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卷 孝惠皇帝下
永兴二年（乙丑，公元三零五年）

原文：

成都王颖既废，河北人多怜之。颖故将公师籓等自称将军，起兵于赵、魏，众至数万。初，上党武乡羯人石勒，有胆力，善骑射。并州大饥，建威将军阎粹说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勒亦被掠，卖为茌平人师懽奴，懽奇其状貌而免之。懽家邻于马牧，勒乃与牧帅汲桑结壮士为群盗。及公师籓起，桑与勒帅数百骑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籓攻陷郡县，杀二千石、长史，转前，攻鄴。平昌公模甚惧；范阳王虓遣其将苟晞救鄴，与广平太守谯国丁绍共击籓，走之。

翻译：

成都王司马颖被废黜后，河北人大多很怜悯他。司马颖过去的部将公师藩等人自称将军，在赵、魏地区起兵，人数达到几万。当初，上党武乡县羯人石勒，有胆识力量，善于骑马射箭。并州严重饥荒，建威将军阎粹向东赢公司马腾献计，把各族胡人抓到崤山以东地区，卖了以后补充军粮。石勒也被抓住，卖给仕平人师欢作奴隶，师欢认为他的相貌奇特而放了他。师欢与放马场为邻，石勒就与放牧的首领汲桑聚集壮士成为强盗团伙。等公师藩起兵后，汲桑和石勒率领几百骑士投奔到公师藩那里，汲桑让石勒以石作为姓，用勒作为名。公师藩攻克了一些郡县，杀了二千石俸禄的郡守、长吏，转而向前，攻打邺城，平昌公司马模非常恐惧。范阳王司马派他的部将苟去救邺城，与广平太守谯国人丁绍共同攻打并赶跑了公师藩。

点评：

（1）司马颖在河北地区的威望还在，也可见这一年多的时间，司马模在河北地区未能收服当地人心，没有站稳脚跟。

（2）公师籓是孟玖引用的将领，当时参与陷害陆机。公师籓崛起，说明当时天下乱作一团，凡有争心，凡有血性之人都想拉一票人马起来寻求机会，群雄逐鹿，就这意思。

（3）阎粹的建议太无德，司马腾也是饮鸩止渴，采纳了这个建议。贩卖人口是绝对的道德败坏。说明当时并州地区混乱状态，男丁都被抓去打仗，土地无人耕种而荒芜，军队的粮食都不够吃，可以想象老百姓的生存状况。

（4）石勒出场，他建立了后赵，我认为他可比曹操，虽然不识字，但是很有智谋，是一个值得称道的人物。而他和张宾的故事，更是传为佳话。

备注：

司马虓镇守河南许昌。

广平是今天河北邯郸地区。

邺城是今天河北邯郸临漳县附近。

原文：

八月，辛丑，大赦。

翻译：

八月，辛丑，宣布大赦。

点评：

司马颙以大赦收人心。只是如今的大赦还值几两碎银？估计政令难出函谷关。

原文：

司空越以琅邪王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睿请王导为司马，委以军事。越帅甲士三万，西屯萧县，范阳王虓自许屯于荥阳。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刘乔为冀州刺史，以范阳王虓领豫州刺史；乔以虓非天子命，发兵拒之。虓以刘琨为司马，越以刘蕃为淮北护军，刘舆为颍川太守。乔上尚书，列舆兄弟罪恶，因引兵攻许，遣其长子祐将兵拒越于萧县之灵壁，越兵不能进。东平王楙在兗州，征求不已，郡县不堪命。范阳王虓遣苟晞还兗州，徙楙都督青州。楙不受命，背山东诸侯，与刘乔合。

翻译：

司空司马越以琅邪王司马睿任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的职务，在下邳留守。司马睿请王导担任司马，将军队事务交给王导处理。司马越率领三万兵士，驻扎在西边的萧县。范阳王司马从许昌到荥阳驻扎。司马越奉制书让豫州刺史刘乔任冀州刺史，让范阳王司马兼任豫州刺史。刘乔认为司马来不是天子的旨意，就发兵阻止司马。司马以刘琨为司马，司马越以刘藩任淮北护军。刘舆任颍川太守。刘乔给朝廷上书，罗列刘舆兄弟的罪恶，就带兵攻打许昌，并派长子刘带兵在萧县的灵壁阻击司马越，司马越的军队不能前进。东平王司马在兖州，不停地征收赋税，征发劳役，所属郡县不能忍受。范阳王司马派苟返回兖州，调司马都督青州，司马不接受任命，背叛崤山以东的诸侯，与刘乔汇合。

点评：

（1）司马睿经历邺城之乱，逃出司马颖的控制，从洛阳带出家眷，奔琅琊国。此时依附司马越，开始登上历史舞台。而司马越让他驻守徐州，可以说是把自己的退路交给他把守，可见信任程度。

（2）萧县，安徽宿州市管辖，是安徽省北大门，地处山东、河南、安徽和江苏四省交界地，有“四省通衢”之称，自秦汉时起就是贯通东西南北经济和文化的交流之地。也是战略要地，占领此地往东可以控制东部沿海平原，往西可以进取河南，往北则可进距山东腹地。在秦末，刘邦和项羽就在此地展开争夺大战。司马越屯兵此地，积极准备实现西进迎司马衷还都洛阳的政治目的。

（3）时任豫州刺史刘乔挡在司马越前面，西进必须先过刘乔这一关。那么，刘乔到底是哪一边的？

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刘乔的经历。

他生于公元249年，病逝于公元311年，享年六十三岁。出生地是河南南阳。

他最早得到王戎的赏识，公元279年随王戎参加灭吴之战，得胜归来后被任命为荥阳县令，这是刘乔从政的起点，而荥阳可以说是刘乔政治生涯的“根据地”。

公元291年，他参与诛除杨骏的行动，因功被赐爵关中侯，管拜尚书右丞。

公元300年，他参与诛除贾南风、贾谧为首的贾家势力，获封安众男，迁散骑常侍。

司马冏执政时期，刘乔因为得罪司马冏的心腹董艾而被贬为屯骑校尉。

公元303年，张昌发动流民起义，刘乔被任命为威远将军，豫州刺史，与荆州刺史刘弘一起领兵平叛，平定后进位左将军。

公元305年，司马越起兵西进时，刘乔是豫州刺史，左将军。时年56岁。他的表兄弟是张辅，就是协助司马颙平定后院被杀的张辅。

纵观以上经历，可见刘乔的政治站位很明确，他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他就是皇帝司马衷的人，不管谁当政，只要还拥护司马衷这个皇帝，他就站在谁的那一边。

而现在，他选择站在司马颙这一边。司马越要把这个绊脚石挪开，所以任命刘乔为冀州刺史，换上支持自己的司马虓为豫州刺史。

刘乔不干，以这个任命不是出自皇帝司马衷之手为名，出兵拒绝受代，并派自己的儿子刘祐领兵堵在萧县灵璧这个地方，挡住司马越西进之路。

（4）司马楙在兖州横征暴敛，搞得郡县苦不堪命，于是司马虓调回苟晞，苟晞是司马虓任命的兖州刺史，他奉司马虓之命去救援邺城时，被司马楙钻了空子，抢占了兖州。司马虓让司马楙去青州，司马楙不去，所以就选择与刘乔联合。

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