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间草木，最美含羞草

小时候喜欢作弄一种草。

坐在田埂上，伸出手指头，微微触碰它的叶片，对生的两串叶片“嗖”的一下就闭合在一起，仿佛怀春少女将自己的身段低垂在人的跟前，眯上眼睛，带着些许的妩媚。

待它不经意地张开，又轻点下去，它再合上。就这么玩着，能玩上大半天，玩得不亦乐乎。

一到傍晚，它就合上自己的叶片，直到天亮后再醒来。这期间任你怎么逗弄，它呀，就是不回应你。垂着叶片的样子，羞羞答答，乖乖腻腻的，似熟睡的小婴儿，确实不忍心去叫醒它。

这种草，我们管它叫“夜关门”。长大后特地翻了字典，它还有一个高雅的名字，叫“含羞草”。

含羞草的样子很耐看。

娇小、纤细的枝茎撑出几条小枝，每一条枝上对生着十几片卵形的叶片。挤挤挨挨，水灵灵的，油亮亮的，像是自家养的一群闺女，看着很是入眼。

参差着斜生，两、三枝为一层，层与层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每一层叶子都呈花开状，层层叠叠，有些像身着百褶裙的女子，乖乖巧巧。很多人喜欢将它作了书案上的盆景，点缀日常。

含羞草是循着花开的声音来的，漫山漫野的花开了，我们到陌上去，就能看到它露出的小脑袋了。

这个时候，它头顶的叶片还是双手合十，温温顺顺的，是小家碧玉，是可爱的小精灵，因了含蓄的样子，总是喜欢生长在野地里。可它是个有内涵的人啊，越是无人眷顾，越是长得葳蕤生香。

没有世人的打扰，它不必刻意地额首遮脸，每日里，与明月和清风共舞，自得其乐。远离蜂蝶的撩拨，一身毛刺，昭示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绝。而娇羞带怯的仪态后面，深藏着处红尘而不世故的独自淡然。

历经岁月的磨砺，仍旧保持本真，任岁月流逝，季节轮替，依旧活在自己世界里，用坦然的方式展示自己的不媚俗。这种傲视人间的气节，又哪是癫狂柳絮、轻薄桃花所能比拟的呢？

含羞草淡静地活着，它难得去拔春天的头筹。桃花红了，李花白了，燕子回来了，它还是懒得理会世人。待到气煞了花儿们的娇颜，它才慢悠悠地顶出粉茸茸的花球，露出深藏的美来。

粉红色的花球，藏在叶片中摇摇，多么恬静羞涩的花啊，不张扬，不放纵，只如清风般温柔地绽放羞涩的美丽。切不可挑逗它，一身的毛刺婉拒着世人的倾慕。

尽管卑贱如此，仍有“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气节，恰恰它的魅力所在。是谁都会爱一个矜持的人吧！赏它的娇容，敬它的律己，慕它的情怀，赏它的清雅。

脚下，含羞草的模样是那样的清婉娟秀。看它在风中低首轻吟，楚楚动人；看它花开惊若天人，质若冰雪。

面对它我是羞愧的，身处红尘终究是落了俗套。终究还是逃不过浮华里的凄凉。

问世间人，有几个人能逃脱红尘的牵绊，如含羞草这般作态，微笑着拂袖于这烟雨红尘之中呢？

邹謇，祖籍四川渠县，现居重庆。著有散文集《淡淡的槐花香》、《半壶老酒，邀月对坐》等，长篇小说《阴阳跨界人》、《太医令》、《僰医》等共计700多万字。作品多见于各大网络平台、杂志，多家平台签约作家，文章纳入百度汉语词典、中考题库、各大院校图书馆作为参考文献。生性淡泊，众生见我类草木，我见众生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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