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泰国华裔巨商家族的荣耀与流亡

今年5月，泰国国民将选出他们的新一任总理。其中有一位特别的参选人在民调中以38.2%的支持率遥遥领先，她就是他信的小女儿——佩通坦・西那瓦。

“下一任英拉”十年后，她带着西那瓦家族的期望华丽归来，父亲的遗憾、姑父的耻辱、姑姑的冤屈、家族未来的兴衰，系在她一人之身。她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望向那高高在上的总理之位，暗下决心，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将佩通坦的写成网文，大概就是这样的开头，这些文字不算夸张，正是佩通坦的真实人生。她来自曾有三位泰国总理诞生的西瓦那家族：父亲他信是泰国第一位通过选举连任的总理；上任三个月就被赶下台的泰国第27位总理颂猜，是佩通坦的姑父，以及泰国首位女总理，佩通坦的姑姑英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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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信、英拉都被判逐出境，如今流亡海外，但这并没有影响西那瓦家族在部分泰国民众心中的地位。在民调中，佩通坦的支持率高达38.2%，现任总理巴育的支持率仅为15.65%。

英拉当年竞选总理也是临时上位，彼时她的从政经历大约只有两个月。

因此，与其说民众们支持佩通坦，不如说是在支持她背后的西那瓦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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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参选，并非佩通坦天生具有政治天分，这是出身望族无法拒绝的责任，英拉在参选前也多次拒绝过政党的要求，表示自己热爱商业，但最终还是放下了人生规划，为了家族投身政界。

长辈受到政治迫害、后辈接棒的例子，其实是一种被称为“孤儿寡母政治”的亚洲政坛文化特点：即挑选出一位具有悲情背景的候选人，承担政党或家族的政治需求。

亚洲许多女领袖即是身负重任才“出道的”，比如朴槿惠，其父亲朴正熙是韩国的第三任总统，昂山素季的父亲是被尊称为“缅甸国父”的独立运动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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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有姑姑这位史上首位女总理，民间对佩通坦“下一任英拉”的期望，无形中也都在为她拉票。佩通坦虽未打出英拉的旗号，但也不排斥这种“刷人气”的手段。

此次她作为为泰党的候选人参选总理竞选，并提出将把最低工资提高70%，将经济增长率提高到年均5%，让民众不免想到，上一次最低工资的提高，即是英拉政府在位时的施政。

流亡中的他信、英拉怎么样了？

佩通坦如果真的成为泰国总理，其背后其实离不开西那瓦家族的支持，但前任们的罪名也有可能成为她的负面资产。

他信被指军事贪污，购买旧式俄罗斯战机并从中收取巨额回扣；英拉则是因竞选时提出的“大米惠政”弄巧成拙：她竞选时承诺当选后会以高价收购农民手里的大米，可兑现承诺时却造成损失——政府高价回收的大米无法卖出，最终英拉被指存在失职跟腐败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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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泰国民间，民众对西那瓦家族的看法始终割裂。认为他们有罪的民众觉得政商一体，西那瓦家族本就是为了稳固家庭的富商地位，才屡屡从政；而支持的民众则认为他们的下台是因为损害了泰国王室的利益。

相比如今争议不断的国王拉玛十世，西那瓦家族心系贫民的施政更让许多泰国人怀念。他信任内时，泰国的经济保持稳步增长，一度成为东南亚地区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他还在禁毒、消除贫困、泰南问题、穷人看病等问题上颇有成绩，因此在泰国广大的农村地区，他信的支持率高达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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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流亡在外并没有让他信和英拉等西那瓦家族成员从富人阶层中跌落。首先他信在从政前就是个亿万富翁，在通信行业有傲人成绩，在被泰国政府判罚，没收了近六成的财产后，他信仍然能凭着剩下的资产重新营商。在海外流亡时，他信投资球队、房产，以20亿美元的身价跻身福布斯全球富豪榜。

有财产傍身，生活质量也不会差到哪里。流亡后，他信、英拉获得了他国身份，时常飞去海外：去印度旅游、去香港参加小女儿（也就是佩通坦）婚礼，去广东梅州祭祖，在迪拜的豪宅度假……不过，全世界哪都可以去，就是泰国不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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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第一大华商家族

还能否王者归来？

作为泰国最负盛名的华商家族，在改姓泰姓西那瓦之前，他们姓丘，来自广东梅州。

19世纪60年代，一位名叫丘春盛(音)的广东客家人随着移民大潮来到曼谷。他迎娶泰国女子，之后在泰国成家立业，邱春盛的儿子丘阿昌后来从事丝绸贸易，从中国、东南亚和中东进口丝绸，参考曼谷的流行款式制造成衣，受到了当时曼谷皇室的青睐。

丘阿昌即是他信的祖父。1938年，丘阿昌选择了泰姓“西那瓦”，意为“循规蹈矩地做好事”。从这时起，西那瓦家族和清迈其他商业家族广泛联姻。联姻的家族涉及磨粉业、航运业，零售业等等，到1949年他信出生的那年，西那瓦已经是清迈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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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他信称自己是“华裔客家人”，母亲还曾教他唱客家民谣“月光光”，这份华人血脉也让他信成就过不少佳话：1989年，赴日华人顾定珍在日本餐厅打工时遇上了前来就餐的他信，由于日语贫瘠，他信主动对她表示，自己的父亲也是中国出身，让顾定珍可以使用中文，在得知其生活困境后，他信还悄悄赠与其3万日元小费，这笔钱让顾定珍度过难关。22年后他信再访日本时，这位女子特地前来感谢，一时场面感人。

西那瓦家族的互相扶持，也被指是海外华人家族的一大特征，但在此之上，泰国的华裔豪门望族想要经久不衰，政商合流是必由之路。

当年，他信创办通信卫星公司获得泰国交通部特许授权，成为泰国第一家商业卫星业务服务商，他信的叔叔交通部副部长的身份，也在关键时刻助了一臂之力。在他信的心里，商业上的成功必须有政治关系做支撑，他曾经在一次采访里这样说道：

“政治和商业是不可分离的。我们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政治就像太阳，商业就像大地。如果大地离太阳太近，就会灼热，而太远，就会寒冷。但他们无法完全分开。”

他信流亡后，家族也没有放弃施援，英拉在就任总理后积极为兄筹谋，想推动特赦法案，希望为兄长找到洗脱罪名回国的方案，可惜没有成功。

但从更大的层面来看，西那瓦家族所处的泰国却没有发生很大的改变。自1932年以来，泰国发生过近20场政变，尽管每一届选举时，各个政党都提出为民的惠政，但实际上贫穷依然围绕着这个众佛之国。

民选政府在王室权威前如同蚍蜉撼树。一旦民选政府的政策损伤王室利益，那么实际由泰国王室把控的军队即会打着“维持秩序”等理由发动政变，推翻当届民选政府，再由国王任命下一届政府。

换句话说，泰国民选政府面临的场景是这样的：一方面民众要求政府谋求福利，一方面泰国王室的意思不言则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寻找到一条让王室与民众都受益的道路委实有点难，这也是泰国政府、总理频频被罢免的主要原因。

泰国的选举尚未真正开始，最终谁当选还是未知数。如果西那瓦家族再次登顶泰国政坛，那泰国华商第一家族的“复仇戏码”可能才刚刚开始。

参考来源：

三联生活周刊：西那瓦家族：未完的泰国传奇

撰文：tt, Jonas

编辑：Sebastian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和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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