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陵，是安葬祖宗的陵墓。但2010年秋，藏区某将军山下举办的百年祭祖仪式，却是为一匹战马……

★将军祖陵的战马百年祭祀仪式

1905（光绪三十一）年，西藏发生巴塘叛乱，清军入藏平叛。

平叛的将领中，校尉巴图鲁作战勇敢，屡立战功，几年中连晋三级，号称巴将军。

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巴图鲁率50亲兵追剿零星叛匪时误闯野狼滩，遭遇数百野狼包围，虽左冲右突，但人马伤亡多半，只剩13骑时只得下马步战。此时，狼群围越来越近，人困马乏，13骑有被狼群全部吞噬的危险。

危急时刻，巴图鲁对着自己的战马跪地许愿：赤火驹若带我突出狼围，我许你死后进祖坟，享祖宗祭祀。

赤火驹闻言扬鬃嘶鸣。巴图鲁喊一声“上马”，浑身血迹的13部众跳上战马，跟随赤火驹一气冲出狼围。

1910年秋，赤火驹病死。巴将军就近选址，将其按祖宗级别垒墓下葬，号“马王坟”，并勒碑纪念。

入葬时，当年狼口突围的13位军校及其后人全部前来行祭祖大礼。此后年年忌日，巴将军等13人及后代皆来举行“祭祖”仪式。直至百年，并无休止。

★巴图鲁收服赤火驹

巴图鲁入藏平叛初年，在藏区荒原上见一紫骝马独斗十几只饿狼。此马腿长身瘦，长鬃若焰，在狼群围攻下，竟前刨后踢，毫不畏惧，斗狼良久，伤狼四五，却身无寸伤。

巴图鲁爱之，杀跑狼群，喜得此马。

此马性暴烈，驮上巴图鲁前掀后撅，狂烈地尥蹶子，转圈子，竟然撂不下善骑的巴图鲁，尔后窜进树林，想用树干蹭下巴图鲁，却被巴图鲁一脚蹬开树干，把它弄了个趔趄。

此马又在树林中亡命奔跑，想用树枝刮下巴图鲁。不料巴图鲁俯身马背，不断用脚蹬磕它肋条，逼它窜沟越涧，尽力奔驰。自此，赤火驹服服帖帖，并与巴图鲁惺惺相惜，遂为坐骑，得名赤火驹。

百多年前，清军杀叛军无数，死尸喂养得野狼大肆繁殖。所以，野狼吃人已成惯例。三五狼围攻人类猎食已属平常。即便独狼也敢袭人为食。西藏竟成狼灾区。

★赤火驹曾驮巴图鲁冲破狼阵求援

某日，巴图鲁奉陪将军勘察地形，因随行将领人少，竟被饿狼跟踪。上司命人驱狼，惹得狼群发怒，个个昂首呼号，竟然聚集无数野狼前来围猎。

狼群密密匝匝，令人胆寒，即便久经战场的战马也个个浑身战栗。草食动物天生有畏惧肉食动物的基因。狼少，尚可或斗或逃。但野狼成群围困，战马则毫无斗志了。

将军也惧怕如此狼阵，发话谁若冲出狼围，引来援军，晋升一级。众跃跃欲试，但没有一骑能够冲出狼围。

巴图鲁喊一声：我敢前往！一抖赤火驹的马缰。赤火驹长嘶一声，如烈焰腾空，窜进狼群，前踏后蹄，如一团火焰，冲出狼围，越行越远，身后竟然带走无数追击之狼。

一个时辰后，巴图鲁带领援军归来。援军快马强弓，箭矢如雨，又以火把驱狼，顺利救出将军。巴图鲁遂得提升一级。

★战马曾驮巴图鲁泅水逃命

第二年，巴图鲁率领数百人诱敌深入，结果反中了叛军的诱敌深入之计。

巴图鲁本想大张旗鼓地以数百队伍深入叛军腹地，引诱敌人追赶进大军设伏之地，一举围歼。

谁知叛军识破了巴图鲁的计策：数百人的清军队伍竟敢深入藏军腹地？其中必有诡诈。于是在险要之地埋伏大军，等待巴图鲁成为瓮中之鳖。

巴图鲁进军途中，赤火驹常常竖起耳朵，昂头左顾右盼。其相颇异。但巴图鲁一则贪功冒进，二则对赤火驹的脾性不太熟悉，因而错过了赤火驹的多次警示提醒。

赤火驹无奈，接近伏敌时，忽然四腿柱地，止步不前，并不断地打着响鼻，甚至昂首长嘶示警。巴图鲁发现有异时，敌军已伏兵齐出。叛军十倍于己的兵力把巴图鲁的数百之军团团围住。

此役，巴图鲁全军覆没。唯坐下赤火驹长嘶一声，腾空而起，从叛军人马头上飞跃而过。巴图鲁趁机挥动手中开山大刀，左劈右砍，杀出重围。

然而，叛军早有布置，网开一面的缺口，是水流湍急的大江。

前是天险，后有追兵，奈何？赤火驹长嘶一声跃入大江，沉入水底，又驮着巴图鲁从江水中冒出，顺流而下，游到平缓处，爬到岸边，累瘫在地。巴图鲁再次得救。

★13人陷入野狼滩

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清军对化整为零的叛军实行分路清剿。叛军零星部队被清剿部队追赶得星落云散。

巴图鲁率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再次分成若干路分队，横向推进，追击零散逃跑的叛军。未料闯进了野狼滩。

野狼滩是藏民谈之色变的地方，那里野狼数百，家族无数，遍地白骨。即便是野牦牛群闯入也会尸骨无存。部分叛军慌不择路，刚刚被野狼吞噬，巴图鲁的追踪小队就衔尾而至。

巴图鲁带领的50人冲了进野狼滩，眼看着前边的十数骑叛军被狼群消灭，大惊失色，想退出时已经晚了。

他第一次发现藏区竟然有这么多狼，只听遍地狼嚎，震人心魄，满眼是尖牙森森的恶狼，个个穷凶极恶。

巴图鲁高喊一声“横队冲锋”！然而，狼群层层叠叠，且身手灵巧。战士没砍死几条狼，反倒有十多匹战马连人都被群狼放倒。

巴图鲁知道无法救援了，厉吼：“结成圆圈阵”。圆圈阵虽然拒狼有效，但却无法前进后退，只好原地打转。期间又有十多战士连人带马被狼群咬倒。回头察看身边，仅有13人跟在身边。周围狼群密密匝匝，疯了一样向前进攻。

★巴图鲁跪马许愿

巴图鲁只好喝令：下马！重新结阵作战。人下了马杀狼比之马上杀狼效率高得多，马儿也减轻了负担，可以任意反击狼群。

然而不久，又有多人受伤，狼血染红了所有人的脸面和战袍。如此下去，不消一刻，都要变成狼食。唯一之策就是逃出狼围！

此时战马已经筋疲力尽，畏惧地看着狼群。若不是主人顽强，许多战马早已坐以待毙。

巴图鲁看看赤火驹，赤火驹也正睁大眼睛看着主人。

巴图鲁孤注一掷，单膝跪地，双手抱刀朝着赤火驹一礼，当众嘶哑着嗓子大声说道：赤火驹，今日你若能带我闯出狼围，他日你老之后，巴某定把你葬入祖陵当祖宗祭祀。我若食言，天诛地灭。

赤火驹似已听懂，昂首长嘶一声，紫色长鬃随风猎猎如抖动的火焰。巴图鲁高喊一声：上马，随我突围！赤火驹一马当先，13人俯身挥刀，歇斯底里地吼喝着，跟随赤火驹身后，成楔子形突围。一路马踏刀劈，终于突出重围。

事后，这13人家家供奉上了“马神赤火驹”牌位。

★马踏狼阵，战马叼出重伤将军

此役之后，上司再提巴图鲁一级。赤火驹也被上司批准为立功之马，享受“双份马料，死后厚葬”。

几个月后，清军胜利回归途中，遭遇重新聚合起来的叛军伏击。主帅受伤，巴图鲁拼死救出大帅，自己却中枪重伤落马。

赤火驹一怒，追上重伤主人的敌人，一个“烈马撞”撞倒敌人坐骑，把落马的敌人践踏致死，又跑回阵地，叼起重伤的巴图鲁回到主帅身旁。赤火驹再立一功。

★将军的誓言，后代履行百年

1910年初秋，赤火驹因病而死。上司赐赤火驹为“马王将军”。已经升任将军的巴图鲁大恸，立即召集原先赤火驹救出的12部众，商量履行野狼滩誓言之事。

13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忠肝义胆，对于那次陷入狼围之险刻骨铭心，因此人人表态：支持将军把赤火驹入祖陵安葬祭祀。

由于他们远在藏区镇守，不能送马尸千里回归祖陵，只好就地请风水先生选址，以祖宗规格筑墓安葬。

葬礼上，以巴图鲁为首的13人皆对赤火驹行祭祖之大礼，并勒碑旌表赤火驹功绩。自此，此山遂名马王山，或者马王将军山。

百年之后的初秋，是赤火驹的百年大祭。

马王将军山的马王陵墓前，花圈、纸幡、经幡、牛马纸扎应有尽有。

唢呐哀乐过后，参加祭祀的13骑后人从五湖四海聚来，无论西装革履还是中式衣衫，全部跪拜在这座高大的战马陵墓之前，行祭祖大礼……（作者简介：王天祥，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二千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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