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成都嫁了拆二代，生了两个儿子，才敢说出我爸对我妈做了什么

01

有时候，特别烦我妈。

一生气就口无遮拦，什么都骂。

她没什么文化，骂起人来更是难听。我要不是心理强大，早让她骂抑郁了。

那时候，我马上要办婚礼了，可她还在不满意我老公徐立奇。

因为公婆家里没什么钱，彩礼我让他们就意思下。

我妈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人家生女儿赚钱，我生女儿赔钱。

我呛她，你干脆把我称称，论斤卖了吧。

我妈看我生气，瞥了眼我的肚子，不出声了。

是的，我未婚先孕了。

02

那是2010年，我刚刚20岁。

别的小姑娘还是父母的宝贝，我就要带着肚子里的小生命嫁人了。

屋子里安静了5分钟，我妈又忍不了了。

她忽然说，你傻不傻啊你，人家就是看你先怀了，不能嫁别人了，所以摆明了吃定你！你真是个……

我叫了声妈，打断了她越来越没下线的骂词。

我说，妈，我从小被你骂到大，没过几天开心的日子。不管我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只想开开心心地嫁出去。

我妈说，嫁这么能算计的一家人，开心个屁。当初你要听我的，找美容店老板的儿子，现在吃香的，喝辣的，彩礼几万几万的给。你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瞥她一眼说，你倒是听了老人言，嫁个好人了？这辈子跟着我爸，还没吃够亏啊。

我妈终于闭嘴了。

以前我常想，我妈要不是嫁给我爸，一定是另外的人生吧。

03

我家在重庆山区的小村子里。

我爷爷家里有5个孩子。我爸最小，65年生人，长得好看，又聪明。

我奶奶过世得早，我爸2岁就没了妈。

爷爷再娶，后奶奶带着3岁的儿子改嫁过来，自然是不想管他的。

我大伯比我爸大很多，成家早，我爸跟着我大伯长大。

我爸读完了初中，写得一手好字，学东西也快。水电了，砌砖了，样样都懂。

后来进了工程队，什么挖机啊，铲车啊，一试就会。

我爷爷是铁匠，据说把全套打铁的手艺都传给了他。

我外公就是看中这个，把我妈嫁给我爸的。

我外公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膝下四儿两女。

我妈是不上不下的老四，家里最不受宠的那个。小学只读了一年级就回家了。

别看都快九十年代了，身处封闭的小山村，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眼光准，幸福一生。父母眼光差，等于闭着眼睛跳火坑。

我妈婚前和我爸只见过几次，看着顺眼，又有文化，觉得父母给自己挑了个好男人。

我爸成婚，爷爷给他分了一间土房，和100斤谷子。

我妈心里很是欢喜。

土房再破也是属于自己的家啊。两人在一起勤勤恳恳干几年，红砖大瓦房也能盖起来。

可惜哦。

我爸就是驴粪蛋蛋，表面光。

04

我大伯说，你爸是聪明，全是小聪明。

我爸看起来这也会，那也会，可他样样都不精。

可能是缺少管教吧。

毕竟我大伯不能像管儿子似的管他，家里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又都是小一辈。

我爸起初可能仗着聪明，有点恃才傲物吧。可渐渐养成了妄自尊大，吹牛浮夸的性格。

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摆着大男人的谱。

出去打工，一分挣不回，还嘴硬说不是他没本事，是老板有眼无珠不识货。

我是1990年出生。95年，又有了我妹。

按说男人做了爸爸，多少会增加责任心。可我爸没有，责任心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

小时候，我以为他是重男轻女，嫌弃我和妹妹都是女儿。

长大了我才发现，他不是重男轻女，他只是重自己。

在他眼里，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

他去外面打工不是没挣到钱，但全都拿去花天酒地了。

至于家里的老婆孩子，他管也不管，问也不问。

我妈不识字，睁眼瞎，永远离不开这个小山村。

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艰难生活。

05

大家都说我妈以前性格很温柔的，但是我没见过。

从我记事起，我妈就喜欢凶巴巴地骂人了。

家里谁做错了事，她都一顿臭骂。

到现在都记得7岁那年的夏天，玉米熟了。妹妹还小，我跟着我妈去地里收玉米。

我妈在我的背篓里，把玉米堆得很高很高。

小小的我背不动，摔倒了，玉米撒了一地。

别人的妈妈肯定要心疼，看看有没有受伤。可我妈呢，一个巴掌扇过来，骂我蠢，骂我笨。

等我妹妹长到了能干活的年纪，仍然逃脱不了被我妈咒骂的命运。

我有个关系很好的女生叫小婷。小婷和我说，你妈是重男轻女。

06

不是只有男人才重男轻女的。

在农村，结了婚的女人，比男人更想要儿子。

因为那关乎一个女人的面子，地位，生活，养老……

那时候，我妈常说我生你们两个有啥用，嫁出去都是别人的。我的命太苦了，没儿子，男人又不顶事。

我妈总是这样讲，搞得我童年里很长一段时间为自己不是男孩而自卑。

当然，最让我妈感到怨愤的，还是我爸。

他们最初在一起，没有感情基础，更像一条“嫁汉吃饭”的协议。

可嫁给我爸，别说吃饭了，养家都要靠我妈。

我爸在家的日子，家里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我爸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没有外人在，还能忍一忍。

可有一次，他和村里人吹嘘自己在外面多能干，老板多器重时，我妈刚好听见，就说他就会吹牛，把钱拿回来才是真本事。

我爸顿时急了，拿起饭碗就来砸我妈。

还好那天人多，大家拦着才没闹大。

07

我妈对我爸心里是恨的吧。

别人家男人勤劳也好，懒惰也罢，都想着过日子。

而我爸，总以打工之名逃离这个家。

我大伯说他自私，从不付出，只喜欢占便宜。

可我觉得，他更多的是自保。

他2岁开始，就失去亲生母亲。早早体会人情冷暖，寄人篱下。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没人为他争取过什么。所以他习惯性地只关注自己。

像我爸这样的男人，就不该结婚，更不该要孩子。

因为一个童年缺失母爱和关心的人，往往难以成熟。

他们会永远觉得别人给得不够，而不会问自己付出过什么。

我妈一直希望他能有责任，有担当，可我爸只想逃避与回避。

这样的男人怎么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记得小学的时候，我妈让我给我爸写信，告诉他家里没钱买肥料了，没钱交学费了。

好多字我还不会写，只能写拼音。

可那一封封寄出的信件，满载着希望，最终都石沉大海。

我们等来的，只有失望。

08

到现在都记得，升初中，要200块学费。

可我妈没钱了。没办法，她带着我挨家挨户地敲门借钱。

没有人帮我们。因为谁都知道，我爸是个无底洞。

后来，我堂哥赊给我们两只小猪。他教我妈养殖，一头过年杀，一头当母猪育崽。

算是授人以渔了。

从此我的学费有了着落。

初中三年，那只母猪特别懂事，每次都要生十多只小猪。

母猪生产完要给它吃鸡蛋面条。

对于每天吃腌菜的我来说，望着那一盆鸡蛋面条，口水吞了一遍又一遍。

可我知道，那是我的学费，我的未来。

我那远在天边的爸爸，还不如这只母猪，用一窝一窝的猪仔，让我顺利读完了初中。

09

那时候，不是一个人和我妈说，一个女娃子，你让她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读完了也是别人的。

说实话，我以前不觉得这句话有多恶毒。

现在越来越发现，它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自然而然的口吻，否定了一个女孩子作为人存在的价值。

我的好朋友小婷，初二就辍学了。

然后很快结婚生小孩。

因为她爸妈觉得女孩子读完书也是别人的。他们不相信女孩子只有读了书，人生才能属于自己。

我去看小婷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隆起了，可依然穿着旧校服。

又荒诞又荒凉。

我们没怎么说话，只有眼泪止不住的流。

临走的时候，我把身上仅有的5块钱塞给她。

那是2003年。

如果你看这些像看一段奇文，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在农村，这不是孤例，也不罕见。

晚上，我回家问我妈，为什么这么艰苦，也要供我们姐妹上学。

我妈告诉了我一件她小时候的事。

她说，我呀，上一年级的时候长了脓包疮，同学都笑我。我嫌丢人，就不上学了。家里面孩子多，不上就不上，没人和我说上学有多重要。

嫁给你爸之后，我总是想啊，如果当初我上了学，我这辈子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我是不是也能出去打工了？我是不是如果和他过得不好，也可以像电视剧里的女人一样，硬气点，和他离了。

10

我大概是从那时起，慢慢懂事了。

每次去学校，要走15公里的路，背20斤米。那是我一个月的口粮。

从家里带去的腌菜最后都臭了，可我还在吃。

永远羡慕同学的腌菜炒鸡蛋，腌菜炒腊肉。可我不难过。

因为我知道，我和许许多多走不出村子的小婷们比起来，幸运多了。

我至少有一个虽然不识一字，却坚持让我读书的妈妈。

我也开始渐渐理解我妈了。

当一个人一直活在无能为力的困境中，她就会慢慢变成一只困兽，暴躁，易怒，甚至会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只读了高中，因为我爸坚持让我读职业中专。

我想想，家里怕是真的供不起我读大学了。于是同意了。

我学的服装专业，一年半后就进厂实习了。有了工资，买了人生里的第一部手机。

可那部手机传来的，大部分都是我妈的哭诉。说她和我爸又吵架了，说我爸动手打她了。

我那时见了些世面，脾气也硬了。我劝我妈离，可她满心顾虑，不肯离。

后来我就有些不耐烦了。

明路都指出来了，却非要和我爸纠缠，那还找我哭有什么意义。

那时我还是太年轻了，不明白我妈打电话哭诉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是这个过程，不是要我给出一个干净利索的答案。

现在回头想，我妈不离最大的原因不是爱和不爱，而是习惯与未知。

我妈不离，生活只有一个麻烦，就是我爸。这个麻烦她已经应对那么多年，太熟悉了。

可是离了，我妈将要面对崭新的一切。

她年纪大了，未知会让她感到失控和恐惧。

但那时的我，体会不了她，也理解不了她。

11

十八岁那年，我妈把我从厂子里哄回家。

说是让我去美容院学习，说这个更适合女孩。回去才发现，她和我爸一致相中了美容店老板的儿子。

我问我妈，你好不容易把我供出来，工作都没几天，干嘛这么急着让我嫁人啊。

我妈说，让你有文化，不就是找个好老公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毕竟还是我没受过教育，最远没走出过这个小县城的妈妈。

在她的认知里，女人所有努力的终极目标，就是找个好老公。

可我不这么想。

于是我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带我妈看看外面世界的想法。

然而，时间很快就来到了2010年。

我认识了徐立奇。

那时候我在成都。

我堂哥介绍我进了一家五粮液的全资子公司。主做服装，分军品、工装、口袋三个品种。我在军品组是最年轻的。

车间里面的大姐看我勤快节约，特别热衷给我介绍对象。

其实学生时代不缺追求者的。

但我有这样一个家庭，内心里是自卑的。

徐立奇是追我的男孩子里，条件最一般的。可他温柔，包容。普普通通的相貌给了我踏实感。

他家在成都周边，是家里的独子。

我堂哥见了他，也说可以。

我后来才发现，他可能是我爸的反面。

其实我们是意外怀孕的。

当时他们家正在动迁，多一口人就多分面积。

道理都对，可我才20岁啊，还这么年轻。

我还想要事业。我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从农村走出来，还是为了嫁人生孩子。

12

顾虑我都告诉了徐立奇。

徐立奇拉着他爸妈和我做保证，婚后，孩子他爸妈带，会支持我搞事业。

当然，这些保证我妈是不信的。

她看着6000的彩礼，觉得我被耍了。

说实话，当我妈说我被婆家吃定的时候，我心理上的防线，已经出了裂痕。

毕竟我也才20岁，怎么一眨眼就要做人妻，为人母了。

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可那天我怼完我妈，就后悔了。

我妈是为我着急吧，怕我单纯被人骗。我怎么好搬出我爸来伤害她。

我想和我妈说声对不起，可我还没开口，我妈先说话了。

她说，妈妈和你说声对不起吧。你小时候，妈妈和你爸生气，又找不到他人，就拿你撒气。你是老大嘛，又懂事。是妈妈做错了，那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整个人定住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妈会对我说这番话。

我望着她，眼泪像大雨般疯落。

而我妈，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封红包。

她说，妈妈给你攒的嫁妆，一万块，有点少，但够你在婆家面前露个脸了。妈妈真心想你嫁得好，别像我。害了自己，也苦了你们姐妹。

我扑在妈妈怀里，放声哭出来。

妈妈，对不起。

13

但老天真的对我开恩了。

终于让美好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因为徐立奇和公婆真的很好。我之前的担心，都算是小人之心。

生了儿子，公婆帮我带。下班回家，桌上永远都是热气腾腾的饭菜。从来没让我洗过碗。

好吃的菜永远是放在我面前，我随口说什么好吃，第二天一定会出现在饭桌上。

我和徐立奇上交生活费，他们也不要，说让我自己留着。

服装厂经常加班，回家晚了，婆婆一定醒着等我，给我留饭，烧热水给我烫手。

我的事业没有因为生孩子而耽误。因为徐立奇和公婆太配合了。

我还自考拿下了大专，学了电脑。

那时刚好公司引进一批电脑吊挂系统，我学得极快。

11年6月，技术部缺人，领导就把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技术人员，调过去学做服装技术资料。

我每天晚上给孩子喂完奶，再自学CDRX4软件。有时看不懂就忍不住哭。

徐立奇会哄我，会给我打气。他说，你和儿子比谁能哭吗？

我哪还哭得下去，拿起书本再啃。

就这样，我的技术一点一点沉淀起来，升了职，成为公司重点培养对象。

现在公司做资料的员工，全都是我带出来的。好多都来自名校，是我曾经想去却不能去的地方。

有点小小的自豪了。

14

动迁之后，赔了3套房子。

我和徐立奇也存了些积蓄，在成都全款买了一套。公婆一直和我们住一起。

其他三套房子拿出去出租了，租金也都是我在收。

公婆不要的，说以后娃花钱的地方多。

没想过分家的事。公婆现在都领社保了，他们愿意每天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享受天伦之乐。

我们也是分工明确的，爷爷奶奶管生活，我们管娃娃学习和习惯。

我们教育娃娃时，爷爷奶奶从不干涉。

他们吃了晚饭就出去跳舞、喝茶。我们偶尔放假要出去玩，他们也很支持。

15年，我又生了一个儿子，家里更加热闹了。

每到这种时候，我常常会想，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吧，互相支持，互相关爱。

我好想让我妈也体验一下，其实人生可以这样开心明朗的活。

其实12年的时候，我就把我妈拉来成都了。

起初她不愿意来。让她走出自己熟悉的小圈子，并不容易。

再加上她对我爸一直有种嫁鸡随鸡的观念在。我爸每年过年都回老家，我妈就觉得那里才是家。

有一次，我妈打电话来，说和我爸又打架了。我爸下手越来越没轻重。

我说，你来我这里住两天吧。

第二天，我和徐立奇就回老家把我妈接过来了。

15

那段时间，我带她到处转转，散散心。

给她看城里的工资，我妈有点动心了。

之后，帮她找了一份保洁的工作，教她适应城市的生活，让她和我家小朋友一起学拼音汉字。

我妈慢慢就开始适应成都的生活了。

14年，我外公离世。而我外婆，前几年也因病去世。我妈对老家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说实话，脱开过去的环境，我妈在心里已经不再把我爸当作天了，不再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15年，我爸来找过我妈，让她回去。

因为没有我妈，家里的地都荒了，牲畜也没人照看。

当然更重要的是，没人管我爸的吃穿。

那一次我爸发飙了。他指着我妈说，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家也不管了，饭也不给我做。

我真的差点笑出来。

这是来接我妈的态度吗？

我说，你现在知道我妈重要了？晚了。我妈不会和你回去的。

可我妈最终也还是没跟我爸离婚。

她总说，年轻的时候没离，现在更没必要离了。何必让我们一家成为村里的谈资。

16

其实我妈有个梦的。

红砖墙，大瓦房。

2021年，我和徐立奇商量了一下，在我家不远的小区，买了一套小公寓。

那是我给我妈置办的小家。

我妈知道那是我买给她的，激动得哭了 。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像模像样的家。

常说叶落归根。父母习惯了老家的生活环境，不愿跟着子女到异地生活。

可我觉得也是分情况的。

像我妈这种在婚姻里不幸福的女人，子女如果有能力带她脱离原来的生活，那就一定不要犹豫。

今年过年，我妈招呼大家去小公寓吃饭。家里喜气洋洋的，好不热闹。

我妈自己张罗了一大桌菜，出来的时候，还特意换了旗袍。

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柔和了。我妹一直在旁边说，我妈变得不一样了。

可我总觉得，也许这才是我妈真正的样子。

那么美好，那么明媚。

只是被我爸，被一场错误的婚姻毁坏了几十年。

我妈终于做回了她自己，而我爸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我知道并不是我爸良心发现，突然转性，而是我妈让他刮目相看，他不敢对她怎么样了。

真好。吃了那么多苦的妈妈，她该幸福了。

从前，妈妈也是有梦想的小姑娘。只是后来啊，她有了要守护的人，才不得不变成了一个超级英雄。

有时候努力学习，认真工作的意义，大概就是等有一天她无助茫然的时候，我们可以拉着她，告诉她，以后换我们来守护她。

PS小浅说：中间那个小女孩是女主，前面围裙那个是女主妹妹。祝福她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