入海中。

图七 图源：the Florida Fish and Wildlife Conservation Commission

另一方面，各地渔场中开始出现“无绳钓具”，这种钓具可以通过声音信号远程回收渔具，渔民可以在船上通过手持设备发送信号，然后设置在水下的捕鱼陷阱就会将压缩空气释放，使其回到水面上，这种方式直接减少了渔绳与鲸鱼相遇的可能性。

图八 图源：CC BY-NC 2.0

不过，对于许多渔民来说，要改变延续了几千年的古老捕鱼技巧太过激进，大多数人完全无法接受。

但至少从方法上，我们看到了新的曙光。

参考文献：

1.Monitoring North Atlantic right whale Eubalaena glacialis entanglement rates: a 30 yr retrospective. Mar Ecol Prog Ser 466:293-302.

https://doi.org/10.3354/meps09923

2.Entanglement is a costly life-history stage in large whales

https://doi.org/10.1002/ece3.2615

United Nations Audiovisual Library of International Law

https://legal.un.org/avl/pdf/ha/icrw/icrw_c.pdf

3.How we all kill whales

https://doi.org/10.1093/icesjms/fsu008

4.Slow adaptation in the face of rapid warming leads to collapse of the Gulf of Maine cod fishery

DOI：10.1126/science.aac9819

作者：鱼鱼

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优秀科普作品银奖获得者

清蒸鱼头、麻辣鱼头等各种鱼头爱好者

责编：咕噜

来源： 蝌蚪五线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