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麦楷亚洲会计师事务所联合主席助·伯斯汀：IPO市场曙光在望 中国公司应具有全球视野

在轰轰烈烈的欧美加息风暴影响下，紧缩的滞后效应逐渐显现。抗通胀之战尚未成功，欧美银行业危机已经吹响了经济衰退的号角，而中国则成为推动全球经济增长的关键引擎。

今年中国5%的经济增长目标能实现吗？中国如何推动经济发展？硅谷银行倒闭造成了哪些影响？面对加息、股市颓靡、滞胀担忧和全球银行业意外动荡等多重挑战，企业如何应对？今年晚些时候全球IPO市场会出现转机吗？如何看待中国公司成长为世界级企业？未来会有更多中国企业筹备赴美上市吗？带着这些热点问题，21世纪经济报道专访了麦楷亚洲会计师事务所联合主席助·伯斯汀（Drew Bernstein）。

在中国优化疫情防控措施后，众多外企高管纷纷来华。对于此次中国之行，伯斯汀感受颇深，外国商业领袖正逐渐重拾对商业环境的信心，新冠疫情后中国经济将在2023年保持良好势头。伯斯汀认为，由于中国经济的规模和国家的政策支持，中国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更容易实现GDP增长目标。另一方面，中国经济最大的不利因素是美国和欧洲可能发生的经济衰退，这将进一步抑制出口。

助·伯斯汀。资料图

信心恢复“进行时”

《21世纪》：在中国优化疫情防控措施后，你来了中国，这次感觉有哪些不同？此行有哪些收获？

伯斯汀：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和我们在中国的高管加强联系，我已经三年没有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见过面了。我此行的感受是，外国商业领袖正逐渐重拾对商业环境的信心，新冠疫情后中国经济将在2023年保持良好势头。

《21世纪》：从种种迹象来看，今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势将加快，有机遇也有挑战，你有哪些感受？中国如何推动经济发展？你有哪些建议？

伯斯汀：几年来，中国的领导层一直在谈论向高质量和可持续增长转型的必要性，而不是依赖房地产开发和基础设施项目。在股权资本市场改革等一些领域，中国已经取得了实质性进展。最近，中国政府各相关部门通力合作，中国已向外国企业和投资者“敞开大门”。更稳定的模式还需要国内消费的支持，这取决于更强大的健康和社会安全网，以逐步减少过剩储蓄并鼓励生育，这将需要一些大胆的政策举措和对中国新政规模的权衡。

《21世纪》：俗话说，信心比黄金更重要，你怎么看中国今年5%的经济增长目标？中国经济复苏会给世界带来哪些影响？

伯斯汀：由于中国经济的规模和国家的政策支持，中国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更容易实现GDP增长目标。中国最大的不利因素是美国和欧洲可能发生的经济衰退，这将进一步抑制出口，科技“脱钩”也需要警惕，这将对创新行业产生破坏。中国有很强的达标能力。为了让世界受益于中国经济复苏，各国还需要一种务实的新合作模式。

科技创新的速度不会放缓

《21世纪》：面对加息、股市颓靡、滞胀担忧和全球银行业意外动荡等多重挑战，全球企业融资似乎依然面临不少困难？该如何应对这些挑战？

伯斯汀：为了应对新冠疫情，我们经历了一段持续的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这一政策可能持续太久了。在那种环境下，许多投机性的商业模式得到了融资。利率冲击提醒市场，融资通常是有成本的。企业可以通过调整投资规模和优先顺序来满足市场对盈利能力和正现金流的需求，我很想看到各大公司能够以多快的速度适应高利率这一新环境。我认为科技创新的速度不会放缓，有意义的商业模式仍在获得资金支持。

《21世纪》：近期欧美银行业风暴成为全球焦点，硅谷银行倒闭造成了哪些影响？未来可能会如何发展？

伯斯汀：硅谷银行分崩离析的速度一度在风险投资界引发恐慌，紧随其后瑞士官方又对瑞士信贷进行紧急援救。

中国的银行系统在某种程度上是独立于美国银行系统的。随着中国优化疫情防控措施，银行系统正试图以较低的利率来推动经济发展。目前中国利率相对较低，人们希望获得最高的回报率。中国投资者确实想进入美国，但不一定要通过硅谷银行，更多是通过做ADR业务的大银行。与美国更多的合作对中国公司的上市将有所帮助。

IPO市场曙光在望

《21世纪》：2023年第一季度，全球IPO交易数量同比下降8%，筹资额同比下降61%。今年晚些时候全球IPO市场会出现转机吗？全球各个地区的情况会有哪些不同？

伯斯汀：我们的重点是帮助亚洲公司在美国上市，今年第一季度的上市数量从2022年第一季度的18家增加到29家，尽管募集资金仅为23亿美元。值得注意的是，第一季度有10宗IPO（约占34%）来自中国。根据我与公司管理层和投资银行家的讨论，如果市场情绪好转，大量来自中国和东南亚的较大规模的私营公司似乎有意在今年第四季度上市。有两个决定因素至关重要：在企业端，需要更合规的、以利润为导向的商业模式，以及在投资者端，向成长型股票重新平衡。当这种情况发生时，IPO市场将再次火爆。

《21世纪》：有个好消息是，在监管不确定性消除后，近期中概股市场似乎在逐步回暖？你的感受是什么？

伯斯汀：跨境上市监管方面的进展令人惊叹。2022年秋季，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首次对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在中国内地和中国香港的分支机构进行了审查。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一直在审查和批准收集消费者数据、寻求海外上市的公司的申报，前提是这些公司不会对国家安全构成明显威胁并遵守中国法律。中国证监会现在已经公布了审查和批准海外上市的程序，包括使用VIE架构的公司。中国和美国监管机构解决棘手冲突的能力让我乐观地认为，在对我们共同的未来更为重要的问题上，双方合作有可能取得进展。

《21世纪》：今年2月17日，中国证监会发布全面实行股票发行注册制相关制度规则，自公布之日起施行。你如何看待中国全面实行股票发行注册制？

伯斯汀：向注册制的转变表明中国资本市场日益成熟。一个充满活力的私营市场取决于投资者将资本分配给可能产生最高回报的公司的能力，当然，投资者并不总是正确的，但这也正是市场的魅力。

中国公司应具有全球视野

《21世纪》：近年来不少中国公司成长为世界级企业，比如大火的TikTok和Shein等企业，中国公司在全球竞争中有哪些优势和不足？如何更好地发展？

伯斯汀：非常有趣的是，TikTok和Shein这两个近年来在全球真正崛起的中国品牌都受到了“Z世代”的热烈欢迎。与传统的美国科技公司相比，来自中国的新一代科技公司在与年轻用户建立联系方面领先了一步。也许这也表明“Z世代”在意识形态上不那么僵化。两家公司都有意识地努力将自己定位为全球公司，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混合模式：公司可能会选择将其总部和领导层设在一个被认为“中立”的地点，例如新加坡，即使许多工程或研究人才都在中国，而营销范围是全球性的。如果不与中国以外的世界深入接触，就很难建立全球信赖的品牌。

《21世纪》：展望未来，会有更多中国企业筹备赴美上市吗？你觉得有哪些机遇和挑战？

伯斯汀：每家公司都需要评估最符合其战略目标和资本需求的上市地点。近年来，随着中国国内市场变得更加活跃，这可能是政府重点行业或涉及敏感行业的企业的最佳选择。美国市场的优势在于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筹集多轮资金，为早期投资者提供流动性，并打造全球品牌。最大的挑战则是满足全球投资者对会计和内部控制的透明度和成熟度的期望。很多企业都努力争取上市，但他们是否能够长时间坚持下去？大浪淘沙留下来的公司会给投资者创造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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