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六日，李自成率领大顺军攻陷昌平，火烧十二陵，分兵掳掠通州。当时，崇祯帝正在上朝，忽然有密封呈入，帝览而色变，立即起身退朝，百官这才知道大顺军即将兵临城下了。

次日，崇祯早朝召对，百官各个惶恐，哑口无言，崇祯大怒说：“文武官个个可杀，百姓不可杀。”于是，拂衣而去。黎明，京城打开西直门，让在郊区的农民进来避难。中午，忽然有五六十名骑兵来到城下，大呼开门，大家这才知道，大顺军已经来了。李国祯急忙奔入朝中禀报崇祯说：“守城军不用命矣，鞭一人起，一人复卧，奈何！”崇祯痛哭流泪，百官也跟着哭泣。

大顺军逼近北京

议和失败，决战开始

十八日，黄沙障天，尽日无光，忽而雷雹交作，凄风苦雨。北京的街道上静悄悄，一个行人都没有。大顺军在城外对守兵大喊：“亟开门，否且屠矣。”守兵不敢应答，唯有发几声空炮以应对。

李自成正对着彰义门而坐，身边是两个俘虏——晋王和秦王。叛降大顺军的太监杜勋对着城上高叫：“莫射，我杜勋也。可缒下一人以语。”提督太监王承恩听到后，便把杜勋缒上城楼，与他谈判。杜勋说李自成希望议和，如果朝廷割让西北一带的土地给他做国王，并缴纳百万两白银以作犒军费用，他就退守河南。崇祯犹豫不决，问于魏德藻。魏德藻却一话不说，只是俯首而已，百官各个不答，谁也不想替皇帝当与贼军媾和的替罪羊。崇祯无奈，只得打发杜勋出城。

杜勋离开，议和失败后，崇祯大怒，推到了龙椅，魏德藻等人默默退出。于是，农民军发起攻城，架飞云梯攻打西直、平则与德胜三门。太常卿吴麟征见势不妙，急忙入宫禀报。在午门遇见了魏德藻，德藻说：“皇上烦甚，已休息，不必入也。”麟征只得流泪。

此时，崇祯正在宫中安排太子的南逃事宜。临近傍晚，太监曹化淳忽然叛变，打开彰义门，放农民军入城，官军立即作鸟兽散。

最漫长的一夜

当天夜晚，崇祯听闻外城已经被攻破，焦虑不安，一直徘徊踱步，不能入睡。忽而有一名太监奔入禀告，说内城已被攻破了。崇祯忙问：“大营安在？李国祯何往？”太监回答说：“大营兵散矣，皇上宜急走！”说完自己就逃命去了，怎么也叫不回来。

崇祯只得跟太监王承恩一起登上万岁山，遥望远处的烽火烛天，不禁哀声长叹。之后又回到了乾清宫，命成国公朱纯臣提督内外诸军事，保护皇太子。此时，阁臣已经散尽，大殿上空荡无人。

崇祯回到后宫去看望皇后，对她说：“大事去矣，尔为天下母，宜死！”

皇后恸哭说：“妾事陛下十八年，卒不听一语，今日同死社稷，亦复何憾！”二人相对而哭泣，宫女们也跟着痛哭，崇祯令其退去，各自逃生。又呼左右进酒，长叹道：“苦我民尔。”左右侍从伏地仰视，皆不敢动，皇后默默退出。

过了一会，崇祯督促皇后赶紧自裁，说：“莫坏皇祖爷爷体面。”宫人们回复说皇后已经上吊了。于是崇祯又叫太子和永、定二王入见。太子等来到殿前，穿得还是往常的衣服。崇祯说：“此何时，弗改装乎？”于是命人给他们换装，崇祯边替儿子们换衣服，边说：

“社稷倾覆，使天地祖宗震怒，实尔父之罪也；然尔父亦已竭尽心力。汝今日为太子，明日为平人，在乱离之中，匿形迹，藏名姓，见年老者呼之翁，少者呼之以伯叔，万一得全，来报父母仇，无忘我今日戒也！”

左右听闻，无不痛哭失声。崇祯步入中宫，看到皇后已经悬梁气绝，便将其解下来安放。又去寿宁宫，看到年方十五岁的长平公主在哭泣，崇祯哀叹道：“汝何故生我家！”挥剑断其左臂，公主昏死过去。崇祯又斩杀了年方六岁的昭仁公主。然后才到西宫去手刃妃嫔。之后又招王承恩来一起来对饮。

夜漏三鼓，崇祯携王承恩手，手持三眼枪，带领几十名太监出东华门。发现齐化门、崇文门都不通，只得奔往正阳门，守门人以为是农民军的内应要来献城，误向崇祯开炮。太监说是皇上来了，城上才停止停火。崇祯只得返回白家巷，看到城上悬挂着三盏白灯，知道大顺军已经破城而入了。他想去找朱纯臣问计，守门人回答说纯臣不在家，只得返回。

漏下五鼓，天就快要亮了，崇祯带领太监们回到宫中，亲自击鼓鸣钟、召集百官，却无一至者。崇祯于是遣散了太监，只带着王承恩一起登上万岁山，自缢而死。王晨恩跪在他的膝前，用衣带勒断自己的脖子，跟着殉葬......

崇祯殉国

李自成进入北京

十九日凌晨，天空忽然下起雨来，云雾四塞，还夹杂着一点微雪。大顺军千骑进入正阳门，他们把箭交给官军说：“持归，闭门者不死！”官军唯唯，急忙关门。大顺军又说“开门者不死”，官军又急忙把门打开，表示并非力屈而降，而是已经完全归顺，并且在各处都设大顺永昌香案，把“顺民”两个字写在城门上。

李自成拔掉箭头，向身后的军队连发三矢，说：“兵入城，伤一人者斩！”一改之前破城必屠的作风。下午，李自成带领牛金星、宋献策等人自德胜门进入北京城，他身穿缥衣，乘坐乌驳马，顾盼自得。走到承天门时，自成回头对众手下说：“我一矢中其中字，必一统。”结果却偏偏射中了“天”字，众人皆惊恐，牛金星于是宽解说：“中其下，当中分天下。”李自成这才投弓大笑。

李自成进入北京

李自成进宫后，太子被抓获，自成命其下跪。太子大骂说：“我为若辈屈耶？”坚持不跪。

自成问：“汝父焉在？”

太子答：“死于寿宁宫矣。”

又问：“汝家何以失天下？”

答曰：“以误用奸臣周延儒等。”

于是太子引颈向前说：“何不杀速杀我？”

自成说：“汝无罪，吾不妄杀。”

太子于是说：“如是当听吾一言：一不可惊动我祖宗陵寝，二速以礼葬殡我父皇母后，三不可杀戮我百姓。”又说：“一班文武官吏，皆不忠不义之徒；明日来朝，宜尽杀之。”李自成等皆唯唯。

安葬崇祯皇帝始末

崇祯在三月十九日自缢于万岁山，众人都不知他在哪里。直到二十一日，有一名太监看到崇祯的马在吃草，才寻着踪迹找寻遗体。看到崇祯批发覆面，身穿短衣，吊死在煤山上。衣服中有一张血诏，根据《石匮书》的记载，里面写道：

“朕自登极十七年，上邀天罪，致虏薄城三次，逆贼直逼京师，是皆诸臣误朕也。朕无颜见祖宗于地下，将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可将文武尽皆杀死，勿坏陵寝，毋伤我百姓一人。”

跟太子一样，崇祯也把亡国的罪责推卸给大臣，犹如项羽的“天亡我，非战之罪”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李自成确认崇祯已死后，允许百姓自行安葬。于是昌平州吏赵一桂组织士民集资把崇祯夫妇安葬在田妃墓中，《肃松录》备言其事本末：

崇祯下葬日期在四月初四日，赵一桂等出资三百四十千钱，雇佣工匠打开田贵妃陵墓。一直挖了四昼夜的隧道，才看到地宫的石门。进入石门后，里面有香殿三间，陈放着祭器，中间有一个石香案、上面悬挂万年灯二盏，两边各有大红箱，里面盛放贵妃生前所用的衣服器物。殿的东侧有石寝床一座，上面有被子龙枕等。经过两层石门后，来到一座大殿，贵妃的棺椁就停放在里面。

赵一桂等将田贵妃的棺椁移到石床右侧，把周后的挪到左侧，然后再将崇祯棺木停放在正中。由于崇祯有棺无椁，所以只好把田贵妃的椁移给崇祯用。赵一桂等停放完毕，点起万年灯后，就将两座石门关上，掩土埋平。历经二百七十余年的明朝，已实际灭亡。

在崇祯殉国之前，发生过一件怪诞的事，记载于《绥寇纪略补遗》、《明季北略》、《三朝野纪》、《烈皇小识》等书中，可当做小说来看。故事说崇祯曾经过一个秘殿，有老太监说是先朝所封，最好不要动。崇祯不听，命人打开殿门，从里面搜出三幅古画：

第一幅画着百官手持朝服朝冠，仓皇逃窜。崇祯问这是什么意思，太监回答说：“恐官多乱法”；

第二幅画着兵将倒戈弃甲，百姓负襁奔逃，太监说：“想军背叛也。”崇祯勃然变色，一定要再看第三幅，众人怎么劝都不管用。

他打开第三幅图，发现里面画着一个人，跟自己十分像，这个人批发覆面，上吊而死。崇祯惨然不乐，转身离去。这件事被太监秘密传播开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