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石咀看湖

□李梅

第一次知道白石咀，是在去年4月末尾，那时繁花已经开尽，我们沿着豫南的方向，往山里的樱桃园走去，青色的山骨子里，仍余有一些香气，落花的暗香，茶叶的清香，也有一些果实的淡香。

路很深很深，我们向树林里走，林荫路两侧是幽静的树木。偶尔有一两户农家，其中一家房子很小，大概一间半的样子，半隐在林木之间，另有一家经过修葺，红砖灰瓦的房顶，屋后有一个茅草小亭，别有几分生动。如果不是这样的点缀，我会怀疑路的尽头有原始的森林，住着原始人。

进入一片茶山，茶山旁侧散落着数十棵樱桃树，满树的红颗粒，令人欢喜，拉一枝下来，摘上几颗尝尝，那个味道美哦，果真是深山里的果树，周边植被丰厚，阳光充足，果实也格外有滋味。此处空气湿润，我们在山上、在果树旁停留，只见连绵的山脉，但我们总觉得附近有水域，一种灵润的气息提示了水的存在。

又转了一道道山弯，看到远处有一缕水，远看如一线，但那里的山成水墨色，有眉黛般的感觉。远山一波一波地向前，水也渐渐开阔起来，好似一块玉坠，我们起初只看到了编织的绳结，那翡翠样的水是什么样的，尚在未知，我们欲快步向前探个全貌，但奈何树林幽秘，只能窥见一斑。那时正是夕阳下山，金红的霞光如谢幕的女子，眼眸神情，余光顾盼。

此时所在的小丘，向四处伸出了一些小路，从地图上看，此处的地形像是从海里捡回的一个珊瑚枝，我们往最长的一枝走去。走到尽头，树木没有了，山石裸露如层岩，再往前走，便走到水的臂弯里了。我想这也许就是白石咀得名的原因吧。

眼前一片开阔，一片惊人的湖水干净如裸色的灵魂，湖水开阔弥漫，四周小岛蜿蜒折行，远看如同给这湖水镶了一道水墨色的边。湖水波光粼粼，波纹铺排着来去，仿佛水里有千万人秘密地行军，阵仗清楚而无声响，极目望去，水的尽头和天空的霞光相接，太阳在百般眷恋中缓缓沉下。

人有时候特别想到山水里去，那是人可以抵达的最清净巢穴，我们可以和人以外的灵魂对谈，即使山水沉默，我也沉默。我相信自然是有灵魂的载体，它常常包围我们。与两位亲水的女子同来。我很羡慕水中的她们，这两个从冬天游到春天的人，像是两枝在冬日里收敛在春天里生长的树枝，我看着她们游去游回，两道长长的波纹，随着她们的身体向两侧延伸，水长成了她们的翅膀。这清净的湖水，此刻变身天空，我感到她们在飞。

我坐在岸上，山水拥抱着我，我从未能像她们那样，拥抱一些水的身体。我想那一定是世界上任什么人也无法替代的柔情，我听她们描述在水里的感受，如同呢喃的婴儿。人整个没在水里，是与自然最深的介入，我想象着同一片水域的不同水温，想象着人在水里如同回到原初。

这是我第一次从一个侧面的角度，来看我家乡的湖水，此时南湾湖在我的眼里如同一个拖着长裙的女子，此处是她美丽的裙裾。我曾经多次在大坝上看湖，在景区里看湖，近处的她端庄自由，远处又神秘隐约，而今在这里，在曾经的目光远处，她像是一个女子的侧影，无限美好，令人遐想。

夜色降临，水越来越屏气敛息，有风来时，水和石头鼓起一些小浪花，水声如轻轻蛙鸣，远山隐没，眼前水域无限延伸，我觉得我的身侧是海湾。远处的海不过是一种浩瀚的启示，这是我们可以抵达的最近的宽阔水域，却有仿佛置身千里外北海涠洲岛等处曾经到过的远海一般，我感受到一种无以复加的辽阔和山水的厚爱。

一条废旧的游船侧身躺在旁边山谷里，倾尽了所有的欢乐，那蓝色的船窗依然完整，甲板上的护栏也很清晰，它曾在这湖水里欢乐游弋，一条船也是水的过客，何况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