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感随笔 - 童年的《地雷战》

□老夔

对于60后和70后来说,童年可能有两个记忆最为深刻,一个是露天电影。第二就是电影《地雷战》了。对于那时候的农村孩子来说,放电影就是“天生注定”要在打麦场上进行的。至于说城里人大白天还能放电影,放电影都是在屋里,而且看电影还要钱,别说让孩子们不相信。在孩子们的想象中,那也是不可能的。要是白天也能看电影,那大人们都不要下地干活了?我们也不要上学了?要是屋里也能放电影,那得是多大的屋子呀?要是几个村子的人都去,还不把屋子挤炸?

那时候的电影就是晚饭过后,有人在打麦场上立上两根毛竹,扯上一块大白布,然后“磨电机”一响,“鬼子”就来了。大人看电影会带着大小板凳、小竹椅子,夏天更人手一把芭蕉叶。而对我们一帮“十岁八岁狗都嫌”的孩子来说,这些完全不在乎。先是在电影场上哄一阵、闹一阵。等电影开始,大人们一番训斥后,孩子们就各找各的“席位”并“老实”了。而我们最理想的“席位”就是离银幕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这地方大人们不稀罕,因为离银幕太近,看电影需要一直昂着头,太累。而我们孩子则无所谓。那时候更没有“讲究卫生”一说。只要没人,就可以仰面躺下,睡觉也不误看电影,惬意而又自在。正因此,等到电影放完后,家长们就到银幕近前找孩子,而找到后,孩子们往往呼呼大睡,大人们还会逗趣的问孩子:“你看的什么电影”?而孩子往往想都不想:“地雷战、地道战,反正就是什么战”!

不怪我们孩子们只知道《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等,实在是这几部电影对我们的印象太深刻了。虽然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新电影,但不是完全不懂,就是糊里糊涂。唯有《地雷战》《地道战》不仅让我们孩子着迷,甚至于百看不厌。对电影中的一些场景和台词,也是耳目能详,甚至“倒背如流”还“活学活用”。比如,玩伴大牛又一次将自己的一泡屎拉在地里,用土埋了一个小堆,回头对他爸说,自己在生产队瓜田里偷摘了一个瓜,就埋在那里,让他爸去拿一下。等他爸走到土堆前,刚要伸手扒土。大牛忍不住叫了起来:“啪!我的地雷响了”。他爸这才知上当,抽出皮带,让大牛饱饱的吃了一顿“皮带扣肉”。

《地雷战》里有一口大钟,而我们村口的大树上也挂着一口钟。虽然模样差不多,但体形小得多。这是为了生产队通知社员们上工和下工设置的,平常只有生产队老队长有权拉响。为了表明钟声的严肃性,队长专门下令,除了队长,生产队大人小孩都不准随意拉钟,违者扣家人三天的工分。这项命令对大人们无所谓,反正他们不会去碰。但却急坏了我们一群小伙伴,每当看到老队长一下一下拉动钟声,社员们都成群结队地上工或下工了,那神情恰如《地雷战》里牺牲的老村长,我们不仅羡慕不已,一个个更是跃跃欲试。

经过商议,大家一致推荐爬树比较快的“猫孩”上去解绳子,绳子放下来后,我们一群小伙伴上去,每人拉五下,“猫孩”有功,可以拉八下,不过要最后一个上去拉。这天下午,队长拉完上工的钟声,就带着社员下地干活了,估计他们干了“一歇子”活了,“猫孩”一马当先,快步跑到大树下,转眼就爬上了大树,解开绳子扔了下来。“猫孩”的动作很快,而下面拉钟的孩子更快,一窝蜂上去,争先恐后,乱成了一团。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抢到了绳子,刚拉几下,就有孩子叫了起来:“够了,够五下了”。那个孩子不愿意松手,嘴里还辩解:“没有!我头两下没拉响”。人乱钟声更乱。正在这时,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队长来了!”

这下,呼啦一声,孩子们都做鸟兽散了,而大树下,独独剩下了手里拿着钟绳的“猫孩”,被队长逮了个正着。原来社员们已经干了半天活,口干舌燥,队长是回村挑“井拔凉”的,刚进村,正好碰上了这争抢钟绳的一幕。抓住了“猫孩”,“猫孩”在老队长的脚踢屁股和其母的擀面杖下,把参与拉钟的孩子一个不漏全说了出来,不用说,这些孩子的爸妈三天活白干了。而所有孩子无一例外,全都吃了一顿“皮带扣肉”。事后,“猫孩”还抱怨:“讲得好好的,钟绳是我解的,让我拉八下,可我一下也没捞到拉”。伙伴们更生气,踢几脚,打几擀面杖就招了,要是真鬼子来了,你不是“王连举”,就是“蒲志高”。有地雷先炸死你这个叛徒!

小伙伴们爱学《地雷战》,可也有“走火入魔”的时候。那时候生产队的社员连同我们这些孩子们,剃头都是有生产队集体统一安排的。负责我们队剃头的是镇上的一位年轻剃头匠。平时都是挑着剃头挑子一个村一个村的转悠。那年夏天,剃头匠到我们村剃头,因为天气炎热,太阳毒辣。剃头匠在行走时,就把一条白毛巾系在了头上,挑着剃头挑子忽闪忽闪的走着。一个小伙伴看见了,就招呼我们大家一起抓坏蛋,听说抓坏蛋,大家都来了兴趣,四处找来棍子、土坷垃等,并埋伏在村前的道路两旁,等到剃头匠一走近,七八个小屁孩一拥而上,扑向了剃头匠,剃头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我们扑倒在地,于是大家又拿起棍子、土坷垃朝剃头匠身上一通乱砸,并大叫抓坏蛋,砸得剃头匠哇哇大叫。

直到有大人赶来,才拉开了我们。剃头匠挨了一通打,还莫名其妙。大人们也不知道我们一群孩子怎么会和剃头匠“过不去”了。一问那个带头的孩子,孩子喘着粗气眼里喷着火,说:他就是那个偷地雷的鬼子,来俺们村偷地雷的。再看那个剃头匠,头上扎着毛巾,身上是脏兮兮的白衬衣,确实与《地雷战》中偷地雷的日本鬼子有几分相似。孩子的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从此这位剃头匠又多了一个外号:偷地雷的。因为痛打偷地雷的,我们一群孩子也在当地出了名,不仅有人到处传扬,还有人专门到我们村给我们照了相,让我们骄傲了很久。

现在,当年的那一群小伙伴都满头白发,儿孙满堂了。但现在要说那部电影最熟悉,我们还会毫不犹豫地说《地雷战》,要说在哪里看电影最舒服,我们更多会说,还是在打麦场上,大家仰面睡在那里,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地雷战中的炮火连天,而闭上眼睛,就能无忧无虑地进入梦乡。现在电影制作精良,影院装饰豪华,音响设施等更让人如身临其境,可是我们很多从20世纪60、70年代走过来的人,却再也找不到当年打麦场上看《地雷战》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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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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