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遭马匪追杀而与战友离散,孤身藏沙漠,顶风冒雪忍饥挨饿回陕北

倪家营子失败后,红九军和三十军退入梨园口的大山。

第二天一早,西路军副总指挥兼九军军长王树声上西山察看地形,还没到半山腰,马匪军从山上山下发起进攻。红军已经没有子弹,对付马匪的只有手榴弹和石头。战斗进行不久,部队即向西北撤退。

九军司令部三科科长周明国被马匪骑兵追上。他看见头顶寒光一闪,迅急旁闪,跌倒地上,手中的望远镜摔出去老远。马匪骑兵下马抢夺望远镜,周明国趁机向山上猛跑。上到山顶,看山下烟尘滚滚,人喊马嘶,部队正被马匪的疯狂追杀......

周明国泪流满面,心如刀绞。部队战败了,残酷的事实让他浑身发冷,身上像压下千斤巨石。

这时,二科长张长清同志和他的公务员小王跑过来了。

见到战友,周明国心里敞亮不少。他问二科长今后怎么办,二科长说到山丹煤窑找游击队,打游击。

三人便顺着窄滑的山道,向东南直奔煤窑。

祁连山三月的夜晚异常寒冷,他们又一天一夜没有吃饭,路走得很是艰难。但更大的打击在后面。

等他们花了大力气赶到煤窑,却发现游击队遭到敌人镇压,早消散了。

三个人又疲惫又沮丧,坐在山坡上,默默地相对无语。夜色茫茫,道路茫茫,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坐了好久,周明国说,我们去陕北,我们不能离开党和红军。提议得到了其他两人的积极响应。

行动方向明确,三人的情绪渐渐振奋起来。

天色已发白,看来是个晴朗天。西北风呼呼地吹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的原因,感觉比下雪时还冷。三人一面走,一面开着玩笑,暂时忘记了疲困、寒冷和饥饿的折磨。

小王才十七岁,快饿坏了,路上很少说话。

周明国就开他玩笑,说他人小没力,要不要背他走。

小王当然不乐意,说要和他们比比,看谁走得快。

这样的玩笑止饿,还能提起脚力。他们就这样忍饥忍饿地往前赶,不知不觉来到了兰阴口。

就在进山口子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叫:“不要让他们跑了。”回头一看,后面的阵势很骇人。一群人拿着矛枪、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追上来了。

这些人大概属于联庄会组织,专门协助马匪捉拿掉队的红军。周明国想,这帮人是不是也要来抓他们?这个时候,跑是没用的,他们人熟地熟,跑不过的。

他停下来,上前一步问道:“老乡,撵我们是什么事?”

对方你看我我看你,叽叽喳喳地彼此在说些什么,可能是想要找个为头的来说话吧。

周明国见状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是出门在外的人,路死路埋,沟死沟埋,一定要和我们过不去,我们也不是怕事的。”

这几句硬话一砸过去,这帮人立马没劲了,转眼就做鸟兽散了。

三人继续前行,没一会遇到三十军的一个指导员,双方相遇都很高兴。指导员说,这一带联庄会很麻烦,村子里很难通过。他们于是绕着村子抄小路走。

两天没吃饭了,几个人着实饿得慌。幸好他们在山口子遇到一个善良的放羊老头。老人给了他们一个半馍馍。周明国把馍馍分成四份,大家三两口就吞下去了。

吃完馍,二科长想去村里找点水喝,周明国怕惹事,劝他不要去,但二科长却说不要紧,把枪交给小王,和指导员一起走了。

周明国和小王在山坡下边等他们边晒太阳。太阳暖融融的,晒得人直想睡。

过了一阵,指导员火急火燎跑回来,说不好了,二科长叫马回子捉去了。周明国一听心里一惊,立即说道:“快走。”便直向大山猛跑。

果不其然,马匪骑兵随后就追来了。因为他们在山上,骑兵追起来有些费劲,双方总隔着两三里的距离。

他们爬上了山梁。周明国还在想这回该摆脱敌人了吧,没料到一颗子弹“叭”的一下打在他脚边。原来那帮马匪下了马,从山沟里偷偷摸上来了。

周明国把仅有的三颗子弹顶上膛,急忙招呼指导员和小王跟上他快跑。

又一口气跑过两座大山,停下回头一看,指导员和小王却不在身后。周明国急坏了,想回去找,又怕碰上敌人,只好蹲在大石头旁等,可等了好一会还是没见两人到来。

敌人没有动静,他猜这帮家伙找不到他们应该是回去了,就大声呼喊起来。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消失,却始终未有回音。

周明国又急又悔,痛心不已。他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把两个战友弄丢了,又担心他们是不是被已被马匪捉去了,愈想愈心痛。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阴云在集结,风在狂啸,纤弱的树枝在呼号。置身空旷、荒凉的山野,周明国心里倍感凄凉,孤独如夜色把他层层包裹,进而勒紧全身。他全身发冷,这是寒夜侵袭的冷,是孤独从里向外扩散的冷。

他不能停下来,必须继续走下去,否则就是这片异乡的荒凉就足以将他吞噬。

周明国解下枪,用绸布包好,在一个小土庙的地上刨了个坑,埋下了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伙伴。埋的时候,他眼泪都出来了。他是名战士,可今天却埋葬了自己的枪!

埋好枪,他在周围转了好几圈,把四周的地理记了一遍又一遍。

走的时候,他对枪说:“我会回来的。”

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雪。他找到一个破庙住下。

破庙窗破无门,财神爷只剩一条胳膊,胡须不知被谁扯走了。风从门洞窗洞恣意而入,地上铺了一层雪花,冷得人直打哆嗦。周明国管不了许多,把破窗拆下来烧了烤火,才稍稍赶走了点寒意。

他坐着烤火,脑子里反复跳转着这几天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他伤心得要窒息,又乱成一团,让他理不清头绪。

忽然,一个声音从庙里飘了出来:“谁?”

周明国吓了一跳。他当然不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借着火光四处寻觅起来。

供桌下爬出来一个人,接着有爬出来两个,原来是三个瞎子。

周明国告诉他们,自己是过路的。第一个爬出来的瞎子直言不讳地说他就是“共产党”,还说这几天马队捉了不少这样的人。

第二个瞎子跟着说,这一带都住着马队,劝他快走,还说他烧了庙里的窗子,保长也不会放过他。

第三个瞎子怕两人继续说下去,扯了扯他俩的衣角。

周明国领会了他们的好意,说了声“谢谢”。那三个瞎子重新钻到供桌底下去了。

火灭了,外面的雪也越下越大,鸡叫声自远方而来,天快要亮了。

周明国想起红军中流传的一句话,东方不亮西方亮。事情已至绝境,怕什么呢,走下去就是了,走下去就会有出路。他身上升腾起一股力量,于是毅然走出破庙,投入风雪中。

不久后,他来到沙漠。

白天,他躲进沙漠,用被单把自己卷起来,风卷起沙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晚上他掀掉沙子,爬起来顺着山边小路往前走,碰到独户人家就要点吃的,没有就空着肚子继续走。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周明国对此的回忆只有寥寥几句话。所有东归经过沙漠的人,都说不尽道不完沙漠酷热与寒冷,有的人甚至不惜抛弃掉已经完成的路程,回头另寻路线。但是周明国却一直栖身沙漠,这期间所经历的痛楚,应该是非言语所能形容。

这样走了一个月,他来到了兰州,见到了黄河。

听说黄河铁桥的盘查很严,他设法换了一套便衣,又买了几条香烟,扮成一个卖烟的,坐着老百姓的羊皮筏子过了河。

继续向东走。又过了十多天到了陕北的旬邑,这时他知道已经踩在自己的土地上了,心情格外舒畅。这片土地似乎也特别神奇,他每走一步,就会给他一分力量,他走得越快,力量给得也就越快,步子越大,给的力量越大。总之,到后来,他不是在走,是这片土地托着他的脚在飞速转动,带着他不知疲倦地奔跑。

他一口气,虽然事实上他跑了很久,但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口气,跑到了云阳镇,老远就看见了哨兵帽子上的红星。

眼泪扑簌而落,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找到了!找到了!”

前敌指挥部的大门就在前面,他激动地跑过去,不,准确地说是扑进去,像经过曝晒,又被千岩万石撞击的一滴水,扑进了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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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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