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皇帝离开翊坤宫，直奔寿康宫而来。他也不知道舒太妃为何会带着允礼造访太后，难不成是恶人先告状？或太后已经知道了允礼与甄嬛的私情？……

皇上百思不得其解，走着走着，忽然心中一动，吩咐苏培盛道：“苏培盛，你先去寿康宫通知一下守门的太监和侍卫，一会朕过去，不用通禀太后，朕要一个人悄悄地进去。”苏培盛领命而去。

1：尘封多年姐妹情，大归之后复相逢，千言万语难开启，半真半假道莫名

寿康宫门外。

一名小太监急急得进了寿康宫，不一会儿，允礼便带着阿晋匆匆离开了寿康宫，返回了王府。

寿康宫內。

太监宫女一概被遣了出去。房内只剩下太后与舒太妃对坐在炕桌两旁，并各自擎了一杯茶，慢慢呷着。

须臾，太后方感慨道：“哀家若没记错的话，自允礼大归之后，还是第一次来给哀家请安。”

舒太妃低头道：“是允礼失礼了。请太后恕罪。”言罢便要下榻行礼。

太后忙道：“哀家不过随后说一句，你看你，多心了不是？你我姐妹多年未见，当真要生分至此吗？”

舒太妃听到这话，下了一半的身子便又缩了回去。面上渐显羞愧之色，又有些怅然。

太后道：“不拘怎样，你我姐妹都是‘为了各自的孩子’。不然，当年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舒太妃低头道：“是，当年妾身被六宫怨妒，形单影只，茕影相吊，也幸亏有姐姐在身边关怀体恤……”

太后道：“发生了‘以后’这些事，你大概会说，当初哀家亲近你，不过是想借你着得宠‘亲近先帝’罢了。”

舒太妃道：“妾身没这么想，一直觉得姐姐是真心待我。只是，后来因为九子夺嫡，你我不得已被卷入其中，最终也不过是‘各为其子’罢了。

也别说我们，即便是亲姐妹，也会为了各自孩子的前程反目成仇。毕竟，这条路就这么窄，容不下两个人，因此，根本无法做到‘同权同贵’。因为帝王的宝座就‘只有一个’。”

太后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哀家很欣慰。”遂又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们姐妹的情谊就如同后来的‘甄氏与沈氏’——如今想想，亦不由得暗为她们捏一把汗，也亏得惠嫔没有儿子，又先一步命丧黄泉，不然，我们的‘现在’就是她们的‘将来’。”

舒太妃道：“太后言重了，我们姐妹只是多年未见而已，‘情谊如初’。”

太后摇头苦笑，静默半晌，方幽幽叹道：“话虽如此，但你我终究‘回不去了’。只巴望着你和允礼不再那么怨恨哀家，哀家也便知足了。”

舒太妃恳切道：“太后言重了。老身不敢，允礼也不敢。”

太后摇摇头：“你听听，你听听，一口一个‘太后’，还说什么‘情谊如初’？曾记得，从前你都是称我‘姐姐’的。”

舒太妃叹息一声，黯然道：“我出家修行多年，如今大归还原，竟又陷入两难，僧不僧俗不俗，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太后道：“这有什么要紧？随你高兴罢了。哀家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只是，今日允礼来向哀家请安，是你逼着他来的吧？”

舒太妃低头道：“妾身不敢欺瞒——‘姐姐’。”

太后苦笑道：“嗯，我就知道这样。唉，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若他心里挂念哀家，不用你逼他，他自己会来。他若心存怨恨，即便你逼了他来，也不过敷衍了事，又有什么意思？”

舒太妃歉疚道：“是妾身教子无方。”

太后道：“不关你的事，哀家也曾抚养教导他多年……”

舒太妃听罢此言，只得静默不语。

太后道：“你今日前来，难不成是要与哀家‘重叙姐妹情’么？”

舒太妃恳切道：“前尘恩怨，已随尸入土，皆可一笔勾销。今日，妹妹一则想给太后请安，望候‘故人’——二则，允礼与皇上乃是手足兄弟，先帝与我皆不愿看到他们手足相残，水火不容……因此，先帝希望看到他的儿子们从此以后，能‘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既往不咎。”

太后闻听这话，心中不禁又生出一股隐隐地醋意，面上却不露半分，只平静道：“你到底是先帝‘心尖上’的人，他能对你说这些‘心里话’，却从未对哀家有过只言片语。甚至，哀家大归之后，先帝都避而不见。”

舒太妃闻言，面显惶恐之色，忙下榻屈身行礼道：“姐姐，先帝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

“他是什么意思不用你说，毕竟，哀家也曾与他‘夫妻多年’。”

舒太妃只得缄口不语。

静默良久，太后方又道：“因此，你才遵承先帝心愿，带着允礼来给哀家请安？并让哀家召皇上前来，让他们‘兄弟相见’、言归于好？”

舒太妃道：“是。只是，不想允礼却因府中有急事，匆匆回府了。既然如此，太后也不必烦请皇上过来了，省得白跑一趟。”

太后叹息道：“这倒不是白跑不白跑的事，皇帝心中有结，恐没那么轻易与允礼握手言和。”

舒太妃诧异道：“皇上有心结？”

2：东窗事发难遮掩，为人母妃心难安，欲要护之强行辩，怎奈理亏气息短

太后肃然道：“事到如今，我不妨直接问你，允礼与甄氏的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知道多少？”

舒太妃忡然变色道：“太后？……”

太后的眼神逐渐变得疏离而生冷，逼视着舒太妃的眼眸，道：“还是说，这原本就是你的主意？你怨恨哀家把你禁足在安栖观，所以，怂恿你儿子勾引我儿的妃子，利用甄氏腹中的孩子来‘移花接木，偷梁换柱’，以便日后借那个‘孽障’来颠覆我儿子的江山？”

舒太妃被质问的脸色发白，忙道：“太后多虑了，没有这样的事。允礼他不敢。”

“不敢？他做都已经做了，你还说‘他不敢’？”

“颠覆江山之言从何说起？难道四阿哥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四阿哥当然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图谋不轨和‘壮志得酬’，原本就是两码事。甄氏生的六阿哥弘堰——你该知道是谁的孩子吧？”

“太后？……”

“只可惜，天意不佑，你们的阴谋并未得逞，那甄氏唯恐‘偷天换日’会遭受天谴，因此未敢逆天行事，所以才会极力扶持皇帝的‘亲生儿子’登基。”

舒太妃听罢这话，已吓得面如土色，忙跪倒在地，央告道：“太后，太后息怒，不，不是这样的。‘姐姐’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哪里来的误会？甄氏的双生子，尤其是弘堰，越长越像老十七家的元彻，这又怎么说？难道，你对甘露寺里发生的事，当真一无所知吗？”

“太后，他们是堂兄弟，皆为先帝的孙子，一脉相承，长得相像亦属人之常情啊，必定是太后多疑多思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包庇你的儿子。在这阴司地府里，哪里还有永恒的秘密？哀家对允礼所做的一切，已了然于心，不过是给你个机会表达诚意罢了。你居然还在替你的儿子辩解抵赖。既然这样，他们兄弟俩握手言和是断乎不可能了。心结不解，如何言和？”

舒太妃哭泣道：“允礼的错事，已经付出了代价，他被他皇兄赐了毒酒——”

太后冷冷道：“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敢觊觎皇帝的女人，赐他‘独死’已是便宜了他。若非皇帝念及手足之情，果亲王阖府上下都得死，这可是灭门的大罪。就连你的孙子元彻也保不住。”

此时的舒太妃已瑟瑟发抖，口不能言。只哀戚戚的望着太后，默默流泪。

这样静默了良久，太后方缓和了语气道：“事情都过去了，哀家也不想再追究，哀家只想知道，当初，允礼在甘露寺与甄氏私通，你这做额娘的，到底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当然了，你不想说，哀家也不会逼你，只是，他们兄弟俩这心结不解，恐很难冰释。”

舒太妃闭上眼睛，默默片刻，方艰难道：“知道，妾身知道……”

太后冷哼一声，道：“是啊，毕竟，你被先帝宠爱多年，允礼又曾被先帝议储，最后却是我的儿子做了皇帝。你乍然屈尊人下，又被囚禁在安栖观，自然不甘心。”

“不，姐姐错了，我并没有不甘心。允礼他也并非‘心怀不轨、意图江山’。他只是单纯喜欢嬛儿。老身见他钟情嬛儿多年，情之恳切，犹如先帝当年对妾身……妾身不忍拆散，因此才成全了他们。况且，当年嬛儿是‘废妃’，并不再是皇上的女人，细想想，允礼此举也并无不妥。”

“‘嬛儿’？呵，呵呵，叫的好生亲热。你是当真把她当作你的‘儿媳妇’了么？‘废妃’？甄氏是‘奉旨修行’，何来的‘废妃’？事到如今，你还在替你的儿子诡辩吗？”

“不，妾身失言了。”

“‘允礼对嬛儿情之恳切，犹如当年先帝对你’？”太后反复玩味着这句话，不由得笑了，笑的凄楚，笑的苦涩，笑得五味杂陈，笑得凌厉冰冷。

舒太妃绝望的低下头，懊悔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因为她知道，她的无心之言，再次戳到了太后的‘痛处’——

此时，一直在窗外窥探偷听的皇帝，却默默地转过身子，悄悄走出了寿康宫。

等在宫门外的苏培盛一见，忙跟上来道：“皇上，太后她老人家可还安泰？”

皇上道：“好着呢。走吧。”

苏培盛道：“皇上还没用早膳呢，皇上想去哪个宫里？”

皇上道：“还是回养心殿吧。朕要陪皇后用早膳。”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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