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荒落古庙,收录的一段北魏宫廷情事-繁峙公主寺

公主寺

(文明密码——朔北荒庙折射出的北魏民族融合之艰辛)

公主寺大门

公主寺位于忻州市繁峙县杏园乡公主村,建于北魏时代。《清凉山志》记载,公主寺属于五台山北台外寺庙。

公主寺处在五台山北麓,北部没有大山遮挡,朔风可以长驱直入,风水上属于阴地,为何选择这种地方建寺呢?既然取名公主寺,那肯定跟历史上某位公主有关,究竟又是哪位公主呢,为何要选择这里出家?

有关公主寺的文字记载很少,寺中也没有什么碑文可供查询,民间只是流传着一种传言,说是北魏孝文帝的四女儿信诚公主因对御赐婚姻不满,所以在这里出了家,公主寺之名由此而来。一个北魏公主出家,本身不同寻常,而且选在这么一个荒落之所,我相信传闻背后一定藏有很深的故事,于是认真查阅了《魏书》,答案还真叫人大吃一惊。

公主寺凌晨拍摄的月亮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汉名元宏,堪称中国历史上一个承上启下的人物,因为他强力推行的鲜卑汉化政策,有效推进了中华民族的融合进程,同时从平城迁都洛阳,也为后世的隋唐盛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然而,大尺度历史背后的细节,却很少有人关注,北魏皇室的后宫之争,更是波诡云谲,跌宕起伏,一起来见识一段叹为观止的宫心计。

一切都源自文明太后冯有,这位鲜卑汉化的灵魂人物,倾心培育了一个出色的孙子——孝文帝拓跋宏,同时为了光耀冯家门第,巩固自身地位,将两个侄女冯姍冯润(冯妙莲)一同嫁给了孝文帝拓跋宏。冯氏姊妹深得孝文帝宠爱,这本是一段佳话,但故事的编写却完全脱离了原稿。

先是冯姍难产而死,后来冯妙莲也得了怪病,脸上冒出了不少白点,也有说法是咳血不止,于是被冯太后送回家为尼,慢慢治疗休养。姐妹俩一死一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但冯太后心有不甘,竟又将冯妙莲同父异母的妹妹冯清送入了宫中,真是锲而不舍。冯太后驾崩后,对祖母心存感恩的孝文帝便将冯清立为了皇后。

这时候冯妙莲回来了,病愈后的她被封为了昭仪,身份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但冯妙莲也心有不甘,认为若非阴差阳错,皇后之位本该属于自己,于是找到了休养时给她看病的医生兼情夫高菩萨,让其将麝香配置成一种独特的药丸——肌香丸,据说这药丸放入肚脐便会散发出迷人幽香,这让孝文帝对冯妙莲迷恋不已。利用这份宠爱,冯妙莲巧设心机,让孝文帝逐渐厌恶并疏远了皇后冯清,最终将冯清废为废皇后,自己则趁机登上了皇后的宝座——离奇的古代宫心计吧?

公主寺


不过故事至此还只是开始。趁着孝文帝南征之际,放荡的冯妙莲干脆把高菩萨接入了宫中,同时收买了所有身边之人,唯独瞒住了孝文帝——故事进一步发酵。直到有一天,冯妙莲强行要把孝文帝的妹妹彭城公主改嫁给自己的弟弟,走投无路的彭城公主只能带上童仆,趁着雨夜轻车简行,找到了正在洛阳南部作战的孝文帝,把冯妙莲的底细全部兜给了孝文帝。听完此事的孝文帝当时就惊呆了,但他表现出了一个王者应有的风范:“未之全信而秘匿之”,在没有得到确凿证据前,并没完全相信彭城公主的告发,而是先把这事给藏起来。

得知彭城公主出逃后,冯妙莲十分忧惧,心态开始扭曲,做假人,立妖祠,诅咒孝文帝从此一病不起……但这已经无法挽回局势了,回到河北邺城的孝文帝立刻派人执问相关当事人。“迭相证举,具得情状”,这些当事人一个个出来举证,把原委真相全都告诉了孝文帝,这下孝文帝再不耽搁,当夜就亲审冯妙莲。这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场面:

“后临入,令阉人搜衣中,稍有寸刃便斩”,只要冯妙莲身上带有任何利刃,当场便要问斩,可见拓跋宏对冯妙莲已经完全丧失了信任,甚至有了十分周密的防备计划,不愧是做皇帝的,权术那是一门基础科目。

“后乞屏左右,有所密启”,冯妙莲请求摒开众人,希望能单独向拓跋宏启禀。

毕竟是难言之隐,拓跋宏答应了冯妙莲的请求,中侍悉出,唯令长秋卿白整在侧,取卫直刀柱之,后犹不言。”让宦官们全都出去,唯独留下长秋卿白整,手执卫士长刀站立一旁,皇后犹自不言。长秋卿是大长秋的尊称,负责管理宫中事宜,传达皇后旨意,都由宦官担任。这里留下皇后身边的传旨官护卫,一方面是减轻皇后的忧惧心理,另一方面也折射出拓跋宏有效控制着政局,即便是皇后传旨之人也不例外。

“高祖乃以绵坚塞整耳,自小语呼整再三,无所应,乃令后言。”拓跋宏于是用绵团塞紧白整耳朵,轻声呼唤白整多次,都没有回应后,这才令皇后回答。“事隐,人莫知之。”皇后回答之事极为隐秘,没人知道是什么。

拓跋宏于是召唤两位弟弟彭城王北海王进去入座,说道:“昔是汝嫂,今乃他人,但入勿避。”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冯妙莲所作所为让拓跋宏忍无可忍,已经不再被当做皇后对待了。

“二王固辞,不获命。”彭城和北海两王坚决推辞,谁都不想趟这股浑水,但拓跋宏就是不答应,一定要两人进去。

二王进去后,拓跋宏说:“此老妪乃欲白刃插我肋上!可穷问本末,勿有所难。”当场授权二王深究此事本末,不要有什么为难的。

同时拓跋宏又有所关照:“冯家女不可复相废逐”,只能追究相关当事人,不能因此扩大打击范围,株连其他冯家人。

应该说,拓跋宏在处理这事上做得非常得体,首先,没有轻信彭城公主的告发,而是深入调查,摸清原委后,仍然给皇后一个自白的机会,而且照顾人情,不让冯妙莲难堪。事情水落石出后,拓跋宏也没有草草处置,而是让二王接手调查取证,且不能株连打击,一切依据法律按情处置。

如此精明清明,不愧为一代明君。

“良久,二王出,乃赐后辞死诀。”过了很久,彭城和北海两位王爷才出来,事情应该查得很清楚了,孝文帝于是和冯妙莲诀别。这个“死”字很值得推敲,《魏书》校勘注认为,《北史》《御览》上都没有这个“死”字,可能是误录,为此笔者特意查核了李延寿所著的《北史》,发现原文确实有“死”字,真的将冯妙莲判死吗?也有人认为死在这里用作副词,形容诀别得彻底,这也解释得通,反正孝文帝当时是斩钉截铁,彻底和冯妙莲诀别了。

《魏书》最后介绍,“高祖素至孝,犹以文明太后故,未便行废。”只能说,冯太后生前太积德了,对孝文帝的影响实在太深了,冯妙莲犯下了如此重罪,怎么处置都不为过,但是孝文帝依然没有立刻废除冯妙莲皇后之位,而是让她继续留在宫中,享受待遇也一如从前,除了太子不再过来朝谒。

这是怎样一种大爱,怎样一种胸怀?

但冯妙莲就是冯妙莲,即便这样依然无法无天,孝文帝有事让宦官询问冯妙莲,冯妙莲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泼相来:“天子妇,亲面对,岂令汝传也!”孝文帝大怒,敕令冯母入宫,冯母亲自杖击冯妙莲一百多下才停止。

后来孝文帝病重,知道自己已命不久长,于是对彭城王元说:“后宫久乖阴德,自绝于天。若不早为之所,恐成汉末故事。吾死之后,可赐自尽别宫,葬以后礼,庶掩冯门之大过。”活着可以纵容你一切,死后就不能再容你为患了,否则会重演东汉末年外戚专权的故事,在别宫赐死吧,用皇后之礼安葬,大致还能掩饰一下冯家的大错。孝文帝这段遗言真是仁至义尽,绝对是一代明君、仁君、孝君,1600年后,读来犹让人向往不已。

孝文帝崩驾后,“北海王元祥奉宣遗旨,长秋卿白整等入授后药,后走呼不肯引决……整等执持,强之,乃含椒而尽。”这是冯妙莲最后的结局,一杯毒酒了断红颜。但是冯妙莲死后,仍被依照皇后之礼安葬,谥号曰幽皇后。

公主寺内的大铁钟


冯妙莲出家为尼,似乎开创了北魏一个恶例,从此后北魏后宫出家成风。此前被冯妙莲设计陷害的废皇后冯清,后来也遁入空门,这样,孝文帝的两任皇后先后出了家。接着,孝文帝之子宣武帝元恪的皇后竟也出了家,元恪更是送佛送到西,在京城专门建了一座瑶光尼寺,用来安顿这些皇后与女官,上述废皇后冯清就是在瑶光尼寺去世的——看来北魏后宫女人出家不仅有传统,还被政治扶持成时尚了。

笔者整理了一下《魏书》和《北史》,发现孝文帝以后的北魏皇室先后有这么多皇后出家为尼:

宣武皇后高氏在明帝即位后,也出家为尼,住在瑶光寺,被灵太后设计害死,“丧还瑶光佛寺,殡葬皆以尼礼。”

宣武灵皇后胡氏毁坏朝政,毒死明帝,最后为尔朱荣所迫,竟召集六宫全都出家为尼。

孝明皇后胡氏“后既入道,遂居于瑶光寺。”

北魏恭帝皇后若干氏,“后出家为尼,在佛寺薨,竟无谥。”

…………

据记载,北魏先后有八位皇后出家为尼,皇后以下的妃嫔史书并无记载,想来更不在少数,至于什么公主郡主,就更难以计数了,这不由得人不反思:北魏皇室究竟中了什么邪,争着往那尼姑庵里钻呢?

公主寺内雕塑


其实,原因并不像今人想得那么复杂。在当时的北魏社会,出家还是一桩很光荣的事情,因为北魏拓跋氏最早起源于大兴安岭的嘎仙洞一带,文明发育程度很低,对大自然的理解越少,对宗教的崇拜就越强。需要指出的是,佛教早在西汉末年就已传入中国,但在最初的三百多年间,一直没有得到广泛认同,直到南北朝时候,碰到了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南朝“三宝奴”梁武帝萧衍,这才一北一南发展了起来。

拓跋珪迁都平城(大同)后,对新鲜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此时正好遇着了东来弘法的佛教,于是你情我愿,一拍即合,彼此都有相见恨晚之感,那场景用句诗来形容,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双方第一次合作,便是在大同的云岗开窟造佛,后来孝文帝迁都洛阳后,又在洛阳郊外建造龙门石窟,这样在当权者的强势推动下,佛教终于在中土大地扎下根来,宗教形象也由胡子拉碴的胡人,渐渐演化为面皮白净的汉人,思想上超度汉人的同时,形象上也同步被汉人驯化。

应该说,佛教起初在中土传播不顺,是因为中土早有了入世的儒家文明,还有出世的道家文明,相比后两者,外来的佛教并无什么优势。此刻能够广泛传播,恰恰是得益于落后与野蛮的助力,打碎了处于优势地位的儒道文明,北魏如此,辽金如此,元蒙如此,满清亦如此。在当时南北对峙的背景下,一方如不呼应佛教,就会造成信众向另一方迁徙,形成人口倒流,显然也是难以承受之重。就当时的南朝而言,起初王、庾、桓、谢等世家大族大都信奉儒、道,由此升华成玄学,直到梁武帝萧衍即位,才有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一说。其实这一数字远远低估了南朝佛教的兴盛程度,有数据称当时梁朝的寺庙多达2846座,僧人多达六万余人。

当然,佛教的传播也非一帆风顺,拓跋珪以后,佛教很快遭遇到了太武帝拓跋焘,对佛教徒而言,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公元446年,暴戾狠辣的拓跋焘发起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灭佛运动,经书一火焚之,和尚一坑埋之,这就是野蛮的反作用力,干净而彻底。但运动的特点就是来得热,去得也快,风波之后,人们总归还是要寻找精神依托,佛教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死灰复燃,烧得越发火了。北魏后宫这些皇后、妃子们身处高层,得风气之先,应潮流而动,一个不顺心,转身便出了家,当然,一下顺了心,转身还能回家,这就是冯妙莲带来的启发。

前面我们提及,这些皇家女人的出家场所大都是瑶光佛寺,为何都去了那里呢?

公主寺内雕塑


不妨从文字层面来参读一下这座瑶光佛寺。瑶,美玉也,瑶光佛寺就是闪耀着美玉一样光泽的佛寺,佛教宗义推崇诸色无色,这座瑶光佛寺偏偏叛逆其道,而以美玉来命名,又是为何呢?

北魏杨衒撰著的《洛阳伽蓝记》记载:“瑶光寺,世宗宣武皇帝所立……椒房嫔御,学道之所,掖庭美人,并在其中。亦有名族处女,性爱道场,落发辞亲,来仪此寺,屏珍丽之饰,服修道之衣,投心八正,归诚一乘。”原来北魏宣武帝元恪建造这座皇家佛寺,本意是用来安置学道的妃嫔和幽掖庭的女子,后来其他名门望族的女子也有慕名而来学道的。古时僧人称为比丘,女僧人称为比丘尼,瑶光佛寺所以又被称为瑶光尼寺,用瑶光来命名女子修道场所,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然而,真经常常被人念歪了,北魏后期,瑶光尼寺的美玉光泽渐渐幻化为了红灯迷魂。

“永安三年中,尔朱兆入洛阳,纵兵大掠,时有秀容胡骑数十人入瑶光寺淫秽。自此后颇获讥讪。”这是北魏后期,契胡首领尔朱荣兴起后侵入洛阳,把这个瑶光尼寺糟蹋成了淫窟。而瑶光尼寺的这些贵族尼姑们,一朝打破了心头约束,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一改昔日青灯古佛形象,彻底放纵沦丧。服侍她们的仆婢们据说有个专项任务,便是去外面猎色,从大街上诱来年轻男子偷欢。这从另一方面说明,北魏毕竟从野蛮社会过渡到文明社会不久,人们思想上还是沿袭了森林草原性气,女子未受中原礼教约束,男女关系比较开放,只是皇室规矩森严,不得其便,不如干脆躲入这尼寺寻欢作乐。

据说那些被诱的男子偷欢后,有些还会被灭口,洛阳不断发生良家男子离奇失踪事件,为了避免出事,家人只好把男孩打扮成女孩,所以当时有“洛阳男儿急作髻,瑶光寺尼夺作婿”一说,在时人心目中,瑶光尼寺已幻化为瑶光淫寺、瑶光魔寺了。想象力丰富的读者,可能马上会联想到黑山老妖镇守的兰若寺了,不错,就是那感觉。

公主寺内建筑


但公主寺不同,没有建在繁华热闹的都城洛阳,或者佛教兴盛的古都平城,而是孤零零地伫立于朔北这片荒野里,孤寂又凄凉。1500多年来,村民们一代代守护着,从来不舍不弃,可能都是护陵人的后代吧。显然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若非发自心底,不可能赢得如此坚守。公主寺旁还有一座小庙,当地人称作附马庙,传为信诚公主丈夫修行处,这传说如若属真,则这位信诚公主出家的原因,竟是政治意义上的抗婚。

当年孝文帝迁都后,深切感受到了鲜卑文化的落后,为了加快本民族文明进程,实施了一系列的汉化政策:穿汉服,讲汉话,写汉字,学习汉人制度,鼓励鲜卑和汉族通婚……然而执行过程中,却遭到了鲜卑族的多方抵制,可谓是层层受阻,步步维艰。很显然,传统的文化养成和思维惯性是很难一下刹住车的,公主寺这位信诚公主就是这样,在被许婚汉人后,竟然削发明志,决然拒婚。我们也许很难理解她的行为:嫁给一个斯文有教养的汉人,难道不比野蛮粗暴的鲜卑人更好吗?

用今天的价值观去衡量当时的情感值,我们或许有点人文错位了。作为征服者,当时的鲜卑人居庙堂之高,不仅不觉得自己野蛮粗暴,反而拥有强烈的自我优越感,相反汉人处江湖之远,所谓的斯文和教养只是软弱和屈服的象征。这种观念根深蒂固,甚至孝文帝那位废皇后冯清,宁可忤逆皇帝意志,也不愿说汉话,写汉字,要知道她可是文明太后的侄孙女,汉文化教养比常人高出很多。

当时的信诚公主估计也是出于同样的观念,在她眼中,通婚汉人那是正儿八经的下嫁,实在是太委屈的事情。当然观念是一方面,情感也是另一方面,从公主寺旁的驸马庙推理,这位信诚公主应该拥有自己的白马王子,而且很可能就是鲜卑族的。

从皇后到女儿,全都反对汉化,能够想象,孝文帝的鲜卑汉化之路,远非平城到洛阳这段距离,公主寺折射出的北魏文明落差之大,直到一百多年后的大唐,方被抹平熨顺。真的难为了这位孝文帝,相隔一千五百年后,我们依然要致礼这位文明拓荒者,还有他的祖母文明冯太后,在民族的转折点,他们做了一件十分艰难而又意义深远的事情,后世一千五百多年,中华子孙无不沐浴着他们的恩泽。

如同一方朱印,合盖在这方原野上,公主寺,不知浓缩了多少历史是非,人间悲欢,民族恩怨。其实这位拒婚的信诚公主,也一样值得我们尊敬,她没有顺从文明潮流,但遵从了族群价值,在这荒远的朔北郊野,削去青丝,遁入空门,坚守着她的爱情故事,在那个欲望横流的时代,实在是一股难得的清流。

公主寺内建筑


尔朱荣死后,北魏分化为高欢的东魏宇文泰的西魏,后又分别建立了北齐和北周,双方东来西往,你死我活地打了半个世纪,公主寺在这场兵火中被毁。到了唐代,据说一个相貌丑陋的尼姑来到这里,在遗址下挖出了一块尺璧,献给了女皇武则天,这让武则天大喜过望。武则天篡权李唐后,大力弘扬佛教,自我包装成弥勒佛降世,以此来抑制李唐的道家体系,如今公主寺挖出玉璧,可谓恰逢其时,既呼应了她崇佛抑道的愿望,又凸显了她自我抬举的女性心性,武则天于是下令,在原址上重建公主寺。然而毕竟建在平旷原野,没什么遮挡掩护,公主寺也一再湮没于战火,这说明仅凭信仰是阻挡不了本能的。好在本能也永远无法战胜信仰,被毁后的公主寺也一再涅槃重生,唐末唯德禅师重修后,元朝至正年间秋月禅师再建,现在的公主寺据传是明朝时候搬过来的,原是别村的文殊寺。

公主寺外的驸马庙


公主寺内松柏高大,古朴苍劲,那是村民们的道行,若非他们潜心保护,北方的政治气候容不下这些夭矫佳木。寺内游人不多,僧人更少,只有一位常安师太独自修行,师太年届七十,平时扫地礼佛,种花种菜种种药材,倒也自得其乐,这是师太的道行,无欲则刚,不争自得。千年僻处人不闻,孤灯独照史在册,这就是公主寺,1500年前,那位执着的信诚公主,修来的正果。

常安师太在公主寺内扫地


公主寺占地4000多平米,中轴线上有三进院子,共有建筑物33间。山门进去,是一座过殿,左右各有一个小院,过殿里塑有毗卢佛及十八罗汉,结构布局颇似佛光寺,彩塑的佛像和彩绘的壁画,一律衣饰鲜亮,无不浓墨重彩。壁画内容一如其它山西寺庙,都是各路仙班,诸位大神,艺术形象不去赘述,奇怪的是官员衣着都是宋朝装扮,这证实公主寺肯定建于宋朝以后,但叫人奇怪的是,既然是明代搬迁而来,为何不绘成明代衣饰呢?


公主寺内壁画


公主寺内壁画


唯一的解释是:明人也明白仿古的意义。

公主寺第二进为大雄宝殿,共有正殿三间,里面塑有华严三圣,祥云瑞霭,竟然全是立体雕塑,分层彩绘,工艺之精美,不输于县的小西天,东西壁上的明代壁画,和芮城永乐宫壁画难辨瑜亮,并称“南北双珠”。

2006年,公主寺被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公主寺内雕塑


公主寺内雕塑


公主寺内雕塑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4-29

标签:北魏   宣武   公主   繁峙   佛教   鲜卑   古庙   洛阳   塞北   佛寺   汉人   情事   太后   宫廷   皇后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71396.com 闽ICP备11008920号-4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903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