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岛,被鲜血浇灭的地狱(二):毁灭的风雷踏波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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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的秘密武器”

对于硫磺岛和冲绳岛的进攻序幕,早在1944年的9月就拉开了。

当美国的海军陆战队付出了极大代价,攻占了马里亚纳群岛仅仅一个月后,一个团的美国士兵划着橡皮艇,悄悄地登上了位于西加罗林群岛的乌利西环礁,美国人登陆的小岛上一片安静,只有茂密的棕榈树林散发着他们熟悉的热带的味道。

当地友好的土著人告诉这些神情紧张的美国人,日本的防卫部队早在几星期前就离开了。

宣传画,美军对乌利西环礁的进攻就是一次武装游行。

这支部队虽然一枪未发,却已经在向日本本土进攻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乌利西”,这个由30多个小岛组成的低矮环礁看起来既不起眼又似乎毫无用处,不同于所罗门群岛的大型岛屿,中太平洋上的这些珊瑚岛礁又矮又小,但是,这些小岛和边缘的珊瑚暗礁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粗略的椭圆形,环绕并遮蔽了一个较深的礁湖。

这个潟湖是个天然的优良的港湾,其中的深水面积达到了290平方公里,能够一次同时容纳1000艘舰船。

而最让美国海军兴奋的是,这里距离日本本土只有2400公里,距离硫磺岛1400公里,距离冲绳1900公里;而夏威夷到这里,足足有5900公里。

仅仅需要修建一些防御工事,这个环礁就会成为未来美国海军军事行动最理想的前进基地。事实上,海军上将切斯特·尼米兹——把这个基地称为“海军的秘密武器”,美国人也采取了多种措施以对舰队的位置进行保密。

各种飞机停在乌利西环礁最大的小岛的飞机场上。

在整个战争期间,“乌利西”这个名字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媒体上的。舰队保持严格的无线电静默。所有要发出的电报都会空运到东北方向560公里外的关岛,再从那里发出。

而从1944年的10月份开始,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一眼望不到头的超级工地:

海军修建营用最大的热情忘我地工作着,根本顾及不上自己的居住条件。用一名军官的话说就是:“他们闻起来像山羊,活得像条狗,干起活来像匹马。”

海军修建营的徽章是一只拿着冲锋枪正在射击,同时还拿着着扳子和锤子的蜜蜂。他们最重要的武器是推土机。

他们使用水泥砂浆扩充了小岛,并用连接起来的浮筒修建出一个个大的浮动码头。

他们在几个小岛上修建道路、码头、工场、综合指挥部、飞机跑道和最多可容纳7000人的舰队休闲区。

小型的维修船坞也建成了,这样,未来的战斗中,一些受损不那么严重的舰只就可以就近修理,而不用跨越数千公里的太平洋。

各种各样的服务船只从珍珠港和马绍尔群岛的埃尼威托克岛涌入新的基地,它们满载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和器械,足够满足未来海军作战的大部分需求。

海军修建营的成员不但要干活,还要充当装卸工,他们每天平均卸货300吨,包括“豆子、靴子和炸弹”,这些货物来自太平洋的另一端:夏威夷、旧金山或者是加利福尼亚。

美国人用独创性和组织技巧把乌利西环礁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供应仓库。海军不是在环绕礁湖的小岛上修建储藏设施,而是带来了许多混凝土驳船——它们被统称为“陶器舰队”。

所有通过货船运过来的补给物资,都会被转卸到驳船上,而这些驳船就停泊在港口,装完货物后,就行驶到另外一个港口充当水上货仓。

为了给未来的战争提供维修服务,美国海军装备了六种专业的维修船只——其中的一种只是用来修理损坏的无线电和雷达设备。

乌利西环礁一角,蜜蜂一样的勤务艇穿梭于停泊的舰只和滩头之间。

当时间来到1944年的11月底,这个前进基地的基础建设工作已经提前完成了,哈尔西和他的航母指挥官们指挥着第38特混舰队的三个支队在这里的潟湖下了锚。

对于数以千计的疲于战斗和航海的军人来说,这是他们几个月来的第一次踏上陆地。而仅仅在两天半以内,乌利西环礁的“综合商店”就向舰队的各类军舰提供了379157桶燃料油,210万升航空汽油,2000桶柴油,6369吨弹药,99架替补飞机,1000多名替补人员。

给舰队提供的新鲜食品,包括肉、黄油、鸡蛋、苹果和桔子,则足以供应一个中等城市一个月的消耗;而最让这些在海上漂泊了数周的船员高兴的是,他们收到了最珍贵的家书——5822包邮件。

也是在12月的第一周,一位航空摄影师拍下了一张“杀人犯大街”的照片——第38特混舰队的一长列航空母舰停泊在锚地中。 每艘军舰都披着蓝灰相间的“炫目迷彩”。它们的周围,是大群的巡洋舰、战列舰和驱逐舰;而在更远处,还有数不清的后勤舰队的勤务船只。

“杀人犯大街”

这是一支前所未见的庞大舰队,就连珍珠港都从未同时停泊过如此多的军舰——美国海军已经做好了参加下一次战斗的准备了。

航母攻击和“送牛奶”的B-24

就在栗林中将到任后不到两周,美国的舰载机就对小笠原群岛一连发动了5次大规模的航母打击。(注:小笠原群岛的父岛和母岛就是硫磺岛的补给站。)

美军的舰载机一次又一次地杀过来,把机场、弹药库、高射炮、油库和地面设施碾为齑粉。它们在这些岛屿上空击落了接近100架日本飞机,还摧毁了地面上的100架;美军飞机俯冲到桅杆高度冲港口里的日本舰船投下炸弹,近海的渔船也被打成了筛子,那些输送补给的日本船队,鱼雷机给予了它们热情的款待。

示意图

也是在这一阶段的航母攻击中,乔治·H.W. 布什中尉(对,就是后来成为了美国总统的那位)驾驶的TBM“复仇者”鱼雷机在父岛上空被高炮火力击毁。

布什跳伞落海后被潜艇“长须鲸号”救了起来——但是他的2名机组成员,还有另外6名被击落的飞行员就没有那么走运了——他们被岛上的日军逮住后,被拷打后处死。其中的4名俘虏甚至被日本人搞了个吃人仪式,被吃掉了一部分。

从1944年的夏季开始,美军对硫磺岛的攻击频率和力度都在增加。B-24轰炸机进驻塞班岛之后,开始对硫黄岛例行“送牛奶”;到了1944年末,这种例行的轰炸固定为每天一趟。

出乎我们想象的是,在1944年8月开始的6个月里,驾驶着B-24“解放者”去例行轰炸硫磺岛和小笠原群岛的飞行员们,形容自己的工作是“全神贯注地干着令人泄气的活”。

陆军航空部队的本意是通过持续的轰炸,切断来自小笠原群岛的补给线,并最终削弱硫磺岛的防御力量,但是,飞行员们痛苦的发现,他们面对的是“太平洋上最不可预测的目标”。

完成于44年8月份的硫磺岛军事情报地图。“AW”指自动武器,“AA”指的是防空武器。

硫磺岛,这个广袤洋面上的弹丸之地,几乎有一多半的时间都被密布的阴云所覆盖,这种时候,轰炸机组将被迫做出三个选择,而每个选择都非常痛苦:

要么使用雷达狂轰滥炸,至于命中率则听天由命;要么俯冲到云层下面进行目视轰炸,日本人猛烈的防空火力和战斗机将用最大的热情进行迎击;要么灰溜溜地放弃任务,过一天再来一趟。

而天气合适的时候,除了从岛上两个机场起飞的战斗机,轰炸机组还要直面猛烈的高射炮火——日军在折钵山顶设立了加强的高炮阵地,被攻击的怒火万丈的美军飞行员甚至给这里起了个外号——“苏诺娃母狗山”。

1944年11月,从B-24上投下的炸弹重重地砸向折钵山。

经历了令人沮丧的四个月的空袭之后,轰炸的强度也进一步提升。在12月和1月,B-24轰炸机一共出动了1836架次;除了白天的例行轰炸,晚上轰炸机组仍旧会飞到硫磺岛上空,投弹阻止日本人修复机场;尽管美国人用尽一切手段,包括扔下延迟引信的炸弹和投掷凝固汽油弹,但是岛上遭到严重破坏的机场基本上都在一天内被修复了。

随着攻击日期的临近,空袭达到了高峰,根据统计,B-24轰炸机群前后向硫磺岛上倾泻了超过6000吨的炸弹,效果却仍旧的差强人意,机组人员根本无法确认他们是否对于岛上的防卫体系造成了实质性的破坏——因为日本人把它们都建在了地下。

被命中起火的硫磺岛机场;作为报复,日本飞机同样飞到塞班岛去空袭美军基地。

尽管差不多每天都会遭到美军飞机的轰炸,但是最为猛烈和致命的攻击,还是来自于海上。

在前期攻击太平洋上的岛屿的战斗中,美国海军用高昂的学费,已经学到了最重要的一课:区域轰炸,尤其是对某个地区不加选择的地毯式轰炸——对登陆后的战斗没有任何帮助。

早在1944年的7月,美国海军的巡洋舰和驱逐舰混合编队就对硫磺岛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打了就跑”的攻击,203mm和127mm的舰炮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岛上。

最初的时候,日本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的帐篷被炸飞,飞机在地面上被摧毁,燃料被轰上了天,乱糟糟的日本人在横飞的弹雨中狼狈躲避,大声咒骂,而更多的人无力地倒在地上,满腔的怒火和仇恨随着从身体的破口出喷出的鲜血而流逝得一干二净。

到了2月15日,海军已经向岛上发射了21926枚炮弹,但是日本人的伤亡其实不大,因为他们基本上都躲到地底下去了。

硫磺岛粪坑里的“马鹿”们

栗林中将在1944年6月到达硫磺岛时,岛上的守军只有6000人,到了1945年的2月,守军的人数已经达到了23000人,其中海军部队有7500人。

岛上囤积了足够吃两个半月的粮食,武器装备也非常充足,连坦克都运上来了23辆——还有更多的坦克被美国潜艇直接送到海底了,与之做伴的还有不少从本土过来的士兵(注1)

硫磺岛上的日军装备清单。

岛上的守军越来越多,物资短缺的情况也日益严重,硫磺岛就是个火山屑堆,这里完全没有水,岛上除了灌木之外寸草不生。挖井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的地下水含盐和硫,想自杀的话来一杯保证效果十足。

岛上的守军修建了蓄水池来收集雨水,但是这远远满足不了两万多名守军的需要,所有的水都得从300公里外的父岛运送过来——装在玻璃瓶里面,瓶口塞着软木塞——玻璃瓶还要求回收,用于反复灌装。

作为岛上的最高指挥官,栗林手底下的海陆两军仍旧是泾渭分明,难缠无比——他们住在不同的营地,分管着不同的防线,统帅着不同的队伍,连开凿的指挥部洞穴都不在一起。

硫磺岛上的海军司令官叫做市丸利之助(又译市丸骏之助),这名少将早年曾是一名出色的飞行员,但是在1926年一次试飞事故中,从天上掉下来把脚摔瘸了。他负责指挥岛上所有的海军航空兵和海军地面部队。

在东京的上级的支持下,市丸少将一个劲的要进行所谓的“水际滩头防 御”战略——他们想要在1号机场周围建立由250个到300个碉堡组成的防线,一心打算在滩头击退美军登陆部队。

而岛上所有的防御物资都要依靠海军的舰船来运输,这也是岛上的海军指挥官敢于厚着脸皮不断向栗林索要更多的食物、水和其他物资的底气所在。

水际防御方案和栗林坚持的纵深防御战略背道而驰,但是海军居然用停运物资来进行威胁,栗林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给海军一半的物资——有一半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其实,后来登陆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真的应该感谢这些海军马鹿啊,否则,面对完全体的防御工事,美国人的血会流得更加奔放。

至于陆军部队,共有2700人的第145步兵联队应该是栗林麾下最好的部队,他们大多数人都来自日本九州岛的鹿儿岛市,那里自古就是优质兵源的征召地。

而作为主力的第109师团,其中的第二混成旅,却是训练不足,而其中许多的军官都超龄 了。

第26坦克联队的指挥官,西竹一男爵,属于日本军队中的“明星”人物——他以马术明星和花花公子的身份享誉欧美,在和平的年代里,他经常骑着一匹花里胡哨的叫做“帕卡德”的骏马周游日本;而在他好几次的欧美旅途中,他经常被看见好莱坞的明星和他作伴。

西竹一的职业生涯巅峰是在1932年的奥运会上,骑着一匹叫做“天王星”的高价赛马,为日本夺取了个人跳跃项目的金牌。

西竹一在1932年洛杉矶奥运会上的精彩跨越瞬间。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和陆军格格不入的家伙会受到多少排挤,那些看不惯或者嫉妒他的上级经常打发他去干一些譬如购买马匹和饲料这样的工作;因此,在1944年7月,他被命令派往硫磺岛时,西竹一预计自己将进行最后一场真正的战斗。

临行前,他给儿子的临别赠语是:“你的父亲将不会死得毫无价值。”

西竹一指挥的是7600人的第26坦克联队,这支部队是1944年3月以战车第1师团搜索队为基础成立的,他们在满洲待了没有几个月,就被送到了硫磺岛。同样是在父岛附近,美国的潜艇把他们的28辆坦克和一部分士兵送到了海底。

但是最终西竹一还是得到了23辆坦克,这些坦克将给美国陆战队制造不小的麻烦。

从1945年1月下旬开始,日本海军的无线电谍报部门侦听到,马里亚纳群岛和乌利西环礁之间的美军舰队活动极为频繁,到了2月5日,所有中太平洋方面的美机飞机呼号全部改变了——进攻已经迫在眉睫。

日军将坦克隐藏起来当做炮台使用。

硫磺岛上的栗林和他的军官们也意识到了这点,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已经不足几星期了,但是受到空袭的影响,原计划在机场的地下挖掘一条联通元山高地和折钵山的超级隧道工程已经无法实施了。

而在日益猛烈的空袭下,联通父岛和硫磺岛的补给线已经不再安全,哪怕是乘坐交通艇也不一定能够顺利成行。

面对这种局面,栗林当即下令,停止机场周围碉堡的施工,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优先完成元山高地的筑垒工事。

所有的日本守军,开始花大力气来伪装地下碉堡和火炮射击阵地的入口,日常训练的标准也开始接近实战,训练的侧重点则更多地倾向于狙击技术、夜间渗透攻击和反坦克战术。

在发给东京的电报中,栗林将军要求抓住最后的窗口时间,征用一切船只(包括渔船),向硫磺岛上抢运更多的军火和补给物资,尤其是淡水。

而在无休止的空袭中,硫磺岛上松散的火山灰地面上满是一个又一个重叠的弹坑,美军的飞机和潜艇给岛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拍了照片,让美国人不寒而栗的是,日本人已经撤离了暴露在地面的帐篷和军营——地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建筑物——“日本人不在硫黄岛上了,他们在硫黄岛下。”

闷热、拥挤、肮脏的地下堡垒里面,超过22000名士兵居住并生活在其中,尽管增加了一些通风扇,但是地下的温度仍旧超过了60℃,而无处不在的硫磺蒸汽让通道里面的士兵呼吸极度困难。

许多渴极了的士兵因为喝了地上的生水而导致严重的腹泻,缺乏足够厕所的日本兵只能就地解决,通道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大型粪坑,肮脏、潮湿、恶臭难闻的环境里成为了蟑螂、苍蝇和虱子的天堂。

为了躲避轰炸,充斥着剧烈的汗臭和恶臭的通道里,堆放起了一排排装满淡水、燃油、煤油和柴油的200升圆桶。人们在这些圆桶上铺上薄褥子或者毯子,然后睡在上面。

火上浇油的是,日本兵还不得不在这么个鬼地方生火做饭,这进一步提高了地下堡垒的温度,几乎所有待在里面的士兵都头疼欲裂。

尽管居住条件极度恶劣,但是,硫磺岛已经在美军进攻前夕做好了迎击准备。

剧照

折钵山和元山高地被改造成了天然堡垒。岩石中架设了各种武器,迫击炮和火箭发射器(日军自己改造的用于发射炸弹的滑轨装置)被隐藏在可以快速开关的钢制或混凝土盖子下面。

守军中枪法最好的人都得到了狙击步枪,他们被布置在视野最开阔,能够俯瞰海滩和机场的洞口处。碉堡的入口处都放上了成箱的手榴弹。

从海滩通往梯形地带和机场的小道都埋设了反步兵地雷,大路和开阔地上则布满了足以摧毁坦克、推土机和卡车的反坦克地雷。

栗林将军非常清楚,他们不可能打赢硫磺岛之战,守岛的日军唯一的目标就是打一场迟滞性的战斗,直到最后一人,给登陆的米国鬼畜造成最大的杀伤。

美国佬熟悉的滩头反击、万岁冲锋通通都被禁止,岛上的机场日军也不会拼死守卫,当美国佬在滩头最为脆弱的时候,日军的大口径火炮和迫击炮炮弹将砸在他们的头上。

海面上升起的群山

进攻硫磺岛的军事行动,按照计划,将在进攻冲绳岛的前六个星期展开;进攻的主力是70647名海军陆战队员,陆战四师和五师作为主要的进攻力量,而陆战三师将作为预备队。

部队的集结和运输倒是挺容易的,因为陆战四师和五师将从夏威夷出发,而陆战三师,就在距离不远的关岛上蹲着呢。

为了运送这支庞大的部队和他们的各种装备,美国海军准备了43艘运输船、63艘坦克登陆舰和31艘机械化登陆舰。

剧照

如果算上军舰上的水兵、快速航空母舰上的船员、陆军、指派跟随进攻部队的海军部队,有超过25万人参加了这次对于硫磺岛的远征。

当部队登陆后,负责指挥这支大军的,是海军陆战队的少将哈利·施密特将军——他在不久前的塞班岛战役中指挥着陆战四师作战。

进攻硫磺岛的军事行动不出意外地再次刷新了太平洋战场上两栖攻击的规模,特纳将军将指挥多达485艘舰只进行联合登陆作战,如果算上各种登陆艇,舰只的数量超过了800艘。

为了精确地消灭岛上的防卫火力,由六艘战列舰、四艘重型巡洋舰、一艘轻型巡洋舰和16艘驱逐舰组成的特遣舰队,将在海军少将威廉·布兰迪的指挥下,对硫磺岛进行三天的炮击。

这些战列舰中有“内华达”号、“德克萨斯”号和“阿肯色”号——它们都是参加过诺曼底登陆的经验丰富的老兵了;而参加过北非登陆的“纽约”号,算得上是老兵中的老兵了——它的服役历史已经超过30年了。

为了达到最大限度的精确性,硫磺岛被分割成数百个标注了具体数字的区域,每艘战舰都有自己负责的炮击区域;所有已知的目标,无论是碉堡、掩体还是“隐蔽的建筑物”,也都被标上了数字。

每当一个目标被摧毁后,就会从指挥舰上的清单上被划掉——目标一共有将近700个。

1945年2月16日,数百艘美军的登陆舰队云集在硫磺岛的外海,在日军的观察哨的眼里,排成同心圆阵型的美国军舰无穷无尽,一直延伸到天边——“那就像是海上升起了一群山峰。”

毫无征兆的,战列舰开火了,岛上的日军先是看见炮口的闪光,随后轰鸣的炮声才传到耳朵里,天空中传来类似列车飞速驶过的隆隆声,灰黑色的地面突然迸发出大团大团耀眼的火团,热风裹挟着火山灰从射击孔里面猛灌进来,呛人的火药味扑面而来。

大块的土石被溅射到四面八方,大地猛烈地颤抖,碉堡的墙壁如同纸糊的一般摇来晃去,黑烟笼罩了岛屿,弹片带着尖啸声四处横飞。日军工事上用来支撑的巨型树木被抛到空中,即使躲在近30米深的地下,日军士兵仍旧会被震得抛离地面,许多士兵只能大声尖叫以减轻恐惧。

面对死气沉沉的硫磺岛,战列舰与巡洋舰最初的炮击,是缓慢而谨慎的,没有一个目标在最初的炮击中暴露,几乎所有的炮击舰都是间隔很长时间,仔细瞄准后才会射出一发炮弹。

第一天的天气对于进攻一方非常不利,低垂的云层模糊了目标,像是给岛屿披上一件防护斗篷;从“威克岛”号航母上起飞的海军飞机本来是作为炮击观测员的,但是他们的视线都被低矮的云层给挡住了,根本无法看到炮弹的落点。

断断续续的炮击持续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停止,日军的防守炮台整体沉默,只有个别炮台自作主张地回击了几炮。第一天的炮击效果聊胜于无——只有不到17个目标被划掉。

第二天,天气开始好转,因为第一天比较轻松,美国海军在日本兵眼中显得分外的从容:海面上传来阵阵流行音乐,好像美军到硫磺岛是来郊游的;美军水兵脖子上挂着毛巾,像游客一般凝望着岛屿。

当海军和陆战队的扫雷艇和蛙人部队开始向海岸线开进时,这份从容被打了个粉碎——零零星星的火炮开始射向扫雷艇,重型巡洋舰“彭萨科拉”号赶去提供支援,日军的某个炮台的指挥官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诱惑,在短短的三分钟内,六枚炮弹命中了军舰,这艘倒霉的军舰燃起了大火,随即退出了战斗,17人战死,119人受伤。

十余艘掩护登陆的炮艇开始用密集的火箭弹还击,估计就是这个举动,让栗林误以为登陆行动已经展开,于是他在上午10时35分下令数座炮台朝炮艇开火。

掩藏在折钵山山脚和岛屿北端的火炮开始对着美军的小艇一顿猛轰,数艘炮艇当场被击沉,美军的飞机马上施放烟雾,远处的军舰也对着岸上发射白磷烟雾弹;满载着潜水员的快艇趁机向着岸边飞驰,上百名潜水员跳入水中,经过搜索,发现海底和岸边空无一物。他们就发现并引爆了一枚地雷。

两架挂载着60公斤小炸弹的“零式”战斗机就躲在二号机场的混凝土掩体里面待命,两名飞行员被命令马上驾机升空,去撞击他们视线里最大的目标。其中一名飞行员临阵退缩了,坚持说自己“头疼欲裂,无法动弹”,另外一名志愿者顶替他爬上了飞机。

两架战斗机趁着炮击的间隙,从跑道上灵活地飞上天空,还没有等他们爬升到俯冲高度,密集的美军炮火横扫过天空,两架飞机都坠入了大海。

等到海军的扫雷艇和蛙人部队撤退后,炮击舰队用排山倒海般的火炮轰击淹没了硫磺岛。在登陆舰上观战的陆战队士兵,只能看见高耸的折钵山的山顶,岛上的其他地方全部被笼罩在浓密的烟尘之中。

而这密不透风的烟尘中,突然会迸发出成排成片的巨大的橙黄的火团,密集的轰响连成了一片,几乎没有断绝的时候;为了区分目标,各艘军舰用不同颜色的炮弹和曳光弹来进行界定。在观战的士兵眼中,真个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焰火大表演。

猛烈的热风从岛上吹过来,把他们的衬衫吹得飘了起来,同时,他们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的乱跳,手里的咖啡都洒了一地;天空中,一队银色的B-24排列整齐的飞了过来,一串串炸弹从天而降,接连的爆炸在岛屿上延伸开来,橙黄色的巨型火团此起彼伏。

一名海军的枪炮军士兴高采烈地大声高呼,他指挥发射的炮弹正中一个洞口,被摧毁的机枪就像“掉落的牙齿”一样垂在洞口——一名叫做曼彻斯特的陆战队员不禁嘀咕:岛上可还有成百上千挺机枪等着揍我们呢。

扫雷艇部队撤了回来,虽然他们完成了任务,但是甲板上堆满了伤亡的士兵。

连续两天的炮击结束后,栗林自认为已经挫败了登陆,便向东京方面告捷。东京广播随即宣称——硫磺岛保卫战大捷,美军5艘军舰被击沉,其中有一艘战列舰。

美军只会当笑话听,连续两天的炮击虽然收效不大,但是却发现了一些日本人隐藏起来的炮位,于是在第三天,美军便有效修正了炮击模式,将主要的目标区域改为海军陆战队即将登陆强攻的东南部海滩周围。

18日清晨,炮击舰队逼近海岸,仅仅一轮炮击后,就对滩头的工事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海滩上半数的碉堡和大部分地堡都被连根拔起。

负责“D”日突击的陆战队的运兵船早都来到了出发点,这些第一批抢滩登陆的士兵们坐在前排欣赏到了登陆前轰炸和炮击的高潮——在第5陆战师的罗纳德·D.托马斯中尉眼里——“看起来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存活了。”

实际上,除了原子弹,当时没有什么常规火力能够对地底下的日本人的防线造成严重伤害。日军蜷缩在碉堡、地堡和洞穴里,用手指塞住耳朵,忍受着爆炸的冲击波。

在各个射击掩体里,在火炮旁边,日本士兵将栗林忠道将军写下的最终命令(又被称为“敢斗六誓”)张贴在墙壁上,贴在弹药箱上,写在纸上并放入贴身口袋里:

1、我等须竭尽全力,不惜此身保卫本岛。

2、我等须身携手榴弹,奋勇冲锋,炸毁敌军坦克。

3、我等须杀入敌阵,歼灭敌兵。

4、我等须弹无虚发,枪枪杀敌。

5、我等须以一当十,斩敌十名而后死。

6、我等须坚持游击战术,袭扰敌军直至最后一人。


注1:一支由5艘美军潜艇组成的“狼群”(根据指挥官巴尼·麦克马洪的姓名而被称为“麦克的扫帚”)在日本和小笠原群岛之间巡逻,击沉了好几艘运兵船。

其中的“小体鲟号”(USS Sterlet)潜艇在硫黄岛外海击沉了一艘小型运输船后浮上海面,发现潜艇周围全是日军幸存者,愤怒的艇员们动用手头所有的武器,把海面上的日军通通打成了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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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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