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与井的记忆

安全干净的自来水走入乡村后，甘肃省临泽县实现了从“饮水难”到“饮水甜”，与此同时，水井也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在这些变化的背后，隐藏着一位水利人对于故乡水井深厚的情感。今天的夜读，让我们来共同聆听他儿时记忆中与井有关的那些故事。

水与井的记忆

大口井、手压井、机电井……故乡的水井，如同一个时常萦绕在记忆深处难以忘却的乡愁，是我青春岁月里挥之不去的缠绵记忆。它曾经滋润着家乡人的心田,维系着家乡人的生命，也伴随了我童年成长的岁月。

我的家乡坐落在祁连山脚下的甘肃省临泽县，水对于我们村的人来说格外重要。记得村西北角有一口水井，井深数十米，井水清澈、甘甜爽口、清凉无比。每到端午时节，沙枣花盛开，阵阵清香在空中飘散，绿荫衬托下的水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口井年代久远，我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打的，但这口井是全村人的生命之源。

每天早晨，早起的人们便用一根扁担担两个水桶去挑水。打招呼声、欢笑声和打水时木桶与井沿的碰撞声、提桶时水从桶里泼洒出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奏响出一首优美的交响曲，也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我的老爹挑了整整五年井水。

说起挑水，老爹很有心得。那时他三十出头，浑身是劲儿，满满两大桶水上肩，从水井到家，一里多地一口气不歇。而老爹最得意的，是他汲水的功夫。汲水的时候，老爹将水桶挂在扁担的钩子上，双手握住扁担，将水桶放入井里，用劲儿一“顿”，水桶便口朝下，将水打满。听起来简单，但力度掌握得不好，就只能盛半桶水；稍有不慎，水桶便会脱钩，掉到井里。

虽然守着水井，但也有吃水难的时日。从家到水井全是泥土路，特别是七八月间的多雨时节，路上人畜往来，踩踏出深深的泥窝，一个个积满雨，深一脚水浅一脚泥，很是不便。而冬天是最难熬的，井台上早已结满厚厚的冰块，打水时便要格外留神，再战战兢兢挑水回家，一桶一桶倒进缸里。心想总算完事了，然而倒到缸里，却未必能吃进肚里。冬天的小村，委实冷得可怕，水缸虽早早穿上了“棉衣”。然而，贴着缸壁，一圈一圈的冰块依然“疯长”，不出几日，便成了晶莹剔透的“冰缸”。因此母亲得不定时清理冰块，不然遇着猛乍乍的冷，缸就裂了。

20世纪80年代中期，手压井如雨后春笋一般，似乎一夜间“长”了出来，几乎家家院内蹲着一口。和水井相比，手压井有着压倒性优势。一是井在自己家中，取水方便了；二是手压井提取的是10米左右的地下水，水质明显改善了。记得第一次老爹教我用手压井压水，首先用一个大勺子舀水灌入井头，然后快速上下压动手柄，不用几下，圆润、清亮的水流划过一股弧线，响亮地落进桶里。

一晃几年过去，手压井用惯了才渐渐明白，原来井和人一样，它们也是有“脾气”的。非但一口和一口不同，有的省劲，有的费力，而且同一口也会因季节发生变化：夏秋出水急，冬春出水缓，如遇上大旱年，开挖浅的井也会断流……

水便利了，生活也就“活”了。因为水，前院变成了家里的“菜篮子”，春天来临，母亲在院内种上了茄子、辣椒等时令蔬菜；因为水，后院变成了家里的养殖场，老爹养了2头牛，我也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成了村里的“放牛娃”。

或许是因为地下水水位下降，手压井出水愈来愈显缓慢；或许是水质不达标……慢慢的，手压井也逐渐被我们遗弃了。

近年来，国家全力支持农村群众兴水治穷。自来水管道的安装与使用，彻底改善了农村群众的生活条件。当一泓清水淌进小村时，人们像过年一样欢庆，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也因水不断增强。家乡的人们也像城里人一样，开始享受自来水带来的便利，洗衣、做饭不用再挑水，家家都用上了洗衣机，有条件的还安装了热水器，新建了冲水厕所。

如今，每次回到农村老家，只要打开水龙头，安全放心的自来水就会流进水桶。喝上一口，心里甜滋滋的。蔬菜和牛羊也都跟着沾了光，接一根塑料软管，水便可直通菜地和后院。儿时的水井完成了它的使命，早已不复存在。但对于一个农家孩子，一个与水结缘的水利人，那口井留给我的不仅是难忘的儿时记忆，还有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审核丨陈锐

监制丨樊弋滋

统筹丨罗景月

责编、美术设计丨王子月

作者丨李明

校对丨孟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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