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角是一件双向奔赴的事情”

在《漫长的季节》里，李俊霆再次客串演“王立”，只有一场在派出所的戏。

←选角导演李俊霆。

毫无疑问，《漫长的季节》是近期话题度最热的国产电视剧。自《隐秘的角落》之后，时隔三年，辛爽导演再次献上了一部高口碑生活悬疑剧。除了精致的视听语言和扎实的故事剧本，演员的出彩表演也是观众津津乐道的地方。

本剧除了找来范伟、秦昊、陈明昊、刘琳等老戏骨坐镇外，还成功提携了李庚希、刘奕铁和蒋奇明几位年轻演员。“全员演技在线”是不少观众对本剧的演员的共同褒奖。《漫长的季节》能做到表演上的出彩，不仅是导演调教有方和演员自身训练有素，还与搭出这个阵容的选角导演李俊霆有关。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李俊霆认为演员凑在一块，会产生1+1大于2的化学反应。好的表演其实也是好演员互相成就的结果。目前中国的观众对选角导演的重视还很有限，通过这一篇采访，也许能让更多人意识到，要成就一部好的影视作品，好的选角导演是不可或缺的。

《漫长的季节》花了三个多月来选角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选角导演是个重要却陌生的工种，你能给大家介绍一下选角导演的工作日常吗?

李俊霆:观众还是不太了解这个行当，它是近几年中国影视业逐渐规模化或者说正规化的工种，原来的片子主创名单都没有这个职业。选角导演主要负责的是前期筹备阶段所有演员的海选工作，可选择定向的工作，包括前期的合同以及调整演员的时间。选角导演下边还有一个垂直的casting团队，这个团队下的副导演要负责演员们更琐碎的事情，包括演员具体的档期安排，协调通告时间，进组的衣食住行，以及群众特约演员的甄选……这些都是由这个团队负责。团队人数取决于项目体量，短剧集大约四到五个人。

南都:能否介绍下《漫长的季节》的选角工作是如何开展的?当时选角时有没什么特定的标准?

李俊霆:每个项目的特点跟气质不一样，所以做选角工作时就会提前确定方向，像《漫长的季节》，我们熟读剧本后会跟导演开会，知道他的整个创作方向、感受跟气质，然后去做演员的选择。《漫长的季节》东北地域特色特别明显，我们的方向和视角会更多关注有东北特色和气质的演员。

南都:《漫长的季节》选角过程中，有没有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选角工作经历了多长时间?

李俊霆:整个过程都是正常工作的操作流程。我们每部戏的工作方式都是一样的，大家觉得有的戏非常好，而有的戏整体没有那么爆款，没被大家所认知。但是整体的演员选择都是平时工作的方法，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漫长的季节》在选角阶段不像《隐秘的角落》，《隐秘的角落》需要甄选年龄特小的孩子，所以会用很长时间，长达半年。《漫长的季节》时间缩短了一半，差不多三个多月。我需要提前给造型团队确定好哪些演员需要特效化妆，他们需要提前准备。

南都:《漫长的季节》中有好几位角色都在前作《隐秘的角落》出现过，这次再次选用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比起前作，这次选角最大的难点是什么?

李俊霆:《隐秘的角落》的演员其实只有秦昊、刘琳跟史彭元，还有客串的林鹏，大部分演员还是重新选择的。两部剧确实有一些联动，但那只是导演的小点。用刘琳老师主要还是因为导演觉得她适合角色，而不是硬要去用《隐秘的角落》的演员。

本次选角困难点主要还是在中国演员里挑选出谁更适合角色，好的作品给到了演员手里时，演员也是会很兴奋的，选角是一件双向选择或者说双向奔赴的事情。

傅卫军的年龄就该比沈墨大

南都:《隐秘的角落》和《漫长的季节》的青少年演员的表现都很让人印象深刻，你似乎很擅长挑选青少年演员，是不是有特别的方法?

李俊霆:我不太希望有这样的标签，作为一个选角导演，对青少年和中老年演员的选角工作都要有一定认知。《隐秘的角落》是以三个小孩的视角展开，那三个小孩确实出彩，但周边其他角色有失色吗?我觉得没有。《漫长的季节》除了那几个青少年演员，其他的老年和中年人演员都选得非常好，像王阳妈妈美素(林晓杰 饰)、邢三(杨一威 饰)、沈墨的大爷(侯岩松 饰)，这些都不是大家特别熟知的演员。《漫长的季节》相比于《隐秘的角落》更能体现一个老中青三代的群像。我热爱我的职业，选角工作是给每个项目精准找到匹配它的人才对，而不是说只擅长选幼儿片、古装片或别的片子。

南都:戏中很多人都在夸蒋奇明饰演的傅卫军，而他的现实年龄是比戏里姐姐沈墨的扮演者李庚希要大的，当时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

李俊霆:我跟导演也商量过这个事，我们当时也有顾虑。李庚希的实际年龄是符合角色刚上大学的年龄，但她弟弟傅卫军，如果我们真的找一个比她还小的高中生来演，也会有两个方面的问题:第一，高中生演不出来这种层次；第二，高中生来演，傅卫军的行为会变得不可信，角色的魅力就没有了。如何打消观众的不信任呢?那得找实际年龄比姐姐还大的演员。

我们从两个方面出发:第一，这个演员的戏要演得特别好，让观众代入到傅卫军这个角色中，而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年龄比李庚希大，否则演员会让观众跳戏，说明我们选角失败了；第二，傅卫军这个残障人士从小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亲戚不愿意收养他，他一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他会不会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成熟一些，看上去更沧桑一些呢?

南都:当时怎么选到蒋奇明来演傅卫军?

李俊霆:这位演员一直在演话剧，基本不演影视剧。我跟他合作的第一部影视作品《亲爱的小孩》，在CCTV-8播过，这部戏的选角也是我做的，他演肖路(秦昊 饰)的弟弟肖旭。那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觉得他非常优秀。然后碰巧又有《漫长的季节》这样一部作品，所以我们就又来了一次尝试，我觉得挺匹配的。

南都:《漫长的季节》时间跨度接近二十年，部分角色在不同时间段会用到不同的演员，以女主角沈墨为例，年轻版是李庚希演的，中年版是张静初演的，两位演员跟角色有什么相通之处吗?

李俊霆:第一，中年沈墨在最后一集才出现，出来后我一定要让观众觉得“哇!沈墨真的长大了”，而不能说“她是谁?为什么找这人演”，否则就跳戏了。我希望在这部这么短的剧集里，通过演员的表现紧紧把观众锁在一个情境中，跟着剧情走。从外形上，让大家觉得两个演员有相似之处；第二，静初姐身上有一种经历过很多事情的阴郁气质，她以往塑造过的角色也会有这方面的气质，就像《门徒》里，她的表演非常有层次。因为没有具体的篇幅去表明沈墨这十八年经历了什么，这需要演员一出场就给观众这样的感受:沈墨这十八年过得不容易。

所有演员的呈现都超出了预期

南都:选角期间，你和辛爽导演有没意见冲突的地方?你觉得他跟别的导演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

李俊霆:这是我们第二次合作，冲突的地方倒是完全没有，我们合作起来非常融洽。我们在沟通当中了解彼此，我充分了解导演创作意图后去甄选演员，这是一个不断创作的过程。尤其是第一次合作后，第二次就更加默契。

辛爽导演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他在音乐上的造诣，他的编曲能力和独特的审美视角，大家是能看得见的。同时，辛爽是个特别努力的导演，他的阅片量和读的书都特别多，每一次开会，他都会旁征博引。这是特别需要专研学习的，他能让我们所有人跟着他一起进步。

南都:你在《隐秘的角落》和《漫长的季节》都有演一个叫王立的角色，为什么你会给自己安排这样的角色?

李俊霆:这不是我给自己安排的。《隐秘的角落》里我演舅舅王立，原著里是没有的，辛爽导演在创作剧本时加了这么一个角色。导演对我说“你来嘛，你行你适合这个，我就按你写吧，来吧”。无论是从创作还是开玩笑的角度，导演就确定我来了。《漫长的季节》里，王立只有一场在派出所的戏，算是导演给的一次梦幻联动的小彩蛋。

南都:有没有哪位演员，他/她在《漫长的季节》的表现，超出了你当初选角时的预期?

李俊霆:基本上所有演员的呈现都超出我们预期，也在我们预料之中。第一，预料之中在于，我们在搭这个演员盘时，我们就一定要充分了解演员，不然没有办法去定选这些演员；第二个，为什么所有演员超出我预期?因为整体1+1大于2了，所有演员加在一起时，这个化学反应是非常大的。我们观剧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当全部演员演技在线时，会让人完全沉浸到片子里，享受演员带来的表演视觉盛宴。整体片子质量肯定比单独某个演员演得好要高。

南都:《漫长的季节》会弄个番外篇补全沈墨逃亡十八年的剧情吗?辛爽导演下一部作品又是三年后见吗?

李俊霆:这还没跟导演聊，具体还得问问辛爽导演有什么样的想法哈哈。辛爽导演下一部作品什么时候有得看他的进度，他需要沉淀下来重新做剧本，希望可以尽快跟观众见面吧。

采写:南都记者 刘益帆 实习生 陈嘉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