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附近”，让广东利是的熟悉配方恒久流传

离过年只有10天了，全中国的银行都引来了取钞换钞热潮，而广东红包还是熟悉的配方。南都记者走访发现，广州各家银行迎来小额纸币兑换热潮。在现场，许多市民一叠一叠地兑换5元和10元纸币。据工作人员介绍，本周是兑换纸币高峰期，不少市民为包红包做准备，其中10元面额的纸币最受欢迎。有市民表示：“派利是”是广东过年的传统习俗，只讲“意头”，不比金钱。

在网络论坛上，“节日婚庆该包多大的红包”常年占据热门话题。在地域排行榜中，广东人包红包以理性著称，不仅绝对金额少，每年在红包上的开销，相对于人均收入，更是羡煞其他省份网民。

不过细究起来，广东人的“利是”，跟一般意义上的“红包”“压岁钱”，还是有细微差异。利是利是，利利是是，取其大吉大利之意，派发的对象，不限于亲朋好友。邻居、保安、服务员、公司员工、点头之交，甚至路人甲，都有机会在过年期间领到相熟或不熟的人派发的“利是”。派者坦然，收者开心，大家都欢欢喜喜。最近社会学、人类学领域流行“附近”一词，这个概念说的是，现代生活让我们日益疏离物理空间上的“附近”。例如互联网，让我们与天边的人建立关系，聊天做买卖，却对自己周遭的人事、空间熟视无睹。依我看，光是“派利是”这一条就可见出，广东人最懂得建构经营自己的“附近”。“红包”文化建立在熟人社会基础之上，“利是”则是陌生人表达友善相处、和气生财的媒介，也是融入社区和其他小团体的证明。

当然，自从2014年微信红包出现，“派利是”的习俗也遇到一定挑战。一是大家习惯了在群里抢红包，那种一对一、面对面，辅以温暖问候和肢体语言的“派利是”方式少了。二是陌生人之间不太加微信，那么以往“利是”对陌生人表达善意的功能也在衰减。习惯了刷手机的年轻人觉得，网络派利是方便快捷，不需要跑去银行提款、亲自交到收钱者手中那么麻烦。只有长辈们觉得过年还是要拿实体红包才有感觉，图的就是红彤彤的喜庆氛围，而不是里面包的那点钱，电子的就没有那种寓意在了。

两派意见，我觉得各有各的道理。尽管如此，疫情之下，许多人认为纸币可能是传播病毒的重要介质，坚持派发实体红包，证明了传统习俗的强大，以及人心人情之可贵。而且，你想想看，大多数银行都在削减现金窗口，就算预约，如今也都是有闲的老年人才得空去排队取钞。室内密闭空间增加传染风险，眼下大家避犹不及，阿叔阿婶不仅肉身排队，还特意叮嘱柜员，要给连号新钞。因此，当你拿到长辈们带着体温并散发出油墨香气的红包时，真是要多说几声感谢、有心——须知小小红包背后，花费的时间成本、体力以至于情感，远胜纸币面值。

在此我也斗胆建议，为了避免人员集聚，尤其是减少排队等候时间，各大银行的自动取款机，能否增加小额纸币投放功能。按理说，技术上不难实现。在电子支付大行其道，现金使用场景急剧萎缩的今天，派利是好不容易让大家有机会用用纸币，如此，银行能否把这件事当作半公益性质的项目来运作，让广东人引以为豪的“利是”文化光大发扬下去？ □ 麦嘈