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东周列国-第1章：周宣王听信谣言轻杀，杜大夫化作厉鬼鸣冤

话说周朝。武王伐纣，即天子位。后面天子是成王、康王，都是守成君主。并且又有周公、召公、毕公等一众贤臣辅佐，那会儿真是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武王伐纣

武王传位八代，到了夷王时候，诸侯就渐渐强大了，有些规矩就不守了。

传位九代到了厉王时候，周厉王暴虐无道，被国人所杀。这是千百年来民变的开始。

国人暴动

幸亏周公、召公（原周召二公世袭的后代）同心协力，把太子靖立为天子，这就是周宣王。

周宣王又是一位比较英明的天子，任用贤臣，如方叔、召虎、尹吉甫、申伯、仲山甫等，修复文武成康时期的政策，周王室赫然中兴了。

周宣王

虽然周宣王比较勤政，但也比不上当年武王当年主动给自己立规矩，主动接受训诫、劝告和约束。虽然说这会儿中兴了，但也比不上当年成王、康王时期德行天下、万邦来朝的盛景。

就在宣王三十九年时候，西北的犬戎不服管控，违抗王命。宣王御驾亲征了，结果遭遇惨败、损失很重。宣王思考重新整备军事，再反攻，但考虑这时军队人数不足了，就亲自到太原查阅民众户口，准备征兵。太宰仲山甫劝谏宣王从长计议，以后再说，宣王不听劝告。

宣王从太原办完事，返回镐京的途中，忽然看见集市上有几十个小孩子拍手唱歌，唱得很整齐。宣王停车仔细一听，是：

月亮将升起，太阳将落下；出现桑木弓做得弓箭和箕草做的箭袋，就要亡掉周朝。

宣王很厌恶这歌词，传令把小孩们叫过来问话，只捉住两个，其他都吓跑了。宣王问：“这歌是谁编造的？”

年纪稍大的孩子说：“不是我们编造的。前几天，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到集市，教我们念唱这四句话。不知什么原因，一下子满城的孩子们都会唱了。”

宣王又问：“如今那个红衣小孩在哪里？”孩子说：“自从教了我们唱歌后，就不知去向了。”

宣王沉默良久，让两小孩离去。然后传命下去：“再有小孩唱这类歌的，他们的父亲和兄弟一同惩罚治罪。”就暂且回宫了。

第二天早朝，三公六卿都在大殿等着。宣王把昨天小孩唱歌那件事告诉众臣，并问：“这四句话如何解释？”

召虎回答说：“歌词里有弓箭，根据臣的猜测，国家恐怕有兵变。”

仲山甫说：“弓箭，是国家打仗的兵器。大王从太原整理人口回来，是打算对犬戎报仇，如果连年用兵，没有停止，那国家恐怕有亡国之祸。”

宣王虽没说话，但也点头肯定这层意思。又问：“这话从红衣小孩传出来的，那红衣小孩又是什么人？怎么解释他？”

太史伯阳父说：“街面上没有根据的话就是谣言。这是上天为了警醒君王，命荧惑星化身为小孩，造了这个谣言，又让其他小孩念唱，算是童谣。往小了说，预言个人的福祸；往大了说，牵系国家的兴衰。那个荧惑星就是火星，颜色发红。今天这个亡国谣言，是上天在警醒大王。”

宣王说：“朕今日赦免犬戎罪过，停止太原征兵，并把军械库里的弓箭都焚毁，并命令国中不再造卖弓箭，这个灾祸能停息吗？”

伯阳父说：“臣观天象，这个兆头已经形成，好像是在宫里发生的，不关乎外面的弓箭，后世会有女主乱国。况且歌词里说月亮将升起，太阳将落下，指的是阴盛阳衰，女为阴，人君为阳，恐怕会有女主干政。”

宣王说：“姜王后主理后宫，很有贤德，其他进宫的嫔妃也都是她挑选的，这个女祸从何而来？”

伯阳父说：“歌词里有将要这个词，就是说不是目前的事。大王如果推崇德行，就会逢凶化吉。弓箭也不需要焚毁。”

宣王将信将疑，闷闷不乐回到宫中。姜王后迎接。

宣王便将早朝时说的话详细告诉姜后。姜后说：“正巧，宫里有一件怪事，正要启奏大王。”

宣王问：“什么怪事？”

姜后说：“先王宫里的一个老宫女，五十多了，从先朝怀孕到现在，四十年了，昨晚上生了一个女孩。”

宣王大惊，问到：“这女婴在哪里？”姜后说：“我觉得这是不祥之物，已经命人拿草席包裹，扔到二十里外的清水河中了。”

宣王派侍卫到清水河查询女婴下落。侍卫回来禀报：“已被流水漂走了。”宣王信了，不再管他。

第二天，宣王又召见太史伯阳父卜卦，看看妖气有没有消除。

伯阳父卜卦完毕，占辞说：

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马逢犬逐。慎之又慎，桑木弓箭和箕草箭袋。

宣王看不明白。伯阳父说:"按照地支纪年，羊是未年，马是午年。哭笑，反映的悲喜，应在午未年。据臣推测，妖气虽然已出了宫，但是未清除。"

宣王听后，闷闷不乐。宣布命令:"不管城内城外，挨户搜查这女婴，不管死活，只要能献上来，赏赐布帛各三百匹;如果收养不报告，被发现后全家斩首。命令大夫杜伯专冂督办这事。又命令大夫左儒带人到城中宣告，不许贩卖箭。

官员不敢怠慢，分头行动。百姓无不遵令。

只是在乡下，百姓还不知道命令。第二天，有一个妇女，抱着几个箭袋，正好是箕草编织的，她老公背着桑木弓十来把，到城里贩卖，换点钱花。还没进城冂，就被城管局长撞见，"拿下"。女人被抓，男的见势不妙，扔了弓箭撒腿就跑。

女人和被缴获的东西都被送到大夫左儒那儿。左儒心想，这些正好应了谣言，于是隐藏男孑的事，只把女人私自卖弓箭报告了宣王。宣王命令把妇女斩死，把弓箭烧了。

可怜这妇女冤死了。

再说那个卖桑木弓的男孑，逃走后听说妻子被杀，到旷野哭了一阵，又庆幸自己逃脱。来到清水河边，远远望见有群鸟儿飞鸣，走近一看，是个草席包，打开，竟是个女婴。

他心想:“这女婴被百鸟提上采，一定是个贵人，我先养着，以后长大也有个指望。”于是就往褒城投奔去了。

宣王觉得处死了卖桑木弓箭的妇女，已经兑现完了谣言，坦然多了。

一直到宣王四十三年，宣王祭拜祖先，就睡在祭祀宫里。夜晚，忽然出现一个美貌女子，从西方慢慢过来，直到宫里。走入太庙，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不慌不忙的把祖宗灵位全都打包往东走了。

宣王起身追赶，原来是一场梦。

宣王又把伯阳父召来，告诉梦里的事。

伯阳父说：“ 三年前的童谣，大王忘了吗，我一直坚持说，这个女祸，一直没有消除。而且，这个天道命运。 跟一个村妇有什么关系呢！”

宣王听后，沉默不语，忽然又想起三年前，曾经命大夫杜伯去督办过这个事情。早朝之时，又问大夫杜伯：“之前妖女婴的消息，为何迟迟不回话？”

杜伯说：“我认为这个女婴并没有什么影响，觉得妖妇已经被杀治罪了，童谣已经应验，担心搜索不止，惊扰全国百姓，所以就中止了。”

宣王一听，勃然大怒：“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明白，你这分明是怠慢朕命。行动随意散漫，不忠之臣，留他何用！”直接命武士押出去斩了。

左儒赶紧站出来说：“不可、不可。臣听说大禹时期发生九年洪水，仍不失为帝；商汤时期有七年旱灾，仍不失为王。上天大灾尚且不妨事，人为编纂的妖言怎能全信？大王要是杀了杜大夫，恐怕人民会将谣言传播开来。四方外夷听了也会轻慢我大周，希望宽恕。”

左儒劝谏宣王

宣王说：“你为了朋友忤逆朕的王命，是重友轻君。”

左儒说：“君王正确、朋友错误，我就会顺应君主；君主错误、朋友正确，我就会违背君主。杜大夫没有杀头之罪，大王要是杀了，天下人会认为大王昏暗不明；我要是不劝谏，天下人会认我我不忠心。大王要杀杜大夫，臣请求和他一起死！”

宣王还在气头上，还是命人杀了杜伯。左儒回到家中，自刎而死。

杜伯的子孙逃奔晋国当官去了。

第二天，宣王听说左儒自刎，就有些后悔杀杜伯了。好一阵子精神头都不好了。后来让太史挑个好日子出去打猎，去的路上兴高采烈，精神很好。

路上犯困，刚打了个迷糊，就看见远处一辆小车迎面而来。车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杜伯，一个是左儒。他们身上挂着红色弓箭，向宣王说，“大王别来无恙啊！”宣王吃惊，一下子醒来，问旁边的人，都说啥也没看见。

宣王惊疑未定，又看见杜伯左儒驾车与王车并驾。宣王大怒：“罪鬼，敢来犯驾！”拔出太阿宝剑向天空挥舞。

那杜伯和左儒齐声骂到，“无道昏君，你不修德政，枉杀无辜，气数已尽，我们来报冤报仇，拿命来！”说完，搭起弓箭，朝着宣王心窝上射过来。

宣王大叫一声，随后昏倒，赶紧回宫了。

宣王此后一闭眼就看见杜伯、左儒索命，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就把老臣尹吉甫和召虎叫到床前，安排后事，说：“我在位四十六年，凭借爱卿支持，南征北伐，四海安宁。现在我一病不起，太子宫涅（sheng ），虽已年长，但性格暗昧，需要你们辅佐。”

当天夜里，宣王驾崩了。按照遗命，太子即位，就是周幽王。幽王立申伯之女为王后，儿子宜臼为太子，封申伯为申侯。

幽王即位后，后事如何，且听下一章——褒人赎罪献美女，幽王烽火戏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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