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缕缕橘香惹相思
“又是一年清明节了,过两天一起去给你奶奶烧点纸吧。”想着妈妈跟我说的话,空气中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橘子的香味,一瞬间,我被拉进了记忆的旋涡之中。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爸爸妈妈从四川来到北京生活。十几年来,也只在寒暑假才会回到老家看望亲人。每个假期基本平分给了外公外婆家和爷爷奶奶家。小时候,我几乎每年都会坐火车回四川。不同于北京楼房林立、小区的环境,四川老家是砖瓦平房,大门外是菜园,屋后是成片的果树,至今我都记得那片夏天的色彩,抬眼是一片湛蓝,四处都是翠绿,我喜欢在田地里跑来跑去,迫不及待地摘下还没有成熟的黄瓜和梨子。四川方言把“摘”说成“讨”,我回到外公家,不顾外公劝阻讨下还没完全成熟的黄瓜和梨子,尝了一口发现涩口就丢掉不吃,或者硬塞给对我生气又纵容的外公。十几年过去了,平房和田地早已建上了大商场和楼房,生活越来越好,可那种快乐好像永远留在了那些年。外婆在我还没出生时就已经去世,而我的奶奶在我有记忆时身体就很虚弱了。当年太穷了,过多的消耗让她年纪轻轻就得了肺癌。刚有记忆那年,奶奶的身体还没有那么糟,她会牵着我的手在山路上慢慢走,但即便在当年小小的我眼中,她都有些瘦小。四川遍山都是橘子树,小时候的我在冬天好像不怕冷,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着奶奶去寻山路边上的橘子,虽然我够不到,但是奶奶可以,她讨下来后,会慢慢剥开,尝一瓣觉得甜,才会放进眼巴巴的我的嘴里。她会仔仔细细地从摘下的橘子中挑出平滑好看的来吃,橘子皮被剥开时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她不让我剥,说会“黄指甲”,都是她给我剥。我有时也会捡从树上刚落下来的橘子,迫不及待地不等奶奶尝就自己吃,但是大概率会被酸个激灵。不知道从哪年开始,奶奶连慢慢地走都不行了,坐上了轮椅,但还是很喜欢把我拥在怀里。我跟其他亲人摘回的橘子,她还会细细地为我剥开。其实我还记得她当时散发的气息,那是一股橘香混杂着其他说不清的味道,带给我一种奇怪的感受。后来我才懂,那是生命在缓缓流逝的味道。她剥完就喂给我,问我:“甜不甜?”看我止不住地点头,她会露出笑容,只是没什么气力。她看我时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情绪当年的我不懂,长大后的我才将它命名为留恋与不舍。又一年冬天,记忆很深,奶奶去世了。那是我第一次面对身边亲人的死亡。其实那时我也没太懂那些仪式意味着什么,但小小的我似乎也体会着那种忧伤。我意识到虽然我还可以跟着其他亲人去摘橘子,吃橘子,可是为我剥橘子而剥黄指甲、疼我爱我也舍不得我的奶奶再也不在了。渐渐地长大后,妈妈提起奶奶时总会说:“你还记得你奶奶长什么样子吗?她当年对你特别好。”然后就自顾自地说:“应该也不记得了,她去世的那年你太小了。”其实我记得,记得她眉心有一颗痣,记得她总是对我温柔地笑,记得她拉着我的手,记得她给我讨橘子和那时冬风、橘子混在一起的空气的味道。如果把人和人相处的记忆比喻成一个容器,那么所有亲人和她的记忆大概只有一个小小的糖果盒。可是每次当我打开这段记忆,都会闻到那年冬天凛冽的风吹来橘子的气息。丝丝缕缕的橘香一部分构成了我记忆中的奶奶,年纪太小不那么深刻,朦胧缥缈却引人回顾想念。我长大以后最爱的水果还是橘子,是四川那种酸酸甜甜的小橘子。我喜欢剥开时橘子皮的清香,吃进嘴里橘子瓣的酸甜。吃着橘子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奶奶,想起那段时光。当妈妈今年提起奶奶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真正的死亡是遗忘”,当我意识到奶奶的音容笑貌在慢慢模糊时,我心漏了半拍。还好,我还能回忆起她,还在回想她。我让自己回想了好多次,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把关于她的记忆描画清晰,我不想忘掉她。看尽柳条青青,又是一年清明。缕缕橘香惹相思,奶奶好似远在天边,却也亲近在呼吸间,我的心田种着一棵永远挂满橘子的树。如今正值雨季,清晨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过不了一会儿又会阳光明媚。一场春雨一场暖,雨声勾起哀思,怀着对故人旧忆的怀念,也激励着人们珍惜身边和眼前的一切,向着希望的未来。清明时节,万物更新,旧疾当愈,长乐常安。只是突然好想去买一袋橘子尝尝,很久没吃了,有点想念。
页面更新:2024-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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