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扬州,可盐可甜,到底是不是江南?

在江南的定义里,扬州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既不被苏锡常、杭嘉湖地理意义上的新江南拥护,又不被皖南江西湖北传统意义上的老江南认同。扬州说自己是江南,要讲一段很曲折又复杂的地理文化变迁史,来证明历史上自己确实是江南!

在中华文明的大背景下,说江南,扬州又是绕不开的存在!

这座被无数文人墨客用诗词歌赋颂赞过的所谓“江南”城市,时至今日,依然是无数人心中的江南。无论你怎么定义江南,历史已经给了它答案!正应了那句话,扬州不在江南,江南却一直有扬州的传说。

你要说扬州不属于江南,估计首先不答应的就是隋炀帝,隋炀帝说,朕三下江南看琼花,你说我下的不是江南,那琼花开在哪里?朕不比你们更了解江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怎么经营江南的!接着就是李白杜牧,你要说这不属于江南,他们估计会从坟堆里蹦出来给你争论,你说这不是江南,那我李白数次去的地方难道是北方?我杜牧那二十四桥的明月难道还是做梦不成?

在这里,我们不讨论扬州到底属不属于地理意义上的江南,至少扬州是文化江南的重要构成部分。你看瘦西湖你看个园你去东关街,你去大明寺听钟声,你去运河边看月亮,哪一点不是江南?哪一点不是江南水乡的旖旎和风情?如果你一定要说她不是江南,我想那文风鼎盛的江南恐怕要黯然许多。

说扬州,可甜!我最先想起的是林黛玉。

想起在她少年的时代,贾雨村这个投机分子曾经是她的老师,那时林如海还是巡盐御史,家资应该还是不错的,家里只有这一个宝贝疙瘩,于是精心挑选了个家庭老师,这就是贾雨村,贾雨村应该在林府工作了两年,两年的扬州工作,或许更长,让这贾雨村老师忙中偷闲赏尽了盛世的繁华,毕竟是个女学生,加上黛玉又是乖巧的孩子,所以他教的该不会很费力。所以闲暇时光,他也是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吃酒喝茶赏花游园,说不定还是盐商家里的座上宾,给人胡说八道!在扬州,贾雨村该是不亦乐乎哦,要不怎么有机会在扬州郊外遇见冷子兴!冷子兴一番关于京城的演说,为他的仕途打开了一扇门!于是,他便走进了黛玉小姐还泪的故事中了。

这样说,扬州是贾雨村的贵地,黛玉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的贵人。

反说黛玉,这一生中,她必然是对扬州念念不忘的,虽然祖籍是姑苏,但随父母扬州生活的时间该是不短的,或许是整个童年时代,或许是五六岁,反正那时她眼中的自然是新鲜、好奇且无限美好的。要说扬州漂亮的女孩子,娉婷袅娜骨肉均匀天然一段风韵,代表人物我想非黛玉莫属。

武侠世界中的扬州,可咸。

金庸对扬州可谓是情有独钟。在《射雕英雄传》里,第十五回到第十六回,郭靖黄蓉来到扬州宝应,在这里遇到了欧阳克正欲侵犯程瑶迦,郭靖拔刀相助,洪七公也到来,将欧阳克打退。扬州一下子就和英雄关联上了,在武侠的世界里,扬州谋得一席之地。

要是射雕英雄传只是轻点扬州,那《鹿鼎记》可就着墨甚多了!

第二章开头,金庸便引用了唐代诗人杜牧:“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名诗,由此引出韦小宝生命的起点扬州。

在《鹿鼎记》中,接待的道台说:“扬州盐商有个姓何的,他家的何园,称为扬州名园第一。他有心巴结钦差大人,早就预备得妥妥贴贴,盼望大人光临。只是他功名太小,不敢出口。大人若不嫌弃,不妨移驾过去瞧瞧。”

这姓何的盐商家财豪富,韦小宝幼时常在他家高墙外走过,听到墙里传出丝竹之声,十分羡慕,只是从无机缘进去望上一眼,当下便道:“好啊,这就去住上几天,倘若住得不适意,咱们再搬便是。扬州盐商多,咱们挨班儿住过去,吃过去,也吃不穷了他们。”

那何园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黄金白银。韦小宝大为称意,吩咐亲兵随从都住入园中。

不难看出,这段描写,还是比较贴近历史的。尽管何园并非盐商所建,但是何园的精致,以及盐商众多,那是史实无误。在清代,扬州因为盐商聚集,富甲天下,盐商的园林说是“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黄金白银”,也不为过。从郭靖黄蓉到韦小宝,不难看出,扬州是一片武侠的江湖,在我的记忆里,这里便氤氲着一片江湖的刀剑之气。

可盐可甜,避不开一个群体,那就是扬州盐商。

无论是扬州的私家园林、会馆古宅,还是扬州的书画工艺、美食文化,都与盐商在扬州的生活有关。说盐商就会说到一个人,那就是江春。

资料显示,江春(一七二〇——一七八九)字颖长,号鹤亭,又号广达(行盐的旗号为“广达”),安徽省徽州府歙县江村外村人。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八月诰授江春为光禄大夫,正一品,并赏戴孔雀翎,时谓江春“以布衣上交天子”,“同业中无不以为至荣焉”。清代著名的客居江苏扬州的徽商巨富,为清乾隆时期“扬州八大商”之首。因其“一夜堆盐造白塔,徽菜接驾乾隆帝”的奇迹,而被誉作“以布衣结交天子”的“天下最牛的徽商”。

江春一生经营商业,任总商达52年之久。乾隆皇帝在两淮盐运使离京拜见时说“江广达人老成,可与咨商”。能得到皇上的如此评价,可见当时江春的地位之高。据《扬州画舫录》所记,江春任总商四十年,先后蒙乾隆赏赐“内务府奉宸苑卿布政使”,正一品“光禄大夫”等衔。

说起江春,就会说到即盐引案。自乾隆十一年至三十二年,几任盐政、盐运使勾结两淮盐商营私侵蚀预提纲引余息银两,数额在一千万两以上。盐务官员明知此事,“始则散给商人领运,听其渔利自肥;继则选择总商分赏,以作奖励,示惠该商等;或代购器物结纳馈送,或藉称差务,浪费浮销”,这实际是盐官、盐商共同参与的贪污案。

这个案件被改编成电视剧《大清盐商》,讲的是乾隆年间以汪朝宗为代表的一代盐商与乾隆、官僚、盐工乃至天地会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扬州盐商是乾隆皇帝取之不尽的钱袋子,可当西南战事急需军饷时,盐商们的钱却无法拿出,两淮盐政畏罪自杀。阿克占奉旨催款,发现盐商手中有本秘密账册,记载了多年来盐商往来账目,其中用于接驾和盐官酬酢的银子超千万两。盐商以此为护身符,盐官则心惊肉跳。阿克占决定先催捐输再找账册,各式人等围绕账册粉墨登场。扬州盐商四大总商在各自利益间有合作有较劲,但汪朝宗一直未把账册拿出,他不想让两淮盐业陷入腥风血雨,以保住盐业根基,将扬州建成月亮之城,以盐利兼善天下。最终,汪朝宗向乾隆交出账册。乾隆决定不再南巡,后世子孙也不得南巡。

所谓的汪朝宗其实就是江春。江春在此案中的表现,赢得了上下的好评,尤其是众盐商深感“大树之下,可借余荫”,从而心悦诚服地唯江春马首是瞻,首席总商确也非江春莫属了。

扬州的繁华确实与盐不可分割,扬州的兴盛繁荣都是背后盐产业链的促生的孽之花。扬州的后来没落表面上和太平天国的洗劫、黄河改道以及紧随其后的运河淤塞有关,背后却也是历史的必然,因为大航海时代来临了!海运的便捷和航海技术的大发展,不远处上海开埠通商,以及欧美的坚船利炮施压,上海迅即崛起为远东的第一大城市,扬州苏州杭州等一众城市都没落了。每一座城市都有她的高光时刻。扬州的高光随着大清的结束也成为天际的一道流星。

我们说扬州,其实是在讲一个梦,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扬州梦,无论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还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还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扬州就是一个活在我们梦中的城市,无数镜像,无论是帝王的挥斥方遒还是僧侣的虔诚祝福,以及文人的奋力书写,盐商的一掷千金,佳丽的卷帘回眸,都是我们对尘世生活追求的外化,每一个人都是历史的瓦片,最终浇筑成繁华的扬州一梦!

我们去扬州,都是去寻梦。

断壁惨垣也罢,繁华市井也罢!寂寞是她,繁华也是她,她安静地在那里,风也来过,雨也来过,洗尽铅华,穿越历史的尘埃,盛世容颜,落落大方,一切都是她!

懂她的人自会懂她!何必一定要被江南定义!

千年一觉扬州梦,你需要安静地读她!再没有读懂她之前,请屏气凝神!

扬州,可甜可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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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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