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排长

昨晚，梦见了杨排长。虽然影像模糊、他那标志性微笑依然如故。

我与杨排长相识与1971年。他当时是7连排长、我是九连新兵，只因为我们曾在同一所小学读过书，我硬是攀上这位学长。

杨排长叫杨玉润，他是1961年入伍老兵。1964年全军开展大比武，他成为46军大比武尖子而提干。我曾听说，杨排长申请转业回家照顾父母、没有得到批准，继而影响了他的提职；我还曾听说，当时师长曾公开表态：“杨玉润，我就是养着你也不让你复员。”可见师领导对他的重视。

其实，那位师长是不了解杨排长家的实际情况。他的父亲是上过战场的伤残退伍军人，他的母亲多病缠身，确实需要独生子杨排长的照顾。在“文革”派系武斗中，他的父亲恰好经过武斗现场，被人误伤头部，经医院抢救无效故去。他的母亲伤心过度，不久后也去世。那段时间，杨排长申请转业也是考虑能照顾父母。没办法，部队不批准转业只能继续服役。为这，他的舅舅与表妹都放下手头工作，从齐齐哈尔来到哈尔滨照顾杨排长的父母，并帮助处理好身后丧事。为这，杨排长的表妹差点被单位除名（小学老师）。

为此，杨排长感谢舅舅与表妹的帮助。在舅舅的撮合下，他与表妹谈起恋爱并结婚。

上述这些事，是杨排长看望来队我母亲时说的，当时我也在场。

这还真应验了那句老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杨排长保卫国家、舍弃小家，确实值得敬佩，只是这件事少有人知道。特别是在两老病重时，他提出转业申请被人曲解时，他没有辩解，而是更加努力的工作。不过，对于不能在父母身边照顾、无法为父母尽孝，他一直感到愧疚。

客观地说，杨排长带兵确实有一套。团里有许多连排级干部都是他带出来的，包括他所在连当时的连长。他对下属严格要求、严格管理也是出了名的。在他的严格要求下，战士们很快掌握应知应会军事技能，并有突出表现。不仅在连队考核中表现突出，在营、团军事技能考核中同样表现突出。以至于许多分到连队的新兵争着抢着到他那个排。同样，他还十分护犊子，没人胆敢欺负他的属下、更没有人敢随意动他的兵。

那时候，杨排长有时间也会到我所在连队找我闲聊，对于我提出的问题或者疑问都会耐心解答。有时候，他也会让手下班长把我带过去，让我与这些老班长交流意见，帮助我解决思想认识问题。客观地说，这些举措对于我这个新兵来说，确实有引领作用。

至今，我还能记得杨排长送我的三段话：

“强者自然得到尊重。做为强者，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出百倍千倍努力才行。”

“城市兵要想融入以农村兵为主群体，你必须比农村兵还能吃苦、你必须放低姿态、你必须多做少说，你必须去掉‘娇骄’二气。”

“人有所长、人有所短。你胳膊受伤短期内无法恢复，军事技能无法超越他人，你必须在文字方面努力专研，成为自己专长。”

为此，我一直按照扬排长的嘱咐要求自己。

1973年底，全师干部转业工作进入收尾。恰好团里有一名干部因事无法转业，杨排长知道这个信息后，立即找团里顶替那名干部名额转业。

由于舅舅家在齐齐哈尔市，他只能转业到齐齐哈尔。当时，齐齐哈尔市全年转业干部指标已用完，他只能在家等下一年有指标时才能安排工作。

收到杨排长来信，我就给父亲去了一封信，向父亲求助。父亲在省编委要来指标并发送到齐齐哈尔编委。按说，杨排长是可以选择到机关事业单位的，他却选择到运输公司工作。按照杨排长的说法，他适合企业管理工作。

业务需要，他需要经常与客户吃饭喝酒，这对于不喝酒的杨排长来说挺难的。同样，也许是经常性喝酒毁坏了身体。尽管他在副总经理位置上待了多年，可企业破产了、这个副总经理也就当到头了。

我还能清楚记得，那是2004年我到齐齐哈尔参加舅舅葬礼时，杨排长也去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杨排长一直在默默照顾我二舅一家。

这其中有件事必须说明。那是1978年时，我去齐齐哈尔看舅舅。同时，去看杨排长一家。在我当兵退役前以致复员后，我与杨排长一直有书信往来，一般情况下都是大嫂代笔。当时，大嫂在齐齐哈尔某小学教书，她字写得很漂亮，还总是能以哥哥嫂子身份关系我。那一次，杨排长曲解我的意思，好心帮了倒忙，以至于我与一位齐齐哈尔籍女同学发生误会。这也造成我们之间感情出现问题，减少了相互间联系。

2008年，我借公出机会到齐齐哈尔看望杨排长，他居住那片小区动迁了。无奈，我只好求助哈尔滨公安局户籍处朋友联系齐齐哈尔市公安局户籍科朋友查询，得知杨排长已经去世一年了。我按照户籍给出新地址看望大嫂，并看到了他的女儿与儿子，看来他们过得并不好。大嫂退休在家给儿子照看孙子，儿子两口子下岗后都在打零工，女儿下岗还离了婚、为了给女儿更好学习条件，被迫到外地打工。

特别是请大嫂一家吃饭时，看到她儿子吃饭那兴奋劲，我的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我想对杨排长说：“对不起，也许是误解害了您；也许是家庭重担压垮了您。但是，我会尽全力照顾好你的家人。”

大嫂谢绝了我的支助，并表示困难会过去的。这更加重了我的自责，驱使我写出此篇短文。

杨排长，你在天堂还好吗？弟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