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凤国专栏丨最是乡愁别样愁⑳杏的往事

在吃过的水果中,最不喜欢的就是杏。酸,既口酸也心酸。

故乡很少有人专门栽杏树,任由山上灌木丛里不时藏着的几株山杏自生自灭。寻找山杏非常简单,早春,山杏几乎是最先开花的树木,站在山顶向下望去,在枯黄、灰黑的一片颜色中,那粉白的一丛,必是山杏无疑。待到五六月份,凭着记忆里的位置寻去,便能收获一兜酸溜溜的山杏。山杏不大,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故乡的人给它们取了个形象的称呼:羊屎蛋子杏。

虽然个头不大、酸不拉几,但我们嘴里整天除了地瓜面的煎饼几乎没有一点其他的味道,每当山杏成熟的时节,便成群结队地到山里寻找。

幸运的是,住在半山腰的奶奶家门前的一小块菜地里就有一株山杏。那株山杏有碗口粗细,平日里没少和菜地里的蔬菜争抢养分,生长的郁郁葱葱,就连结出的杏都比山坡里的大一些。

这株山杏或许是感谢爷爷奶奶的“不杀”之恩,每年讨好似的努力结出满树果实,我和堂弟们经常在树上一边酸得龇牙咧嘴,一边为谁能摘到最高的一颗杏吵闹不休。

转眼到了上学的年纪。一日放学后,学校门口突然多了一个挑着两篮子杏的陌生老者。“又大又甜的杏一分钱一个,十个杏核换一个杏。”我们瞬间把老者围在中间。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杏?我们小声地讨论着。售卖的杏比我们日常见过的山杏大好几倍,有鸡蛋般大小,一股特有的杏香从篮子里散发出来,直扑鼻腔。有的同学不由自主地从兜里掏出三三两两的硬币,更多的是默默地吞咽起了口水。那个年代,没有几个同学兜里能有零花钱,即使有,最多也就是几分钱。

我摸摸干瘪的衣兜,垂头丧气地挤出人群。刚走几步,我发现前面的一位同学竟然把杏核随口吐到了地上。

我像发现了新大陆,心里一阵狂喜。我捡起那个杏核,在周边认真地寻找着,边搜索边在心里默念,只换一个尝尝就行。时间不长,我就攒够了十颗,当我把杏核交到老者的手中时,老者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给了我一颗杏。

我把那颗杏捧在手里,凑到鼻下使劲吸了一下,那股浓浓的香气是山杏没有的,用手轻轻地捏一下,里面的果汁好像要爆出来一样。我小心翼翼地咬破一个小口,用力一嘬,香甜的汁液充斥口腔,让我欲罢不能。几下的功夫,一颗杏就全下了肚。

我尝到了甜头,把之前定下的目标忘得一干二净。就在我瞪着眼睛搜寻别人吐掉的杏核时,一只手拧住了我的耳朵,我刚想开口叫骂,竟发现是父亲,他黑着脸站在我的面前。

我赶紧丢掉手里的杏核,低着头跟他回到家里。

父亲没有责怪我,只是一言不发。

第二年春天,院子外的土崖上就多了一株杏树,杏是麦黄杏,和学校门口老者卖的是一个品种。

父亲边给这株杏浇水边讲:“桃三杏四梨五,打听过了,这株杏树是第四年,今年就能吃上杏了。”

当年结没结杏我是忘记了,但从捡拾杏核事件发生以后,我几乎从来没有吃过杏,对杏树也避之不及,那株杏,我从来没有为它捉过虫浇过水。

一晃三十多年,如今,村里的人把种植桃树、梨树、山楂树等发展成了产业,却依然没有大规模种植杏树,不过许多人的房前屋后都栽有几株,品种繁多,有麦黄杏、大接杏、大红杏、白水杏、榆杏等等,成熟的时间不同,陆陆续续一个月的时间里都能闻到熟杏特殊的香味。

我离开故乡的这些年里,院子旁边那株杏树不知何年枯萎死去,问过父亲,他也说不清楚,但关于贫穷的记忆,却永远没有消失,它在我的心里深深留下了烙印,就像我不喜欢吃杏那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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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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