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啸海：目力所及，丈量自然

二层展厅是一间「黑屋子」，里面陈列着148张随意组合的素描作品（格雷/图）

2023年3月4日，艺术家吴啸海的最新个展“自然意识”在北京爱马思艺术中心开幕。一层展厅墙壁上悬挂的四幅关于自然的新作格外引人注目。

这批大尺寸油画是新冠疫情期间吴啸海在北京郊区怀柔创作的，画画的几个月里他见证了树杈上的叶子从无到有，那里的一草一木在清晨、正午和傍晚，都给人不一样的感受。吴啸海跟这些植物从早到晚待在一起，感觉很特别，也很舒服。

一层展厅墙壁上悬挂的四幅关于自然的新作格外引人注目，这批大尺寸油画是疫情期间吴啸海在北京郊区怀柔创作的（格雷/图）

画架旁有一棵枯萎的大杨树，树上安着三个喜鹊窝。刮风的时候，树枝摇晃得厉害，吴啸海担心枯萎的树杈会被风吹下来砸到自己和画。但村里的老人告诉他，绝对不会——有鸟筑窝的地方，那是五年八年也没事，它们灵着呢。

吴啸海被这种散发着神秘、暧昧甚至有点纷乱和无序的能量所吸引，他把自然视为一个能量场，其中有生死、有循环，“是真正的生命力所在”，而这是人类现有的知识框架都无法涵盖的。

「自然意识」展览现场（格雷/图）

在绘画技法上，吴啸海这次选择打破传统的“整体观察”法。“从学画开始，‘整体观察’一直是我们遵循的观察方法，它强调近大远小、近实远虚的视觉效果。我想试试，完全由眼睛瞳孔的自动调焦去把近处、远处能看清楚的东西，都画得清清楚楚。这样的观察方法只能看到固有色，原先的色彩观察体系也失效了，因此出现了跟之前风景写生不一样的画面，这是一个关于观看的实验。”吴啸海说。

「自然意识」展览现场（格雷/图）

本次展览的策展人、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张子康认为这是吴啸海多年以来形成的潜意识甚至无意识的绘画惯性——他对目光所及保持忠诚，也对自然之物和自身的即时感官保持忠诚。

二层展厅是一间“黑屋子”，里面陈列着148张小素描。它们是疫情期间吴啸海在家随意涂抹、然后随意组合展示的。这是艺术家给观众设置的一个关于“观看”的小陷阱：因为这些画面都是有可辨形象的具象画，观众在看的时候总会自动脑补每幅画表达了什么或是探寻它们之间的关联，而不愿意去相信——它们可能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我只是随意利用具象形象的涂抹而已，但是长期依赖经验、概念或文化后的眼睛可能无法这样看下去，或者看完没有结论也不甘休。我想借此提示生理观看的重要性，而非文化意义上的观看。”

如果说进入二层展厅需要摆脱观看前的概念拐杖，吴啸海在三层则故意设置了一个限定的通道，观众只能通过这个通道去观看，两侧是有些杂乱的文字和涂鸦信息。他试图通过这些混乱的图像揭示文化信息的含混和脆弱，而直觉、灵感和灵性才是艺术的精髓。

「自然意识」展览现场（格雷/图）

在布置最后一个展厅时，吴啸海选取窗外的一棵树和阳光投射在幕布上的树影作为主导。整个展厅，树影是唯一的主视觉，其他的画作都是陪衬。这其实是一种反讽，“我觉得再怎么弄也没有自然之美和自然的力量大，它够神秘、够丰富，又够复杂和变化。我的创作灵感不源于知识，而在于感官，在于自然给我的信息和能量交换。”

南方人物周刊特约撰稿 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