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人物品藻中的自然审美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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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春山说史

编辑/春山说史

《世说新语》是研究自然美学史的一部重要论著。但是,在对其所体现的时代美学现象进行研究时,人们对于其人物形象所体现出的自然审美则关注不足。事实上,《世说新语》人物品评中的自然美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一种审美客体。那么,《世说新语》人物学中的自然美与先秦汉代儒学中的“比德”观念自然美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它的特性是什么?它在“比德”美学思想与美学方法的历史演变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本文旨在从“比德”的角度,对《世说新语》人物品藻中所体现出的自然美进行对比,并在此基础上,对其进行了剖析。

中国古代重视天人合一,所以,在先秦两汉时代,把自然与生活、社会和政治相提并论的现象屡见不鲜。儒家思想中“比德”以“乐”为重点,所以它更多地体现了一种自然而然的美感。

孔子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以山之厚重,水之灵巧,比喻仁者沉稳,智者聪慧。在先秦儒家中,山与水体现出的是一种外在形象。孔子对这一问题的阐述较为简洁,而孟子、荀子、董仲舒、刘向,都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详尽的阐述。孟子以“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比喻君子之志在必得,必有章法。从他们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他们的心目中,君子一定要看到山水,因为山水可以与君子之德相比,而君子之德的每一个方面,都可以在山水的不同特征和形态上进行对比和验证,而通过对山水的不同特征和特征的观察,就能体现出君子人格的每一个方面。

先秦时期儒家以松代表一种刚毅、不屈的性格。孔子的“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彫也”,在严寒的气候下,百花凋零,而松柏却是葱茏繁茂。它以一种直接赞美大自然中的松柏的方式,间接地赞美了君子的人格,同时也是一种对理想人格的向往。

山、水、松、玉等自然物象,在先秦两汉时期,可以作为自然审美对象,其原因在于,在先秦两汉时期,他们的一些特征和形态,可以与人物的精神世界形成一种比附关系。而这种自然美学就是在人与自然之间的联系之中,并在这种联系中得以实现和完善的。

先秦两汉时期,以“比德”论为代表的自然美具有两大特点。第一,从美学的角度看,“比德”基于天人合一的理念,认为自然形象与人的性格特征是相通的,可以互相比较的,所以“比德”的过程就是一种美学在“君子”的个性与“自然形象”之间的穿行、回旋的过程,“自然形象”的美学即是对“君子”个性的赞颂。第二,从美学角度看,“比德”的根本手法是以比为基础和桥梁,“比德”则是将人物的性格与事物的形式、特点相结合,从而达到对事物的美学效果。在对比的过程中,抽象变得具体鲜明,它变成了审美主体可以感受到的美的形式。

除了山水松玉,《世说新语》中还提到了其他,如日月雷电,竹林清风,浮云野鹤等,这些都是先秦两汉时期没有出现过的。

日月霞电,亦是经常出现的一种自然景物,常被用来进行人物品藻。“张威伯,岁寒之茂松,幽夜之逸光”,“幽夜”是对环境的比喻,而“逸光”是对张威伯性格的比喻。“时人目夏侯太初朗朗如日月之人怀”,是说夏侯太初的心胸宽广,就像是明媚的星辰。“裴令公目王安丰眼烂烂如岩下电。”裴令公的眼睛,就像是岩下的电光,形容人的眼睛闪闪发亮。清风,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比如书中就用“谩谩如劲松下风”,来评价李元礼,用松下之风来比喻风度和姿态。

《世说新语》中的以自然景物比拟人物品性,同样处于一种“人”与“物”的对应关系中。他们以自己的一些特征和形态,与人的世界形成一种比附的关系,可以为人物的品藻提供具体的、可感觉的形象要素,让人可以通过对自然物象的观察,看到人物的道德、才貌。所以,在那个时代,这些自然物像都是为人物品藻服务的,他们是人物品藻的一部分。而这一切都与先秦以来的“比德”美学思想相吻合。竹子的挺拔、高洁等形式特点,暗喻了审美主体的君子人格的高雅脱俗、超然不羁。对于竹子的审美欣赏,是对审美主体对某种高尚人格的个性特点的一种自我欣赏。这种美学模式和先秦两汉时期的“比德”美学思想具有很强的一致性。

《世说新语》中所载的魏晋人物,虽然侧重于对人品的描写,但其中也包含了许多自然美的讯息。对人品、才情、风姿的品评,就是一种赏识,一种审美观,一种对人品的鉴赏。由于品藻是通过对自然形象的类比,所以,对于被用来比喻的形象,也就自然而然地带有了一种欣赏的意味,这就体现了一种间接的自然美。其次,从比喻的特点和组成的角度来看,那些被品评的人物,他们的人格具有可欣赏的美学属性,而作为本体的人物审美属性的表现形式的喻体,必然具有与之对应的、更为生动的外在特征,喻体的外在特征应当与本体的审美属性具有同样的本质,同样可以被观察到,否则,具有美学特征的表现方式就无法实现。

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表明,自然对象作为喻体,其自身具有某种美学特征。因此,在比喻的发展中,作为喻体的自然物象,一方面,为了使自身的美能够被直观地表现出来,将抽象的意蕴化为外在的自然美;另一方面,在发展的过程中,喻体自身的美也被审美主体所认识并欣赏,在“本体(人物)”、“喻体(自然)”的相互影响下,这两种美同时变成了一种审美客体。

人物品藻的着眼点,已经不仅仅是君子的品德了,人的才华气质,也可以与自然的事物形成比较。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看出,这些都与“比德”有关,而且并没有完全摆脱品德的比较,这一点,可以从《世说新语》中看出。此外,在美学理念和美学方法上,我们还可以看到两者之间的相似之处,那就是,当我们在欣赏自然或者在欣赏人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比较对象,那就是人的一种或者说是几种特性。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世说新语》中的人物品评,无论以何种自然物象来品评,归根结底,还是以人的德行、才情、风骨等为中心,这种品评、赏鉴,仍然沿用了先秦汉代的儒学美学,与单纯的赏析山水自身的蓬勃生命力的自然美,无论是从理念还是从方法上,都有很大的区别。

但是,应当注意到,《世说新语》中的人物品藻在美学理念、美学方法等方面,尽管与先秦两汉时期的“比德”美学比较,仍存在着一定的共性,但也存在一些新的特征。

第一,拓宽了审美的范畴。先秦两汉儒家“比德”式的自然审美,不管是本体还是喻体,都是比较狭窄的,本体主要是山水等自然物象,喻体主要是一些人物的道德品行。但是,《世说新语》中对人事物所表现出来的自然审美,无论是在审美对象上还是在对比物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拓展。在人物不再仅限于人的道德品格,而是拓展到了可以用眼睛看到、观察到、体悟到的魅力、神韵等方面。自然物方面,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自然物象也被纳入到了审美的视野之中,因此,自然审美的视野得到了很大的拓展。

第二,丰富多彩的审美形式。先秦两汉时代,“比德”美学中所使用的“比”字,多以比喻的形式出现,本体与喻体共存,对本体与喻体都作了比较详尽的阐释。《世说新语》中人物形象与自然形象的关系中,“比”一词由明喻向隐喻、暗喻拓展,使“比德”的美学方法得到了极大的充实,也使其有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第三,审美视角的转换。在先秦两汉时期,儒家“比德式”的自然美是以对人的道德品质进行观照来达到的,比如“君子观水”,就是由于水在很多方面表现出了与人的道德品质相似的特点,因此,审美主体可以从对水的审美观照中体会到自己的或理想的人格品质,而人的多种道德品质是审美观照的对比对象。然而,《世说新语》中的人物品藻,其自然美则呈现出了另外一种现象,那就是,对自然事物的审美体验是在对人的品藻中得到的,这种审美观照是通过对自然事物的种种特征或形式进行的,这些特征或形式就成了一种比较对象,从而凸显了人物的风采和魅力。此时,“人”就是审美所直面的客体,而在这样的过程中,以“人”为中心,形成“自然”的物的多样的特征与形式,并以此来考察和审视“人”。

第四,关注重点的转移。在先秦两汉时期,以“比德”为主要表现形式的自然美,其美学体验的直接对象虽为自然美,但其关注的重点则是人的人格特质,如德性、举止、风采等。如此一来,本来只是一种对自然现象的审美观,而这种审美观的重点则转向了“君子”的个性,从而使“自然现象”的审美观转变为人物的个性。

《世说新语》人物品评的直接对象是“人”,但是“人”“物”的审美重点已经改变。对人物道德、风姿、神韵等的品藻,是通过对自然物象的比附来实现的,人物的道德、风姿、神韵由具体可感的自然物象来说明、比附。所以,如果没有对其各种特征和形态的观照的话,人物道德、风姿、神韵的美也将不会存在。此时,本来是对人物品德、风姿、神韵进行品藻的人物美学,因为审美关注的重点转移到了自然物象上,所以对人物品藻的审美就转变成了对自然物象的审美。

第五,原型化趋向。在先秦两汉时代,由于还没有形成自然物象的各种审美属性的原型,所以,在对自然物象进行审美的时候,就离不开对君子人格的各种比附、参照和说明,如果没有这种说明,自然物象的种种美就无法存在。在先秦两汉时代,自然的各种外在特征与各种个性内涵之间存在着极其广泛的关联,如果审美主体对它们之间的关系进行了阐释,那么,它们之间的关联就会产生,所以,这种关联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和不稳定性。

然而,在《世说新语》所记载的魏晋时代,自然物象的一些美学属性已呈现出明显的原型化的倾向,并在审美观察中实现了一定的原型化转换,对于作为审美对象的自然物象的一些美学属性,已不需以人物的各种特质来详细、笼统地说明,其形态特征已与人的一种或几种特质形成了较为牢固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往往与人的一种特质相关。自然具有人文属性的某些审美特性,它的初步定型,使其在没有对君子人格的阐述的情况下,也可以作为君子人格的显现物而相对独立地存在着。这是人类精神意蕴内敛于自然物象之中的一种趋向。中国美学实践中,松竹梅兰菊等具有的“原型”美学特征,正是其人文意蕴内化于自然的结果,也是其代表性的体现。

综上所述,《世说新语》中的人物品评,是魏晋时代又一种“自然美”的写照。这既是对先秦两汉时期“比德”美学思想与美学方法的承袭,又是“比德”美学思想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同时对“比德”观念的深化与完善,以及对“比德”美学方法的完善与提高也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但也表现出了新的特征,如审美领域的扩展,观察角度的倒置,关注焦点的转移,以及对自然对象的原型化倾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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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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