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70年代 - 鬼市，藏着老天津人的秘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天津有很多专门的市场，鸟市、花市、粮市、服装市场等等，满足着不同人群的需求，其中最神秘的市场要数“鬼市”了，作为老天津卫特有的交易场所，大多数70后应该听说过。

“鬼市”最大的特点就是半夜三更开市，待到天一亮就收摊。在暗黑的天幕下，空旷的场地里人头攒动，摊位都是摆地摊形式，用蜡烛、煤油灯来照亮，远远望去，灯影烛火星星点点、忽明忽暗、影影倬倬的样子很像鬼火，“鬼市”之名不虚传。其实称之为“鬼市”也不全是“黑灯瞎火”的缘故，听奶奶说，黎明时分温度最低，连鬼都冻得呲牙，更何况人呢？在“鬼呲牙”时出摊，难道不是和“鬼”打交道，做买卖么？

天津“鬼市”有特定的规矩，不可以拍摄摊主的脸；不可以拿手电筒对着摊主照；不能买完东西后悔再来退货；也不能询问物品的来路、真假……这里不仅卖日常生活用品，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限于古物和洋货。对于我，是新奇又神秘的所在。对于鬼市的所有认知均来自父亲的讲述。

最早的鬼市开在西市大街，原是穷人买卖旧衣裤的乱坟岗子，就像当铺一样，卖掉破衣烂衫换些零花钱度日。后来慢慢发展成货源充足、价格便宜的晚市。为什么东西齐全还便宜呢？听父亲说，鬼市里的东西很多不是好来路的，有坑蒙拐骗偷来的；有以次充好的假货；有当铺的死当品；甚至还有从亡者身上扒下来的陪葬品等不一而足，摊主趁着天黑销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看脸，天亮就散。看着父亲在鬼市淘回来的自行车零件、羊毛线、木工配件等，我便嚷嚷着要他带我去逛逛，他以“那地儿不适合小孩子去”为理由数次搪塞了我。

记得有一次父亲早上从鬼市回来，神神秘秘地和我说，他在鬼市上看见陈奶奶的女婿在摆摊卖“洋破烂儿”，虽然他戴着帽子、眼镜，还把下巴缩到衣领里，但是父亲还是认出他来，不过双方都装做不认识没有言语。在那个年代，无业人员在鬼市倒腾东西虽然卖谈不上坑骗，但也不怎么体面，心照不宣是自然。

记忆最深刻的一件物品是一枚银制勋章，分上下两部分，上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牌子，下面坠着一枚八角型的勋章，上面刻字“纪念中苏友好”的中文，还有一双握着的手。父亲说是从一个卖纪念章的摊主那里买来的，整个鬼市只此一枚银章，非常有纪念意义，让我好好保存。我上四年级的时候，羡慕别人有银项链，就偷偷地拿着这枚银勋章去“华龙金店”换回一条纯银项链，现在回想起来，非常后悔，银项链没戴过几次，苏联已经解体很多年，那个有着双重纪念意义的银勋章就这样被我卖掉了，那可是父亲从“鬼市”里淘来的“独一无二”的纪念品呀！唉，想起来就伤心！

“半夜而合，鸡鸣而散”的鬼市前些年就消失了，“三不问”的规矩如今也很少有人能说得上来了，我心中的“鬼市”落幕了，老天津人藏于此地的秘密，已随着西关大街的拆迁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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