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荆州治汉寿期间刺史小传之一

东汉荆州治汉寿期间刺史小传

东汉自更始元年，即公元25年至190年刘表被派往荆州当刺史，后迁州治于襄阳，在此近170年期间，荆州刺史治汉寿。根据严耕望先生《两汉太守刺史表》考证，共有28位刺史任职。现为这些人写个小传，以志纪念。

费遂

——更始元年至汉光帝建武初任职

《后汉书·侯霸传》记载：

更始元年，遣使征霸，百姓老弱相携号哭，遮使者车，或当道而卧。皆曰：“愿乞侯君复留朞（jī,即三百六十五日。）年。”民至乃戒乳妇勿得举子，侯君当去，必不能全。使者虑霸就征临淮必乱，不敢授玺书，具以状闻。会更始败，道路不通。

东观记曰：“遣谒者侯盛﹑荆州刺史费遂，赍（jī带着）玺书征霸。”[1]

更始元年（公元23年），刘玄称帝，建立更始政权。刘玄派使者拿着诏书，到淮平郡征召侯霸入朝任职。百姓闻讯，倾城而出，男女老幼，相携大声痛哭，他们手挽手挡住使者的车，有的人横卧道中，以阻止使者的车前行，大家都说：“想请侯霸再留任一年。”百姓甚至告诫正哺乳的妇女不要生孩子，侯君如果走了，将来孩子必难保全。使者考虑到众意难违，担心侯霸受召走了，临淮一定会发生叛乱，就不敢将诏书给侯霸，就将情况写成奏章，回报给朝廷。恰逢更始帝刘玄失败，因道路不通，所以奏章没能送出去。《东观记》记载：刘玄派出的使者是谒者侯盛﹑荆州刺史费遂，可见费遂在更始元年就开始担任荆州刺史了，严耕望先生认为费遂任刺史“在更始时至汉光帝建武初”是有道理的。

《夜航船》：

兖州刺史李恂，郡园小麦、胡麻，悉付从事。扬州刺史费遂，郡园小麦、胡麻，悉付从事。（一见《东观记》，一见谢承《后汉书》[2]

以上资料可以看出，费遂将属于郡的公家园子里种的小麦、胡麻都分给部下，可见他不是一个贪官好利之徒，对属下挺关心的。另外，他还担任过扬州刺史。

范式

——汉光武帝建武中任职

范式，字巨卿，山阳金乡人，又叫范汜。年轻时在太学游历，成为儒生。《后汉书》记载范式：

举州茂才，四迁荆州刺史。友人南阳孔嵩，家贫亲老，乃变名姓，佣为新野县阿里街卒。式行部到新野，而县选嵩为导骑迎式。式见而识之，呼嵩，把臂谓曰：“子非孔仲山邪？”对之叹息，语及平生。曰：“昔与子俱曳长裾，游息帝学。吾蒙国恩，致位牧伯，而子怀道隐身，处于卒伍，不亦惜乎！”嵩曰：“侯嬴长守于贱业，晨门肆志于抱关。子欲居九夷，不患其陋。贫者士之宜，岂为鄙哉！”式敕县代嵩，嵩以为先佣未竟，不肯去。

式后迁庐江太守，有威名，卒于官。[3]

以上说明了两点，一是范式的朋友都是一些高素质的人。如孔嵩，为了养活全家、孝敬父母，一个太学生竟然去当巡视街道的小卒。范式要县令找人代替他，他以用工合同未满而拒绝。二是范式经州里推荐，通过四次晋升到荆州刺史，后来当过庐江太守。做官时威望很高，死于任上。

范式是一个重情义、守信用、超凡脱俗的独行者。下面根据《东汉书·独行·范式传》讲述他的“千里赴约会朋友、快马奔丧送死友、承诺护柩任侠义”等感人的故事：

1、千里赴约会朋友。范式在太学学习时，结交了一个好朋友叫张劭，字元伯，是汝南人。两人一起告假回乡，范式对元伯说，两年后我要回京城，会去拜见你的父母和孩子，然后就商定了会面的日期。后来约定的日期快到了，元伯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母亲，让她安排好酒食恭候范式。母亲说，都分别两年了，千里之外约定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信他会如约而来呢？元伯回答说，巨卿是讲信用的人，一定不会违背诺言。母亲说，如果真是那样，就该为你们酿酒了。到了那天，范式果然来了，二人进入大堂互拜对饮，喝得十分畅快后才告别分开。

2、快马奔丧送死友。两人分开后，范式当了郡里的功曹，而元伯在家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同郡的郅君章、殷子徵早晚尽心照料着他。元伯临终时，长叹说，不能看到我的至死不相负的朋友，真是万分遗憾呀！子徵说，我和君章对您如此尽心照顾，还不能算是至死不相负的好朋友？你还要找谁？元伯说，像您二位这样，是我的生友，活着时的好友。山阳郡的范巨卿，才是我的死友，至死不相负的好友。不久元伯就死了。范式突然梦见元伯戴着黑色帽子，帽上垂着缨带，急匆匆地走来，叫他说，我在某一天死了，要在某时下葬，永归黄泉不能相见。您如果还没忘记我，能不能再见我一面？范式惆怅地惊醒，悲伤长叹，大哭一场。他把事情全部向太守做了报告，请求让他前去奔丧。太守虽然心里并不相信，但不忍心违抗他的深情，就允许了。范式便穿上丧服，坐着快马奔丧。范式还未赶到，灵柩就已经出发了，到了墓地，要下葬了，但灵柩却不肯进入墓穴。元伯的母亲抚摸着灵柩说，儿呀，你难道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于是就将灵柩放下来，不久就看到一辆白马拉的素车，远远号哭而来。元伯的母亲看着那车说，一定是范巨卿来了。巨卿一到，就叩拜灵柩说，元伯，你怎么离我而去了？你托梦与我，总算见你一面。你可以走了，生死异路，从此就永别了。参加葬礼的一千多人，全都感动得流下眼泪。范式就拉着引棺的绳索牵引灵柩，灵柩这才缓缓向前。然后，他又留在坟地，为元伯修坟种树，才离开那里。

3、承诺护柩任侠义。后来范式又来到京城，到太学去求学。当时长沙的一个叫陈平子的儒生也是太学学生，但和范式从来没有见过面。平子染病快要死去，他对妻子说，我听说山阳郡的范巨卿，是有气节讲义气的贤士，可以死相托，我死后，只要把尸体埋在巨卿的门前，他就会帮助你。然后就撕下块白布写了一封信，留给巨卿。他死后，妻子就遵照他的遗言去做。当时范式正好外出刚回来，读了信看见了小坟，感伤不已，哭着向坟墓作揖，把他当做自己的死友。然后就护送照料平子的妻儿，亲自把灵柩护送回长沙。在离目的地四五里的地方，他就把白布写的信放在灵柩上，哭着告别离开了。平子兄弟得知这件事，马上就去找他，但再也找不到。长沙的上计掾史到京城办事时，上书表彰范式的事迹，三府都要征辟他，他都没有应召。

郭贺

——建武末至永平初任职

郭贺（？—64年），字乔卿，广汉洛人。根据本传记载郭贺永平四年（61）任河南尹，在任三年死于任上，也就是公元64年。郭贺的祖父、父亲都是节操高洁之士，不愿在王莽手下为官。郭贺进入仕途是从给东汉名臣蔡茂当主薄开始的。据《后汉书·蔡茂传》记载：

茂初在广汉，梦坐大殿，极上有三穗禾，茂跳取之，得其中穗，辄复失之。以问主簿郭贺，贺离席庆曰：“大殿者，官府之形象也。极而有禾，人臣之上禄也。取中穗，是中台之位也。于字禾失为秩，虽曰失之，乃所以得禄秩也。衮（gǔn古代君王等的礼服，转义为君主）职有阙，君其补之。”旬月而茂征焉，乃辟贺为掾（yuàn）。”[4]

意思是说蔡茂在广汉任职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坐在大殿里，殿顶长有三穗禾苗。蔡茂跳起去摘，摘得中间一颗，拿到后又失去，反复如此。蔡茂不解梦，就问主薄郭贺。郭贺听后离开座位向蔡茂道贺说，大殿代表着官府的形象，而殿顶有禾苗，人臣就有上等的爵禄。大人取得中等禾苗，将来就能当尚书令大官。从文字上讲，禾失为秩，虽然失去，反而可以得爵禄了。朝廷官职有空位，要用人补缺。不久朝廷就征用了蔡茂，蔡茂就推荐郭贺担任名字叫“掾”的职务。

从此，郭贺官运亨通，《后汉书》记载：

贺能明法，累官，建武中为尚书令，在职六年，晓习故事，多所匡益。拜荆州刺史，引见赏赐，恩宠隆异，及到官，有殊政。百姓便之，歌曰：“厥德仁明郭乔卿，忠正朝廷上下平。”显宗巡狩到南阳，特见嗟叹，赐以三公之服，黼黻（fǔfú指礼服上所绣的华美花纹。）冕旒（yǎn）。敕行部去襜（chān）帷，使百姓见其容服，以章有德。每所经过，吏人指以相示，莫不荣之。永平四年，征拜河南尹，以清静称。在官三年卒，诏书慜（mín，怜）惜，赐车一乘，钱四十万。[5]

以上文字记录了郭贺政治生涯的大概情况，他精通法律，严格执法，屡次因功升官，到汉光武帝建武中就当上了尚书令。汉朝的尚书令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朝廷重臣了。郭贺在六年尚书令任内，能够研究通晓古今各种典故，处理诸多事务，匡正补益治国理政中的问题。因而，被朝廷任命为荆州刺史，不仅升官，而且皇帝给予很多赏赐，恩宠有加。

郭贺到荆州任，取得了不一般的政绩，老百姓既方便又顺心，作歌赞扬。歌曰：“郭贺德政宽厚仁明，忠正朝廷上下公平。”汉显宗刘庄视察南阳（属南阳郡，《渚宫旧事》为江陵，属南郡。），了解那里的情况后，大加赞叹，赐予他三公之服以示恩宠。“三公服衮冕。黼若斧形，黻若两“己”相背。冕以木为之，衣以帛，玄上纁下，广八尺，长尺六寸。旒谓冕前后垂玉也。天子十二旒，上公九旒。”[6]他穿着绣有花纹图案的衣服，戴着垂着玉串的冠冕。皇帝还下令去掉他车子周围的帐帷，让老百姓见到他的真容，以表彰他的德行。每经过一个地方，官民们指着郭贺相互夸赞他，无不替他感到荣耀。

永平四年（61），拜河南尹。他治理民政，清静无为，在任三年后死。皇帝怜惜，下诏赐车一乘，钱四十万。

[1] 《后汉书·侯霸传》，中华书局，1965，901-902.

[2] 《夜航船·考古部·析类》，浙江古籍出版社，1987，155.

[3] 《后汉书·独行列传》卷81，中华书局，1965，2676。

[4] 《后汉书·蔡茂传》中华书局，1965，908。

[5]范晔《后汉书·郭贺传》，中华书局，1965，908-909。

[6] 范晔《后汉书·郭贺传》，中华书局，1965，908-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