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开国全传（48）

天选之子、位面之子、东汉光武帝刘秀

第一卷 乱世英豪

第四章 初定河北

三、平王郎

邳彤和李忠正在前线作战，猛然听到家人被抓，简直如晴天霹雳。

邳彤被抓的是老父亲、弟弟和老婆孩子；李忠被抓的是母亲、老婆和孩子。

现在，是忠是孝的问题出现了：一边是骨肉亲人，另一边是要效忠的领导；投降就是当叛徒；不投降，家人会被杀掉。

降还是不降？这个问题无论哪朝哪代，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难抉择。

看看两位将军是怎么做的。

先说后大将军邳彤，虽然是件很难的事，但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邳彤坐下来，给家人写了一封回信，内容是：“事君者不得顾家，彤亲属所以至今得安于信都者，刘公之恩也。公方争国事，彤不得复念私也。”

意思是说：侍奉君主，就不能顾念家庭。咱们一家人能在信都安身，靠的是刘公的恩情。现在，刘公正在为国家作战，邳彤我就不能顾及私情了。

只要这封信送出去，就再见不到家人了，邳彤禁不住潸然泪下。他一边流泪一边写完信，满篇忠贞悲愤之情，真是溢于言表！

再说李忠将军，他的反应就和邳彤不一样。听到消息后，李忠是既不哭，也不写信，而是对手下人说：“去，把那个马什么给我叫来”。

李忠说的这个马什么，就是信都叛徒马宠的弟弟，这时正在自己手下当校尉。这个人具体叫什么，史书没有记载。

大家立刻明白了：“哦！李将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让马校尉过去疏通一下，先保住老娘、老婆孩子性命再说。”

手下人不敢怠慢，赶紧把马什么找了过来。

想不到的是，等这位马老弟来后，李忠既没说好话，更没求情，而是当着马弟的面，历数马宠背叛朝廷、辜负皇恩、擅自投降的罪行，讲的是义愤填膺。

将领们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哦！李将军确实比一般人高明！人家这么说，是抢先占据道德制高点，让马校尉觉得愧疚，让他内心充满负罪感。将来到了信都，好卖力气疏通。比一上来就说好话求他，效果强多了！高！李将军实在是高！”

等李忠说完了、骂够了。大家觉得：现在该放马弟走了吧？

但是，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李将军抄起刀，手起刀落，竟然把马什么杀了。

大家注意：不是推出去砍脑袋，而是把他杀了。史书写的是 “数责以背恩反城，因格杀之”。

这帮平日见惯了杀人放火的将领，现在全傻了眼：“诶呀妈呀！天下还有这样的人？人家还没杀你老妈，你就先杀了人家的弟弟！你是嫌自己老妈死得慢吗？李将军，你真是什么都豁的出去！这可是豁你亲妈呀！再说，是他哥抓了你妈，关他弟屁事？你不找他哥算账，却杀他弟。除了让你妈死得快点，还有别的效果吗？不理解！确实不理解！”

想能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呀。将领们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纷纷劝李忠：“李将军，您家人还在他们手里，您就把他弟弟杀了！这太莽撞、太草率了吧？”

再看李忠，他斩钉截铁地说：“若纵贼不诛，则二心也！”。意思就是：“我如果放纵贼人不杀，那就是对刘公有二心！”

大家一听：“行！咱们谁也别劝了！这是铁心了！李将军！I 服了YOU！今天I是彻底服了YOU！”

刘秀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感动之余，也在积极想办法。他对李忠说；“李将军，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回去救人。但部队已经部署好了，带兵回去不太方便。这样吧，我先给你一千万钱，你回去后该找人找人，该打点打点。只要能把老太太、老婆孩子救出来，怎么花都行。等会儿到我这儿取钱吧。”

先说一下，当时一千万钱是个什么概念？

一千万钱就是一千万个铜钱。汉朝时，铜钱是最常用的货币，当时人们把一千个铜钱串成一串，叫做一缗，这一千万钱就是一万缗。

大概在一年前，就是王莽朝廷灭亡之前，他组织了一支军队去打仗，给士兵的赏钱是每人四千钱。

当然，钱给得有点儿少，很多人都不满意。咱们只是拿这个例子做标准，刘秀这一千万铜钱就能雇两千五百个士兵。

咱们再说一个例子，也可以当参考。据《汉书—王莽传》记载，在王莽末年，各爵位每年的俸禄分别是：公爵每年八十万钱；侯爵、伯爵，每年四十万钱；子爵、男爵每年二十万钱。

这样来看，刘秀给一千万钱还是很不少的。

但这些钱能折合现在多少人民币？就不好算准了。因为在西汉二百年里，经济状况差别很大，一个铜钱的价值变化也特别大。确实算不准，这里就不算了。

刘秀出钱归出钱，他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就是不能让李忠带兵回去攻打信都。

估计刘秀的意思是：现在战事正酣，李忠作为当事人如果带兵回去，很可能将士觉得他是领兵投降了，这样会扰乱军心。

刘秀作为最高指挥官，宁可多出钱，也不愿让军心不稳。从这个角度说，他做得也很恰当。

不过，让刘秀也没想到的是，李忠听完建议，只对刘秀说了一句话：“蒙明公大恩，思得效命，诚不敢内顾宗亲”——诶！人家李忠就是不走，家人也不管了。

两位将军的家人都在敌人手里，作为总指挥不能不管。刘秀也很够意思，他看俩人态度那么坚决，便命令任光带人马去信都营救人质。

结果任光出发后不久也出了事。他领的这些兵大多是从信都来的，刚走了一半儿，这些人就跑散了。估计是怕攻打信都，自己家人会受连累。

任太守一下就成了光杆儿司令，人质肯定救不成了，只好灰溜溜跑回来复命。

李忠、邳彤哥俩听到这个消息，依然不回去，弄的刘秀也没了办法。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消息：信都城被攻陷，两位将军的家人获救了。

原来是更始帝派的一支部队，把信都城打了下来。现在，李忠、邳彤的家人安全了，两个人的忠诚也毋庸置疑——真是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不真正遇到事，确实看不出一个人到底怎么样呀!

几千年来，忠诚都是人的重要品质。一个人无论再聪明、能力再强，如果不忠诚，明智的领导都不敢重用，他也成不了大事，早晚会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