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少女被锁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整整 317 天

2010 年的武汉,女孩被锁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已经整整 317 天。

离家只有 200 米,却发不出任何求救讯息。

「叔叔,求你放我回家吧,我保证不报警……」

她放弃尊严,跪在恶魔脚下摇尾乞怜。

回应她的只是一记耳光和残暴的虐待。

这不是影视剧里的片段,是 13 年前发生在武汉的「变态地窖案」。

(真实事件中,为保护受害者隐私,本文人物均为化名)

离家少女

路上人迹稀少,不少居民已进入梦乡。

一名身着睡衣的少女独自在路上徘徊。

她叫晓云

,刚满 18 岁。

父母早年离异,她被判给父亲,父亲又重组了家庭。

几个小时前,晓云与继母大吵一架。

起因是她的高考成绩不理想,晓云想复读一年,继母坚决反对。

「考不上就出去打工喽,你当家里有金山银山吗?」继母把桌子拍得山响。

父亲老周则只顾低头抽闷烟,不敢抬眼看女儿。

「我还不稀罕被你们养呢,我现在就走!」

晓云委屈又愤怒,连手机也没带,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她沉浸在心事中,丝毫没有察觉走到了村庄边缘。

黑黢黢的树林随风摇摆。

一阵夜风吹来,晓云打了个冷颤,忽然想起一个可怕的传言。

村民传言附近有性侵女性的色魔,专挑年轻女子下手。

就在去年,有个初中刚毕业的女学生,晚上在家门口神秘失踪。

案发地白玉山

街道离这里只有几公里远。

有人说她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也有人说她被奸杀了。

流言满天飞,人心惶惶,警方一时也查不出头绪,只能告诫居民多加提防。

因此,女孩们不敢夜晚独自出门,就连下晚自习,也要成群结队回家,或者由家长护送。

想到这些,晓云顿时觉得离家出走的行为过于草率了,匆忙转身往家走。

就在扭头的刹那,她瞥见地上多出了一个影子,顿时毛骨悚然。

月光把那个影子映得清清楚楚,黑影紧跟在她身后,相距不过两步。

黑影的手中,一条绳索摇摇晃晃。

晓云吓得心被揪紧,仓皇间甚至忘记呼喊,只顾迈腿狂奔。

可惜迟了!

身后追来急促的脚步声,几步过后,绳索已经像毒蛇一样缠住她的脖颈。

一只大手紧紧捂在她嘴上,浓重的汗臭味混着烟焦油味

充溢鼻腔。

晓云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拼命挣扎反抗,又踢又抓,狠狠咬向对方的手掌。

黑影闷哼一声,绳索瞬间勒紧,深深嵌进少女柔嫩的肌肤。

刹那间,晓云感觉天旋地转,手脚使不上力气,被黑影拖着,踉踉跄跄跌向小树林。

「唔,唔……救命……」晓云竭尽全力撕扯喉间的绳索,大声呼救。

很可惜,时候太晚了,无人察觉晓云的呼喊。

黑影恼了,挥舞拳头把她打得眼冒金星。

绳子再度勒紧,晓云顿时窒息,失去意识,软绵绵地滑向地面。

一切仅仅发生在十几秒钟内,黑影熟练地拖着「猎物」走进树丛深处。

他模仿色情碟片里的变态暴虐动作,对女孩施暴。

野草摇荡,几只惊鸟

腾空而起。

夜色掩盖了罪恶,花季少女被残忍地侵犯,不远处的村庄浑然不觉。

许久,黑影心满意足地提起裤子,准备像往常一样迅速离开。

但月光再度穿破云层,一束微光照亮晓云姣好的面庞。

黑影不舍地咽了口唾沫,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一把将女孩扛在肩头,左顾右盼后钻出树林。

他步子很快,片刻后便消失在黑暗深处。

而昏迷中的晓云万万想不到,噩梦才刚刚开始,等待她的是惊悚电影里都编不出的恐怖折磨……

地牢

半梦半醒之间,晓云以为躺在自家狭窄的床铺上,枕边贴着最喜欢的歌手海报。

翻身时她骤然惊醒,马上感觉到头疼欲裂,下体传来阵阵撕裂感。

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晃,照亮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水泥屋顶,四面砖墙,长宽高仅有两米出头,闭塞得像一个墓穴。

空气潮湿而浑浊,弥漫着浓郁的霉味与腥臭。

墙角有根水管,还有一个塑料马桶,木凳上摆着半包方便面和几只脏碗。

她赤身裸体躺在木板床上,身下铺着脏腻的旧棉被。

昏迷前那可怕一幕忽然涌上心头,晓云惊恐地坐起来。

一条粗实的铁链牢牢锁在右脚腕上,铁链的另一端则浇铸进水泥地面!

她像村里的看门狗一样被拴住了!

晓云惊恐万分,不顾脖子肿痛,高声呼救:「救命呀!救命!」

铁链哗啦哗啦抖动,晓云拼命捶打墙壁。

「啊——」从角落传来一声尖叫,晓云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囚室里还有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像人形的生物。

那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子,看样子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蜷缩在墙角,赤身裸体,骨瘦如柴。

蓬乱的黑发散落身前,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白色,上面布满狰狞的伤痕。

她死死盯着灯泡,半天不眨一眼。

更可怕的是那微张的嘴,牙龈没有肉色,残缺的牙齿形成一个凄惨诡异的笑容。

她的小腿上同样拴着铁链,脚踝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分不清是血还是铁锈。

晓云的目光继续向上,在女孩的大腿之间发现一团干涸的血渍。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难道——难道是被人……?!

晓云吓得倚在砖墙上。

墙上重重叠叠印了无数条血印,表层的血迹殷红,底下的已经变得乌黑。

再看那女孩的指头,十个指尖全部溃烂,指甲也磨没了……

被折磨的少女

晓云如同堕入人间地狱,强烈的恶心涌上心头,她伏在一个塑料桶上干呕起来。

她几乎要把苦胆吐出来,泪水糊住双眼,脑子里乱哄哄响作一团。

她后悔和父母吵架,后悔赌气独自出门,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啊!晓云伸手狠狠掐向大腿,疼得倒吸凉气,她索性扯开喉咙大喊。

「快来人啊,我被坏人绑架了,救命!」

求救声撞在坚硬冰冷的砖墙上,那个女孩绝望地看着她,缓缓摇头。

晓云扑向囚室唯一的出口,一个仅能容单人爬行的幽深通道,抓住木梯奋力向上爬。

小腿传来刀割般的剧痛,铁环狠狠勒进皮肤里,脚腕鲜血淋漓。

晓云顾不上疼痛,她声嘶力竭地呼喊,一直喊到喉咙沙哑眼前发黑。

咣当!厚重的活板门打开了。

一个男人逆光出现。

黄胶鞋,迷彩裤,一米七左右身高,满脸胡须。

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恶魔终于露出真面目。

晓云满脸惊恐,本能地抓起被单挡在胸前,「是你!」

她马上认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正是同村人曾强保

曾强保在炼钢厂上班,平时唯唯诺诺,很少与人交流,晓云平日见面还要喊他一声叔叔。

原来这是曾强保家的地窖!与自家仅两百米之隔!

男人一改往日的木讷,狰狞的面孔一点点凑近,晓云嗅到浓重的烟臭和白酒味道。

她拼命向后退缩:「叔叔,别祸害我,求求你……」

少女瑟瑟发抖的模样更加刺激曾强保的兽欲,他像头野兽般扑了上去。

晓云尖叫着挣扎着,如同受炮烙之刑

,被烧红的铁条刺穿。

一场又一场的残酷蹂躏在地窖里进行着,晓云多次晕厥,又被曾强保反复打醒。

直到她浑身瘫软,像一条被破膛的鱼。

终于,曾强保满足地爬起身,脸上居然流露出主人施舍看门狗般的神情。

「我给你们带了饭,吃吧。」他丢过一个塑料袋,里头盛着冷馒头、榨菜和几根火腿肠。

见晓云没有反应,他用脚把食物踢得更近。

晓云忽然朝曾强保啐口水,「畜生,你不是人!我要告你强奸绑架,让你坐一辈子大牢!」

曾强保瞬间暴怒,重重抡起了胳膊。

晓云的头被磕在墙壁上,鲜血直流。

曾强保并未停手,他抓住晓云的头发,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个耳光,再把她拖下床铺。

「妈的,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曾强保咬牙切齿,将一桶早已准备好的液体泼在她身上。

晓云嗅到浓烈的辛辣味道,她惊恐地蜷缩成一团,是辣椒水!

少女白嫩的皮肤迅速变成赤红色,伤口瞬间像燃起烈火,犹如无数钢针狠狠扎进嫩肉。

「啊!啊!让我死吧——」晓云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在狭小的地面上翻滚扭曲。

白沫从她嘴里流出,这种疼痛已超出人类能忍受的极限,晓云一头撞向墙壁。

曾强保面无表情地拽回铁链,更多辣椒水泼向新伤口、泼向她刚被蹂躏过的身体!

这可怖的情景让墙角里的那个女孩浑身发抖,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与晓云的惨嚎交织在一起。

地牢顿时化为血池地狱

,此情此景连圣人看了也会愤怒!

晓云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

她恨!曾强保她太熟悉不过了。

此人离婚后独居,性情孤僻。

总是骑辆电动车独来独往,见人很少打招呼,在村子里几乎是个透明人。

村里人很多人瞧不起他,因为在外无能的他会在家里把老母亲往死里打。

有次父亲提起过曾强保在房子下面挖地窖,还引来村里人围观。

他挖得很深,大家都觉得稀罕。

曾强保说打算养猪,地窖用来当沼气池。

什么沼气池!是豢养性奴的囚牢!

这间民房下方藏着关押女孩的地窖

晓云的咒骂与呼喊换不来外界一丝回应,半个馒头递到了她嘴边。

是那个女孩儿递来的。

晓云心里升起些微温暖,她勉强坐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女孩从被子下掏出一个东西,是张已经发霉的初中毕业证,照片上一个少女笑意盈盈瞧向镜头。

照片周围被人涂得漆黑,晓云仔细辨认出一行字迹:

李芳芳

,16 岁,各科成绩优良,准予毕业。

晓云心里一惊,她就是一年前在白玉山街道失踪的女孩!

毕业证上涂黑的部分,实际上是密密麻麻的笔道,内容全是两个字:

救命!

晓云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敢相信照片里这个初开花朵般的少女,居然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这一年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自己是否也会经历相同的折磨,变成一具人形骷髅

她不敢再想下去,脑子里嗡嗡乱响,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晓云用了十来天时间才恢复体力,在这其间,她一刻不停在想办法。

她摸索脚上的铁环,粗壮的环口仅比脚踝宽出一指,怎么试都没法脱脚而出。

她逐节查看铁链,发现与水泥地接触的铁环有一部分已经锈蚀了,这让她燃起希望。

晓云用吃饭的勺子用力刮铁环,黄褐色的粉末层层剥落。

铁锈下面露出银白色的金属,勺子在上面打滑,发出尖利的声响。

晓云继续努力,一段时间后,铁环上出现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的心疯狂跳起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死死抓住!

曾强保每天下来送饭,等他走后,晓云用被子隔音,不停磨划铁环。

她不眠不休地努力,胳膊和手指酸疼,继续!

手磨破了,指甲缝里流出鲜血,继续!

唯一能让她停下的,是曾强保的例行巡查。

有几次她磨得太专心,没听到脚步声,幸亏芳芳掩护才瞒过去。

缺口越来越深,终于,晓云感觉手上一松,铁环磨穿了!

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直到她站起来,亲眼看见铁链断成两截。

「咱们有救了!」两个女孩扑在一起喜极而泣。

晓云摇摇晃晃站起来,用一块布单裹住身体,踉跄着爬上木梯。

她强自抑制嘭嘭心跳,用力推动活板门——

吱嘎!

板门打开一条缝隙,凉丝丝的空气涌起来,她贪婪地大口呼吸。

地窖出口藏在水池边,周围杂乱摆放些农具,外人根本不会想到这里暗藏玄机。

晓云爬出洞口,跌跌撞撞奔向大门,只要冲出这扇门,她就自由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逃跑计划

门外正是曾强保,他的意外归来,让一切努力化为泡影。

他一把掐住晓云的脖子,她来不及呼喊就被拖回地窖。

曾强保的双眼喷出怒火,皮鞭像毒蛇一样狠狠抽向两名少女。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晓云和芳芳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惨白的皮肤上鼓起鲜红的血痕。

曾强保打累了,气喘吁吁地丢下鞭子。

「老子强奸过好些个,还搞死过人,再敢跑就把你俩宰了垒猪圈!」

晓云和芳芳被重新锁紧。这次的铁链更粗,长度仅有一米多,刚刚够她俩起身排便。

没过几天,曾强保又找来一个挖机。

他准备在地牢隔壁新挖一个地窖,把这两个不听话的「玩具」分开来。

工人们施工时,晓云不顾一切大声呐喊,拼命敲击墙壁和水管,希望引起外界注意。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狡猾的曾强保早就做了防范。

在建造地牢时,他便在水泥盖板上加了厚厚的泡沫板,泡沫板上又覆盖了半米厚的泥土和水泥,隔音效果极佳。

新的地窖很快建好了,两个女孩串通逃跑的可能,被彻底断绝了。

两间地窖由一条狭窄的通道连接,这一米多的距离对晓云和芳芳仿佛咫尺天涯,两个女孩隔洞相望,各自黯然。

除此之外,曾强保吸取教训,在出口盖板上堆积重物,就算两名女孩弄断铁链,从里边也推不动。

希望破灭,绝望席卷。

没了逃命的可能,晓云的精气神渐渐也就散了。

她记不清自己被拘禁了多久,地窖里唯一的光就是昏暗的吊灯,白天黑夜的概念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只知道每天都是同样的恐怖循环,当地道入口传来声响,她就吓得缩到墙角,全身神经质地抽搐。

「叔叔,求你放我回家吧,我保证不报警,需要的时候我随时过来陪……」

她甚至放弃尊严,跪在曾强保脚下摇尾乞怜。

回应她的是一记耳光,曾强保沉着脸一言不发,眼中凶光闪现。

晓云彻底绝望了,这家伙是条毒蛇,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恶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芳芳会变成那样,在巨大的绝望面前,人的神经迟早会崩溃。

她越来越像芳芳,整天躺在潮湿阴森的角落里,眼睛呆呆看着砖墙。

甚至当曾强保施暴时她也不再反抗,似乎灵魂早已脱离了身体,肉体只是一截没有生命的木头而已。

直到有一天,曾强保拿来一台小电视和 VCD 影碟机,地牢里终于有了些许人间喧杂。

晓云和芳芳如饥似渴地盯着屏幕,这是世界与她们联系的最后一丝光亮。

电影让女囚们重温久违的人世生活,暂时忘记身体遭遇的苦难,生命力一点点注入她们干枯的身体。

渐渐地,晓云的态度变得恭顺,每当曾强保生气时,她马上顺从屈服。

「叔叔,你不要那么凶哦,我会害怕的呀。」

「你听话就没事,」曾强保非常受用,「看来你比芳芳聪明,那个倔脾气只会惹我冒火。」

「叔叔,以后你用套子吧,我怕怀孕。」

曾强保同意了,他也担心搞出孩子麻烦。

「叔叔,你带点纸和笔下来,我给家里写信,就说我在外面打工,免得他们到处找。」

曾强保觉得这个法子对自己有利,很快照办了。

他自以为驯奴成功,实际上晓云心中重新燃起逃跑的念头,而且越来越强烈。

她开始冷静地分析,要逃跑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自己走出去,要么别人找过来。

曾强保每过几天就检查铁链,绝对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偷偷磨断。

而自己失踪后家里必然会报警,既然几个月都没有人营救,说明曾强保伪装得太好,骗过了警方。

如何让外界知道自己的处境呢?

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靠声音喊已经证实过了,不行。

地窖角落虽然有狭小的通风孔,但老鼠都钻不过去,没法传递信息。

她想趁曾强保不备偷他的手机报警,可是地窖里完全没有信号,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她写好求救信丢进马桶,希望偶然能被外界发现,可谁会仔细察看一摊污秽呢?

虽然地牢离晓云家仅一街之隔,却像一条无底深渊将她与家人远远分开,永世不得相见。

就在两个女孩绝望之时,逃生的曙光还是来了。

地窖虽然极其隐蔽,但总是留了通气的小孔的。

遇到下雨,雨水经常灌进地窖里,曾宝强也不管不顾,任凭她们在泥水里泡着。

又是一个雨天,晓云看着身下的泥水和眼前的电视机。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有办法了!

在微弱的灯光下,

她写下一封求救信。

救命!(她重重描粗标题。)

我叫周晓云,2009 年 7 月 2 日被人绑架关进地窖,位置在武汉市青山区北湖农场胜英大队……

晓云凭记忆画了一张地图,标明自己家和曾强保家的位置,然后又写下父亲的名字及手机号码。

害我们的人叫曾强保,求好心人马上通知我父亲,救我们出去,谢谢!

她反复检查几遍,把纸条叠成一个小方块,小心塞进电视机底部的散热缝里,直到它牢牢卡在里面。

然后,她用水淋湿电视,随着一阵焦煳的味道,画面变得漆黑。

电视机坏了。

当曾强保再次下来发泄兽欲时,晓云试探地问:「叔叔,电视机坏了,你找人修修吧?」

曾强保狐疑地摇了摇电视,机壳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晓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幸运的是,曾强保没有继续检查,他将电视卖给收家电的小贩,又换了台二手货。

晓云开始等待,她记下这个日子,每过一天,在墙上画一道印记。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动静。

两个月,依旧如常。

三个月……

她已经丧失信心,天知道这台旧电视会流向哪里。

也许它在垃圾场里承受风吹雨淋,也许被丢进焚烧炉,纸条早已灰飞烟灭。

晓云睁大眼睛仰望无边黑暗,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被活埋在土棺材里吗?

然而,很快,更大的绝望来袭了。

连续两天,曾强保没下来送饭,这是以往没出现过的情况。

马桶几天没清理,地窖里臭气熏天,两人不得不捏着鼻子忍受。

仅存的方便面和火腿肠很快吃光了,为了节约体力,两个女孩大部分时间躺着。

她们胡思乱想各种可怕的后果,会不会曾强保发现了电视机里的秘密?

如果那样,他必定要大发雷霆,结果会是鞭子还是辣椒水?

晓云惊出一身冷汗,更痛苦的,是强烈的饥饿感。

「妈,我饿呀……」晓云听到芳芳的梦呓,她胃里像着了一团火,那火在里头左冲右突,烧得人眼睛发花心里发慌。

她俩像老鼠一样翻遍角落,寻找被子里的方便面碎屑,从垃圾桶拣出火腿肠衣,把上面的残渣细细舔干净。

晓云找到半个生了绿毛的馒头,她强忍恶心,把霉斑一点点剥掉,分一半给芳芳。

等她们挨到第五天,停电了。

地窖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与黑暗,她俩几乎一直昏睡,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第六天,晓云感觉头上像顶着千斤重的铁砣,听到血流嘭嘭撞在太阳穴上的声音,眼前阵阵发黑。

她花了好大力气爬到通道口,「芳芳,芳芳!你咋样了?」

许久,对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泪水流出晓云的眼眶。

「好妹子,坚持住,咱可不能死呀……」

一个星期了,晓云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她感觉头顶的灯泡忽然大放光明,耳畔传来遥远的呼喊。

摇摇晃晃,黑影重重,她腾云驾雾般飞上半空。

可能这就是临死前看到的世界吧?

她静静等待着死亡来临。

逃出魔窟

正义,姗姗来迟。

2010 年 5 月 14 日,距离晓云写求救信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在汉口前进四路电器市场经营档口的杜师傅,像往常一样端着大搪瓷茶缸,到隔壁家电维修店摆龙门阵。

「天气好闷哟,老张,最近有啥新闻没得?」

「天天忙着干活,我哪里晓得!」店老板张伯正在拆一台刚收来的电视机。

啪哒!

随着电视外壳打开,一个落满灰尘的物件掉到维修台上,杜师傅顺手拾起来,是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片。

纸片层层展开,救命!两个重重描粗的大字映入眼帘。

「准是哪个小鬼胡闹,不要理会。」张伯摇摇头,「破案片子看多了,净捣乱。」

但杜师傅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他半信半疑地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喂,你是老周吗?」

「对。」

「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失踪了?这里有封她的求救信……」

一阵哭声从电话里传来,纸条上写的内容是真的!

根据杜师傅提供的信息,老周和警察在地窖里找到失踪的女孩。

当看到两名女孩时,哪怕身经百战的干警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狭小黑暗的地窖内污水没过脚脖,水面漂着粪便和垃圾,阵阵恶臭令人作呕。

两名女孩就躺在污泥中,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仅剩微弱的心跳呼吸,身体处于重度衰竭状态。

医生火速为女孩输氧输液,所有人的心紧揪着,医生断言,再晚一天她俩就没救了。

而此时,距离晓云失踪已过去 317 天,芳芳则被囚禁了 590 天!

女孩们得救了,可罪魁祸首曾强保在哪里?

难道他察觉到风声,已经提前潜逃了吗?

又或他已经玩腻了这个游戏,打算活活饿死两个女孩?

案发后当地警方在曾家房屋前把守

都不是,曾强保去寻找第三个「猎物」了。

时间拨回到此前的一个晚上。

年轻女子欣欣独自出门办事,当经过北湖农场胜强村某偏僻路段时,一辆尾随其后的电动车忽然冲过来。

骑车人紧紧掐住欣欣的脖子,将她拉进路边树林。

双方体力相差悬殊,欣欣无力反抗,只得任由色魔施暴后扬长而去。

欣欣并未忍气吞声,罪犯走远后她马上报警,并保留了内裤等证据。

警察迅速来到现场,经过仔细搜索,在草丛中发现一张武汉某工业炉公司的职工饭卡。

而饭卡的主人,正是曾强保。

为了不打草惊蛇,5 月 6 日,警察以涉嫌吸毒为由对曾强保验血。

次日鉴定结果出来,曾强保的 DNA 与内裤上的精斑一致。

铁证如山,他就是强奸真凶!

曾强保

5 月 9 日,还在单位上着班的曾强保落网。

此前他连着上了两个夜班,按他的计划,这天晚上本该下地窖送饭的。

在证据面前,曾强保招供了,他还供出另外数桩强奸猥亵罪行。

但,关于地窖里的两个「性奴」,他只字不提。

曾强保心里清楚,招认其他案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把地窖里的事情供出来,必死无疑!

至于两个女孩的死活,他犹豫片刻,决定听天由命。

反正地窖与世隔绝,她们饿死也不会被人发现。

「又不是我害的,是她们命里活该!」在拘留所里,他心中暗想。

若不是电视机里的纸条重见天日,晓云和芳芳必将成为两具枯骨,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人心竟能狠毒到这种地步,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犯罪心理分析

沉默寡言的曾强保,是怎样一步步变成变态色魔的呢?

根据犯罪心理学分析,很多心理扭曲的罪犯往往能找到对应的童年阴影,以及成长中的挫折。

1971 年,曾强保出生在一个不对等的家庭。

母亲是本地人,性格强势暴躁,而父亲则是讨饭至此的倒插门女婿,懦弱无能。

在这样的家庭中,吵闹与暴力时常发生,曾强保在惶恐中度过童年。

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大哥经常关照他,让他体会到些许温暖。

不幸的是,大哥在给生产队放牛时意外淹死,其他哥哥姐姐则对他漠不关心。

这些刺激让他愈发沉默,成了一个谁都猜不透的人。

成年后曾强保开过一阵租碟店,接触到大量色情碟片,他渐渐沉溺于色情内容无法自拔。

深夜的小房间内,曾强保如饥似渴盯着露骨画面,那些变态情节让他眼热心跳、亢奋不安,急迫地想要释放。

「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黄碟害的。年轻时看多了,天天想干女人,越干不到越想干!」

可现实是骨感的,曾强保其貌不扬性格孤僻又没本事,没有女人对他产生兴趣。

最终在亲友的撮合下,他娶了一个外地女人,但婚后夫妻关系一直不好,老婆觉得他没有本事,愈发瞧不上他。

面对自己生活中遇到的挫折,他选择将原因归于外部:无能的父亲、强势的母亲、势利眼的妻子。

于是,曾强保开始嫖娼,以此满足身心需求,但是连出卖肉体的小姐都看不起他,嘲笑他的猥琐与木讷。

这就反过来让他产生了更加强烈的、通过暴力去达到抬高自我的动机。

曾强保选择用暴力压制,宣泄内心愤怒,每次打到老婆求饶屈服时,他心中才会泛起难言的快慰。

此后,他的心理愈发扭曲,在外面装老实人,遇到女人紧张到不敢正视,回家后却变成不折不扣的暴君。

最终,老婆无法忍受家庭暴力,离婚后带着孩子住到别处。

曾强保失去了婚姻,连孩子都留不住,他觉得村里人更瞧不起他了,变得愈发暴虐。

那个曾经强势的母亲,成了他宣泄暴力的对象,被打到两次喝敌敌畏自杀。

兄弟姐妹也远远离开他,老死不相往来。

曾强保成了游离于社会边缘的隐形人,心底积攒的怨气不断发酵。

他想成为王者,但又无能为力。

他开始憎恨一切女人,恨她们对自己冷若冰霜,他要报复!

于是,他的极端行为愈加明显,经常游荡在小路上,把炽热邪恶的目光偷偷投向年轻女人,恨不能从对方身上钩下一块肉。

他要用暴力性的满足,填补内心的扭曲。

2007 年 7 月 7 日晚,曾强保在北湖焦化村附近的小路上持刀劫持了一名姑娘,这是他第一次作案。

但动手后他害怕了,没敢真的实施强奸,把人放走了。

回家后他大骂自己,「怂货!没用!连个女人都不敢弄,你还是个男人吗?」

半年后,他在几乎相同的地点又劫持了另一名女子。

这次他将受害者捆起来,却因为身体原因没强奸得逞。

但心里的恶魔已经出笼。

此后他经常在北湖农场周围游荡,连续作案多起,成为不折不扣的变态色魔。

警方也张贴了启示,寻找更多线索。

但他又是怯懦的,在一次强奸过程中,他甚至不停向受害者解释。

「没办法,我离婚了,没有性生活……」

在检方起诉的 11 起强奸案中,曾强保既遂 4 起,其余 7 起因各种原因未遂或终止。

曾强保的欲火越来越旺,偶尔施暴已经无法令他满足。

「不如弄个女人回来……长期玩弄。」他心里滋生出一个罪恶荒唐的念头。

2008 年 5 月,他在自家平房内挖好地窖,开始物色对象。

四个月后,白玉山第十七幼儿园附近,初中刚毕业的芳芳成为牺牲品。

据事后供述,作案时曾强保发现街边有摄像头,当时心里很慌,索性强行将其带回地窖。

而绑架晓云的原因,他说都是同村人,怕被认出来。

「当然,我更想长期发泄性欲,得到性满足……」

但是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判断出:

曾强保的囚禁「性奴」行为,并不是单纯地满足性欲。

强奸是一种以「强迫性」性行为,作为手段的暴力犯罪事件。

它的本质是一种无差别的暴力犯罪,性行为只是手段之一。

而曾强保为什么要长期囚禁「性奴」,把受害者打得遍体鳞伤,会像对待饿狗一样施舍食物?

因为他要从这种扭曲的主仆关系中得到自我价值补偿。

曾强保的行为,与这四种强奸类型紧密契合。

a.权力型

他言语木讷,沟通能力差,无法通过正常行为或语言去说服别人,内心常年处在自卑的状态里。

因此,囚禁「性奴」的行为,能够让他体会到权力的控制,证明他的自我价值肯定与尊严。

b.愤怒型

长期、固定的实施暴力和羞辱行为,能够发泄他的怒气,「囚奴」成为其表达愤怒的武器。

对女性的敌意、仇视,在施暴的过程中展现了出来。

c.补偿型

在受害者求饶、痛哭流涕、摇尾乞怜和顺从屈服中,使其得到内心的补偿和「慰藉」,得到心理平衡。

d.障碍型

由于长期无节制观看色情影片,他在 2007 年的那次行凶中并未得逞,遭遇到了性障碍。

于是,他要长期囚禁女性,作为惩罚和羞辱手段,在「主仆」角色中,减少障碍的产生,达到随时发泄不受拘束的目的。

可以说,现实世界中有多怯懦,他在地窖里就有多残暴。

当少女们被迫乞求怜悯时,曾强保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征服欲与快感。

那一刻,在这个阴暗小世界里,他就是绝对的君主,绝对的王!

与此案类似的,还有知名的「洛阳性奴案」。

我们在其他专栏里有过解析。

凶犯李浩,从小并不在父母身边生活,没能体会到家庭的关怀和温暖,当别的小孩都有父母关心呵护的时候,李浩只能眼睁睁看着。

所以在李浩的性格中有一部分阴郁、自卑的成分。

李浩有两位哥哥「很出息」的哥哥,而他只是个平凡的编外人员,这种对比让李浩心中产生了「不服」,阴暗压抑。

如同曾强保一样,李浩平日里沉默寡言,很少表露自己的心迹,并不活跃。旁人很难通过表面看透他的内心。

李浩的工作身份,让其在所处的环境中,要对上级有绝对地服从。

而他又一直没有作为,也没有晋升机会,这导致李浩的内心对权力非常渴望。

这也是长期压抑的权力型人格形成的原因。

在中外犯罪史上,我们可以看见很多因为对社会失望而犯罪的例子。

这些犯罪分子大多是由于在生活中受到压迫或者遭遇坎坷,转而将这种对生活的愤懑转化为对社会规则的蔑视和仇恨,随着这一想法变得越来越激进,他们便会产生罪恶的行为。

因此,他们便想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社会规则,自己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在这套规则中,他才是那个对权力有着极大支配性、可以为所欲为的人。

创造出一个可以藐视世俗规矩、法律道德的地下王国,体会到权力带来的好处。

掌握生杀大权,成为唯一的审判者。

也正是因为尝到了甜头,曾强保会对权力的渴望变得没有底线,最终走向了持续犯罪的道路,继续寻找第三个「性奴」。

但,幻想终究是泡沫。

最终他还是逃脱不了社会规则对他的规制,以及法律的制裁。

善恶到头终有报,到清算总账的时候了。

在法庭上,曾强保极力洗白自己。

「你是否对晓云和芳芳在地窖中实施殴打?」公诉人问道。

「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发现,有没有想过把她们放出去?」

「我想过会被发现,但从没想过放走她们。」

「你是否对晓云和芳芳奸淫共百余次?」

「绝对没有!我不知道这个数字是怎么得来的。」曾强保矢口否认。

在庭审最后,曾强保厚颜无耻地辩解。

「我并不想逃脱死罪的制裁,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我只希望能够依照真实的证据,给我一个公正的判决。」

在铁证面前,一切表演不过是徒劳罢了。

2011 年 1 月 30 日,经法院审理,曾强保强奸罪、抢劫罪、抢夺罪、非法拘禁罪四项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曾强保提出上诉,理由很荒唐,他认为自己只是强奸和囚禁而已,罪不至死。

而且他听从晓云的话,采取措施没让她怀孕,这也算是「立功」行为。

他还声称自己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应当从轻处罚。

有关部门依法对他作了精神鉴定,结论是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清醒状态下进行的。

半年后,湖北省高院驳回曾强保的上诉要求,维持死刑原判。

恶魔终于伏法,但,此案的影响并没有结束。

思考

通过这起案件,我们还要思考一个问题。

对性侵受害者的污名化问题。

地窖性奴案暴露后,曾强保交代了一系列罪行。

从 2007 年 7 月他第一次作案,到 2010 年 5 月落网,他在北湖农场一带疯狂作案,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起了。

曾强保伏法后,当地警方不得不张贴告示,鼓励受害者站出来申诉。

最终法院确定的是 11 件,可以肯定远低于真实数字

曾强保的作案手段并不高明,而且集中在一个区域,具有高度可预测性。

按理说,只要受害人报案及时,有相当大的机会将他捉拿归案。

也许是说,地窖性奴案原本有可能避免的!

为什么那些受害者不敢,或者不愿意报警呢?

因为她们害怕被人瞧不起,在指指点点中度过余生。

受漫长的传统道德影响,有些人至今依然透过有色眼镜看待性犯罪受害者。

他们将原因归咎被性侵的女性,批评她们衣着暴露,行为不谨。

在他们眼中,男人之所以性侵女性,一大半原因是女人勾引。

几乎在每起性侵犯罪的新闻下,都能看到充满偏见的网暴言论。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

谁让你这么晚出门?

狐狸精,活该!

这种怪象并非中国独有,很多国家都盛行「性受害者有罪论」。

2012 年,印度一位女大学生在公交车上被流氓团伙轮奸致死,引发舆论大哗。

女导演雷思丽·尤德文据此拍摄了纪录片《印度的女儿》,片中采访了这场悲剧的参与者,很多言论令人毛骨悚然。

一名罪犯辩解道,体面人家的女儿不会夜里九点后还在街上闲逛,所以她自己要负主要责任。

还有律师说,把一颗宝石放在街上,就不要指望它能安全。

他们就是不提,悲剧的根源只有一个,那就是有罪犯存在,而非受害者。

在种种压力下,很多女性经历性犯罪后选择忍气吞声,生怕被别人知道。

而这种行为,恰恰助长了罪犯的气焰,导致更多女性受害。

历史无法改变,幸运的是,我们可以期待未来。

近些年随着观念更新,越来越多的受害者敢于发声呐喊。

被性侵不是受害者的错!

据统计,近十几年来国内强奸案件发生数量、在全部刑事案件中占比均稳定下降。

与之相对的是,强奸案件审判数量逐年上升。

2000-2018 年强奸案件占比刑事案件情况图

这说明强奸案发生量少了,但更多的受害人选择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这是可喜的变化,每一名勇敢站出来的人,都在为维护女性集体权益而战。

因为玫瑰带刺,才有花朵娇艳。

愿所有人坚强勇敢。

莫让恶魔为害人间!

主要参考资料

  1. 《曾强保犯罪判决书》
  2. 新华网新闻中心:《武汉男子地窖囚禁 2 名少女做性奴 终审被判死刑》
  3. 楚天都市报新闻栏目:《地窖里囚禁两名花季少女 武汉一变态色魔被起诉》
  4. 南都周刊:《少女被囚地窖续:疑犯对邻居称地窖用作沼气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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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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