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互联网上资料丰富,令人目不暇接。
前些天,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说西魏大臣 苏绰(498—546),和西魏王朝的建立者和实际统治者宇文泰(507—556),有关封建帝王“用贪官,弃贪官”的君臣对话:
(宇文泰)问:国何以立?
(苏绰)曰:具官。(即配备官员)
问:何以具?
曰:用贪官,弃贪官。
问:贪官何以用?
曰:为君者,以臣忠为之大。臣忠则君安,君安则社稷安矣。然无利则臣不忠,官多财寡,奈何?
曰:为之奈何?
曰:予其权,以权谋财,官必喜。
苏绰还说,“清官或以清廉为恃,犯上非忠,直言强项,君以何名弃罢之?弃罢清官,则民不喜,不喜则生怨,生怨则国危,是以清官多不可用也。”
这篇文章注明,史料来自《北史卷六三•苏绰》
读后,感到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此写了一篇文章《皇帝为什么喜欢用贪官 》,举了海瑞和和珅两个例子。
我的文章写完,找出《北史》,翻到“卷六三•苏绰”,仔细看了三遍,也没见到苏绰与宇文泰关于“用贪官,弃贪官”的这段君臣对话。再上网一搜,才知道是当代人杜撰的。
“托古传道”, 杜撰历史,以古人之名,宣传自己的主张,以至中国历史中,出现众多“伪托之书”。真乎?假乎?令人伤透了脑筋,“辨伪”成为一项工作,一门学问。
“伪托之书”,目的是什么?
利益驱使。
《隋书‧卷四十‧儒林传‧刘炫传》记载:“时牛弘奏请购求天下遗逸之书,炫遂伪造书百馀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录上送官,取赏而去。后有人讼之,经赦免死,坐除名,归于家,以教授为务。”
刘炫(约546-约613),隋代经学家。曾奉敕修史。后与诸儒修定五礼,授旅骑尉。旋任太学博士。朝廷求书,刘炫便伪造《连山易》《鲁史记》等献上取赏。后被人告发,赦免除死罪,除去名籍。回到家乡,以教授学生为业。
政治目的。
唐代后期,以牛僧孺、李宗闵等为领袖的牛党,与李德裕、郑覃等为领袖的李党,长期争斗。唐穆宗和唐敬宗时期,牛僧孺拜相,权倾一时。李德裕的门人韦璩,便以牛僧孺之名,作了一篇《周秦行纪》,记述牛僧孺自己在唐德宗贞元间,举进士落第,夜入汉文帝母薄太后庙。薄后召来包括戚夫人﹑王昭君﹑潘妃﹑杨贵妃在内的前朝及当朝帝王貌美的妃子宫人,与之宴乐赋诗。酒后,薄后又令昭君陪他寝宿。“以此诬僧孺”(宋代张洎《贾氏谈录》)。
除了利益驱使、政治目的作伪书,为了让自己的学说流传下去而托名古人,也是一些人的作伪动机。诸如《黄帝内经》托名黄帝,《神农本草经》托名神农,《尔雅》是诸多秦汉学者共同积累的成果,却托名周公、孔子等。
宋朝陈善所著《扪虱新话》记载一一“东坡省试《论刑貴》,梅圣俞一见以为其文似孟子,置在高等。坡后往谢梅。梅问:“论中用尧皋陶事,出何书?”坡徐应日,“想当燃耳。”
苏东坡参加科举考试,考官梅尧臣读了他的文章《刑赏忠厚之至论》后大加讚赏,认为简直可以和《孟子》的雄辩媲美。苏东坡为了说明奖赏宁可过宽,处罚则应慎重,用了一个皋陶要杀人而尧劝他宽恕的典故。主考官欧阳修见了他的卷子也大喜。事后梅尧臣问苏东坡:你那个典故出自何处?苏东坡笑道:“想当然耳。”
大文豪为了说明道理,居然在考试中,也敢杜撰!
伪书不是过去式,当代社会依然可见。如托名西魏苏绰的“用贪官,弃贪官”。
伪书之多,真假难辨。《周秦行纪》究竟是何人所作,至今仍有不同看法。难怪朱熹都无可奈何地感叹:“天下多少是伪书!开眼看的透,自无多书可读。”(《朱子语类》八十四卷)
页面更新:2024-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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