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野磨刀霍霍攻济南，西柏坡电报：宋时轮行为极不当，应撤职

作者：莫孤烟

1948年9月初，华东野战军3纵、9纵、10纵、渤海纵队、鲁中南纵队云集济南城下，大战一触即发。华野各纵队首长齐聚曲阜，共商济南战役的作战计划。就在会后没几天，西柏坡总部向华野前指发来电报：“宋时轮行为极不当，应予撤职。”

黄埔5期毕业的宋时轮，是华野资格最老的纵队司令员，战功赫赫，执行命令向来坚决彻底，就是脾气大了一些。除了陈毅，华野其他首长还不一定能镇得住他。这样一位很能打仗的虎将，又是战前确定的攻济战役中西集团的总指挥，却在大战之前被勒令撤职，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呢？

宋时轮上将

这件事的起因，来自一年前那场备受争议的梁山阻击战。

1947年7月，华东野战军为配合刘邓大军南下跃进大别山，遵照总部命令实施“七月分兵”计划，由1、3、4、8、10共5个纵队组成外线兵团，由陈毅、粟裕亲自指挥，挺进中原。这其中，3、8、10三个纵队组成一个兵团，由华野参谋长陈士榘和政治部主任唐亮指挥，向鲁西南发动攻势，以策应南渡黄河的刘邓大军。

华野部队外线出击

在陈唐兵团的三个纵队中，3纵擅长攻坚，10纵擅长阻击，8纵攻守兼备。这样的组合，构成了华野外线出击集团中担负攻城拔寨任务的主要突击力量。

外线出击，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全是无后方作战，粮弹补给、伤员安置均是大问题，给部队持续作战带来很大困难，难度比之内线作战大得多，指挥协调上稍有不周密处就会带来严重后果。

8月1日，10纵司令员宋时轮接到命令：把敌军第5军和整编84师吸引到梁山以北地区并死死拖住，保障刘邓大军南下时的侧翼安全。陈士榘的原话是：“整个防御期间，你们的屁股只能向北，不许向南。”

这一任务执行起来难度很大，因为所要阻击的是蒋军五大王牌之一的邱清泉的第5军，我军以往和其交手多次，从未占到便宜。整编84师虽说战斗力不强，但毕竟人数不少，装备在蒋军中也算中上水平。10纵进入鲁西南后减员不少，弹药消耗也没补充，却一直没有休整。部队以这样的现状，在无险可守的平原水洼地带去打一场硬碰硬的阻击战，难度可想而知。

尽管困难不小，但阻击任务还是胜利完成了。10纵在梁山地区采用运动防御手段，与敌军周旋了8个昼夜，重创第5军5个营，从而牢牢拖住了邱清泉，保障了刘邓大军的南下行动，也为兄弟部队的休整争取了时间。“排炮不动，必是10纵”的说法，就是从这个时候流传开了。

阻击作战打得不错，10纵上上下下士气高昂，但接下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8月10日，蒋军第5军进占梁山，看上去邱清泉接下来的意图很可能是南下，向郓城方向发动进攻，以会同其他部队围歼孤军深入的华野叶飞、陶勇所部。果真如此的话，一旦5军南下，那么北上的就只有吴化文的整编84师了。相比之下，吴化文显然比邱清泉好打得多，这无疑是一个战机。干了多年打阻击的苦差事，10纵也该吃一回肉了。

宋时轮立即决定，集中纵队3个师向北快速机动，力争将84师在运动中予以歼灭。

不过，战场形势并不都是自己设想的那样，因为对手也在因敌而动。宋时轮的意图被久经战阵的邱清泉识破，正在南下的第5军突然转头向北，和84师联手来了个南北夹攻，企图把10纵逼进黄河与东平湖之间的绝地中去。

这样一来，整个战局急转直下，原本准备积极主动歼敌的10纵顿时处境险恶。为摆脱敌军，全纵队不得不冒着飞机轰炸北渡黄河，结果损失了1500官兵，4000随民工，500余匹骡马。惨重的损失，让主席震惊，在给陈粟和刘邓的电报中指出：“宋纵自动北渡，致受损失，是一极大错误。”

10纵北渡黄河受到重大损失不假，但“七月分兵”以来华野在几个战场同时陷入被动，各纵队均受到较大损失，这是为配合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这一重大战略行动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要总结教训，也应多从战略层面来讲，而不应由纵队指挥员来全部承担损失的责任。况且，陈粟在报主席的电报中明确说明：10纵之所以选择北渡黄河是由于敌情紧迫，而且是按陈士榘的指示执行的，并非宋时轮“自动北渡”。

受到批评的宋时轮，从此有了思想疙瘩，准备找个机会说清楚。可问题是，这一命令没有书面记录，当事人不发话，谁也说不清楚，这个黑锅也就只能他来背了。

一年之后，华野集中全军力量发动济南战役，战略决战的序幕就此拉开。在曲阜召开的攻济作战会议上决定，由宋时轮统一指挥3、10纵队及鲁中南纵队，在济南城西发动进攻，率先夺取飞机场。从兵力构成看，西集团占了整个攻济大军的2/3还多，可见华野总部对宋时轮的倚重。

没想到的是，宋在会议上提出了要为10纵补充兵员和弹药，并说出了“如无补充不能再打”这种不该说的话。在会的华野首长作了解释，宋时轮不满意，思想疙瘩解不开，居然中途愤然离场，并在冲动之下写出离职报告，请求去东北休息。

华野首长在研究作战方案

宋时轮是想借此机会，把一年前的是非讲清楚，解决他的“思想问题”。但大战在即，这种以“撂挑子”的方式要挟上级的做法，是非常不妥的。西柏坡总部在接到华野关于此事的汇报后发了火，在回电中表明态度：宋时轮应予撤职。

有仗不打，不是宋时轮的性格，只是情绪激烈时过于冲动。目前正是用人之际，也不能真的撤了他的职。华野首长在和宋时轮谈话时，总算搞清楚了他闹情绪的缘由。华野随后向总部建议：“宋时轮仍保留原职，如必须撤职时，战役结束后，再行调动。”

看到华野的电报，主席本着“请将不如激将”的原则，批准了华野关于保留宋时轮原职的请求，要求“以观后效”。

9月16日至24日，济南城头鏖战正酣。华野攻城东、西两集团密切协同、相互竞争，经8个昼夜连续作战，全歼守敌10余万人，活捉守将王耀武，创造了解放战争以来的空前胜利。

胜利之后，各纵队都在欢天喜地地庆功，宋时轮却主动向华野前委递上处分申请。饶、粟、谭致电主席及陈、邓，指出：“宋时轮确实是错误很大，但他在此次济南战役中积极努力，作用不小……因此，我们主张可以不必给予处分，仍留10纵原职。”

在主席看来，宋时轮是一个个性鲜明，优缺点集于一身的军人，这样的人在我军高级干部中为数不少，关键看如何用其所长。济南战役中，“思想问题”最严重的是他，“戴罪立功”、出色完成任务的也是他。错误当然要严厉批评，但济南战役中他指挥攻城西集团也的确立下大功，功过相抵，处分就不必了。

淮海战役胜利之后，由华东野战军举荐，总部命令，宋时轮官升一级，任3野最强主力第9兵团的司令员。

多年后，陈士榘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敌第5军突然出现……为了摆脱这一局面，我和唐亮令第10纵队立即集结部队，抢渡黄河，撤到北岸……”

这一当事人的回忆说明：10纵北渡黄河是执行兵团命令的行动，部队损失的责任，的确不能完全由宋时轮来负。这一段历史公案，到此才算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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