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漫笔/关于“欠债”这事儿

我讨厌欠债。

欠债于我来说纯粹就是一种心理的煎熬与折磨,我从小听娘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还账如割癖,无债一身轻”。也许娘年轻时因为供养我们兄妹上学没少向邻居借钱,尤其是在那个吃糠咽菜的年代。我能想象得到把我送入高中直到读完大学对只能在几亩庄稼地里刨食吃的爹娘来说多不容易,我一直清晰地记得每次开学前娘为我凑学费东挪西借的样子。

出门借钱这样的事儿向来都是娘操办,爹最烦张嘴求人,更别说借钱,即使被娘唠叨得灰头土脸蒙头装睡也绝不过问这样的事。

欠债的日子确实很难熬。

一旦欠了别人债,自己就本能地觉得低人一头,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瞎包事儿。即使人家没要到门上甚至连提都没提,自己也始终不好意思,出门总先强迫症似地张望四方,生怕遇到对方,偶尔碰到就会心虚脸红甚至额头上冒出汗珠来。哪怕只是正常的闲聊,自己的回答也是怯怯的,内心总像被什么揪着悬在半空,三两句话之后就会下意识地给人解释甚至保证明确的还债日期。

有个成语叫“理直气壮”,我觉得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心虚气短”。

“钱是英雄胆”这话确实极有道理,我当然算不上英雄,甚至连当狗熊的资格也存疑,所以这话只能改成“钱是腰板子,钱是仰脸子,钱是亮嗓子”——兜里有钱,不欠外人债那便能挺起腰板子,人前就能抬头仰脸说话大声大气。

也许在这个“凭本事借钱”“欠钱为王”的年代,像我这样的大概得属于打不开格局的那一类。僵化、保守、封闭,连欠债的魄力都没有,又何来资格谈什么出息?

我思想上笃信“有多大的锅就做多大的饭”,行为上坚持“量入为出”,必须保证略有剩余而不是“寅吃卯粮”,我追求的目标就是尽量不欠债。

但事实上人这一辈子很难不欠债。

经济上的债我欠过两次。一次是2000年,我刚刚调入一所新学校,正好赶上单位最后一次福利性分房,接近100平的楼房需要3万多块钱。我和老婆虽然都在教育圈,但那时教师工资低,3万块钱几乎就是天文数字,当然只能借。这次借钱基本没用我出面,一方面是岳母借给一部分,然后孩子大姨给兜了底。

第二次还是买房子,2008年,我又换了新单位,进了县城又得重新买房子。那时房价已经开始抬头,130平的楼房大约20万。记得当时我给爹娘说起这事时他们惊呼上了万对老百姓来说就是大钱了,这几十万你可怎么凑?确实,刚还完第一套房子的债没两年,这20万实在不是个小数字,虽然当时能按揭贷款了,可公积金贷款的比例太小,商业贷款也有额度限制。还必须得借钱。我只能硬着头皮向同事、朋友张嘴。

这两次欠债虽然都没费太大力气,同事和朋友的债也大都在三年内还清,但欠债的滋味却让我永生难忘,那本被我标记得密密麻麻的记账本到现在还保存得完好无损躺在书橱里,和国内外名家经典并排在一起。

我现在最常欠的是文债。自己虽然只是个纯业余的不入流写手,但现实和网络中也有幸结识了几位文友或编辑老师,有意无意地就欠下了稿子债。

文债也是债,用我们当地土话讲“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许下的诺言不兑现同样难受。所以欠了债的我闲下来就寻思堵窟窿补豁子,然后还得痛定思痛管住自己嘴,暗暗发誓以后可不要轻易承诺,一言之轻有时却是万字之难。

就好比今天吧,被甲流折磨的第五天,人憔悴得几乎变了形,但精神头稍有恢复的我便坐在电脑前给自己定下了任务:今天务必交上叶子那篇稿,明后两天努力应对潘老师的征文邀请,就算不能交稿也必须拿出初稿来。

叶子老师是江山文学网淡雅晓荷社团的社长,她对自己创建的这个社团非常珍惜。年轻人有梦想本就应该大力支持,何况叶子老师很有才华又有热情呢!前几年我也曾经在江山呆过一段时间,还在某个社团担任过小说版主编,但那时与叶子老师并无交集。后来我偶然接触了中财论坛,因为文章的事儿彼此交流过几次,然后便有了微信联系。我个人觉得叶子的散文写得相当出彩,每一篇散文都有令人欢喜的叶子味儿,很幸运她同样比较认可我的文字,所以我们虽然没太多语言交流却建立了文字方面的信任。我也忘了欠她稿子的具体情景了,事实就是我答应给她的社团写一篇稿子,说实话当时随口答应是觉得供篇稿子很容易,后来才知道必须要首发,原先的存稿没法用只能现场加工。我当时就有点懊悔,但话已出口也只能准备抽空写一篇交差。谁知道这几天偏偏被甲流盯上,于是稿子一拖再拖未能及时兑现承诺,前天叶子随口问我一句让我倍感惭愧,刹那间内心还真生出一种欠债不还“老赖味儿”的愧疚——叶子是位年轻的姑娘,估计比我儿子也大不多少,我这老头子答应了的事儿怎能不兑现呢,做人不能太跌份儿!

尽管与叶子老师只是网络上的文字之交,但我始终坚持的原则是“网络可以虚拟,但承诺与信任必须真实”,虽然我自觉配不上高尚君子的名头,所以从不说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大话,但作为自己的原则,哪怕这作业交得实在算不上漂亮,我也要真诚地把它交付出去。

这样一想,欠债其实也算不上绝对的坏事儿,“人无压力不成才”嘛,五十出头的小老头虽然再谈成才似乎可笑,可也正因为这份压力才多出了这么一篇文字,更重要的是孕育和诞养这篇文字的过程让病中的日子变得没那么压抑,虽然依然在咳,但我瞧了瞧窗外,青色的天空偶尔会滑过一朵两朵的云,偶尔会飞过三只两只的鸟,那街头河沿的垂柳不知啥时变得风情万种婀娜多姿……

阳光好像能驱赶病毒,好像很自然地推开了我情绪的窗子。就在我端起杯喝茶的时候,甚至心头响起了那句有点调皮的古诗: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图片源于网络

壹点号壹粉唐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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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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