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风｜青松石怀旧

蒋继杰

人民路未开辟前的青松石原状

青松石，看名字，应该是一块挺拔傲立、英姿飒爽的巨石。不知道的人根本就无法猜到它是一条街的名字。这名字高雅、气派，给人一种心高意深的感觉。每每想到这个名字，我就感受到先人的睿智和素雅，但始终也想不出为这条街起这名字的缘由。我想，这就是先人的聪慧和高明之处吧。这名字给人想象，让人思考，意境无限……

青松石这条长不过千米的小街，东起潭西街，以石拱桥——登龙桥为界；西至杜家滩，以石板桥——方字桥为界。南傍着一条悠悠清澈的小河，北依着一片郁郁葱葱的农田。我们住在那里，体会着小镇的生活，享受着农村的风情。虽然在松江的版图上也不起眼，但它记忆了松江的清秀、简朴和素静，也承载了我20多年的成长经历。我对它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有着回忆不尽的故事。

街的东面，有一个电力抽水房，每当春耕开始，泵房就轰轰作响，一股股清澈的河水经过街面，向北面的农田灌去。那时，我们根本就没感觉泵房的吵闹，反而觉得热闹开心；中间还有一间茅草盖的亭子，那是牛用抽水亭，夏季就有一头肚子滚圆、两角弯弯的壮实水牛，用毛竹片蒙住眼睛，在亭中不停地兜圈子，把河水车到旁边的水沟，流向北面的水田；西面有个红卫街（青松石隶属于红卫街）的蔬菜大队，人们空闲时，在那个黄泥糊的草棚里，叮叮当当敲铁丝，把那些弯弯曲曲的废铁丝敲整齐（不知有何作用），那时听着还蛮悦耳呢。

一条街上有三座地主大宅院，我家就住在中间的大宅院中，宅院中有前后、东西厢房六间，有大小客堂三个，还有天井数十个。里面住着十多户人家，很是热闹。特别是每年过年，老屋内锅碗瓢盆、砧板和油炸声汇成了快乐生活的交响乐，鱼香肉香弥漫了前后厢房。那是我们小孩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有吃有玩有新衣服穿。夏天，我们都有乘风凉的习惯。傍晚，屋里的人都搬着板凳、椅子在小街边围坐在一起，为了防蚊子叮咬，点上一堆杂草，在烟雾缭绕中听着大人讲故事，有历史的、鬼怪的、荒诞的等，我们小朋友都听得很入迷。现在想想有些故事和情景还历历在目，很有意思。

在青松石，我家住的宅院位置最好，屋东是一块菜园，在种菜花时，我们可以捉蜜蜂；在种萝卜、新鲜榨菜或蚕豆时，我们会偷着吃。屋西是一块空地，那可是我们童年的乐园了，打弹子、打棱角、丢砖头、斗鸡等都在这里。屋南是一小片高大的树林和一条河，我们在高高的树上抓知了、羊夹、金蝴虫，学爬树；在河里嬉水，抓蟛蜞和小毛鱼，也学会了游泳。屋北是茫茫农田，小时候捧着饭碗看牛耕地，在收割的田里打泥战；长大后，喜欢傍晚去田埂上散步。夏季静听着青蛙和各类不知名的虫的叫声，使人浮想联翩，神情缥缈；秋季聆听着蟋蟀的叫声，让人感觉特别心怡、舒畅、精神；还有那种似丝绸般柔滑清凉的秋风拂在脸上、身上，叫人心旷神怡。记得那时我还写了几首诗：《蛐蛐，蛐蛐，你在为谁歌唱》《我的心呀，飘上了云端》等。

在青松石，上街玩也很方便，往南穿过几个弄堂，不过十分钟就到了马路桥。那时，松江县最热闹的地方是城厢镇，城厢镇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马路桥。过年，我们小朋友去店里或马路上买玩具、洋泡泡和鞭炮；冬天，可以在草庐吃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夏天，可以在路口的水果店吃片甜甜爽爽的平湖西瓜，有机会晚上还可以去黎明日夜商店的二楼，享受清凉世界，吃杯刨冰或喝碗绿豆汤。再往南走十分钟，便是醉白池了。

如今，我离开这条记忆深刻、感情沉沉的老街已经快30年了。青松石这个名字依然还在，可这条街仅剩一半了，东面已改建成中山二路，是我小时候盼望的繁荣城市的马路了，两边灯火辉煌，商店林立；西面倒还是青松石的路，但已没有了以前清新朴实、和谐自然的隽永之美，见不到小河，看不到树林，没有了菜园，更没有了广阔的农田……但它会永远存在我的记忆中，让我咀嚼、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